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鹏飞 致酉合力重现“桃花源”

李菡丹

“‘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对于酉阳来说，我们可以换一种说法‘闭塞和贫穷也不是桃花源”

自古以来，在我国大西南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养儿不用教，酉秀黔彭走一遭。”指的是以重庆市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为首的四个地方，孩子不用教育就自小知道生活的艰苦与生存的不易。酉阳县地处渝、鄂、湘、黔四省（市）结合部，幅员面积5173平方公里，总人口86万，是重庆市幅员面积最大、少数民族人口最多的县，79万土苗儿女占酉阳总人口的91.86%。同时，也是重庆市贫困人口最多、扶贫任务最重的县。

早在1990年起，致公党中央就在酉阳展开智力支边工作，开启“致酉合作”之路。党的十八大以来，酉阳打响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脱贫攻坚战，中共重庆市委统战部与致公党中央持续高位推进，“致酉合作”强势升级，特别是2015年实施精准脱贫以来，按照习近平总书记“我们要立下愚公志、打好攻坚战，决不让一个少数民族、一个地区掉队”的要求，“致酉合作”走出了一条民族团结进步特色路，为酉阳一举拔掉穷根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2020年2月22日，酉阳县退出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

近日，本刊记者专访致公党中央扶贫干部、酉阳县花田乡何家岩村担任驻村第一书记兼工作队队长黄鹏飞。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他和何家岩村的村民们朝夕相处，多干事、干实事，带领村民们一起脱贫奔小康。“黄书记走路凶的很”。“黄书记是个勤快人”。“黄书记吃得苦”……村民说，看黄书记走路的样子，自己都有了精气神儿。

闭塞和贫穷不是“桃花源”

黄鹏飞1981年出生于山东威海的一个普通农村，祖祖辈辈“先人后己”的家风传统始终影响着他，一直到现在。他说：“父亲从生产队长到村织布厂厂长，再到村主任、村书记，他任职的几十年来，都是先人后己，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为了村子的发展，他经常主动从家里拿东西解决村委会工作应急之需，这些点点滴滴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2006年，黄鹏飞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获得硕士学位，2008年通过国家公务员考试，他走进致公党中央社会服务部社会服务处，从事扶贫和其他社会服务工作。2018年9月，黄鹏飞做好妻子的思想工作，将年仅两岁的女儿托付给在吉林的岳父岳母照顾，踏上前往酉阳的路。“一开始很多人担心我到酉阳会不习惯，待不了多久，但是结果却恰恰相反，农村生活让我觉得很开心，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酉阳相传是陶渊明《桃花源记》的原型，文章里有一句话“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黄鹏飞认为，包括酉阳在内的很多西部地区，导致贫困的最大原因是信息闭塞。“战争年代，人们为了躲避战乱来到一个偏远的地区生活，自然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但是，在和平时期，如果人们不与外界密切接触，必然越来越落后，有句话‘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对于酉阳来说，我们可以换一种说法‘闭塞和贫穷也不是桃花源”。

而信息闭塞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交通不便利。黄鹏飞说：“1990年代，致公党的前辈来酉阳扶贫的时候，从重庆过来都要花3天的時间。我第一次来酉阳是在2008年，从北京先到重庆，之后坐6个小时的火车才到酉阳。之后因为扶贫工作的需要，我每年都来酉阳出差，发现酉阳是一年一个面貌，到2010年我到酉阳时，酉阳已经通了高速公路，城北的桃花源景区变化很大，接待游客的酒店也多了起来。不仅如此，各种新的通讯手段也不断刷新人们的眼球，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西部地区交通相对不便的短板，这是西部地区发展的重大机遇。”

“土地图”画出新希望

初到何家岩村，黄鹏飞说自己的首要工作就是在学习政策的同时尽快熟悉村情。刚开始的几天，本地村干部开车带他走村入户，但是他发现这种方式无法让自己对村里的情况产生足够深刻的印象，看完的事物很快变得陌生。于是，他索性弃车步行，凡是没有要紧事的时候，就用脚步丈量何家岩的山山水水，大路小路。

何家岩村幅员面积16平方公里，辖20个村民小组，村民居住分散，有的地方山高林密，小路像蜘蛛网一样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有的山路又湿又滑，一不小心就会摔跤。

步行走访让黄鹏飞吃了不少苦头。有一次周末，他独自走小路去6组走访，脚下一打滑从山上摔到了山下的水沟，差点迷路。当他回到村委会的时候，手上留下了多处伤口，全身沾满了毛刺，“我看起来就像一只狗熊”，每当回忆起这件事，他总是这样自我解嘲。驻村以来，黄鹏飞已经摔破3条裤子，2件外套，但是步行走访，他一直都乐在其中。

