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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理论研究前沿:一个国外文献综述

2020-09-10杨悦

新闻研究导刊 2020年3期
关键词:文献综述

摘 要:本文回顾培养理论研究的发展历程,着重梳理国外近十年来该理论研究的最新进展。先前的理论与随后的实证检验主要针对美国传统媒介环境下的电视暴力节目,如今培养理论提出的社会与媒介环境已发生巨变,研究方法愈发多元,研究对象、主题和范围都得到拓展。最近的研究集中在对特定节目类型、媒介暴力内容、培养的作用机制以及其他政治与社会生活主题,未来研究应着力考察培养理论在新媒介语境下的适用性。

关键词:培养理论;前沿;国外研究;文献综述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0)03-0044-03

一、培养理论概述

20世纪六七十年代,电视在美国家庭中逐渐普及,产生了日益强大的社会影响力,人们开始关注到电视与社会暴力、犯罪上升之间的关系。当时美国面临着日益严重的社会暴力和犯罪問题,政府在1967年专门成立了“暴力起因与防范委员会”(National Commission on the Causes and Prevention of Violence)来研究对策,George Gerbner(1919—2005)便是参与者之一。5年后,美国卫生局科学咨询委员会(Surgeon General’s Scientific Advisory Committee on Television and Social Behavior)又开展了有关电视与社会行为的调查,Gerbner在研究中建立了暴力指数(Violence Index),通过对电视网的黄金时段内容做抽样和内容分析来了解节目中暴力的展现。[1]1973年,Gerbner工作小组将其研究界定为文化指标项目(Cultural Indicator Project),该项目既是有历史基础和理论指导的,又是有实证支撑的——它跟踪了1967年以来的电视剧内容,并从1974年开始探索电视陪伴下的成长与生活的后果。它是1967年以来唯一一个持续对电视剧中暴力角色跟踪趋势的独立研究,未来暴力测量的相关研究无一不以此作为进一步研究的背景。[2]在早期,文化指标研究主要关注电视暴力的本质与功能,事实上它在被构想之初就考虑了广范围的主题、议程与关注。该项目旨在探究3个主要问题:一是考察制度过程、压力与媒介内容生产背后的限制,即制度分析(Institutional Process Analysis);二是对媒介内容中流行影像的研究,也称讯息系统分析(Message System Analysis);三是对媒介接触与受众信念和行为关系的分析,即培养分析(Cultivation Analysis)。[3]

作为分析的第三个领域,培养分析被定义为“对于制度化过程、讯息系统与它们所培养的公众假设、影像和政策间关系的研究”(Gerbner,1970)。这些关系有动态的结构,每个部分相互影响。生活在一个由有着特定目标的机构生产特定类型讯息的符号环境中,往往会培养起特定的集体意识。[4]简单来说,培养分析想知道重度观众是否比与他们有相似人口统计特征的轻度观众有着与电视节目更相近的观点(Morgan,2009)。

Gerbner在早期论文中曾阐释了电视作为“新的国家宗教”(new state religion)角色,他指出,在一个典型的大众社会结构中,随着宗教维持社会秩序的力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充斥着公式化、重复的故事的电视,大量、异质化的受众仪式性地消费着电视上的内容。[5]模式化、流水线生产的节目渐渐占据了频道,这些模式本身就反映了生产它们的权力结构,同时也保存和巩固着这种结构。[6]在此基础上,他提出了培养理论的核心观点:电视在选择和加工新闻和其他信息时建构起一种由符号构成的拟态环境,这“培养”甚至“创造”了一个与现实未必一致的“世界观”。

二、培养理论的发展

然而,培养是一种持续、动态、进行中的关系,而非一种电视向观众的单向流动。研究者发现了反映培养不同作用机制的两种过程。直接经验对某些观众可能更为重要,共鸣现象展示的是一个人日常生活的真实以及观看电视的模式如何提供了双重强度的讯息,它们与培养效果产生“共鸣”并强化其效果。例如,生活在犯罪高发的城市区域的人往往展现出观看量与自我报告的对于犯罪恐惧间的更强的关系(Gerbner,1980)。

另外一种现象——主流化(Mainstreaming)更为人熟知。这种观点认为,电视观看可能使原本差异化的群体愈发趋同。经典培养理论指出,电视为大量差异化的公众提供了极为有限的节目类型和视角,电视上的媒介影像因此往往跨越并侵蚀着年龄、阶层、教育和宗教的界限。总的来说,“主流化”是与电视世界持续、大量的接触所产生的价值与观点的相对共性。主流化意味着大量观看将弥合由于其他因素带来的视角与行为的差异,即社会与政治特性造成的态度和行为可能在重度电视观看群体中减弱甚至消失(Gerbner,1980;Shanahan & Morgan,1999)。一些研究者争论道,主流化和共鸣说是针对最初培养研究结果有效性争议提出的理论改进,它们反映出培养效果只不过是一种无法证伪的理论(Hirsch, 1981)。Gerbner等人则在后来的研究中回应了该批评,主流化与共鸣说只不过是诸多潜在子群变化的一部分,其中大部分是可以证伪的(Shanahan & Morgan,1999)。他们还指出主流化的隐喻早在理论建构之初就显现端倪,对该概念的种种疑问产生于社会与媒介环境巨变之后,而非该观点被提出之时。

