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特征与众创空间绩效关系
——基于定性比较分析方法的研究
2020-10-16崔世娟陈丽敏黄凯珊
崔世娟,陈丽敏,黄凯珊
(1.深圳大学管理学院;2.深圳大学大湾区国际创新学院,广东深圳 518060)
众创空间是当前我国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战略和国家创新驱动战略顺利实施的重要载体。在“创新2.0”引领及万众创新创业需求的推动下,众创空间在短期内呈现跨越式增长的趋势[1]。据科技部火炬中心的统计数据显示,在2015—2017 年间,全国众创空间的数量已从2 300 多家迅速增长到5 739 家,但却呈现出“庙”多“僧”少的竞争现状[2],大多数众创空间面临着如何解决自身盈利困境和提升其孵化企业生存能力的发展瓶颈[3-4],而这也是“双创”战略实施进程中需考虑的关键点之一。作为一种新型组织形态,众创空间既是创业孵化载体,又是一种新型社区空间。众创空间可以联结不同领域的合作伙伴[5-6],合作伙伴的外部关系网络又以嵌入的形式融入众创空间的社会网络,彼此之间存在的多层次交互联系网络又构成社会网络成员赖以生存的非线性网络结构[7]。众创空间社会网络成员之间的关系不再是传统的劳资关系[8],而是一种不断更新发展的、影响社会网络成员生存和发展的非正式契约关系。此种关系的特殊性引起了学者们对众创空间社会网络的竞争力培育机制、知识共享机制和多元创新主体的价值共创结构等复杂互动机制的关注[1,9-11],但这种关系的另一个深层面问题,即众创空间社会网络成员的独立性带来了众创空间社会网络内的信息不对称,使社会网络成员之间的联系存在亲疏之别[7],进而形成不同网络特征,从而影响众创空间及其社会网络成员的行为策略和绩效提升问题,学术界尚未进行深入探讨。进一步研究文献发现,已有研究大多探讨网络特征单一要素对企业绩效的独立影响效应[12],但忽略了多重因素并发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因此,本研究拟基于社会网络理论,运用定性比较分析方法(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QCA),试图考察以下两个问题:(1)众创空间网络特征的组态效应对众创空间绩效产生了怎样的影响?(2)哪些路径更有利于提升众创空间绩效?
1 文献综述与研究框架构建
众创空间不仅具有地理空间的实体性,更天生具备社会网络的虚拟性[13]。这样的属性使众创空间竞争力的形成、培育与其网络特征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14]。进一步的,在众创空间社会网络中,众创空间的生存发展和盈利能力受到众创空间对网络资源的识别、整合和共享与其战略网络活动的不同组合形式的影响[15]。陈武等[1]研究认为,众创空间在发展初期可以通过单方索取走向联合共赢的方式获取制度性资源,而在稳步发展阶段则需要围绕创业者的需求侧,运用价值捕获策略拉拢供给侧资源,从而助推众创空间获得独立生存的能力,提升众创空间的盈利水平。这体现了众创空间绩效受到由社会网络成员间复杂交织而联结形成的不同形式的网络关系和网络结构的共同影响。事实上,企业绩效提升的一个重要内在驱动力来自于企业管理系统中固有的要素间相依关系[16]。因此,网络特征对众创空间绩效的影响仍是一个需要深入挖掘的问题。
基于社会网络理论,将社会网络作为一个整体能够解释其中不同行动者的行为及其对结果的影响[17]。网络特征是测度社会网络的一个重要方法,其测量指标基于不用研究视角而有所不同。Mitchell[18]率先将网络特征界定为网络规模、网络结构和网络互动性,随后网络密度、结构洞、网络中心性等结构性因素和关系强度、关系质量等关系嵌入性因素也逐渐纳入到网络特征的测量指标中。关于创业孵化平台的既有研究则从网络中心度、结构洞、核心度、异质性、关系强度等指标来对其社会网络进行刻画[7,19],印证了网络结构和关系嵌入是测量孵化平台网络特征的两大关键层面。就本研究而言,众创空间的突出特点是社会网络与合作伙伴社会网络的复杂交织关系,基于此,本文将整合网络结构和关系嵌入两个层面的影响因素来挖掘影响众创空间绩效的多重组合关系,即考察网络规模、网络中心性、关系强度和关系质量如何相互匹配才能使众创空间获得高绩效。各个影响因素的详细阐述如下。
