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类的起源看舆论、道德、闲暇的关系
2020-11-06广州商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广州511363
邹 婕(广州商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广州511363)
一、问题的提出
自从手机普及为人类接收信息的主要工具后,虽然人与人可以不见面洞悉对方的感受,但丝毫不影响人们情感的聚集和诉求的传播。超越了时空界限的自媒体舆论,它是一把“双刃剑”,既能轻而易举地打开道德防护墙上的锁,也能易如反掌地关起道德防护墙这扇门。我们如何去认识自媒体时代下的道德和舆论,就像重新认识人类社会的道德起源一样长途跋涉、充满艰辛。自媒体造就了宽阔的闲暇自由空间,语言的进化极大影响了舆论,我们可以感受到它是善变、花俏甚至是隐秘的,它的伸张力可以把人与人之间真实相处的细节放大,它的波动性可以把情感体验的关键隐去,其魔幻性甚至还可以对事情的真相进行无序拼接,最终的结果则是稀释了我们最初淳朴的情感体验,让我们无所适从、焦虑万分。尤其是在遭遇突发公共事件时,有序的闲暇被打破,人们被困在无法正常工作学习、物流不通畅、不能自由消费的环境中,自媒体散播出来捉摸不透的舆论,已经分不清是与非、对与错。没有了标准,我们该怎样去坚守我们的道德呢?人类当初的道德又是如何诞生的呢?事实上,这些问题达尔文在1871年就已经向我们提出来并回答了,这本巨著就是《人类的由来及性选择》。在书中他提到了道德与人类进化的关系,而在论述“智能和道德官能在原始社会和文明时代的发展”[1]一章里进一步论述了舆论与道德起源的关系。虽然他没有能预见今天的文明,但是他告诉了我们一些规律,这仍旧有很大的启发意义:舆论怎样更好地为道德服务,在无序的闲暇下,道德怎样才能坚守它的本真性。
二、道德是在自然选择中孕育的
人类不是世界上最强悍的物种,但是通过自然选择得到了更久远的发展。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首先人在劳动过程中创造了社会关系,因社会关系而结成的群落在生产活动中明白模仿、学习对生存的重大意义,于是他们便在互相帮助、互相防卫中获得较大的成功并征服其他部落。在此过程中,大家对“自私和好争论”产生了共识:它不能使人类走向团结,而没有团结一致,也就什么都不能完成。共识反映了人类自身有从个体走向群体的社会化要求,它是公共利益的拓荒者,在进化的过程中推动人类做出更明智的选择。
其二,基于原始人类的“乐群感”。“乐群感”作为大多数人的幸福体会,体现为对同类感觉到一定的同情心, 愿意为同类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它和利益是很难完全划分界限的。人类在“乐群感”中培养出“美德”,“美德一旦受到少数人的尊重并实行之,它就会通过教育和榜样传播于青年之间,最终便成为舆论的一部分”[1](80)。道德通过舆论的作用形成习性之后,人类发现美德是生存在公共利益之中的。这里的公共利益已不再局限于当前的个人利益,甚至可以说整体利益的长远发展,是“德”与“得”因果关系的一种预见。正如作者所言,“一个部落如果包含有许多这样的成员,他们由于高度具有爱国精神、忠诚、服从、勇敢以及同情而永远彼此相助,并为公共利益不惜牺牲自己,那么这个部落就会战胜大多数其他部落;这大概就是自然选择”[1](86)。自然选择来自于生存斗争,而生存斗争又来自于人口的迅速增加。道德在自然选择中帮助人类实现公共利益的长期性和可持续性。
其三,道德不仅在人类的进化中推动了良性的行为,也局部抑制了人的恶性行为。如果较强的冲动引导他牺牲别人以满足自己的欲望,人类会受到“敬重同伴们善良公意的评判”[1](74),并遭受内心的煎熬,羞耻之心指使其将来不再有这种行为。在这里,达尔文认为“羞耻这种感情几乎完全与别人的评判有关”[1](74),而且和行为有负相关,这就是良心;“良心鉴于既往而指导将来”[1](74),它是受舆论对事情的褒贬定性激起的。当诸如良心这类比较持久的社会本能征服了比较不持久的本能——欲望——时,人类通过长期的习性获得完全的自制,道德也就战胜了恶行。
