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伯乐”吴心田

在我国语文教育界，活跃着一大批语文教研员。他们不仅“独乐乐”，热爱语文事业，醉心语文教育，研究成果丰硕，往往还热衷推己及人，“与人乐乐”，牵头申报课题，组织研讨交流，培养教学新秀。一旦发现好苗子，认为孺子可教，未来可期，有培养潜力，他们便会倾情投入，把这些青年教师当作自己的徒弟甚至是掌上明珠，百般呵护，精心栽培，想方设法，创造机会和条件，使其一步步成长壮大，走向全省乃至全国。对语文教育来说，他们是充满教育理想和教育情怀的燃灯者、实干家；对于所在地区的语文教研来说，他们又是积极主动的引路者、领航人；对于渴望成才的青年教师来说，他们确为独具慧眼、识才爱才惜才的“伯乐”。韩愈有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们以自己的默默奉献、甘为人梯的精神，推出一批又一批驰骋千里的“良驹”，为我国语文教育事业做出了杰出贡献。在我看来，原山东省语文教研员吴心田先生就是这样一位德高望重、成就卓著的语文“伯乐”。

吴心田先生是我非常敬重的一位语文前辈，在我国语文教育界有着广泛而深远的影响。无论是在我所供职的人民教育出版社、全国中语会，还是语文报刊界，只要一提起吴心田的名字，大家莫不交相称赞。由于工作关系，我近水楼台，与他交往较多，得以亲承謦欬，如沐春风，获益良多。就我这些年来与吴心田先生的交往，他给我印象最深的有以下几点：

一是他的语文情怀。我第一次见到心田先生，是1994年10月在北京举行的“庆祝吕叔湘九十华诞暨语文教育思想研讨会”上，那也是我第一次参加中语会举办的活动。记得他发言时有一个提议，深得大家一致响应。他提出，中语会应该大力弘扬叶圣陶、吕叔湘、张志公“三老”的语文教育思想，组织语文同仁学习他们的语文教育论著。声若洪钟，语惊四座，加以他那山东大汉的魁伟身材，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会后，时任中语会理事长刘国正、秘书长陈金明很快就编了一本《叶圣陶、吕叔湘、张志公语文教育论文选》的小册子，由开明出版社出版，发至全国各省中语会，在全国中学语文界掀起了学习“三老”语文教育思想的热潮。2000年春，教育部向各地发布《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征求意见稿。看到新课标不仅淡化语文工具性，也弱化了训练，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科学的训练方法”，语文界同仁虽感到不可理解，却也无可奈何。不久，我就收到心田先生一封长信，拆开一看，竟然是他写给时任教育部长陈至立的信的复印件。他在信中对语文新课标明确表示了不同看法，并详细阐述了自己的理由，说明工具性和训练对语文教育的重要作用。看后我对他这种仗义执言、“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不禁肃然起敬。如果没有对语文教育的挚爱、敬业的赤子情怀，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二是他的语文“气场”。心田先生对人真诚，具有向心力和凝聚力，不管对长辈还是晚辈，都能够以诚相待。在长期的语文教育研究和语文教研工作中，他同刘国正、于漪、章熊、钱梦龙、欧阳代娜、张定远、陈金明、苏立康、陈日亮、魏书生等语文界前辈都建立了深厚友谊，尤其对我关爱有加，是我的“忘年交”和师长。在河北师范大学《语文周报》举行的语文教学研讨会上，我曾多次见到过心田先生。每次听他发言，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从报社的组织建设、作者队伍、稿件编排及宣传发行等方面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而且切中肯綮，要言不繁。山东是孔孟之乡、礼仪之邦，我每次去山东都能得到他的特别关怀。有一次去诸城，他不顾腿脚不便，陪我参观恐龙公园、臧克家故居等。有几年的大年初一，我还没给他打电话拜年，他和张家璇老先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有一次我到济南出差，请厉复东、万福成带我到他府上拜望。听说我们还要去拜望张家璇老先生，他不顾自己行走不便，一定坚持陪我们一起看望，并说张先生也是他的老师。正因为他尊老爱幼，热诚待人，所以在他的周围，聚集着一大批语文教育研究者、语文教学实践者、教学方法探索者，從而形成一个强大的语文“气场”。

三是他的“伯乐”精神。心田先生善于并乐于提携后进，发现、培养语文名师，这使他的语文教研实践根深叶茂，硕果累累。在他的努力和精心呵护下，一大批青年才俊茁壮成长，一步步由所在学校到所在地市、由地市到省，又从山东走向全国。李庆平、刘笑天、厉复东、张伟忠、朱成广等，或为齐鲁名师，或身居要职。还有一大批山东语文名师作为人才被引进到北京、上海、广东等经济发达地区。仅我认识的来北京发展的山东语文名师就有二三十人，从最早的程翔、郑晓龙、翟小宁，到后来的李卫东、阮翠莲、严寅贤、管然荣、史建筑、杨宏丽、孙衍明等。他们有的是所在学校教学骨干，有的当了校长，有的则成为享誉大江南北的语文名师。每当我向心田先生称赞他这帮弟子在我国语文教育界的深远影响时，他总是报以充满自豪的会心一笑。他曾告诉我，他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每年春节期间，程翔他们这帮吴门弟子团年时给他打电话拜年，他总是每个人都问候到，看得出他们师徒间那种深厚感情，而且双方都是欲罢不能，其乐融融。

正因为吴心田先生为我国中学语文教育事业做出了突出贡献，2010年4月，在庆祝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成立30周年纪念会上，中语会举行隆重的颁奖典礼，向一批老同志颁发“中学语文终身成就奖”，心田先生就是其中之一，实乃实至名归。

前不久，程翔给我打电话，说他们要编辑《吴心田语文教育思想与研究》。全书分上、下两编，上编为吴心田先生的语文教育论著，全面反映他在语文教育研究方面的成果和他在语文教研方面的贡献，下编收录他子弟们的文章，从不同角度反映其人其学。我闻之欣喜，心田先生对我来说亦师亦友，我就把自己与他交往这么多年里对他的认识和理解写下来，公诸同好，以分享、就教于语文教育界同仁，同时也希望我国能涌现出更多像吴心田先生这样的语文“伯乐”，发现培育更多语文名师，进一步繁荣我国语文教育事业。

——摘自《顾之川语文人生随笔》（山东教育出版社201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