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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省有留守经历大学生抑郁与社会支持的关系

2020-09-15徐继红刘文贞

精神医学杂志 2020年1期
关键词:经历个体心理健康

孙 琛 徐继红 刘文贞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我国社会转型和城市化进程加快,越来越多的劳动力从农村涌入城市。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14年,我国农民工总量为2.74亿人,其中外出农民工1.68亿人[1]。由于农民工整体工资偏低,且面临一系列的就业困难、住房紧张、社会保障体系不完善等问题,他们的孩子大多留在农村由抚养者代抚。80年代末、90年代初出生的“留守儿童”中有一部分有幸继续学业,成为有留守经历的在校大学生,即在17岁及以下时期,父母一方或双方流动到其他地区工作,由祖父母、外祖父母等其他亲戚或朋友代为照顾,不能跟父母一起生活达半年及以上的现就读大学者[2]。

研究发现,童年期留守经历对个体成年后的心理健康有持续负面影响[3]。有留守经历的儿童在进入青春期后抗压能力低、心理较为脆弱,患抑郁症的风险也更大[4]。而父母的关心与陪伴则会影响孩子的身心发展。已有研究指出,与无留守经历的儿童相比,缺乏父母陪伴的有留守经历的孩子更易养成不良生活习惯(如吸烟、酗酒、网络成瘾等),在心理行为上也更易表现出抑郁、焦虑、人际困扰等问题[5,6]。且父母也是个体早期社会支持的主要来源,提高父母的社会支持程度,可有效缓解个体的抑郁情绪,提高其心理健康水平[7]。社会支持是个体避免抑郁情绪产生的一种重要的认知资源[8],具体是指保护人们免受压力事件影响的有益的人际交往,是个体对其人际关系密切程度及质量的一种认知评价,也是人们适应各种人际环境的重要影响因素[9]。研究指出社会支持能促使大学生对已产生的负性情绪进行再评估,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直接减少大学生的抑郁、焦虑等不良情绪[10]。而且社会支持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中起保护性作用,社会支持水平较高的青少年抑郁程度、孤独和压迫水平较低[11]。Duncan JM等[12]也证实在短时间内个体社会支持质量的下降与其抑郁症状的明显增加有关。

然而,抑郁作为常见的心理健康问题在大学生群体中普遍存在,而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抑郁状况更令人堪忧。因此,本研究拟以山东省有留守经历大学生为研究对象,着重考察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抑郁状况及其与社会支持的关系,为提高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提供科学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自2018年10~12月,采取分层整群随机抽样的方法,按照山东省的地理位置分层,从东部、西部、北部、南部地区各随机抽取2所学校。其中,每所学校选取200名学生,以班级为单位共选取1 600名大一至大四的学生。有效问卷为1 514份,回收率为94.63%。其中,有留守经历大学生414名,平均年龄(19.97 ± 1.71)岁;无留守经历大学生1 100名,平均年龄(19.67 ± 1.56)岁。

1.2 方法

1.2.1 调查方法 采用问卷调查法,从山东省东部、西部、北部、南部地区各随机抽取2所学校,每所学校选取200名在校大学生作为调查对象,采用统一指导语向被调查人员说明研究的目的和意义,并签署书面知情同意书。待问卷完成后,调查人员剔除无效问卷后把有效问卷的数据录入SPSS 23.0,并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

1.2.2 调查工具

1.2.2.1 社会支持评定量表(Social Support Rating Scale, SSRS)[13]由肖水源编制,量表共10个条目,包括3个维度:客观支持、主观支持、对支持的利用度。客观支持指的是客观的、可见的或实际的支持,第2、6、7题得分之和作为客观支持的指标。主观支持是主观的、体验到的情感上的支持,第1、3、4、5题得分之和作为主观支持的指标。对支持的利用度是指个体对支持的利用情况,第8、9、10题得分之和作为对支持利用度的指标。计分方法为:第1~4、8~10题只选一项答案,选择1、2、3、4项分别计1、2、3、4分;第5题分A、B、C、D四项计总分,每项从无到全力支持分别计1~4分;第6、7题如回答“无任何来源”则计0分,回答“下列来源”者,有几个来源就计几分。10个项目得分之和即社会支持总分,得分越高,说明社会支持越多。本研究参照聂旭刚等[14]划分社会支持总分的标准,即以各个子维度总得分的1/2和3/4为分隔点,对社会支持3个维度进行分类。该量表的重测信度在0.89~0.94之间,且具有良好的预测效度[13]。本研究中SSRS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0。