受到Gerbner的观点启发,相关研究层出不穷,截至2015年,有近650个相关研究出版。最早的培养研究考察的是电视收看如何影响到暴力和犯罪的信念与观点的,但不久研究扩展至其他的生活与社会范围,这包括性别角色、少数民族、年龄角色刻板印象、健康、科学、家庭、教育成就与志向、政治、宗教、环境以及其他不胜枚举的话题,其中有许多已在跨文化的语境下得到检验。

三、特定节目类型的培养效果

培养理论备受诟病的一点是:Gerbner及其工作小组将所有的观看一概而论,并没有区分频道与节目类型。尽管早期的培养研究明确指出,它是从宏观角度来考察讯息系统,并未有研究者提出有规律地观看不同类型的节目可能没有差异效应。问题在于,这些特定节目类型下的效应是否可以被称作“培养”。并且,这也因为节目类型间的肤浅差异损伤了培养理论所强调的不同节目间的共性。但这仍不失为一个重要的研究取向,当前培养研究中相当一部分工作集中于对特定节目类型甚至特定节目接触的检验上。

脱口秀的培养效果曾获得一些关注,如Carroll J.Glynn等学者(2007)就检验了日间脱口秀对观点形成的影响。综合运用议程设置和培养理论的框架,他们发现接触此类节目和它们涉及的现实与人们对政府在社会问题上的参与呈正相关,而脱口秀以及受试者对电视上显著真实的认知对政治意识形态和政府介入家庭议程的关系起到了调节作用。[6]而近年来,对于真人秀节目的培养研究愈发受到青睐。尤其是Egbert Nichole和Belcher James(2009)的研究,为我们理解真人秀电视接触与身体形象间的关系提出了深刻的见解。首先,一般性的电视基础并不会影响身体形象观念,而对特定真人秀类节目的接触则会产生观念影响。其次,男性参与者在接触真人秀节目后受到负面影响,该研究说明男性对新的正在形成的理想化男性概念的敏感。最后,女性并未受到包含理想化女性形象的真人秀节目的影响。事实上,她们更多受到女性呈现较少的真人秀节目接触的积极影响,这说明了女性在没有比较的背景下会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更自信。[7]

四、不同主题的培养效果

近年来,培养理论研究的视野已大大拓展,跨学科的探索层出不穷,研究主题已由早期对电视暴力内容的追踪研究延伸到各个方面,这包括社会暴力和犯罪培养过程的认知机制与叙事研究、健康观念与态度、媒介呈现中的刻板效应与身份政治、理论的跨国检验,对性别角色、性观念、浪漫关系的考察以及环境和科学的探究。

(一)暴力与犯罪恐惧

早期Gerbner主持的文化指标项目便致力于电视暴力节目的跟踪,如今该议题的研究尤其关注特定节目或节目类型的角色。例如,Nabi和Sullivan(2001)的研究就证明了重度的整体电视接触不仅培养了夸大暴力盛行的认知,加深了“卑鄙世界”的观念,还导致了采取保护措施防范犯罪的动机与实际行动。而Van den Bulck(2004)发现,整体上的电视观看能够预测受害恐惧,并且它比真实的犯罪经历更好地预测了恐惧。Grabe和Drew(2007)曾检验了新闻和虚构影像的各种犯罪节目类型,在和整体观看比较之下检验了有关各种类型节目重要性的假设。他们发现,培养效果与播放的犯罪电视剧间并无关联,而非虚构节目的暴力内容接触则产生了培养效果。除了针对特定节目类型,还有研究继续在整体观看和犯罪恐惧两者间寻找联系。Markus Appel(2008)的研究采用了两个截面(分别是有128个德国人参加和397个澳大利亚人参加的样本)来证明——观看电视虚构节目的自我报告频率与公正世界信念呈正相关,而电视观看的一般观看量与卑鄙和恐怖世界的信念是正相关。在德国人的样本中,卑鄙世界的信念还受到观看小报风格的电视新闻的影响。尽管存在各种视角、方法和最终判断的差异,犯罪恐惧的相关研究都肯定电视观看是一个值得探究的变量。[8]

最近的相关研究拓展了电视暴力内容培养效果的研究视角和理论维度。其中,Lee Ann Kahlor和Matthew S. Eastin(2011)联系女性主义和生态主义观点探索了电视与暴力的关系。他们认为,电视从宏观系统层面来看,嵌入一种充斥着面向妇女的暴力文化之中,扮演着文化规范传播者的角色。而性别作为一个重要预测变量,超越电视观看和其他个人和微观因素。[9]

(二)认知机制与叙事研究

培养过程究竟是怎样发生的?我们成长并生活在一种特定文化中,电视传播的价值、规范和刻板印象无处不在,重度电视观看究竟伴随着新的信念和价值观的学习还是仅仅巩固和加深了既有的价值观念?