1.1 网络规模
网络规模主要指与众创空间合作的企业、科研院所、高校、创业团队等社会网络成员的数量。创业者的输入和输出是众创空间走向可持续发展的前提条件,满足创业者的异质性需求是化解众创空间数量过剩与创业者数量过少这一不相匹配困境的核心手段,因此需要众创空间具有较强的资源整合与资源承诺等能力[1]。而众创空间的资源整合能力与其网络规模有关,网络规模越大,众创空间能够获取外部网络的创新技术、创投资金、第三方科技服务等创新创业资源的途径越多,越有利于更新和提升众创空间的创新创业服务能力,从而为创业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提供强有力的资源网络支撑,促进众创空间获得更高的绩效。然而也有研究发现,虽然网络规模扩大能够带来更多资源获取渠道,但能否通过这些渠道获取资源取决于网络资源所有者对企业的信任程度和企业的社会网络治理效率[20]。同时,网络规模的扩大也会带来冗余信息和资源、网络合作成本上升的负面影响[21],不利于众创空间绩效的提升。
1.2 网络中心性
“网络中心性”是社会网络分析中研究最多的概念之一,主要考察企业在社会网络中的重要性、声誉和地位。占据结构洞的企业具有掌握信息和获取资源的优势[22],并且具有多元化的发展机会和路径,尤其能够在市场的不连贯部分之间发挥桥梁作用,快速应对市场的变化。众创空间是众多创新创业参与主体的集聚地,聚集了人才、信息、知识技术、资金等资源,具有典型的网络中心性位置特征[7]。与处于网络边缘的企业相比,众创空间能够更快速、更准确地开展外部资源识别获取活动,主动积累更多优质的创新创业资源,并在社会网络成员之间的交流中起着重要的协调者角色,这与社会网络强调的控制网络关系资源通道的“第三者”(broker)观点相一致[23]。因而,处于网络中心位置的众创空间具有较强的资源整合能力,有利于帮助创业企业解决创业过程中的创业经验不足、创业资金短缺等问题,从而提升众创空间绩效和孵化企业的生存能力。然而,也有研究认为,若众创空间所占据的资源或服务的节点过多,与竞争者存在节点重合的概率就越高,这会导致激励的竞争和分散众创空间的精力和实力,不利于充分发挥众创空间网络位置优势,对众创空间的发展存在一定的抑制作用[24]。
1.3 关系强度
Granovetter[25]认为关系网络的强弱可以通过节点间交往频率、相互信任程度、情感强度和互惠关系来衡量,率先提出了弱联系(weak ties)和强联系(strong ties)理论,并且强调弱联系可以充当企业在社会网络中拓展网络关系的“桥梁”。众创空间与合作伙伴之间保持持续的交流联系,有利于提高创新创业资源和信息在众创空间社会网络中的传递效率,加深众创空间与合作伙伴间、合作伙伴彼此间的了解和信任,促进合作双方更高水平的合作,提高创业企业持续成长的可能性,从而提高众创空间的绩效。虽然强联系比弱联系更有利于知识和信息的交换[26],但也有研究发现当二者相结合时更有利于发挥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的效用[23,27]。
1.4 关系质量
关系质量反映着网络成员在复杂的合作关系和互动过程中产生的信任、承诺、尊重等无形的价值,是衡量企业资产的一个重要指标[28-29]。信任和资源承诺的履行程度均会对众创空间与合作伙伴之间的长期合作关系和众创空间的绩效产生影响。众创空间运行于开放式创新环境中,聚集了众多社会网络成员,信任是保障众创空间丰富其网络资源、推进资源配置整合和提高自身获利能力的重要前提。进一步,众创空间社会网络成员间在持续合作中产生的信任、尊重和资源承诺的履行程度等行为将形成一定的无形约束力。具体的,一次不诚信的行为即会导致该成员在众创空间社会网络中关系链的断裂[7]。因此,众创空间既要善于建构广泛的资源网络,提高市场承诺履行程度,也要重点提升资源的稀缺性,并精准匹配创业企业的异质性需求,提升资源承诺程度,增强众创空间占据网络中心位置的竞争优势,提升众创空间的行业知名度,实现众创空间与网络成员之间的合作共赢[8]。
