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声音
2020-10-26田凌云
田凌云
美丽的头痛
腐烂的钻石停靠在我头颅的岸边,宣告无声的主权。
我借来别人的身体,走在名为我的道路上,荣誉踩着我的青苔,另一个我本质的身体,将疼痛无限延续到我的肉身。
充实又空无的肉身,荣誉又凋落的肉身。
在夜晚我穿越心境的花园,沉默是它的树木,星空像一个消逝之网,但上面长满了如我心脏般美丽的鲜花。
包括我美丽的头疼,像灿烂的荒谬一样生长于玫瑰色的土壤里。
用无言诉说出了全部的语言,骄傲本身般站立在我的丝缕意义之上。
只有诗献给诗
献给诗的诗,有着没有身份的最大尊严。
它用词语的眼神刺向真理的窥探,然后接受阳光的体检,成为力量的真身,用透明的手带领众生走向永恒的梦境。
它没有具体的语言,只混乱地说出碎语,像人类每日路过的碎片空气,但却有着令人窒息的黑暗之光。
用未说出的部分考验,如一个空气做的铁索绑在脆弱人性上般的考验。
然后在一个时间的刑场中释放自己——语言的猛兽,与自我的欲望和解,促进彼此剥落般的独立。
两座巨山般低调着各自的巍峨,无声地退隐于自然的林中。
断臂人的回眸
一只空旷的胳膊死盯着我,呼吸的静止是它无尽的眼泪。
我走在眼泪之中,用清晰的模糊看向它主人的脸部花园——一个巨大而恍惚的笑脸,巨石般砸向我广袤的震撼。
表情像是毒药,子弹般插入我的心中,上面停留着对爱奔跑的涌动。
我努力安抚脚下的土地,从我中掏出我的真身,像他的沉默一样努力向他靠近、向他内心蜷缩成一团的孩子靠近。
我没有恐惧,只是向命运献上了该有的公平。
破洞的渔网般盛满宿命对人类每份珍贵的赏赐。
永恒的声音
貌似永恒的声音,无数瞬间的永恒擦过我每日的听力。
街道是它的故乡,家具是一生,永远在巴掌大的宇宙内徘徊,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具象的火焰燃烧在心中。
时间记录沧桑的成长,到达苍老的幸福,而人困于麻木的宠爱,像枯树一样望着天空有限的方向。
恶狼般的眼睛藏匿于失忆的探索。
在不明白中,攫取到人生巨大如水的价值。
万物皆是万物的一部分
一只幼犬奋不顾身冲向马路中央,是消失而不是死亡。
笛鸣声如慈悲的母亲,在最后也是最初一刻响起。呼唤生命本身的悲悯,赐予它爆破般漫长的时间。
人们暴躁地大嚷着,魔鬼的声音溢出慈悲,无数双手在它身上游走,马路像是一场奇异的春天。
一辆自行车猛然停下,用它静止的轮胎向它递出亲切的友善。
万物皆是万物的一部分。
时代打包着全部的人间,日日高速蜕变着崭新的外貌。
行走的生命哲學
夜间划着身体的桨,和另一束思想的巨光一起走在街道的海中。
我和海德格尔互为彼此,用观点代替他说话。同行者静听我俩的言谈,从细微处拨出我们的差别,取出绝对的我,放入他寂寥的影子中。
像一种平行的相交,完全以覆盖臣服彼此,用轻盈的话语在彼此心上留下巨大的脚印,并踩上深邃到模糊的心境。
两个接近神的人,鬼魂般旁若无人地走着,像两种哲学,正在用无声祝福彼此,诞生出喧闹的生活,赐予受难的万物,抚顺它们无知觉的情绪。
在无为中,成就最大的殊荣。
将夜的身体拉向定义自我的无限惊诧之中。
流浪狗的家乡
流浪狗住在冷风的被窝中,死跟着同样的我——令他共鸣的另一种灵魂。
街灯落在它的身上,像残忍的手抚摸着破碎的玻璃。而玻璃的眼睛里正露出世间最大的悲悯,在不经意间震撼着天地。
它此刻跟着我,像是我的肉身相对于我灵魂的距离,从黑夜的不彻底中,义无反顾地走向它内核坚毅的黑色。
我提着蛋糕和祷告,转身看向它,身上唯独落满尘埃的爱,皮肤下是作祟的细菌,在赋予它绝对而霸道的疼痛。
我最终艰难地把双腿带回了家中,而它还卧在马路的床上。
等我沉睡的良心在不久后返回它坚强的脆弱。
为它的苦难用象征的笔画上一个短暂的句号。
混沌的初始
眼泪和雨抱在一起,像无数个我同时抱在一起。
此刻我并不寂寞,这样的时间是我唯一的富有——永恒的孤影般陪伴我相似的内心,发出最为热闹的真实的声音。
人们纷纷和大地一起睡去,伴随着灯盏熄灭的爱意,在空中盘旋着美好,直到冷气团偷偷跑到自己的体中,让人遥想远方的亲人、惊叹时间的能力。
