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代高水平科技创新平台建设探究
——以粤港澳大湾区制造业创新中心为例
2020-10-30陈庆
陈 庆
(1.广州商学院 经济学院,广东 广州 511363;2.广东金融学院 国际教育学院,广东 广州 510521)
0 引言
新冠肺炎疫情作为继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的又一黑天鹅事件,给原本脆弱的世界经济蒙上了一层新的阴影。结合世界各国目前一个时期的抗疫实践来看,能否加快新冠肺炎疫苗研发进度并实现规模化生产是事关最终抗疫胜利的关键所在,二者缺一不可。这实际对当下高水平科创载体和平台建设提出了新挑战、新要求、新任务:单打独斗式创新不适用于前沿、基础领域,无法保证科技创新研发的“高时效性”;闭门造车式创新不能与市场(临床)需求紧密贴合,无法保证科技创新成果的“高转化率”;一股独大式创新很难调动产业链各方的积极性,无法在短时间内实现产品的多次迭代和规模化“高产出”。高水平科创载体和平台实际在中国“科技举国体制”和“科技市场体制”之间发挥着承上启下的枢纽作用,是推动中国科技创新事业高质量发展最为关键的抓手之一。
本文由后疫情时代国际格局深刻变革对中国经济社会的影响引出高水平科技创新载体和平台建设的必要性及紧迫性,进而重点分析制造业创新中心的政策初衷和功能定位,同时结合粤港澳大湾区科技创新协同和产业高质量发展提出包括强化“创新盟主”地位、打造“科创平台枢纽”、深化“产教科”融合等对策建议。
1 背景分析
1.1 新冠肺炎疫情对世界和中国经济的影响
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围的快速蔓延扩散给世界经济和社会秩序带来了严重冲击,使得全球供应链网络呈现出碎片化特征。张宇燕和徐秀军认为,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世界主要经济体低增长、低通胀、低利率和高债务、高收入差距、高资产价格的“三低三高”问题在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进一步恶化,导致世界经济衰退风险上升,而其中最主要的困难在于宏观调控步调不一致、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债务风险和负利率危害[1]。田素华和李筱妍[2]从中间品和劳动力供给、商品跨境运输、人员流动等视角系统论述了新冠肺炎疫情对中国进出口贸易和国际直接投资的影响。CNBC引述美国银行经济学家的预测,认为该公司2020年每股收益可能下滑29%,甚至超过其大萧条时期20%的历史性降幅。在此背景下,傅子恒[3]指出要特别关注疫情期间经济刺激政策所引发的“后遗症”问题。何忠国[4]提出要“做好较长时间应对外部环境变化的准备”,不仅需要“坚持底线思维、善于化危为机”,还应力争“下好先手棋、把握主动权”。
为更好地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对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所带来的挑战,学者们纷纷建言献策,提出意见和建议。李晓和陈煜[5]指出中国“后疫情时期”的防疫、抗疫已经从“歼灭战”转向“持久战”,因此要特别重视“稳就业”工作,做好中长期进一步扩大内需和金融开放的准备。黄建忠[6]则认为中国与世界在疫情防控上不断扩大的“时空差”事实上形成了一个有利的“窗口期”,其有助于增强中国企业在全球供应链中的“粘度”,有利于优化调整石油等战略资源储备结构,有益于发展远程办公、在线教育等数字经济新业态;而京津冀、粤港澳、长三角启动“新基建”和“都市圈”建设将进一步开启内需、强化城市群增长极作用。连平[7]指出,中国经济遭受的疫情第二轮冲击主要表现为出口下滑而不是消费下降,为此有必要加强宏观政策逆向调控的针对性和有效性,平衡好货币政策总量和结构之间的关系等。
中国作为全球最重要的生产基地和消费市场之一,在国际产业链、供应链及价值链上均占据着不容小觑的关键地位,其复工复产的速度和规模对于世界经济恢复元气至关重要[8]。在这一过程中,高水平科技创新载体和平台建设无疑将为创新链注入新的活力,进而提升供应链效率和效益,同时促进产业链生态圈合作共赢,制造业创新中心则是其中发挥承上启下枢纽作用的重要一环。
1.2 制造业创新中心政策初衷与功能特点
从理论层面来看,制造业创新中心的政策设计初衷主要是基于国家创新体系(National Innovation System)理论和三螺旋(Triple Helix)理论。前者旨在通过国家层面的制度创设推动科技进步与经济增长相互融合,进而在全社会范围内培育出一个容纳创新生产者、创新转化者、创新使用者和创新支持者(政府)的创新生态系统,并以此保障科学技术的共享、应用和循环[9];后者则基于对“政产学研”新型互动关系的分析,认为政府在创新环境治理、企业在响应市场需求、科研院所及高校在基础研究和人才培养上具有各自比较优势并构成创新生态系统的基本要素[10]。换句话说,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作为“美国先进制造伙伴计划”(Advanced Manufacturing Partnership in the United States)的核心组成部分,是美国二战后“发展型网络国家”(Developmental Network State)战略实践的继续,具有十分典型的政府干预科技创新的模式特点[11]。
