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神奇的出土美食

杨忠明

中国的饮食文化源远流长。上古时期，古人用烧红的石子烫熟食物，把植物种子放在烧烫的石片上炒熟，用柴火烧烤野兽肉后尝到熟肉。在发明了陶器炊具以后，食物烹制得到改善，食物来源也不局限于采集，传伏羲氏“结网罟以教佃渔，养牺牲以充庖厨”。商周以后，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各地域、各阶层形成了不同的饮食特色，特别是强汉盛唐，国力雄厚，襟怀开阔，引入了大量外来食物，至两宋、大明时，饮食文化于市井勾栏处亦热烈了人间。考古活动中就有很多的饮食发现。

20 世纪50 年代，福建出土了煎盐器具， 显示公元前5 000 年～前3 000 年的古人已经在煮海水取盐。盐能调出鲜味，古汉字“盐” 由“臣（官吏）”“人（工人）”“卤（卤水）”“皿（煮盐的器皿）”四个部分组成，含意是“在器皿中煮卤”。《说文》记：“天生者称卤，煮成者叫盐。” 上海浦东有的地名如新场、大团、六灶、三灶、盐仓、咸塘港、东仓桥等都与制盐有关。

1960 年，河南密县发现的汉画像石上有豆腐作坊。东汉还发明了植物油，在此之前都用动物油，叫“脂膏”，带角的动物油叫“脂”， 无角的动物油叫“膏”。脂较硬，膏较软，古人用的植物油有杏仁油、柰实油、麻油，《千字文》里的“果珍李柰，菜重芥姜”告诉我们古人的饮食取向。

1972 年，考古人员在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唐墓中发现了颜色发黑、钙化成坚硬如石的饺子及一个直径19.5 厘米的馕。馕出土时碎为12 块， 土黄色，已经脱水干化。这个古老的在馕坑中烤出的馕，原料为小麦粉，和现在新疆人日常所吃的馕完全一样。

1974 年，江苏句容县“宝宝墩”发现了距今2 800 年前的西周平民古墓，墓里出土的一陶罐已石化的鸡蛋曾让专家兴奋不已。这证明，此时期普通百姓已开始养鸡了，平民也能吃得上鸡蛋。

1999 年，考古专家在湖南沅陵县虎溪山2 000 多年前的汉墓里发现美食竹简，其中烹肉食的方子多达148 条，详细记载了菜肴的烹制过程。记录的肉食原材料有马、牛、羊、鹿、犬、鱼、鹊、鸡、雁、鹦等，根据烹制菜肴的特点，将动物各部位的肉和内脏分开加工。简文中记载的动物各部位有牛肩掌、牛背、心、肺、膏、鹿胃、鱼肠等，关于植物的有葵、茈、糯米、黍等，调味品有盐、酒、肉酱汁、菽酱汁、姜、木兰、茱萸、醯酸等。

汉画像石上有豆腐作坊

1 000 多年前的颜色发黑、钙化成坚硬如石的饺子

2 000 多年前的汉墓里的美食竹简

2002 年，青海民和喇家遗址出土了距今约4 000 年前用小米面和黍米面做成的面条，倒扣于一只红陶碗里。我在吃苏州“三虾面”的时候，偶尔就会想起这碗保持着卷曲缠绕形状的面条。

2003 年，陕西西安市发现了一座古墓葬，出土了两件高78 厘米的西汉铜钟（“钟”字古做“锺”，酒器），盖口生漆密封。专家清理时发现，其中之一外壁处有液体渗漏，散发出淡淡的酒香，把钟盖打开，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经鉴定，这26 千克美酒已封存了2 000 多年，考古学专家说，“出土的西汉古酒历经二千余载岁月侵蚀，依然醇香悠悠，古酒中含有十几种奇特的物质至今无法破译。”2015 年西安地区发现金代墓葬，出土的梅瓶的口还是封着的，里面有酒，从液体的样本来看比较清澈。2003 年和2012 年，考古人员分别在西安市北郊和宝鸡石鼓山西周墓地，出土了西汉和西周时期装有酒水的酒器，发现这些两三千年前的酒器密闭性依然较好。

距今2 800 年前的西周平民古墓出土了一陶罐已石化的鸡蛋

2010 年，西安一座战国秦墓里曾出土一件青铜鼎，内有半鼎汤，汤内还浸着数根肉骨头，一起出土的还有一件盛有疑似“酒”的青铜锺。联想到宁夏中卫汉墓曾出土了几串肉串、烧烤炉等物，不禁莞尔于古人“喝汤、饮酒、吃肉”亦“一个都不能少”。

战国秦墓青铜锺（左）与青铜鼎（右）鼎内鉴定为狗肉，锺内疑为酒

青海喇家遗址出土的4 000 年前的面条

鎏金凤鸟铜锺和出土酒液（玻璃瓶中）

2015 年，河南一处工地挖出了三粒疑似宋朝的古莲子，大小如花生，外表呈黑褐色，手感光滑坚硬。古莲子打开之后肉呈白色，中间一丝绿色，和现在的莲子基本一样。喜爱莲花的朋友也一定知道，古莲子经过科学培养，是能够开出漂亮的莲花、结出果实的，那一份清雅风姿与今天人们常见的莲花并无二致。

村民挖出的古蓮子

出土美食穿越了千年时光，陪伴了墓主，亦惊艳了今朝。而那些由美食生发的如“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的质朴恬淡，那带着自然清芬的石榴、枇杷等的蔬果国画，和代代沿袭却也创新变革的中国饮食文化一起，镌刻在我们的基因里。我坚信，纵千山万水，凭此，华夏儿女将永不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