众创空间主要功能是为创新创业企业提供创业服务[2],是服务创业企业的新型创新创业服务平台。创业企业作为众创空间的核心[30],其生存和发展能力是众创空间得以发展的关键因素之一[8]。因此,众创空间的绩效应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众创空间自身的运营绩效;二是众创空间孵化创业企业的绩效。合作和互动是众创空间社会网络不断更新发展的核心[31],突出体现在网络规模、网络中心性、关系强度和关系质量等网络特征要素间存在的多重交互影响作用,这种交互影响作用又能对众创空间绩效产生重要影响。至此,本研究提出的研究框架如图1 所示。
图1 本文研究框架
2 研究过程与结果分析
2.1 定性比较分析方法
本研究选取了采用整体视角聚焦组态效应的QCA 方法来开展研究。QCA 方法的优势在于:第一,QCA 方法基于集合理论关注条件变量之间的交互影响效应,与传统聚焦单个变量的独立净效应相比,对解释管理实践中相互依赖的多种影响条件具有更大的优势[32-33];第二,QCA 方法是一种结合了定性分析和定量分析的集合分析方法,适用于小样本的研究,由于本研究样本数量的限制,无法进行大样本数据分析,因此选择QCA 方法更有利于探讨网络特征要素对众创空间绩效产生的复杂影响;第三,QCA 方法能有效探讨3 个以上变量的交互影响效应,与传统回归分析相比具有更大优势,并且,近年来QCA 方法也逐渐得到学术界的关注,逐渐成为管理、社会学等领域解决复杂因果关系的重要工具[34]。
2.2 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研究选取深圳市南山区的众创空间为研究对象。主要原因如下:深圳市是珠三角地区和粤港澳大湾区的核心城市之一,是我国改革开放的“窗口”和国家创新型城市,在科技创新、创业孵化等方面具有重要的引领作用;而南山区是深圳市的“创新强区”和“双创高地”,众创空间的发展取得了显著成效。截至2017 年年底,南山区拥有孵化器和众创空间共计225 家,其中国家级孵化器10 家,占深圳市国家级孵化器(22 家)的45.45%;国家级众创空间备案54 家,占深圳市国家级众创空间备案(91家)的59.34%。因此,本研究对深圳市南山区众创空间进行研究,研究成果将对华南地区乃至全国众创空间更好发展具有一定的示范效应和实践价值。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获取所需的研究数据。为保证调查问卷内容的效度和信度,首先邀请1 位战略管理领域的教授和1 位多年从事创新创业教学的教师共同探讨问卷设计,听取他们对问卷设计的意见和修改建议;然后通过与5 家众创空间运营负责人和10 位入驻众创空间的创业企业负责人进行深入访谈,并结合国内外学者的相关研究设计调查问卷。问卷设计完成后,在开展正式调查前,分别向5 家众创空间发放了调查问卷开展预调查,并对调查问卷进行修改完善,形成最终的调查问卷。调查问卷主要采用李克特(Likert)六级量表,分别从低到高(完全不符合、非常不符合、有些不符合、有些符合、非常符合、完全符合)赋值为1 到6 分。调查问卷主要面向众创空间的运营负责人或创始人等熟知众创空间整体情况的中高层管理者发放,且向每家众创空间仅发放一份调查问卷。共计发放60 份调查问卷,回收36 份,回收率为60%;剔除无效问卷后,最终获得21 份有效问卷,即共获得21 个样本。
2.3 变量测量与校准
为提高调查问卷的信度和效度,本研究量表的测量指标主要参考了国内外成熟的研究成果,最终量表设计如表1 所示。
(1)结果变量。目前学术界关于众创空间绩效的测量指标尚未形成统一结论,但大多数研究均肯定了众创空间绩效由运营绩效和孵化企业绩效两个方面组成[35-37],因此本文主要从众创空间的运营绩效和孵化企业绩效两个方面来进行衡量。由于众创空间历年绩效数据的获取存在较大难度,且不少众创空间由于成立时间较短,未制定常态化、规范化的绩效核算体系,同时调研发现大部分样本众创空间的孵化期不超过1 年,因此本研究最终选取样本2017 年的绩效数据。