1.2.2.2 抑郁自评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 SDS) 由Zung WW等[15]编制,王征宇等[16]修订,由20个条目组成的单维度自评量表,采用4点计分方式,其中项目 2、5、6、11、12、14、16、17、18、20为反向计分。SDS的评分方法为将20个项目的各个得分相加即为总粗分,标准分等于总粗分乘以1.25后的整数部分。标准总分正常上限参考值为53分,分数越高,代表抑郁程度越严重。标准总分的划分标准为:> 72分为重度抑郁,63~72分为中度抑郁,53~62为轻度抑郁。该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16]。本研究中抑郁自评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0。

1.2.3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3.0对数据进行分析。采用频数等对有无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抑郁状况进行一般性描述分析;采用卡方检验分析有留守经历大学生抑郁在不同人口学变量上的差异;采用相关分析和回归分析探讨有留守经历大学生抑郁与社会支持的关系。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有无留守经历大学生的人口统计学特征 有无留守经历大学生除了在家庭年收入和所在院校方面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P<0.05) 外,其他人口学变量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体人口学信息见表1。

表1 有无留守经历大学生的人口统计学分布[n(%)]

2.2 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抑郁状况分析 有留守经历大学生抑郁人数为144名,无留守经历大学生抑郁人数为401名,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抑郁发生率高于无留守经历大学生(χ2=13.54,P=0.02)。其中,有留守经历的大学生患有轻度抑郁的人数较多,占总人数的24.15%。见表2。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抑郁在性别、民族、院校、学科、家庭来源、是否独生子女、家庭年收入方面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其中,女生患有抑郁的比例高于男生;少数民族学生患有抑郁的比例高于汉族学生;专科学生患有抑郁的比例高于本科学生;艺术类学生患有抑郁的比例高于其他专业的学生;农村户口的学生患抑郁的比例高于城市户口的学生;独生子女高于非独生子女;且家庭年收入<3万的学生患抑郁率最高。见表3。

表2 有无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抑郁状况[n(%)]

表3 有留守经历大学生抑郁的人口学差异分析[n(%)]

2.3 有留守经历大学生抑郁与社会支持的相关分析 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SSRS总分及客观支持、主观支持、对支持的利用度均与SDS呈负相关(P<0.01)。见表4。

表4 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抑郁与社会支持的相关分析(r)

2.4 有留守经历大学生抑郁与社会支持的回归分析 为进一步探讨有留守经历大学生抑郁与社会支持之间的关系,本研究把SSRS中的客观支持、主观支持、对支持的利用度得分作为自变量,SDS得分作为因变量,人口学变量(性别、民族、年龄、年级、院校、学科、家庭来源、是否独生、家庭年收入)作为控制变量,进行分层回归分析。结果表明,经过容忍度和方差膨胀因子检验,分层回归分析中不存在多重共线性。在控制了人口学变量后,SSRS中的客观支持能有效预测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抑郁症状,并能够解释总变异的16.5%。见表5。