想象静止……人骨架般坐起,亲人坐在对面,温暖在心中弹奏最和谐的话语,像流落在人间的象牙塔,被霸道的理解强行找到。
眼泪是受到鼓舞的群众,纷纷站立着涌出,为这场彻悟的安排与戏剧,奉上自己晶莹的肉身。
永恒直到消失,归于万物混沌的初始。
沉默的白发流浪汉
他把脸放在无边界的手中,在里面找寻短暂又永恒的安慰。
阳光像飞鸟一样掠过我们的头顶,停在它花白而腐臭的头发上。一种黑钻石就此发出哭嚎,给思考者以无形的一拳,突然但如同宿命。
他没有脸,藏在倒塌的自尊中,而自尊的五官也早已腐烂,像个神话一样消失于人的记忆,变成饭后的笑谈。
此刻一个被压扁的宇宙就坐在我对面,用空气的船递予我沉默的问候,从中提取出彼此的相似。
然后留下一个眼泪做成的我,献给它既定而爆破的命运。
永生如我,如我从不存在的本质。
在冷风中等车
寒风逆流而上,我的身体在空气之缝中看到生存之眼发出巨光。
一排排人体树木整齐地站在路边,巨黑奏乐。发抖的心飘荡在身体的王国内,寻找落寞到消失的栖息地。
多人打着电话,向家人报着自己的位置和时间,情绪的羽毛从身体的表皮脱落,高贵的文字适时残酷地升起,唤醒自己体内积攒多年的甘泉。
我站在其中两颗人形树之间,低头看自己闭嘴的影子,它已提前代替身体的真相回答生存的坚忍——一种生活的宿命,里面包含精神之鼓的无言反抗。
冷,不代表冬天。正如顏色不代表存在。我们只是活着,虚无也并不是本质。
生命之暖车终究会来到我们身边,将我们的心灵载走,穿梭在金色的云里。
我知道,此刻的一切皆是命运之境反射的虚幻。
一些词飘到我身上
一些词顺着寒冬的楼梯飘到我身上。
它们带着语法的嫩叶与沉默的发音,用一种无形之手在我血液中刻下美丽的花纹,循环在我饥饿的头颅中上演缄默的烟花。
它们是白天的夜,卷成云形状的糖果,里面带着生存的苦味。
我努力地摘掉身体内的词——从开满我脸颊的窗户。它们将浊化我体内的长江,分散河流的走向,制造一种混乱的暴动,穿越我血管中渐渐回暖的冬天。
词是可以观赏的地球,也是可以被体内的高贵压制的蝼蚁。
我站在词堆积而成的群山之中,摘下它们的面具,让它们重新认识自己。
一种白火速穿到它们身上,纯洁到仿佛刚刚出生。
遥远的死亡
我舔舐着思想的羽毛,只有它完整地贯穿我的一生。
一种死亡陌生又遥远,从手边提起,远方一种成熟及时将其按下,为我注入绝对的暖泉,梳理我模糊的疲惫。
我时刻踩在两行字之间,思考它们之间的空白,和我生命中的无数缝隙重合。从而使雀跃的疯狂,成为一种活着的必要,让生存的定理在经历的书写里发光。
死亡如同新生,它在活中完成,犹如一种高贵从高空中跳下,粉碎成更为彻底的高贵,更大面积地分散在饥饿的地表上。
危险的美丽,平静的永恒。
一种态度高于世界从云端升起,它将避免一切激流,从它们头顶轻松而明确地飞过。
进入神的身体,看世间一切在身边发生,如死亡般熟悉又遥远。
深夜的影子
一个人走在街上,寒风刮过我的世界之脸,红苕的热度如人心的顽强,一切让冬天惭愧。
影子在哆嗦中虚晃,一些死去的墙壁依然站立,为它扶起自己体内疲惫的尊严,放于路灯之下,照亮它用黑夜清洗已久的消失的五官。
万物的喧嚣走进自己的影子,看清里面的具体,部分幸运之光斜插进真诚的四肢,而缺乏让一切更加可贵,人世的洪流总有真理的支撑,如被人遗忘的深海的珍珠。
影子在光的注射中饱满,成为瞬间的永恒。
它将灿烂,带着逝去的废纸箱,里面装满巨大的爱与轻盈的恨,如此刻的风轻松地穿过我的脸,在里面留下无数的水晶。
骑着海做的马奔跑在无边的云层之上。
简单的幸福
从失眠的恩赐开始,但并不结束于困乏。
我的心脏现在是透明的水晶,映射万物温暖而纯粹的部分,又像海绵一样,吸纳并濯洗着所有的刺刀与黑暗。
不需要语言,我的行为正在为我助力,它的努力是最好的反思,让所有心胸狭窄者惭愧。
像在数次梦中,我有着将军的前世,在一场场残酷的战争中,曾所向披靡地把自己的身躯献给人民。这是我最大的荣耀与欢乐,正如我梦醒后的生活,平淡中汹涌着热烈的火,消化着人间少数的邪念。
我自己本身就是梯子,从自我走向更高的自我,结局收获了他者的肯定,但过程由我自己走完,由我汗水和觉悟的笔,走完这白纸成就的一生。
我将是哑口的斗士,在人间用最大的安静奋战到底。
灿烂,如一场不死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