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伊妇女》中海伦的悲剧

摘要：女性的命运，在特洛伊战争中并不太受到关注——我们常常被那些英雄所吸引，却忽略了女性在这场战争中受到的压迫摧残以及在这些苦难中表现出的独特品质。特洛伊妇女让我们走近了这些自苦难中“重生”的妇女，让我们对战争的解读更进一层。

关键词：海伦;特洛伊战争;女性;悲剧

《特洛伊妇女》主要围绕着特洛伊妇女在希腊与特洛伊十年战争之中悲剧性的命运展开。这场战争，满足的是男性们对于掠夺财富、美色与满足征服欲的渴望，但对于处于被支配地位的女性来说，她们的命运，简直是次于能够支配人类命运的神明和能够成为英雄建功立业的男性的最卑微的存在。

女性的命运，在整场战争之中并不太受到关注——我们常常被那些富有勇气和智慧的英雄角色所吸引，而那些被遗留在阴影之中的女性，只能用她们自己悲剧性的命运，用她们那些仿佛不那么果敢坚毅却十足的感性的细密的情感，用她们的四肢、鲜血、苦痛、泪水与恐惧战栗，去书写战争背后发人深省的悲剧。

当我们将目光投向给特洛伊战争时，尤其是特洛伊战争中的女人时，我们很难忽略作为这场战争导火线存在的海伦。海伦是否有错？这是众人或者说众神的错还是她一人铸成的大错？这历来都是一个众说纷纭的话题。就像安德洛玛刻所说的那样，“Debate will kill her.”不必海伦自怨自艾，光是众人的辩论就会让她走向灭亡。

但是如果说海伦就是导致了特洛伊的灭亡的最主要原因，显然是不正确也不充分的。把悲剧结局的缘由全部推到一个女人，或者说只是归结于一个人身上明显是一项的不合理行为。其实特洛伊的结局早在帕里斯在三女神争夺金苹果时，因为他选择了阿芙罗狄蒂而注定了。他没有选择权利或是智慧，而是选择了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当帕里斯得到了海伦，那么特洛伊也就失去了它的幸运，而这胜利的光辉也就加之于希腊，因此海伦感叹道，“And yet what’s given Greece such great good luck has only meant bad luck for me.”这不只是海伦的不幸，还是整个特洛伊的不幸。连赫克托耳都清楚地意识到，海伦并非真正引起这场战争的缘由，这一切不过是在人们内心利益的驱使下，在众神的有意指引下发生的一场注定的战争罢了。

我们可以肯定的是，这场旷世持久的特洛伊战争绝非因为海伦一个人所引起的。如果我们一定要把原因归结在两位导火索人物上的话，那么在人们控诉海伦的不贞时，为何却很少斥责过帕里斯的不忠以及不道德行为呢？归根结底，在父权为重，男性主导的时代里，我们所看到的就是当时人们所倡导的。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光辉如阿喀琉斯或是奧德修斯的男性英雄人物，也同样能看到罪恶如海伦的“背锅”女人。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海伦就是全然无辜的存在。只是将所有责任推脱到一个女人身上是一个不够公正也不够清醒的行为。