从实践层面来看,“制造业创新中心”这一提法最早正式出现于美国奥巴马政府所提出的“国家制造业创新网络”战略(NNMI),该计划旨在建设45个制造业创新中心以巩固美国在全球高端制造业中的领袖地位[12]。行业布局上,制造业创新中心重点瞄准关键技术领域,主要涵盖制造业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转型,以及新材料、新技术、新工艺应用[13];地理分布上,制造业创新中心呈现出区域集聚的特点,以更好地带动区域经济创新发展,主要布局于美国东北部和五大湖工业区;组织模式上,制造业创新中心由政企合作共建,政府在初期发挥主导作用,并发挥协会、联盟牵头作用吸引相关领域产学研各方参与中心建设;经营模式上,制造业创新中心采取董事会联合治理模式并通过分级会员制鼓励成员单位间创新交流、创新合作与创新共享[14]。由此可见,制造业创新中心不仅承担着产品全价值链管理职能,还肩负着健全完善多层次、多类型行业人才培养体系的重任。
从实际经验来看,现阶段的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还存在一些功能性障碍和制度性壁垒,并集中突出地反映在知识产权管理、保护和运用工作上[15]。究其原因,国内制造业创新中心成员单位间的联盟关系过于松散,缺乏有力有效的领导及协调,利益分享也缺乏规范的程序机制。
1.3 粤港澳大湾区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现状思考
为推动企业技术创新、产业转型升级和经济高质量发展,工信部在2016年发布了《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工程实施指南》,提出2020年前15家、2025年前40家国家级制造业创新中心的总体规划,用以满足中国在新一代信息技术、智能制造、增材制造、新材料和生物医药等战略重点领域的关键共性技术需求。《指南》中特别强调了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应遵循的“高标准、唯一性”原则,以确保制造业创新中心的政策影响力、行业影响力和专业影响力,支持科技成果产业化快速落地,完善梯次化教育培训体系。此后,工信部进一步出台了《关于完善制造业创新体系,推进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的指导意见》,提出要“统筹推进国家制造业创新中心和升级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并以制造业创新中心为“核心节点”打造“多层次、网络化”产业创新体系。2016-2019年,粤港澳大湾区以广东省为主体先后分4批筹建了共计20家省级制造业创新中心,其中一家已升格为国家级制造业创新中心。
从行业分布来看,粤港澳大湾区的制造业创新中心主要覆盖5个领域,其中高端装备和新一代信息技术领域投入相对较多,已各成立7家中心;新材料、生物医药和新能源领域则分别以3家、2家、1家的中心规模紧随其后。从地理分布来看,粤港澳大湾区的制造业创新中心主要集中在广东省内,其中尤以广州、深圳为多,各自拥有6家中心;佛山、珠海则位列第二梯队,各拥有2家中心;东莞和汕头各拥有1家中心。从牵头单位性质来看,科研院所是粤港澳大湾区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的主力军,其负责建设的中心数量占比达40%,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则各占25%,外资企业只占10%,其中民营企业在新材料领域相对活跃,国有企业在新能源和高端装备领域话语权相对较大,新一代信息技术领域的中心牵头单位其所有制构成则大体均衡(见图1)。
图1 粤港澳大湾区制造业创新中心的城市、行业分布及牵头单位性质
以“制造业创新中心”为主题词检索中国知网数据库,有关制造业创新中心的相关新闻报道和研究评论大体出现于2014、2015年,并在2016-2018年达到高潮,此后则呈现出缓慢下降趋势(见图2)。结合粤港澳大湾区制造业创新中心的调研发现,本课题组总结出以下3个方面的主要问题:现阶段工信部的制造业创新中心与发改委的产业创新中心在功能定位上存在交叉,“关键共性技术”工程化、产业化和商业化的使命不甚清晰,引领带动产业链上下游创新发展的作用不甚显著;与科技部的技术创新中心在功能衔接上协调不足,中试熟化基地优势没能充分发挥,前沿科技成果转化的“创新死亡之谷”仍难跨越;与新型研发机构、孵化器、加速器相比在功能服务上缺少特色,产业技术创新联盟盟主地位不突出,保证创新资源有效集聚和优化配置的体制机制尚需强化。
图2 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相关新闻报道和分析研究的文献数据(2014-2019年)
