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科学与技术政策研究所及其计量分析实践简介*

郑 颖

（中国科学院成都文献情报中心，成都610041）

近年来，许多科技强国均成立了研究国家和地方科技政策的专门机构，通过调研分析来制定相应的国家和地方级创新方案，其中大部分决策都是在客观数据分析的基础上做出的判断。因此，了解科技数据分析的来源与方法对创新方案制定、支撑战略决策具有重大意义。日本作为世界科技强国之一，在许多科技领域保持世界领先地位，这与该国科技发展政策规划的支撑密不可分。世界著名的科技智库日本科学与技术政策研究所（The National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Policy，NISTEP）作为日本政府科技政策制定的重要咨询部门，在其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本文解析其主要研究活动，发现其科学运用科学数据的方法，进而为我国开展相关研究和建立类似智库机构提出参考建议。

1 主要研究职能与研究方向

1.1 主要研究职能

1988年，日本国家资源研究所更名为日本科学与技术政策研究所，除了继续原资源研究所有关综合利用资源方面的基础研究外，该所还同时收集并分析科技活动的基础数据并开展研究工作。目前，NISTEP是由日本文部科学省（Ministry of Education，Culture，Sports，Science and Technology，MEXT）直接管辖的科学技术政策国家研究机构，依照日本国家政府组织法规定的政府科技政策规划流程开展研究。NISTEP旨在实现政府的需求和与行政部门间的合作，其主要职能有3项：通过自主研究预测未来政策问题并对其进行分析；开展应对公共机构需求的研究；提供构成研究基础的数据，与其他机构研究人员合作并发挥关键作用和做出主要贡献［1］。2010年，日本文部科学省基于第四期“科学技术基本计划”专门设立了“重新设计科技、创新政策科学项目”，建设日本创新研究和决策创新基础数据框架，为决策者提供“数据”证据的支持。在此架构下，NSTEP开展各类科技指标评估和科学技术预见研究活动。

NISTEP自2002年起，每两年出版一期《科学地图》报告，基于国际论文数据库，对世界上热门研究领域作定量分析，并以可视化图表形式将之直观表现出来［2］。此外，NISTEP每年还会发布《科学技术指标》报告［3］和《科学基准》［4］，对日本和全球科学技术活动进行评估分析，并以客观数据为基础展现主要国家的科学技术活动，作为日本和其他国家重要创新政策制订的参考。

1.2 主要研究方向

NISTEP现有8个部门，包括2个理论导向研究群组、2个政策研究群组、1个科学技术预见中心、1个科学和技术分析和指标研究单元共6个研究部门；此外还有1个总事务科、1个规划科2个支撑部门（表1）。虽然各个研究组的研究内容有所侧重，但许多研究工作需要多个研究组协作完成。例如《科学技术指标》虽然主要由科学技术分析和指标研究单元负责编写，但大部分调研数据需要其他研究组提供。

表1 NISTEP的部门组成

表2 NISTEP主要研究方向及其数据来源

NISTEP根据日本第五期科学技术基础计划（日本内阁2016年1月发布）所制订的七个领域开展研究，并坚持以客观循证数据支撑政策制定过程。其研究成果包括“NISTEP报告”系列、“讨论文件”系列、政府咨询委员会报告以及在NISTEP组织的研讨会和国际会议上的讲座和演讲等。其主要研究方向包括五个方面（表2），其研究数据来源和分析方式各有不同，涵盖了科技政策制定的行业、科研、人事等三个主要方面，还包括了用于支撑未来政策制定的情景预测分析等。

1.2.1 研发数据支撑的产业学术结合与区域创新测度

NISTPE会对企业和国家创新体系中创新活动的情况和趋势进行调查研究，以便为促进科学、技术和创新（Science，Technology and Innovation，STI）政策提供有力的证据；根据国际标准进行统计调查，以衡量创新活动的现状和趋势；通过将制度层面的数据与专利和学术论文等文献目录信息相结合，研究知识流对行业经济影响；依据内政和通信部长批准的统计调查，持续、大规模地开展私营公司研究活动调查，并将调查结果用于规划日本的科学技术和创新政策。

1.2.2 人力资源数据支撑的科学与社会关系研究

NISTEP会进行博士人力资源分析调查，并开发和运营博士资源数据库作为信息基础，以掌握博士毕业生的个人资料和追踪其职业道路；调查日本大学和公共研究机构的博士后研究人员就业和变化路径以便为制定针对博士后研究人员的培训和鼓励政策提供依据；利用科技人员流动性、机动性和多样性等可量化数据，在STI政策研究中开展国际人力资源流动及其对日本创新影响的实证研究。

