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傈僳族民歌“摆时”的音乐特征

朱鼎裕

摘 要：“摆时”、“木刮”、“优叶”是分布于怒江流域傈僳族特有的民歌类型，不仅是我国民间音乐中的瑰宝，还是怒江最具地方特色的文化标识之一。本文简要对三大民歌类型中也称“摆时”的这首民间歌曲进行了音乐特征的分析，包括旋律、调式、曲式、演唱形式等基本的音乐要素，也横向的与我国其他地域民歌做了比较，力求为读者从音乐专业的角度呈现一个不一样的“摆时”。

关键词：傈僳族民歌;“摆时”;音乐特征

一、傈僳族民歌“摆时”简介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是中华文化复兴的重要措施之一。流传于云南怒江地区的傈僳族民歌——“摆时”、“木刮”、“优叶”，于2006年经国务院批准统称为“傈僳族民歌”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摆时”、“木刮”是怒江傈僳族自治州最具代表性的傈僳族歌种，主要分布于泸水县（现已成为泸水市）、兰坪县，“优叶”在全州各县均有分布。

“摆时”在传统歌场里是傈僳族的男女对唱的歌曲，内容多以情歌为主，只能在室外（山上对唱，要避开长辈），由于文化大革命后被禁止，萧条了一段时间，之后恢复的“摆时”唱的内容不再局限于情歌，也有歌颂党以及生活琐事等，内容丰富，主要靠的是男女双方的唱搭应变和自己的想象及生活经历，因为唱的内容不固定，随着唱的人而定，属于音不变词变。常见形式为对歌双方以圆形向领唱歌手围拢，站直身体并抬起一只手掩在耳边，眼神直视前方，身体随对歌节奏左右摆动。曲调热情奔放，声腔通透嘹亮，宜于表露内心情感。

二、长短音交替的旋律

“摆时”是一首比较简单的民歌，共有两句构成，它的旋律最大的特点就是长短音的交替了。开头一个九拍长音的叹声词“哎”，悠远深长，仿佛歌者屹立山头，朝着山对面的村寨一声长啸，意思是说“我要唱了”，第一句“没有阳光来照耀”则随即变为四分音符和八分音符的短音，并且后三个音都加上了倚音，使得旋律婉转悠扬，长音的叹声词起头，既引起了听者的注意，又使得蓝天白云，大山大河的音乐意境油然而生。唱到第二句中间时，又一个长音持续了十拍半，与开头呼应，意味深长。我国的很多山歌都有如此特点，和云南远隔万里的青海甘肃的山歌“花儿”亦是如此，但又与“花儿”不同，“摆时”的首尾长音是一个直音，一音到底，象征了傈僳族人民耿直刚硬的性格。

三、“前短后长”、“扩展”的单一部

“摆时”是一首单一部曲式的曲式結构的傈僳族民歌，全曲共有两句组成，第一句是“没有阳光来照耀，兄弟们怎能来聚会”，第二句是“没有月光来照耀，姐妹们怎能来聚会”，两句就像对联一样对仗工整，从歌词来看，很容易让人想象或理解为类似于复乐段形式的两句，但是，“摆时”却并不是这样，除去开头的叹声词，第一句较短，只有四小节，而第二句却长达十小节，从乐谱上来看的话，主要是将前半句结尾的“耀”和后半句结尾的“会”扩展了，这种发展的手法使得两句看似对称的歌词形成了不同的艺术效果，音乐的情绪形成对比，第一句是音乐的陈述，第二句情绪饱满，将音乐推向高潮。

四、统一的“徵三声”调式

这首“摆时”共由两句组成，全部以徵音结尾，偏音“变宫”只在第四句的第二声部和第一句的倚音里各出现了一次，所占时值很短，而这首歌曲是G宫系统的，所以四句的调式都是D徵民族调式，这在我国的民歌里其实并不常见，大多的民歌一般各句会有调式主音的变化，“摆时”不但四句的主音完全一样，而且特别强调主干音，即主音上方纯五度的商音和下方纯五度的宫音。全曲几乎就由徵、商、宫这三个音组成，除了前面提到的两次变宫外，只在结尾处的类似于衬腔的“呀啦吔”里出现了一次羽音，且时值同样特别短，这个就非常特殊了，可以理解为“徵三声”调式，这也就使得这首“摆时”和我国其他民族的民歌甚至傈僳族的其他民歌完全不一样，傈僳族的另外一首著名的民歌“优叶”则委婉细腻，“宫、商、角、徵、羽”五个音均有相当程度上的运用。“徵三声”的调式特征使“摆时”在听觉上给人一种直截了当的情绪感染，没有拐弯抹角的“假客气”，只有对兄弟姐妹们真真切切的情谊。

五、频繁交替的拍子

这首“摆时”的节拍采用了3/8、4/8、5/8、6/8、8/8频繁交替的形式，使得歌曲的重音随时都在不同的位置变换。首先，这种手法完全不同于西方的音乐，没有持续的循环的节奏感，其次，重音的不断移位使得音乐极具对比性，出其不意，紧紧的抓着听者的心，这是山歌的明显特征，充分的体现了劳动人民在音乐审美上的智慧和创造力，同时也体现了傈僳族人民自由奔放的性格特征，试想，在蜿蜒曲折的怒江边上，高黎贡山、碧罗雪山高耸入云，唱“摆时”的歌者屹立山头，举目远望，歌声在广阔的山林之间悠扬回荡。

六、“一人唱众人和”的演唱方式

这首“摆时”只有两句，歌词的意思很简单，两句呈对比的关系，第一句唱“太阳”，第二句唱“月亮”，第一句唱“兄弟”，第二句唱“姐妹”，在演唱方式上，两句也呈对比和递进的关系，第一句由领唱演唱，第二句由领唱和大家合唱，情绪上形成强烈的对比，由静而动，由简而繁，更为特别的是，第二句领唱和大家合唱时是分开声部的，个别主要的音都呈纯四五度相叠，并且没有经过任何专业音乐训练的傈僳族民歌手们将这些四五度音程演唱的特别准确，笔者在云南怒江州登埂温泉“澡堂会”的现场听民间歌手们演唱这首歌的时候曾觉得非常震撼，众人团着一个领唱不停的在反复演唱这首“摆时”，看似漫不经心，音准却无比准确，那美丽的和声仿佛自然的混响，在人耳边久久不绝。

“摆时”和“木刮”、“优叶”合称为傈僳族三大民歌，是我国民间音乐中的瑰宝，本文只是从音乐专业的角度对“摆时”这首歌曲进行浅析，回想起傈僳族民间歌手演唱“摆时”时肃穆而又幸福的表情，我想，“摆时”里肯定蕴含着更深层面的人文精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