2 对策建议
综上所述,“功能定位不清晰、产业带动不明显、创新协调不充分”是目前粤港澳大湾区制造业创新中心乃至全国高水平科技创新载体和平台建设中较为普遍的共性问题。本文从组织结构治理、服务模式创新和人才“引、培、用”3个方面入手提出进一步优化制造业创新中心体制机制建设的对策建议。
2.1 强化“创新盟主”地位,放大产业链传导效应
作为孵化和推广产业关键共性技术的科技创新载体和平台,制造业创新中心在科技成果转化链条中发挥着不容忽视的承上启下作用。换句话说,制造业创新中心不仅是网络化创新生态系统的枢纽核心,也是整合创新链、产业链、价值链各环节、各主体的重要抓手。一方面,制造业创新中心需要与高校、科研院所有效对接,以扩大获取基础研究成果的途径和渠道;另一方面,制造业创新中心需要与大、中、小企业融通发展,以支持新技术熟化和新产品、新标准推广。为此,制造业创新中心应在产业技术创新联盟中争取扮演“创新盟主”角色,其牵头单位的选择关系到中心成员单位的统筹协调和资源共享,而成员单位的选择则关系到中心技术研发和产业服务的能力。
制造业创新中心应优先考虑行业龙头企业,特别是具有相当规模和影响力的供应链核心企业作为牵头单位,同时根据关键共性技术的实际研发需要吸收资源优势互补、交流互动积极、合作机制顺畅的成员单位作为中心“创始团队”;应注意增强牵头单位的市场洞察能力、新技术跟踪能力、专利挖掘能力和专利布局意识,通过提升中心知识管理水平在技术方向、技术路线抉择上占据主动;应积极实施服务化、平台化发展战略,探索以资本、技术、标准、品牌为纽带绑定成员单位,推动产业技术创新联盟实体化运作,建立面向全产业链特别是广大中小企业的创新生态圈。
2.2 打造“科创平台枢纽”,促进创新资源跨界共享
自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实施以来,国家创新体系建设不断迈上新台阶,形式多样的各类科技创新载体和平台如春笋般涌现,小到众创空间、孵化器、新型研发机构,大到国家实验室、工程中心和大科学装置——这些载体和平台虽然在运营规模、模式和主体等方面存在明显差异,但都不同程度地具有产学研一体化特征。为此,高水平科技创新载体和平台建设亟需解决目前条块分割式创新、各自为战式创新的瓶颈问题,并通过协调整合多元创新力量推动创新链、产业链深度融合。而制造业创新中心的功能和定位使之成为能够打通串联价值链上下游的有力候选者,突出制造业创新中心“主链地位”将有助于增强其创新生态辐射力,并为跨组织、跨平台、跨区域创新合作提供体制机制保障。
打造“技术创新中心-制造业创新中心-产业创新中心”三位一体的全方位、多层次、复合型科技创新平台系统,由技术创新中心牵头重组国家(工程)实验室体系,由制造业创新中心负责本领域新型研发机构、科技企业孵化器的指导和评价工作,由产业创新中心统筹协调各地政府产业引导基金和产业空间管理;组建“制造业创新中心+”模式的科技中介服务机构,发挥制造业创新中心在专家认证匹配、创投资金募集、项目投资落地等方面的专业优势、信息优势和影响力优势,促进创新资源高效对接与循环;探索“价值创新园区+制造业创新中心”的“一园一心”模式,实现供应链招商向价值链招商转型升级,发挥制造业创新中心的创新引领作用和产业带动作用,助力优质中小企业向瞪羚企业、隐形冠军企业、小巨人企业和独角兽企业发展迈进。
2.3 深化“产教科”融合,完善创新人才供给体系
科技创新研发最关键的因素是人,科技成果转化也同样离不开人的深度参与。在传统制造向智能制造跃迁的时代大背景下,如何吸引更多优秀青年投身先进制造业和高技术制造业,如何为制造业人才提供知识技能展示、交流、精进的平台是保障技能劳动者队伍梯次发展、打造高水平工匠队伍、实现制造业可持续发展的重大现实问题,也是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的应有之义。一方面,制造业创新中心能够较好地把握行业技术发展动向、对接国内外优质资源,使职业人才培养方案更加贴近技术前沿、贴近市场需求;另一方面,制造业创新中心能够较全面地了解行业企业偏好差异,精准推动产教融合、校企合作,满足不同层次、不同类型学校、企业的协同育人诉求。
可借鉴德国手工业协会(HWK)“双元制”职业教育和认证模式,建立由制造业创新中心所主导的职业技能培训、鉴定体系,通过产教融合和校企合作提升国家制造业领域职业能力证书含金量;发挥技能比武竞赛的示范带动作用,鼓励制造业创新中心主办或承办各类高水平技术技能大赛,“以赛促教、以赛促学、以赛促改、以赛促建”,推动“产教科”合作交流;挖潜新媒体、自媒体的社交网络价值,将现有劳模和工匠人才创新工作室纳入制造业创新中心管理,稳定其经费、客户来源,探索利用抖音、快手等VLOG平台推广创新技术、产品和服务,全方位打造社群经济。
3 结语
后疫情时代的经济社会创新发展呼唤高水平的科技创新载体和平台,而如何优化价值链布局以及提升科技成果转化效率是“高水平”的集中体现。本文以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为例,提出增强创新联盟凝聚力、培育科创平台经济、深化“产教科”联动等对策建议,其旨在抛砖引玉与同行专家交流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