公共利益可以说是人类共识和“乐群感”作用的结果,对公共利益的认识、理解和实践使人类在自然选择中成为最大的受惠群。道德不仅引导人类褪去蛮行、征服欲望,也在形成习性的过程中加深对公共利益的理解和实践,让人类在自然选择中不被淘汰。文明社会对公共利益的重视是人类道德发展的标志,有了对公共利益的最大维护,才造就出人类更自由有序的闲暇空间。
三、舆论对道德起源的推动源于义务
道德的“高深意义”在哪里呢?达尔文这样阐释:它可以总结在简短而重要的“应尽义务”这个词中。它是“人类所有属性中最高尚的一种属性,引导他毫不迟疑地冒着自己生命的危险去保护同伙的生命;或者,经过适当的深思熟虑之后,仅仅由于对权力和义务的深刻感觉,而被迫在某种伟大事业中牺牲自己的生命”[1](63)。基于权力下的道德和源于义务下的道德,其生命力是很不一样的,只有体现出充分的主体精神,它才合乎“人类精神自律”的道德本性,因此,作者更倾向于为“某种伟大事业”也就是公益事业牺牲源于“义务”,也只有“义务”才是道德的主体性与自由选择的体现。
当义务可以上升为荣誉的时候,舆论还能被正向强化。“一个人如果为了他人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并非被任何深刻的本能情感所推动,而是被一种荣誉感所激起,那么他就会以他的榜样唤起其他人要求荣誉的愿望,而且还会以实行这种行为来加强对其称赞的高尚情感。”[1](86)人类对道德行为的重视源于义务的高层次——荣誉。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一个人认为为他人的利益而牺牲是高尚的体现,而其他人也会有同样的感受并视其为榜样呢?“道德直觉乃是对正确行为和错误行为反应的一定情绪”[1](80)。在众人对高尚行为有共识之前,人类已经有了基本的道德直觉,直觉就是对事件的褒贬进行定性。在人类起源之初我们看到,一件事的褒贬定性,也就是我们日常所说的赞扬与谴责,是人们在讨论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最初的赞扬是对道德的肯定,而不是对反对劣行的肯定;谴责是对劣行的谴责,而不是对反对道德的谴责。简单定性的好处就在于舆论没有将重点聚焦在辩论上,而是聚焦到善恶美丑上。如前所述,好争论的人是不能团结的。同理,过多的聚焦辩论,事情也就更加复杂而无法产生共识,更无法激起人类对荣誉的向往。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在人类的初期,道德行为的形成如此自然而又真实,而在文明发达的今天,道德又如此复杂而难以辨析呢?达尔文也提出,道德和文明不一定是正比关系,在文明社会也会有道德倒退的现象。文明环境不一定能产生深刻的情感体验,有时文明指数高,情感体验反而变得复杂而短暂,善变而粗浅;相反,在残暴、恶劣的社会环境下,人的感情来得更纯粹而持久,执着而深远。因为文明社会会释放出不同的“声音”,它一方面是民主的象征,但是也容易稀释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假如舆论无法对这些“声音”进行褒贬定性,人们也就难以产生对应的情感体验和形成共识,公共利益也只能是一种抽象的概念存在,个人义务感也同样表现得微弱而空洞。不过,让人惊喜的是,100 多年前达尔文在阐述舆论价值时,就非常强调简单的褒贬定性和真实的情感体验的重要性,这为我们回归道德的本真提供了理论依据。
源于义务的舆论功能终究是为了防止社会走向无序化,也是激发人类道德主体精神的源头。真实的情感体验才能产生真实的道德判断,避免有序的文明社会进入伪道德的价值判断中,两者充分的结合才是公共利益诉求的真实体现。
四、闲暇对舆论和道德关系的作用