在步行走访的过程中，为了更快地熟悉路线，黄鹏飞一边借用手机百度地图，一边用铅笔在纸上边画边改，最后居然画成一幅非常有效的“土地图”，上面标满了去往各个组的大路小路，不但方便了自己，也为外来不熟悉路线的游客和到村家访的城里教师提供了不少帮助。通过这种简单有效的办法，没过多久，黄鹏飞就已经对村里的路线和每个贫困户的地理位置了然于胸，村民们也都认识了这位从北京来的第一书记。

同时，黄鹏飞充分发挥致公党中央的影响力，热情宣传何家岩村的贫困现状、风土人情，帮助花田乡和何家岩村吸引了大量致公党员和社会力量的关注，为这里的发展提供产业扶贫、教育扶贫、医疗扶贫、消费扶贫等方面的支持。

致公党中央协调致福慈善基金会为花田乡中心校捐款80万元，修建塑胶操场和篮球场，改善了学生们“晴天一身灰、雨天一地泥”的活动操场;还协调广东爱心企业万泽集团董事长林伟光为何家岩村捐款30万元，修建村委会活动场地，帮助改善村庄人居、文化环境，规范村务公开;福建致公党党员、国家海洋局第三海洋研究所陈兴麟博士带队来何家岩考察贡米产业，持续为这里捐赠海藻生物肥，帮助水稻获取更多养分;致公党江苏省委会联合大象小象爱心公益组织来花田乡考察，为花田乡中心校捐款6万元，解了舞蹈室装修的燃眉之急，并与之签约共建舞蹈队，推出金象奖、飞象奖等师生奖励计划;致公党河南省委会、威海市委会慕名到何家岩开展旅游扶贫、消费扶贫，多次开展教育、医疗方面的捐赠活动;致公党杭州市委会为花田乡花园小学捐赠了2000多册图书，设立了“明志·悦读”致公图书角，极大地改变了该校图书陈旧、不适合学生阅读的现状;致公党湖南省委会积极帮助花田乡花园小学改善教师办公环境……

何家岩村的村民们看到了新的希望。

“农旅融合”打造更美何家岩

据黄鹏飞介绍，何家岩村是2015年脱贫的，全村人口共有925户3133人，建档立卡贫困户从2014年以来经过几次动态调整和人员增减，目前一共是164户641人。2018年，他刚来挂职的时候，建档立卡贫困户里未脱贫的是16户53人。经过这两年的努力，截至目前，未脱贫的只剩下4户8人。这4户8人，要么是独居老人，要么是家里有重度残疾人，缺乏劳动力，已有2户纳入低保兜底，另外2户也在办理低保过程当中。

“其实，在我来挂职之前，致公党中央已经为何家岩村做了大量的工作。这几年，随着脱贫攻坚和乡村人居环境改善的不断推进，何家岩村迎来了更好的发展机遇，各种政策叠加，让旅游核心规划区的村民享受了更多政策的红利。”黄鹏飞说。

“何家巖是块宝地”，这里有传统的贡米资源和令人神往的梯田景观，当地政府在致公党中央和西南大学有关专家的帮助下，制定了“农旅融合”的发展规划，也就是通过恢复传统的梯田景观，既可以种植花田有机贡米提高村民收入，又可以凭借梯田景观发展乡村旅游，以实现何家岩村的长远发展。

然而，每个处在开发期的村庄基本都会经历一个“阵痛”的过程。有的村民舍不得牺牲自己的地盘用来修路，想多争取点补偿款;有的村民不相信发展旅游会给自己带来实惠，只会便宜前来开发旅游的公司，宁肯让土地荒着，也不愿意拿来开垦梯田……种种矛盾摆在面前，做起工作极为困难。

为此，黄鹏飞与村干部一起挨家挨户地宣传党和国家的扶贫政策，耐心地做村民的思想工作，并经常利用各种会议给村民讲解“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他身体力行多次带领驻村工作队参加村里的农业生产，栽秧、炒茶都学会了。农忙时节，他一个晚上累计扛过两吨多肥料，还带头打扫卫生、开展垃圾分类等活动，大大提振了村干部和村民们的士气。与此同时，黄鹏飞也赢得了村民们的信任和尊重。

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黄鹏飞带领驻村工作队员坚持产业扶贫与精神扶贫两手抓，结合抓。在产业扶贫上，他耐心指导“90后”村民何锐发展农村电商，一是帮助他与发展电商比较成熟的致公党员取得联系，为他提供发展电商方面的支持;二是帮他出主意想办法，挖掘村里有价值的农特产品;三是帮他与很多不太熟悉的种养殖户签订电商助销合同，把电商规模做大。