当海伦被帕里斯带走时，她在想什么呢？她是因为感情，还是因为神的旨意而背叛了家庭与国家呢？海伦控诉自己是神之间斗争的牺牲品。帕里斯只使用武力带回了她，她只是一个奴隶而非新娘。但是赫卡柏却说海伦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当她见到帕里斯时，就为他所倾倒，而且她又觊觎特洛伊的富裕，因此心甘情愿地与帕里斯私奔。但是当特洛伊与希腊之间的战争发生时，她就像是墙头草。希腊一方占上风时，她就会赞美墨涅拉奥斯，而当特洛伊占上风时，她就会表现得像时从未听闻过墨涅拉奥斯的名字一般。赫卡柏说，海伦对任何人都不忠，她只是追随财富。因此赫卡柏建议墨涅拉奥斯杀了海伦，以此来惩罚这个背叛了丈夫与国家的女人。而墨涅拉奥斯也完全同意赫卡柏的观点，认为海伦只是拿阿芙罗狄蒂的旨意当烟雾弹，假借神的名义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但是他还是执意要带海伦回到他的国家。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对话。当赫卡柏劝说墨涅拉奥斯不要和海伦同乘一船时，墨涅拉奥斯却反问“Why not？ Has she gained weight？ Is she too heavy now？”当前面的一长串对海伦的指控是如此的严肃时，墨涅拉奥斯的这句话简直就像是在轻飘飘的开玩笑。他真的不知道赫卡柏的建议的意义所在吗？大概不是吧。墨涅拉奥斯的内心其实还是会对海伦有所偏颇，不然也不会在后来又原谅了她。最后赫卡柏说，“When a lover falls hard， he falls for good.”一旦情人坠入爱情的深渊，那么他就永远坠入。这正是墨涅拉奥斯的写照。但是当他原谅了海伦，重新享受爱情时，特洛伊的妇女们却仍然陷入无穷无尽的苦难之中，哪怕是海伦，也恐怕要为自己的未来而战战兢兢吧。

尽管在《特洛伊妇女》中，赫卡柏斥责海伦的私奔行为，指认她为特洛伊带来了毁灭。历来的人们对海伦也多是贬过于褒，但是高尔吉亚却在《海伦赞》中驳斥了人们对海伦的普遍指责。他写道：

“她之所以去特洛伊，或者是由于神意和命运的安排，或者是被暴力劫持，或者是被言语感动，或者是被爱情支配。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末应该受到谴责的正是那些责难她的人，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违抗神意：强者不会被弱者阻挡，神在哪一方面都比人强。既然是由于命运，海伦便不应受到指责。

如果她是被暴力劫持，显然是劫持者加害于她而她是不幸的。是他（帕里斯）这个野蛮的特洛伊人犯了罪，应该受到谴责和惩罚;她是被劫持者，只应得到国人和友人的同情，而不是诽谤。

如果是语言说服了她，打动了她的灵魂，为此辩护也是容易的。因为语言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它以微小到不可见的方式达到最神奇的效果。它能驱散恐惧，消除悲伤，创造快乐，增进怜悯。我现在就可以证明这点。” [1]

尽管高尔吉亚为海伦所作的辩护被很多人都认为是诡辩，但不可置否的是，从对海伦的一味诋毁到毁誉半参或是为其辩解的过程中，我们不难看出人们思想的逐渐转变。高尔吉亚在《海伦赞》中强调申明了海伦作为一个个体所拥有的不可扼杀与指责的追求幸福的个人权利与自然本性。他更注重道德的个性化，突出强调个人的道德感受，尊重个人追求幸福的权利。[2]他将更多的笔墨指向了个人主义，赋予了海伦行为的全新理解。这正是希腊集体的社会道德向个体的道德过度的进程。就像他在《海伦赞》最后所提及的，“我已经用我的逻各斯抹去了加在这个女人身上的坏名声，完成了我的任务。我尽力驳倒这些不恰当的指责和无知的意见，撰写此文赞颂海伦，并聊以自慰。”

对海伦看法与评价的变迁，一方面是由于从不同的角度出发的缘故——愤怒而悲切的赫卡柏当然有理由去责怪海伦，这是一位妻子，一位母亲的悲痛;但另一方面，众人对海伦的一味指责到理性分析，这里也蕴含了价值观取向的变迁。海伦到底有没有错？这一切决定权全在读者身上。

但不管怎么说，海伦也同样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她的苦难不在于她是否受到了惩罚，而在于众人对她争执不下的议论与所背负的罪名。从女性的角度来看待这场战争时，我们不难发现许多对女性价值的评判，以及当苦难施加在这些女性身上所带来的结果。我们可以说，这些特洛伊妇女所承担的战争后果远远胜过那些战死沙场的男人们，不管是悲剧的持久性还是其深远性。

参考文献：

[1]高尔吉亚.《海伦赞》

[2]周巩固.轴心时代的中西方人道主义[J]第9页

作者简介：

金晨慧（1998.12—），女，浙江省温州人，杭州师范大学英语（师范）专业 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