表5 有留守经历大学生抑郁与社会支持的回归分析

3 讨论

本研究对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抑郁状况及其与社会支持的关系进行了探讨,结果表明,与无留守经历的大学生相比,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抑郁发生率更高。已有研究表明有留守经历者在面临压力与困境时,更容易表现出较多的负性情绪,其抑郁、焦虑、偏执等不良心身症状会高于无留守经历者[5,6]。这可能与其童年期的留守经历有关,长期的留守经历容易使个体形成对自己、世界或未来的负性自动思维,导致其习惯性地以消极的方式解释日常生活中出现的事件,从而诱发留守经历者抑郁、焦虑等负性情绪。本研究发现有留守经历的女大学生抑郁比例更高,这可能由男女气质类型的不同所致,且在Han L等[17]的研究中也得到了证实。在民族差异方面,少数民族学生患抑郁的比例高于汉族学生。尽管以往学者并没有探讨有留守经历大学生在抑郁程度上是否存在民族差异,但Liu Y等[18]的研究发现少数民族学生患抑郁症的风险远高于汉族学生,且其身体健康水平明显较低。本研究还发现,专科院校的学生以及艺术类学生患有抑郁的比例更高。这可能是由于与本科生相比,专科院校的学生对前途更为迷茫,自我效能感和自我评价较低;而艺术类大学生情绪反映较为强烈、心理冲突矛盾严重,遇到问题易钻牛角尖[19],这些都可能会导致抑郁和焦虑等情绪。在家庭收入方面,经济条件越差,抑郁的患病率越高。Liu Y等[18]认为,家庭经济条件差的学生需要面临更多的挑战,身上背负着父母殷切的期望,压迫感强,易产生不良情绪。此外,研究发现农村户口的学生患抑郁的比例高于城市户口的学生,独生子女的抑郁水平也高于非独生子女。有研究指出,家庭所在地是抑郁情绪的影响因素[3]。这些都说明家庭地位和环境因素对子女的心理健康有重要的影响作用。

本研究还探讨了有留守经历大学生抑郁与社会支持的关系。结果表明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客观支持、主观支持、对支持的利用度越低,其抑郁水平越高。这与赵景欣等[8]的研究结果一致。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可能是因为有留守经历的大学生由于早期与父母分离,在成长过程中缺少父母的陪伴和关爱,来自父母的支持较少,且社会给予留守儿童的关注有限。当长期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情感支持和关注时,有留守经历的学生就会在被抛弃和拒绝的消极体验中形成了“任何人都不能相信”的错误认知,以致人际关系敏感,遇到问题不会主动寻求别人的帮助,其支持的利用度较低,长此以往便会导致性格孤僻、情感敏感,甚至产生抑郁焦虑等负性情绪。此外,本研究还发现客观支持是有留守经历大学生抑郁的最重要预测因素。已有研究曾指出客观支持对大学生的心理健康具有显著的保护作用[10]。有留守经历的大学生由于从小得到的社会支持较少,尤其是来自外在物质方面的支持,致使其在与同龄伙伴相互比较的过程中,知觉到更多来自周围环境的歧视,从而导致自尊水平较低、同伴关系较差,社会支持网络资源更为不足。众所周知,客观支持除了包括物质上的直接援助外,还包括由家庭、亲戚、朋友、同事、工作单位、医疗机构、社区、社会团体等几个层面构成的社交网络支持。其中,主效应模型理论认为社交网络支持能够直接影响个体的心理健康水平,而缓冲理论模型则认为社交网络支持通过减弱个体的压力水平而间接提高个体的心理健康水平[20]。已有研究发现社交网络支持水平较高的个体,其适应环境和应对日常生活压力的情感资源也更多,从而能够降低个体的心理压力和主观负面情绪[9]。Auerbach RP等[11]同样认为与朋友、家人、社会团体保持紧密联系的个体抑郁水平更低,且其在社交网络中获得的情感支持能够缓冲日常生活压力对心理健康的负性影响。

因此,在了解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抑郁状况及其与社会支持关系的基础上,社会、学校和家长都应高度重视有留守经历大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不断加强部门联合,一方面要为留守经历者提供尊重、支持、理解和关爱的成长环境与条件;另一方面要健全帮扶激励机制,为其提供所必需的物质支持,通过多种途径不断帮助有留守经历者扩大社交网络资源,并提高其对社会支持的利用能力。同时,也要不断增强和培养留守经历者对社会支持的主观感受性,从而使有留守经历的大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得到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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