在人类的起源中,生产力是不发达的,忙于应对环境的变化和生存需要让人类没有过多的闲暇,因此在劳动中形成的道德也更为自然和朴实,道德体验也更为直接和单纯。工业与科技的发展使人们的闲暇日渐充裕,一方面闲暇时的社交活动为语言的发展提供了想象的空间,另一方面物质的丰富又增加了人类闲暇消费的欲望。物质消费虽然说是一种社会现象,但它也是有力量的,它既有消解情绪的作用,也有酝酿情绪的动力。舆论的力量也是无穷的,因为它能激起人的情绪,在有序的社会生活中,情绪是可以通过闲暇去化解的。但是在一种极其无序的闲暇里,所谓“无序”就是“不对称”,就是在闲暇过程中出现比如物质、信息、资源不对称等,舆论和道德的关系就会因为情绪变得紧密起来。什么情况会导致无序的闲暇呢?公共利益出现危机可以是一个导火索。例如突如其来的一场瘟疫,让所有人停止了当下的工作,多数人不知如何排遣无序的闲暇时间,人们开始通过手机关注每天的信息,由瘟疫引起的道德事件最容易引起热议,也是最能发酵情绪的。善恶美丑有关的事件层出不穷,舆论也随之风生水起。但是当人们复工复产,生活秩序恢复之后,一切又平静下来,舆论也不再哗然。原因在哪儿呢?就在于有序的闲暇能消解矛盾和冲突,平息舆论危机,安抚人们情绪的伸张;无序的闲暇却相反,尤其是当一种突发事件在一段较长时间内波动时,公共利益危机在一定程度上能通过舆论唤起部分人的个人义务感,个人义务感就可以推动道德往另一层次发展。
虽然无序闲暇能为公共利益危机带来“解药”——“个人义务感”的出现将道德推上一个层次从而化解了公共利益危机,也就是说引导人们释放正能量,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长期的无序闲暇是需要我们“警惕”的,因为公用利益危机可以从单纯演变成复杂。比如对瘟疫如果没有及时的控制,本来因为瘟疫而产生的公共利益危机可能就会转化成社会危机(失业率上升、经济萧条)和国家危机(贸易受阻、交流瘫痪)等等,当物质生活生产方式受到了破坏必定会影响道德的正向发展。
在此,我们可以归结一下闲暇对舆论与道德的关系:1.在文明社会中,人类在有序的闲暇中各司其职,公共利益由政府统筹管理,只要公共利益不受损,舆论的焦点也不易形成,比如医院有病床收纳病人,病人就不需要通过特殊的手段去获取医疗资源,此刻的公共利益与义务感之间是松散的。有序的闲暇引导人们去体验更舒适的生活、更便捷的服务,美好生活的催眠作用降低了人类的危机感,减少了对公共利益的关注,也淡化了道德的主体意识。2.短暂的公共利益危机出现,有序的闲暇被打破,人们积攒的情绪转化成舆论可以激起个人义务感从而修复公共道德危机;但是长期的无序闲暇却可能会加剧危机,引起社会混乱,对个人义务感和道德都是无益的行为,因为道德属于上层建筑,它不能离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
结语
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人类对道德的认识会越来越深入,因为它的存在不仅是人类适应自然的选择,更是我们幸福感的标志。要实现多数人的幸福感,应考虑去认真做两件事:一是“解惑”,也就是解除困惑;二是“备忧”,也就是树立忧患意识。
“解惑”,我们需要解决舆论给道德带来的困惑,我们需要舆论更好地为道德服务。让舆论更多地聚焦善恶而不是辩论;多一点关注人与人之间简单的真实相处,少一点修饰和模凌两可;多一点探讨公用利益,少一点鼓动情绪;……或许,这些都是我们可以做到的。
“备忧”。虽然博物学家没有能预见今天的繁荣局面,但是他记录的人类发展的历史是我们应该永远铭记的:不要忘了大自然的规律,它是一个平衡的能量场,是一个福祸相依的魔力球。古人云“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我们不能让无序的闲暇占据我们的生活,而应在有序闲暇中储备危机,让舆论留“忧患”一席之地,让“忧患”去警醒我们的“道德”。
达尔文提到的人类起源,是在残酷、恶劣的环境中通过顽强的斗争实现的,生存下来的人越来越明白公共利益的重要性,为此他们努力奋斗、甚至牺牲。当我们能够重新认识公共利益的重要性时,我们就有激发义务感的动力;当我们的舆论能够正视是非时,我们也能够找到道德的本真,也只有积极的才是有价值的。
幸福感是我们追求的目标,但也不要忘了人类起源的艰辛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