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药师参与解决肿瘤患者个体化用药问题的实践*
2020-09-12唐慕菲潘希丁
唐慕菲,潘希丁
南京医科大学附属南京医院(南京市第一医院)药学部,南京210006
药物不良反应以及药源性损害的多发,促成了研究药物对人体疗效和毒副反应的新兴学科,即临床药学[1]。随着社会的发展与临床药学的进步,临床药师在医院药学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肿瘤病种多,相关国内外临床指南更新速度快,同时化疗药物的不良反应多见,临床用药繁杂。这种特殊性对临床药师在肿瘤内科的工作形成严峻的挑战。临床药师应运用自身专业知识,仔细分析肿瘤患者病情,与医护人员沟通交流,提出更适宜的个体化用药建议,优化药物的治疗效果。
1 临床药师参与解决的病例
1.1 关注肿瘤患者的基础疾病
病例1:患者,女,盆腔浆液性腺癌IV 期。既往有基础疾病高血压(极高危)。入院后,肝酶升高,医嘱开具“5% GS 250 mL+异甘草酸镁注射液200 mg ivgtt qd”行保肝治疗。入院第5 日,患者血压高达200/100 mmHg,并出现头晕、头痛症状。临床药师了解到患者此前规律服用降压药物,且血压控制良好。对此,药师怀疑患者血压升高可能与异甘草酸镁有关。异甘草酸镁为新一代甘草酸制剂,有抗炎、抗氧化、保护肝细胞膜和细胞器的作用[2]。然而甘草酸制剂有效成分作用于皮质激素受体,可能出现盐皮质激素样作用,引起血压升高[3]。该药说明书指出,禁用于未能控制的重度高血压患者。临床药师与医师沟通,建议换用其他种类保肝药物,如解毒抗氧化类、肝细胞膜保护剂类或降酶类等。依照药师建议,医生停用了异甘草酸镁,改用注射用还原型谷胱甘肽及双环醇片作保肝治疗,并每日及时监测患者血压,后头晕头痛症状消失,血压基本恢复正常。
病例2:患者,男,左下肺腺癌IV 期。入院查乙型病毒肝炎血清标志物(HBVM),示乙肝病毒表面抗原(HBsAg)(+),乙肝病毒表面抗原抗体(抗HBs)(-),乙肝病毒e 抗原(HBeAg)(-),乙肝病毒e 抗体(抗HBe)(+),乙肝病毒核心抗原抗体(HBc)(+)。患者拟行PC(培美曲塞+顺铂)方案化疗。
据统计,我国HBV 无症状携带者及乙肝患者均居世界前列,在2016 年末已达1 亿[4]。而高达60%的肿瘤伴乙肝患者在接受化疗时会出现HBV 再激活[5]。《慢性乙型肝炎特殊患者抗病毒治疗专家共识》[6]指出,HBsAg 阳性的肿瘤患者若应用细胞毒性药物治疗,在治疗期间或治疗后,有20%~50%可发生不同程度的HBV-DNA 载量升高,部分患者可能发生转氨酶升高和黄疸,重者可发生暴发性肝功能衰竭,甚至死亡。无论HBsAg 携带者HBV-DNA 载量如何,在应用细胞毒性药物治疗前2~4 周均宜应用核苷(酸)类似物(NAs)预防治疗。在化疗停止后,根据患者病情决定NAs 停药时间。恩替卡韦高效抗病毒且耐药率低,能有效预防HBV 再激活[7]。因此,临床药师向医师建议加用抗HBV 药物 “恩替卡韦片0.5 mg po qd”,医师予以采纳。
1.2 关注肿瘤患者并发症的预防
病例3:患者,男,右肺腺癌术后IV 期伴肾上腺转移。身高178 cm,体重64 kg,体质指数20.2[体重(kg)/身高(m2)]。入院当日查血常规,示血小板计数497×109/L,白细胞计数6.54×109/L,血红蛋白90 g·L-1。其中血小板计数显著高于正常值350×109/L。
静脉血栓栓塞症(VTE)作为肿瘤的并发症,是导致肿瘤患者死亡的重要原因,其发生率为4%~20%。肿瘤患者发生VTE 的风险比非肿瘤患者高4.1 倍[8]。《NCCN 指南:肿瘤相关性静脉血栓栓塞症,V1.2019》与《肿瘤相关静脉血栓栓塞的预防与治疗中国专家指南(2019 版)》[9]均指出,对于无抗凝治疗禁忌的肿瘤患者(或疑似肿瘤患者),若患者活动量不能减少VTE 的危险(例如卧床)或属于VTE 高危患者,则应进行预防性抗凝治疗,且vgd 贯穿于整个住院期间。对于肿瘤患者VTE 的风险评估,指南推荐Khorana 评分原则[10],见表1。根据此原则,若评分总计≥3 分,则为血栓高危风险,发生VTE 的概率为7.1%~41%。该患者VTE 风险评分3 分,为高危风险,宜皮下注射低分子肝素钠4000 IU qd,预防VTE,以保障患者安全。