(2)条件变量。众创空间的网络规模主要参考了王晓娟[38]和Batjargal[39]的研究,从众创空间的连锁经营范围和网络成员的数量两个方面衡量。众创空间的网络中心性主要参考了彭伟等[12]、Batjargal 等[40]和Tsai[41]的研究,从创新创业服务活动开展情况及参与度程度、创新创业服务提供情况及有效性、为网络成员提供其他合作渠道及其效果3 个方面来测量。关系强度主要参考了彭伟等[12]、Batjargal[39]和Capaldo[42]的研究,设计了联系频率、资源投入、合作交流范围、互惠性4 个指标进行衡量。关系质量主要参考了李燕萍等[8]、王晓娟[38]和Granovetter[25]的研究,采用资源承诺履行程度、创业投资制度完善度和信息交流机制完善度3 个指标来衡量。
表1 变量测量设计
此外,fsQCA 分析允许集合分数的刻度化,通过对原始数据进行校准来清晰地界定集合的隶属程度,具有精准区分的优势,因此,校准是fsQCA 分析过程中一个关键的操作。鉴于不少研究成果验证了上四分位数、中位数和下四分位数3 个瞄准点的有效性,本文继续沿用这3 个瞄准点来界定各变量的“完全隶属于”“完全不隶属”和“交叉点”,各变量的详细瞄准点如表2 所示。
表2 变量的校准赋值汇总
2.4 结果分析
2.4.1 样本特征和信度检验
本研究的21 个样本众创空间中,运营年限为1~3 年的占66.7%,运营4~6 年的占33.3%;企业性质方面,属于民营企业的占76.2%,国有企业性质的占14.3%,社会团体和混合所有制性质的均占4.3%;运营范围方面,国内连锁型(含省内连锁)的占47.6%,截止调查时间尚未实现连锁运营的占23.8%,国际连锁和深圳市内连锁的均占14.3%。样本覆盖了不同运营年限、不同性质的众创空间,具有良好的代表性。同时,运用SPSS23.0 软件对问卷进行可靠性分析的结果显示,问卷的克朗巴赫系数(Cronbach’α)为0.942,表明问卷题项的可信度较高。
2.4.2 基于模糊集的定性比较分析
(1)单项前因条件的必要性。运用fsQCA 对单项条件变量进行必要条件检验结果显示(见表3),各前因变量的一致性均小于0.9,表明各前因变量均不是影响众创空间绩效的必要条件,亦即各前因变量对提升众创空间绩效的独立解释力度较弱,因此有必要从整体视角来探讨这些前因变量的多重组合关系对众创空间绩效的影响。
表3 样本单项前因变量的必要性分析结果
(2)组态分析。根据fsQCA 的操作步骤,本研究选取一致性门槛值为0.75 和案例阈值为1,运行fsQCA 后获得了复杂解、中间解和简约解3 种解。由于中间解包括了实际观察到的案例组态和基于一定理论或实践而获得的逻辑余项[32,43],因此本研究选用了中间解(见表4)。依据fsQCA 方法的原理,当前因变量同时出现在简约解和中间解时,则为影响结果变量的核心条件;当前因变量仅出现在中间解但未出现在简约解时,则为对结果变量起辅助影响作用的边缘条件。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得到了样本众创空间获得高绩效的4 组组态;根据各组态的核心条件分布情况,进一步合并核心条件一致的组态后,得到了导致样本众创空间高绩效的网络中心性-关系强度主导型、网络结构主导型和关系嵌入主导型3 条路径。
表4 fsQCA 分析得到实现样本众创空间高绩效的组态