1.2.3 文献目录数据支撑的科学计量学研究

科学技术指标是系统性确定和观察科技活动的基本资源，包括来自日本在内各主要国家的客观定量数据。NISTEP将科学和技术活动分为五类：研发支出、研发人员、高等教育和科技人员、研发产出、科学技术和创新，运用约160个指标来显示日本科学和技术活动的状态。NISTEP每年出版一期《科学技术指标》，用于展示其对科学出版物和专利申请进行分析的最新结果。该报告通过对主要国家科学和技术态势指标的定量解析，比较评估每个国家的科技水平和发展趋势，还制作“科学地图”以确定科技热门研究领域并分析其特征。

自2008年以来，NISTEP每年都以科学论文为重点对日本和主要国家进行科学基准研究，并分析部门／组织层面的科学论文生产结构。通过对日本各大学的基准测试，NISTEP了解每所大学擅长的科学领域，并分析大学在其内部组织层面的科学论文生产状况。鉴于大学是日本科学知识传播和产生的主要载体，为了制定有关政策，需要同时从投入和产出的角度来了解日本大学的科学研究情况，因此，NISTEP将大学分为4组，并对每组的投入（研发支出、研究人员）、产出（科学论文）等数据进行结构分析。

1.2.4 自动信息收集系统支撑未来前瞻与情景模拟

NISTEP科技预测的特点是对未来30年的长期发展，以及来自不同领域的各利益相关方的广泛探讨，涉及需求方科技经验，以及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等诸多方面。NISTEP建设了支持预测活动的科技信息收集、分析和可视化平台并通过使用通讯技术自动收集科学论文、新闻稿、政策信息等信息资源，并由2000名各领域专家组成网络开展预测分析。

1.2.5 公众调查数据支持的公众对科学技术的认知研究

在当今科学技术深入社会的时代，不参与科学技术就不可能进行经济活动。一方面当政府面临能源问题和环境问题等社会问题时，需要每个公民将社会中发生的问题视为与自身有关的问题来看待和处理。另一方面，制订科学技术创新政策的政府部门必须准确地理解人们对科学技术的需求和期望，并在人们的理解、支持和信任下推行政策。因此，NISTEP研究如何加强科学技术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例如定期评估公众对科学技术的认识。在日本内阁府（包括前总理府）主持下，NISTEP自1960年以来每隔几年就进行一次科学技术政策民意调查；同时进行公众对科学技术意识的调查（访谈调查）；自2007年以来，开始利用互联网对科学技术意识开展调查。

2 主要研究产出——《科学技术指标》

NISTEP拥有三个著名的系列报告《科学技术指标》《科学研究基准》《科学地图》，主要是运用论文等数据分析来评判日本和主要国家的科学水平增长情况，以及日本各个领域科研活动的排名情况。《科学地图》至今已经发布了7期，以观察全球科研动态为主要目标，通过日本与其他国家的对比来发现日本科研的优劣势和发展方向；《科学研究基准》报告对各国论文进行多元化分析，揭示论文的产出结构和时间序列变化，还根据论文数量对各个大学进行比较；《科学技术指标》报告从1991年开始每年发布一期，通过科学计量方法来展示日本科技发展全貌，利用科技数据来支持和辅助修正日本科技发展路线。本文选取最新出版的代表性报告《科学技术指标2019》来展示NISTEP利用客观数据的实践情况。

2.1 《科学技术指标》的数据构成

科学技术指标是根据客观、定量的数据，系统地掌握科学技术活动的基础资料。《科学技术指标》报告将科技活动分为5大类：1）“研发经费”，包括R＆D支出、R＆D强度、科技预算占政府预算的比例、分部门的R＆D支出等指标，以反映日本和目标国家的各类研发支出；2）“研发人才”，包括R＆D人员总数、性别比例、研究辅助人员数量等指标，以反映日本和目标国家从事科学技术活动的人力资源分布；3）“大学毕业生情况”，包括理工科本科、硕士、博士学生的入学人数、毕业生升学或职业选择情况等指标，以反映日本及目标国家高校学生就读和就业率，进而反映科技人才的储备情况；4）“研发产出”，包括论文总量、前10%高水平论文数量、前1%高水平论文数量等指标，通过论文和专利等科研产出来对比分析各国科研水平；5）“科技与创新”，包括分行业的技术贸易额、高技术产业贸易额等指标，以反映科技对经济发展的关联效应，进而发现科技活动对社会变化的影响［5］。

《科学技术指标2019》在2018年度报告的基础上，新增了多个指标和数据，例如在原有“大学毕业生情况”类指标中新增“日本和美国按行业划分的博士学位持有者分布”“行业中研究人员在员工中的比例与博士学位持有者在研究人员中的比例之间的关系”“国家／地区博士学位新近获得者的时间序列”三个指标，以更加全面地反映各国和日本各行业高水平科技人才培养和储备的情况；在“研发产出”类指标中新增“体育科学方面的科学出版物趋势”“体育科学方面的科学出版物趋势”两个指标，使出版物涵盖专业范围更加广泛；此外，报告还新增了“某些国家／地区的贸易额变化趋势”“按国家／地区和领域划分的独角兽公司数量”等共约20个新指标。这些新指标有效地补充了原来的评价体系，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报告的全面性和准确性。