2019年，何锐一家的花田贡米在网上销售了2000多斤，毛收入达2万多元，贫困户冉茂联家养的猪、冉霞光家养的鸡，都列入何锐电商关注的重点对象。黄鹏飞相信，“只要这个小伙子坚持干下去，将会带动更多的村民提高收入。”

为了帮助村民冉光和提高农家乐的热度，黄鹏飞还主动从淘宝上为他购买了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报纸，与原有老木房上的“老三篇”，以及客厅的八仙桌、长条椅等摆设相得益彰，吸引更多的游客前来参观。

在精神扶贫上，黄鹏飞格外重视社会组织对村子精神文明建设的作用，多次参加北京地球村环境教育中心在何家岩村设立的“乐和之家”社工机构组织的环保、文化等方面的公益活动，进一步做好村民们的思想工作，改善何家岩村的精神风貌。

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如今，何家岩村更多的村民配合旅游开发，加入打造梯田景观队伍，雄心勃勃的360度梯田景观方案提上日程，何家岩村将迎来更好的发展前景。

可亲可爱的村民时刻激励他

在驻村工作中，黄鹏飞说有很多人和事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乐观自强的贫困户冉绍威，相互扶持的残疾人模范夫妻冉裕光、陈桂南，淳朴可爱的村民冉懋庆，还有许许多多热情好客的村民，都时刻激励他勇敢向前。

还记得黄鹏飞第一次去3组走访的时候，村民冉懋庆把他让进屋里喝水，边喝水边聊天。哪知道水快喝完了，他跟黄鹏飞反映问题说，这里的水不卫生。黄鹏飞一听，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不是怕不卫生，而是觉得他说话简单得可爱，我相信他不是捉弄我，故意让我先喝水再告诉我水不卫生，他只是遇到什么事情说什么事情，待客说待客的话，反映问题说反映问题的话，这两件事情他联想不到一起。”

当然，笑归笑，遇到问题得解决，黄鹏飞与当地政府一同协调县水利局来现场研究，由于3组没有其他水源，现有水源不易清理，让工作人员一度犯难，后来只好另辟蹊径，从旁边的2组引水管过去，然而又涉及2组村民的利益问题，为此，黄鹏飞和村支书一起到2组逐个征求村民意见，并开小组会取得当地全体村民的同意，这样事情才圆满解决。

那段时间，他经常去3组走访。有一次，一位老大娘和他热情地打招呼，当他要走的时候，老大娘：“黄书记，这么快就要走啊，也不到我家喝口水。”之后，黄鹏飞又一次去她家，她没拿水招待，而是牛奶。“我被感动得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碰到这样淳朴可爱的村民，我的工作再辛苦也值得。”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黄鹏飞深知挂职干部终究要走，只有帮何家岩村建强基层战斗堡垒，切实提高本地干部的工作能力，才能稳得住脱贫成果，最终实现乡村振兴。于是，他一方面带工作队指导何家岩村进一步规范“三务公开”，提高村民对干部的信任度、满意度;一方面不遗余力地指导村干部学习政策和理论知识，手把手地传授电脑和智能手机操作技能。

此外，结合“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中共致公党中央机关支部与中共何家岩村党支部开展结对共建，每年召开一次联席支委会、开展一次主题党日活动、为何家岩村办1至2件好事实事。今年，向何家岩村党支部捐赠了理论学习书籍和办公设备;黄鹏飞结合挂职感悟为致公党中央机关中共党员讲了党课。他说：“我希望能留下一支带不走的工作队。”

据不完全统计，2013至2019年，致公党中央及各级基层组织在酉阳共投入引进定点扶贫资金2700余万元，实施帮扶项目70余个;完成基层干部、职业技能、致富带头人等各类培训3020人次;开展教育扶贫，捐赠教育教学用品物资1820余万元;捐建“双向远程教学站”2个、科普中心5个、捐建“致公书屋（图书角）”11个;开展健康扶贫，捐建卫生院2个、卫生室1个、捐赠医疗设备5套;开展致福送诊活动10余次，接诊1.8万余人次;捐赠医药用品80余万元;开展产业扶贫，捐赠农耕机、生物有机肥等新型农技农资服务价值44.8万元;协助开展旅游规划设计等文旅扶贫价值130万元。

黄鹏飞说：“现在，酉阳虽然已经脱贫摘帽了，但是还有很多巩固脱贫的工作要做，按国家要求，我大概要等到今年年底才能完全结束驻村工作。回北京后，我会继续踏踏实实地工作，在接下来的乡村振兴中争取做出更好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