第一,网络中心性-关系强度主导型。这一路径下包含了获得众创空间高绩效的两个组态:NS*NC*TS(C1)和NC*TS*TQ(C2)。C1为非高网络规模、高网络中心性和高关系强度能共同对众创空间获得高绩效产生积极影响,C2则为高网络中心性、高关系强度和非高关系质量能共同对获得众创空间高绩效产生积极影响,C1和C2均包含了网络中心性和关系强度两个核心条件,表明网络中心性和关系强度在众创空间获得高绩效的组态中起着主导作用。因此,本研究将两条路径命名为网络中心性-关系强度主导型。具体的:Burt[22]的结构洞理论认为,企业占据丰富的结构洞具有获取信息、资源和机会的优势。社会网络中的信息、知识的传递效率和质量受到网络成员之间联系的紧密程度影响。进一步的,强联系较弱联系更有利于知识和信息的交换[26],企业与网络成员的高密度沟通联系有利于建立强劲的合作关系,推动双方的信任、合作规范以及复杂的持续创新的实现[23]。此外,对比C1和C2可发现,网络规模并非获得众创空间高绩效的核心要素,说明提升众创空间的创新创业全方位的增值服务能力不一定需要通过扩大众创空间社会网络的网络规模来实现,而应注重打造与网络成员间的无缝隙、多渠道、多方面、深层次的合作互动机制。
第二,网络结构主导型。这一路径下包含了NS*NC*TQ(C3)这一组态,表示高网络规模、高网络中心性和高关系质量能共同对众创空间获得高绩效产生积极影响。这一组态的核心条件主要包含了网络结构层面的要素,因此本研究将此组态命名为网络结构主导型。社会网络是企业获取企业外部资源的一个重要渠道[44]。企业的网络规模越大、网络中心性处于优势地位且具有较为突出的关系质量管理,企业在资源获取和资源整合方面越具有多渠道、多样性、可持续的优势。就众创空间而言,众创空间社会网络的集成优势不仅促进了创新的迅速扩散,推动整体创新价值的增加,而且帮助社会网络成员打破市场契约交易的高成本劣势,形成“资源节俭”。[19]值得关注的是,众创空间也越来越成为创业企业快速获取丰富社会网络资源的一种重要渠道。
第三,关系嵌入主导型。这一路径下包含了NS*TS*TQ(C4)这一组态,表明高网络规模、高关系强度和高关系质量能共同对众创空间高绩效具有积极作用。与C3较为一致的是,C4同样体现了高网络规模和高关系强度的核心影响作用,但C4中的核心因素主要呈现在关系嵌入这一层面,因此,本研究将这一组态归纳为关系嵌入主导型。具体的,众创空间强调充分整合配置外部网络合法性的资源,同时注重双边或多边网络的交流互动[8],从而加速众创空间社会网络资源的快速聚集和流动,提高创新创业的效率和效果,因此,高网络规模和高关系强度无疑强化了众创空间的这一重要功能;同时,众创空间积极维持与网络成员间密切的联系和深入合作,有利于增进各方的相互了解,提高创新创业需求与服务的匹配度,促进双方深层次和长期的合作,实现众创空间的高绩效。
值得进一步分析的是,通过对比上述4 组组态可知:(1)在4 组组态中至少出现网络中心性和关系强度中的一个,表明二者间具有互补替代作用,即如果网络规模和关系质量对众创空间绩效起辅助性作用,那么只要同时满足高网络中心性和高关系强度,即有利于获得众创空间高绩效;如果网络规模和关系质量对众创空间起核心条件作用,那么只要满足高网络中心性和高关系强度中任一核心条件存在,即有利于获得众创空间高绩效。(2)网络规模并非获得众创空间高绩效的必备条件。对比4 个组态可知,高网络规模仅在网络结构主导型和关系嵌入型两条路径下的组态中起着核心条件作用,而在网络中心性-关系强度型这一路径下的2 个组态均未体现网络规模的核心条件作用。这一研究结果进一步验证了前文的分析,同时说明网络特征要素间具有典型的替代作用。(3)4 组组态的核心条件均至少包含了网络结构和关系嵌入2 个层面因素中的一个因素,验证了网络结构和关系嵌入是测量网络特征的两个关键层面;但本研究发现,这两个不同层面的因素具有交互影响作用。
3 结论与讨论
众创空间是面向大众的创新创业服务平台,不仅能有效激活和整合创新创业网络的资源,而且能充分发挥各类创新主体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对于推进我国经济结构调整和产业转型升级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本研究基于社会网络理论,运用QCA 方法考察了多项网络特征要素的组态效应对众创空间绩效产生的影响,发现了提升众创空间绩效的3 种路径,揭示了众创空间应如何配置组合不同网络特征要素才能获得高绩效。本研究的主要研究结论如下:
第一,产生众创空间高绩效的3 种路径为网络中心性-关系强度主导型、网络结构主导型和关系嵌入主导型。众创空间社会网络成员嵌入众创空间社会网络后,影响更新了原有的网络关系,增强了社会网络价值共创的效应,但资源配置与主导力量的差异性形成了非线性的网络形态[7],不同网络特征要素的组合形成了获取众创空间高绩效的不同路径,表明网络特征要素间存在复杂的组态效应,揭示了增强众创空间不同网络特征要素的组合建设对提升众创空间绩效及其孵化企业绩效具有积极的作用。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命题:
命题1:众创空间绩效的提升有赖于网络特征要素之间的组态效应,并且存在多种路径均可提升众创空间绩效。
第二,网络特征单一要素对企业绩效和企业行为的影响路径同时受到若干其他网络特征要素的影响。首先,众创空间不同网络特征要素间存在相互替补现象。在导致众创空间高绩效的3 种路径中,至少出现网络中心性和关系强度中的一个,说明二者的存在对于弥补众创空间其他网络特征要素的“缺陷”产生了重要的作用。具体来看,众创空间通过提升社会地位、声誉和商誉,并强化社会网络成员之间非线性交织关系的重复与叠加[1],在强化社会网络成员之间的信任、资源共享和联合解决问题的能力的同时[45-46],避免过度依赖网络规模扩大来提升众创空间综合孵化能力,也避免因网络规模扩大导致的资源浪费、资源同质化和网络成员维系成本上升等陷阱,增强众创空间孵化能力和提升孵化企业生存几率。这一研究结论回答了以往研究发现的网络规模扩大对企业绩效和企业行为的影响并非都是正向影响的原因[20,47]。其次,基于前文对3 种路径的分析可知,高水平网络规模并非导致众创空间高绩效的必要条件,并且包含低水平网络规模甚至忽略网络规模这一条件的组态亦可获得众创空间高绩效,这反映了网络规模对众创空间绩效的影响受到其他因素的制约或强化作用。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命题:
命题2:网络特征要素之间的或替补、或制约、或强化效应有利于获得众创空间高绩效。
第三,网络结构和关系嵌入是衡量网络特征的两个关键层面。基于前文分析可知,3 种路径的组成条件均包含了网络结构和关系嵌入两个层面的因素,尤为突出的是网络中心性和关系强度是影响众创空间高绩效的两大核心条件。良好的网络中心性和关系强度为降低孵化企业的市场进入成本、提高孵化企业的风险管控能力及提升孵化企业和众创空间的市场承诺提供多种渠道[48],在维护众创空间和社会网络成员现有的商业网络和拓展新的商业网络的同时,弥补了众创空间和社会网络成员在资源局限性等方面的不足,从而促进众创空间绩效的提升。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命题:
命题3:构建良好的网络中心性和关系强度能有效增强网络特征对提升众创空间绩效的积极作用。
根据以上结论和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实践建议:(1)充分发挥众创空间处于社会网络核心位置的优势,调动众创空间各参与主体之间的关系互动,同时建立健全合作共赢的制度设计,推动空间创新创业资源的高效聚集和流动。(2)众创空间应重点关注网络中心性和关系强度的建设。众创空间在发展社会网络成员时应考虑战略互补性问题[15],增强价值共创的效率,并维持与合作伙伴的强联系,搭建开放、便利、及时的创新创业信息共享平台,弥补因与创新创业服务支撑资源规模较小导致的空间孵化服务能力不足的问题,保证众创空间孵化活动的可持续推进,提高众创空间资源履行程度、资源履行质量和绩效。
本研究的局限性主要在于:第一,众创空间在整合利用社会网络的过程中,内外部资源结构也会对其产生复杂的影响,而本文仅考虑了网络特征与众创空间绩效的关系,未考虑资源整合的类型及方式等因素对众创空间社会网络与其绩效之间关系产生的影响,未来研究可作进一步探讨。第二,由于目前众创空间仍未设立财务绩效披露机制,且众创空间连续运营年度的绩效数据获取存在较大难度,故本文仅考虑了众创空间一年的绩效,而这可能对研究结论存在一定的影响,未来研究可进一步获取众创空间绩效的面板数据,从而更为全面地考核众创空间绩效的影响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