最近,对认知过程的研究为培养效果带来了更高的效度。Shrum等学者继续记录和拓展主导性的培养认知机制:讯息的启发式接收和处理使得重度观众更多地依赖这些讯息认知现实世界。处理电视讯息时存在一条头脑捷径,这使得重度观众更多根据讯息的频率、时近性和生动性等特点建立对于世界的判断。引导受试者系统思考使得培养效果在实验中消失,这有力支撑了该理论。在一系列的研究后,Shrum发现在培养过程中存在两个不同的认知过程。在两个模型中,培养在判断的时刻发生,与在线处理相关的关注和参与等变量增强了培养效果。

此外,叙事机制也愈发受到关注。尽管有一系列变量可能调节或削弱培养过程,研究者大多认同该过程最终必须被理解为对叙事的接受和处理。电视内容、观看者的知觉心向、处理经验和判断的建立是复杂且相互关联的。Helena Bilandzic(2006)曾提出在观看者和内容间有一种“距离”(distance),这种概念把观看者的个人历史和观看经历看作是互动性的并可以预测即时和长期的结果。媒介效果就是建立在这种距离认知之上的,它改变了电视内容处理、存储的模式并整合进既有信念和态度中。电视观看涉及两种接近性的观念,经验接近性强调个人传记式的情境,而媒介化接近性则关注叙事经历。[10]Bilandzic和Busselle等学者(2009)考察了电视剧《犯罪现场调查》接触和人们对法医科学态度间的关系,他们发现包含着移情、情感需要和理性/经验思维的参与性(engageability)确实可以用以预测人们对法医科学的态度,但它对于观看与态度间培养关系的调节作用是微小的。[11]

(三)健康观念与态度

最近的一些研究开始将媒介接触与人们的健康观念、对待疾病或医生的态度等问题联系起来。例如,Jan Van Mierlo(2009)的研究通过回归分析说明性别、年龄与受试者自身的健康状况是疾病恐惧的重要预测变量,而总体的收视量与受试者的疾病恐惧感则无关。然而,医疗剧和医疗人物特定影像的接觸则影响了收视者的疾病恐惧感。[12]

Brian L.Quick(2009)的研究则运用培养理论来描述观看《实习医生格蕾》对病人倾向的影响。该片的影迷认为这个节目是可信的,而可信度与现实世界中医生是否勇敢的观念成正相关。尽管在《实习医生格蕾》观看与医生是勇敢的这一观念之间存在一种以可信度作为中介的非直接效果,但并无直接的联系,而勇敢医生的观念有利于病人的满意度提升。这充分证实了娱乐节目在培养病人对于医生倾向上的重要作用。[13]但个人特性在塑造特定态度或观念方面同样不可忽视。Xiaoli Nan(2010)就曾考察了青少年电视观看对于吸烟者与吸烟不现实观念培养,强调了感官追求在其中的潜在调节作用。研究说明,感官追求弱化了电视观看与吸烟者不现实认知间的关系,但并不能预测吸烟普及性。感官追求作为一种个性特点潜在地减弱了培养效果,并导致了主流化或共鸣效果。[14]

五、结语

历经50多年的发展,培养理论如今已由美国传统广播电视系统下对于电视暴力内容的综合分析走向了新的社会与媒介环境下跨越各个国家、社会和文化群体、节目类型以及社会议题的全方位研究,而跨学科、综合多种理论的探索式研究以及回顾性的综述和元分析也层出不穷。近期的研究主题既涉及了早期研究就已关注的暴力和犯罪恐惧、培养效果作用机制、各种节目类型的培养效果检验,还将研究的关注指向了媒介内容与健康观念、社会弱势群体的媒介刻板印象、跨国与跨文化背景下的检验、性别角色与性观念、婚恋、其他媒介形态以及环境与科学等主题。

在未来,培养研究需要更精确地阐释那些引出一系列检验的核心观点。相关的实证研究亟须进一步探索制度对于讯息的影响、讯息背后的意义、跨越整个媒介景观的普遍意义并长期跟踪人们的信念模式。而跨界的、综合性的研究则需要更多尊重培养理论最初的理论设定,从宏观视角探究媒介的长期效果,超越针对特定讯息元素的短期考察。要么在社会化的视角下检验其他更恰当的理论,要么建立有着充分解释和有力支撑的新理论。而在渠道日趋多元化、受众碎片化的新媒介语境下,该理论的适用性仍有待检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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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摩根,J .香农.培养的状态[J].广播与电子媒介期刊,2010,54(2):337-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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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阿普尔.虚构叙事培养公正的世界观[J].传播期刊,2008,58(1):62-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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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J .万·米尔洛.是否观看电视影响你对于疾病的恐惧?一个培养理论的分析[A].国际传播协会(会议论文)[C]. 2009:1-27.

[13] B . L .奎克.观看格雷对于医患满足感认知解剖的效果[J].广播与电子媒介期刊,2009,53(1):38-55.

[14] X .南.青少年电视观看与对于吸烟和吸烟者非现实认知的培养:监视感官追求的调解角色[A].国际传播协会(会议论文)[C]. 2010:1.

作者简介:杨悦(1993—),女,湖北人,硕士,教师,從事传播理论、媒介文化与受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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