《科学技术指标2019》报告概述了日本的最新科技情况，显示日本的R＆D支出和研究人员数量在主要国家（美国、德国、法国、英国、中国、韩国、日本）中排名第三，科学出版物数量（分数计数法）排名全球第四、被引率很高的科学出版物数量全球第九，专利家族数量全球第一。新指标数据表明日本的高水平科研人员储备与美国仍有差距，例如，研究人员中博士学位持有者的百分比因行业分类而异，多数行业日本低于美国，同时日本每万人中新增的博士学位获得者数量有所下降。

2.2 《科学技术指标》的指标特点

NISTEP对科学技术指标的选择主要考虑以下两个条件：1）指标应允许时间序列比较或所选国家之间的比较；2）原则上指标应该可以每年更新一次。NISTEP尽可能使用各国当局发布的原始统计数据作为指标数据的来源；尽可能阐明每个国家／地区收集统计信息的方法及其与其他国家／地区方法的区别；所用论文数据均来自于Clarivate Analytics公司Web of Science；使用PATSTAT对专利家族数据进行汇总和分析（欧洲专利局的数据库）。每个国家／地区的数据通常来自于经合组织手册，但是收集数据的方法或范围存在差异，对此，报告中会特别标示为“注意国际比较”。同样，对于某些时间序列数据，数据可能因统计标准而变化，不能在相同条件下连续收集时，也会特别标记为“注意趋势”。

日本科学技术指标定位十分明确，必须适合科技决策的服务要求，旨在为决策者和研究人员提供数据实证，为科学技术发展水平评价和量化科技政策提供数据支撑。同时，科学技术指标的选择还遵循多样化原则，在同一层级的分指标体系中又细分为不同类型的指标，包括描述型、分析型、评价型等［6］，从而可从多个角度对每一部分的科研活动进行描述，以展现日本科研状况的变化细节。

3 对我国科技政策型智库发展的相关启示

本文从研究功能、主要研究方向、主要研究产出三方面介绍了日本NISTP的机构概况，可以得到以下启示：

1）设计多样化的科学计量指标

在科技政策研究的指标设计上要扩展视域，利用多样化指标多角度多层次地展现科技发展的趋势；同时，不断完善技术创新的关键数据和指标设计，以适应不同领域科技发展需要，保持与政策制定的高度适应性；科学利用定性与定量指标，最大限度地减少评价过程中人为主观因素的干扰，提升指标体系的权威性。为保障指标体系切实可行，还必须做好组织、运行、监督机制等方面的建设，提升科学计量评价在决策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借助科学技术指标可以准确把握科学技术的活动状况及其对社会、经济的影响，将其映射到政策的制定过程中。

2）开展持续更新的科学计量研究

在开展政策研究时，除了要不断跟踪最新热点和焦点问题，也要形成可持续性的系列产品，并通过研究方法和指标更新来不断完善此类产品。经济社会发展、科技进步都是一个逐步演变的过程，开展持续的情报分析，了解其发展变化的规律，对决策制定和对未来政策走向的预测均有着重要支撑作用。NISTEP所取得的研究成效均建立在长期和有效的数据收集、汇总和分析基础上。在选取科技政策指标时，除了要保证其的定位明确，还应该注意该指标的延续性和国际可比性，从而形成一定周期发布的规律，以便对决策支撑作用的可持续效应。

3）建设综合人才评价数据库

人才是现代社会发展的核心力量，如何评价和测度人才竞争力已成为各国政府和相关机构重点关注的问题［7］。根据十九大精神，2018年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分类推进人才评价机制改革的指导意见》，将人才评价体系建设作为国家政府的重要工作来抓［8］。首先，可由政府相关部门牵头每年定期开展各种类型的人才调研活动，建立毕业生和人才储备分类数据库；第二，不断改进评价指标体系，多角度反应人才的综合素质，更好地反映国家各级各类人才储备和利用情况；第三，设置有效的人才评估机制，与我国的职业标准、行业企业工种岗位要求、专业职能需求相结合，成为用人单位人才绩效评估的重要环节。

4）强化智库的社会基础与宣传功能

政策类智库负有向社会征集意见和向社会宣讲政策的责任。智库作为沟通政府与公众的桥梁，一方面可以方便地从社会听取公众对政策的需求和建议，将其反馈给决策者；另一方面也通过自己的研究成果展示政策目标和可能带来的影响，以促进政策的执行和实施。因此，科技政策智库需在政府和相关部门的协调下开展广泛的公众调研活动，细化公众参与的规范，完善公众参与渠道，积极探索公众参与新模式；在社会化网络环境下，引入大数据分析、深度学习等领先信息技术，提升数据采集和信息响应速度，使得公共信息调研更加便利，和获得更加广泛的实用性信息；同时充分利用诸如公共平台、微信、微博等新的通讯方式和多媒体平台，扩大政策的宣传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