表1 Khorana 化疗相关VTE 风险预测评分
1.3 关注抗肿瘤药物不良反应
病例4:患者,女,69 岁,结肠癌术后伴肝转移。有高血压病史3 年,长期使用“缬沙坦氢氯噻嗪片1片(80/12.5 mg)po qd”降压,血压控制良好。入院予以“甲磺酸阿帕替尼片250 mg po qd”抗肿瘤治疗约2 周,血压控制不佳,最高180/100 mmHg,头晕头痛症状明显,查尿常规示尿蛋白为1+。医嘱停用缬沙坦氢氯噻嗪片,换用贝那普利片5 mg po qd 控制血压未果,又使用硝苯地平片10 mg 降压,但效果未显,血压达170/95 mmHg,头晕头痛症状无显著改善。
甲磺酸阿帕替尼片作为口服酪氨酸激酶受体抑制剂,是抗肿瘤血管生成的靶向药物,其常引起继发性高血压,或加重患者原有高血压病情。过高的血压不仅增加患者心血管事件发生的风险,而且会导致靶向治疗药物的停用,影响肿瘤的治疗。目前,抗血管生成药引起高血压的机制尚不明确。文献报道,抗血管生成药能影响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EGF)表达,使肾功能受损而导致肾性蛋白尿。此外也可能引起肾血栓性微血管病,使高血压加重[10]。因此,在处理阿帕替尼导致的高血压时,应同时考虑对肾脏的保护。《中国高血压防治指南(2010 版)》指出,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ACEI)类和血管紧张素受体拮抗剂(ARB)类药物除有降压作用外,还有降低蛋白尿的作用,对于高血压伴肾脏疾病、尤其有蛋白尿患者,应作为首选治疗药物。
对于该患者的降压药物应用,临床药师认为,由于患者尿蛋白1+,根据“指南”,应首选ACEI 类或ARB 类药物比较合适。该患者既往3 年一直服用ARB 类药物复合制剂(缬沙坦氢氯噻嗪片),并未长期服用ACEI 类药物。与ACEI 类药物相比,ARB 类药物更容易引起干咳的不良反应。考虑到患者对长期服用ACEI 类药物是否耐受未知,且患者改服ACEI 类药物贝那普利后降压效果不佳,故选ARB 类药物降压更合适。此外,阿帕替尼主要由CYP3A4 代谢,且对CYP3A4 和CYP2C9 有较强的抑制作用。因此在选择降压药物时,应考虑到其与阿帕替尼之间可能产生的药物相互作用。降压药物需对CYP3A4无抑制或诱导作用,以避免影响阿帕替尼的代谢。同时,降压药物也应不通过CYP3A4 和CYP2C9 代谢,以免降压效果受到阿帕替尼的影响。
随后,临床药师对常用的ARB 类药物代谢途径和对CYP3A4 抑制作用进行了研析。发现缬沙坦与奥美沙坦既不通过CYP3A4 和CYP2C9 代谢,也对CYP3A4 无抑制作用(见表2)。患者既往服用缬沙坦氢氯噻嗪效果不佳,有循证医学表明:随机、双盲、多中心研究纳入了500 名患者,对比奥美沙坦酯20 mg,氯沙坦钾50 mg,缬沙坦80 mg,厄贝沙坦150 mg 的降压效果,结果表明,奥美沙坦酯降压幅度明显大于其他ARB 类药物[11]。因此临床药师认为,该患者选用奥美沙坦酯最为合适。此外,医嘱中加用钙离子拮抗剂(CCB)类药物硝苯地平降压也不适宜。CCB 类药物如硝苯地平、非洛地平、氨氯地平,不仅通过CYP3A4 代谢,也是CYP3A4 的弱抑制剂(见表2),其可能与阿帕替尼存在相互作用。另有研究表明,硝苯地平能通过缓激肽B2 受体激活蛋白激酶C,引起VEGF 分泌增加,故对于抗VEGF类靶向药物导致的高血压不建议使用硝苯地平[12]。综上比对,临床药师建议使用奥美沙坦酯片降压治疗,必要时可联合应用小剂量的利尿剂。经过与医师讨论,最终患者降压药调整为奥美沙坦酯片联合氢氯噻嗪片,血压降至140/80 mmHg 左右。患者为老年人,此血压达到降压目标值。
表2 常见ARB 类和CCB 类药物代谢途径及对CYP3A4 抑制作用
2 小 结
随着临床药师参与临床合理用药的深入,医患对其需求越来越迫切。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临床药师应充分发挥作用,加强自身专业知识的积累,掌握肿瘤相关治疗“指南”,以适应肿瘤患者基础疾病多、并发症多、药物不良反应多及用药种类多的特点。惟有如此,临床药师才能真正切入肿瘤患者的治疗过程,为临床提供药学专业方面的支持,保证患者的合理用药、安全用药和个体化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