高考之后没有输家

丁鹏

【适用话题】起点与终点自信 心态 把握人生 高考

（一）

我曾以为高考的主角当然是赢得高考的人。是那万分之一考上北大、清华的人，他们是高考的门面担当，媒体竞相采访的对象；是那百里挑一考入985高校的精英，他们将荣登高考金榜，成为学弟学妹力争上游的榜样；是那百分之五升入211大学的骄子，他们配享有风光的升学宴，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他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而对于占比95%的考不上985、211大学的学生，尤其是占比60%连二本都没考上的人来说，高考的意义是什么呢？当时的我把高考失利看作一场灾难，之后都是灾后重建。直至我有足够的勇气与心智去反思。

（二）

谁没做过名校梦呢？直至高考分数线出来那天，才终于承认自己连做配角的资格都没有。2009年吉林省二本分数线是466分，我考了451分。当我把消息告诉父亲，他只冷冷地说了句：“证明你不是读书那块料，在家跟我种地吧。”

原来高考真的能决定一个人的未来。

我痛定思痛，认为自己正处于命运的转折点。我从小干农活，深知农民的辛苦。我真的不想在家种地。

那时母亲出走七八年，我与父亲平日里又无话可说。为了能得到父亲的资助，我拼命干农活，希望赢得父亲的好感。我早上起来先爬到蔬菜大棚上通风，然后拔草、浇水、吊秧、掰杈、喷花……当浇水时水溅得我浑身湿透，我有种濒临崩溃的感觉。

农闲时我翻开报考指南，原来中国的好大学那么多，只是我不配。我在下卷三本院校中看到陕西的学费相对便宜，但也要8000块钱，对我仍是天文数字。我圈了几个独立学院，为避免承受不起三本学费，又圈了几所大专。

那段时间，亲戚邻居轮流劝说我不要再念书了，让我体谅父亲一个人供我上大学的艰难，何况三本毕业未必能找到工作。我变得极度敏感，免不了说出一些重话，以表明一定要上大学的决心。

填报志愿那天，同学们由家长陪着，兴奋地聊报考的学校。我羞愧难当，在角落里敛声屏气。当我不自量力地在本科一批栏写下“北京大学”时，并非有万一的希冀，而是知道北大和我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班上最高分是市文科状元，学校派了两辆宣传车走街串巷宣传。他考上了人大。越来越多的同学被心仪的高校录取，我也收到越来越多的升学宴邀请。我没有升学宴，收到录取通知书也没人替我高兴。父亲终于同意给我出一半学费，剩下一半我要坐火车去白银，向一位亲戚借。

（三）

开学前，我一个人背着大包小包，从长春坐33个小时硬座来到西安。然后一路向西，八小时站票又转一小时客车，到了白银。直至借到钱的那一瞬间，我才确定我也能上大学了。

我在西安有个童年玩伴，再见到他，他已是留美的学生。我静静地听他和哥哥聊苹果手机，插不进一句话。听到他留美学费要每年20多万，再次感到和他隔了堵無形的墙。他毕业后去了一家台湾公司，月薪1.5万。我在建筑工地做会计，有时也会干些体力活，睡在活动板房里还不免被老鼠光顾。这些我都能够接受。接受不了的是月薪就2000元，还被拖欠5个月。

我看着自己身上20块钱褪色严重的短袖，挠着自己用推子推的寸头。想生活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子？因为寒门吗？高中高我两届的学长高考700分考上清华，他父亲是名普通的清洁工。因为三本吗？文学社一位学长从我们学校建筑系考研考到东南大学建筑学院。因为单亲吗？也不是每一个单亲家庭的小孩都像我一样自卑，在生人面前不敢大声说话，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四）

初中时，班主任听到我说“没考好”，就对我来了个灵魂拷问：“是你没考好，还是你没学好？”每次考试失利我都用这话拷问自己，的确都是我没学好。学得扎实，就不需要运气。高考也是如此。曾以为高考失利在支配我，其实是自食蹉跎岁月的恶果。

我决定给自己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我发现我高考失利的故事有另外一个版本：我就读的小学是所农村小学，我是它最后一届毕业生。16个同学只有3个参加了高考，大多数小学或初中毕业就打工或务农。高考失利前提是至少我还有高考的机会。中考我差两分没考上重点，继续读私立学校，每年学费要多花800元，对父亲而言不是笔小数目，但他继续供我。那时候他患癫痫已有6年，频繁时每个月要犯一两次病。

一次放假回家，父亲说他办了个残疾证，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我觉得特别心酸。因为我发现自己很少关心父母。所幸父亲的病逐渐好转。每次回家，也都能看到农村的面貌在一点点变好。我的大学虽然是一所独立学院，但大学时教我们的老师都是本部的，每天从本部坐班车来给我们上课。有的同学遇到仰慕的老师，后来就考了他们的研究生。

对第一份工作也没太多可抱怨的，他们没有歧视我的三本学历，让我在西安落户。我其实挺喜欢工地的，管吃管住。最后5个月我的工资还涨到了2800元。辞职以后，单位把欠我的5个月工资都给了我，是这笔钱支撑我考上北大研究生。

而我发小高考失利后选择了复读，考上一所很好的师范院校，现在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你看，高考失利后我们的生活也没有一直很糟，也在一步步变好！

（五）

高考是什么？高考是你向未来搏击的开始。开始被揍一拳没关系，被打得很难看没关系，被打倒了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你会爬起来，你会调整心态和战术，你会更快、更有力、更兴奋！高考之后没有输家！只要你爬起来，高考就没有结束，你的人生依然有看点，依然有胜算。

其实每个人都是高考的主角，你考得好，人人羡慕。即使高考失利也没有关系，因为你要演的是一个逆风翻盘的故事。

高考后第六年，收到北大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我以为会得到村里人称赞，没想到又是灵魂拷问：“研究生毕业分配工作吗？”“毕业能在北京买得起房吗？”我觉得乡亲们问得真好。其实哪有什么名校光环？昂扬向上的生命意志永远比学历更加重要。从幼儿园到高中，读十几年书似乎就是为高考。那高考之后呢？考研之后呢？人生目标是什么？意义是什么？如何活出自我？

每一道人间难题，背后都暗含转机。

（小小摘自《读者·校园版》2020年第17期）

【素材分析】高考只是人生的一个新起点，而不是奋斗的终点。所以说，高考之后无所谓输赢、成败。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勇气和心智，坦然正确地面对高考的结果和现实，即使不如意，也能上演自己逆风翻盘的故事，让人生翻开新的一页。

【速用名言】

1.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见胜兆则纷纷聚集，见败兆则纷纷逃亡。——现代文学家 鲁迅

2.我们的科学史，只写某人某人取得成功，在成功者之前探索道路的，发现“此路不通”的失败者统统不写，这是很不公平的。——美国科学家 爱因斯坦

（特约教师 郑建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