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拉祜族史诗《牡帕密帕》的文学性与民族性探析

2020-09-10彭欣悦邓家鲜

今古文创 2020年44期
关键词:文学性民族性

彭欣悦 邓家鲜

【摘要】 由拉祜族民间艺人所口述,学者记录整理的拉祜族神话集《牡帕密帕》,既表现出一定的文学特点,又表现出拉祜族的民族文化特征;既是一部富有韵律美且善用修辞的史诗,又体现了拉祜族的信仰、生产生活方式和价值取向等,并且通过一系列的文化符号表现出来。

【关键词】 《牡帕密帕》;拉祜族;文学性;民族性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44-0009-02

拉祜族没有自己的语言,《牡帕密帕》神话就流传在拉祜族演唱艺人的口中,流传千年,蕴含着拉祜族人的智慧和情感,后经专家刘辉豪先生整理,1979年出版。《牡帕密帕》蕴含着丰富的民族文化,呈现出独特的思维模式和文学魅力。

一、《牡帕密帕》的文学性体现

《牡帕密帕》作为一部口传文学作品,经过漫长历史的打磨与沉淀,代代口耳相传,熔铸了拉祜族人民独特的审美特征,有着丰富的文学价值,有着独特的节奏感与韵律美。整诗以二至五个字的短句为主,辅之一定的长句(最多有十一个字),整部作品长短相谐,富于变化。而且善于使用排比的手法,对于一类事物反复吟咏。如“大汗流满了塘子,大汗流满了大沟,大汗滋润着种子,大汗抚育出了芽子。”[1]在对厄莎汗水的描写中,既增强了韵律感与气势,也体现出了厄莎作为神的特质,在对厄莎神辛勤劳动的肯定中,饱含人民的感激之情,用最朴素的语言体现出拉祜人最朴实的思想感情。重章叠句也增强了这一特点,如“狗来喂奶,厄莎告诉小孩: ‘长大不吃狗肉’,牛来喂奶,厄莎告诉小孩:‘长大不吃牛肉’;猪来喂奶,厄莎告诉小孩:‘长大不吃猪肉’。”[2]通过同一句式的反复吟咏,既增加了诗歌的韵律感又强调了拉祜人不吃这些动物的原因,表达了拉祜族人的情感与禁忌,体现出拉祜族人民追求真善美与朴素和谐的审美诉求。

多种修辞手法的运用,使诗中的形象变得生动活泼,呈现出独特的语言之美。如“扎笛得到厄莎抚养,长得结实健壮;娜笛得到厄莎抚养,长得白白胖胖。扎笛象山上的红松,娜笛象天上的月亮”[3]中扎笛和娜笛朴素、健康、美好的形象,传达出拉祜族人们对美好神圣事物的向往,也呈现出审美的时代性特点,即男人以健壮为美,女人以白胖为美。而众多比拟修辞的使用,对事物赋予人格化,体现了古代拉祜人“万物有灵”观。如“风停了,雨停了,火熄了,只有浓烟在缭绕。浓烟求石头救命,石头说: ‘你是烟火,不能在我身上藏躲’石头不肯救烟火,蚯蚓来说合:‘你和烟火在一起,风吹雨打你不怕,千年万载更坚硬。’”[4]在丰富的想象中,借拟人化的事物之口解释了事物之间的关系与联系,揭示着万物相辅相成的哲理,彰显出语言之美。

二、《牡帕密帕》的民族性表达

沃尔夫冈认为:“文学可以被视为事物的某种‘迹象’,例如,文学可以看作是诗人生活的写照或反映社会的镜子。”[5]《牡帕密帕》处处体现着拉祜族人民的生活样态,从中能见出拉祜族的历史脉络、生产生活方式以及思维方式等丰富的内涵,具有人类学价值。

开篇是《造天造地》《造物造人》,“在很久很久以前,没有地也没有天,没有风和雨,日月星辰都不见。白天黑夜分不清,东南西北无法辨,迷雾茫茫的日子呵,不知过了多少年……再架四棵天梁,再架四棵地梁,天橡放在天梁上,地橡放在地梁上,从此天地分开了……厄莎用左眼做太阳,厄莎用右眼做月亮。” [6]记录着宇宙中没有天地、日月、动植物和人,是厄莎用自我牺牲造就了这个世界。厄莎成了拉祜族人心中的造物主,成为拉祜人的“原生信仰……作为惯习或显或隐地充溢于当地人的生活之中。”[7]《牡帕密帕》成为传统活的“标本”。

古代拉祜族人民“万物有灵”的世界观在《牡帕密帕》中也有体现,在那个蒙昧的时代,人们对于世界有着最原始的认知方式,并通过神话传说被保存下来,可见,神话就是一种有效考察古人的思维逻辑的媒介,而这种思想绵延千年,并深远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作为一种“大传统”的形式而存在。在《牡帕密帕》中动植物会说话,太阳和月亮有着人一样的情感等。如在解释太阳和月亮为什么会耀眼的光芒时,说:“厄莎去问太阳,厄莎去问月亮:‘你为什么不发热?你为什么不放光?’他们回答厄莎:‘温暖和光明,潜藏在我们身上,万物都要降临,如果没有武器自卫,怕敌人将我们损伤。’” [8]在拉祜人的思维里“山在笑, 水在笑,蓝天披彩霞,万岭绣春花”[9]等。拉祜人认为万物如人一样有生命,从而使之人格化,既表现出其喜恶,又体现了古代拉祜人的“万物有灵”观。

从《牡帕密帕》中,还可见出古代拉祜人的生活环境和生产生活方式。“‘茨竹调到平坝,泡竹调到山垭。’死了的茨竹发出了嫩叶,干枯的泡竹冒出了笋尖”[10]是种植竹子的经验。“厄莎打开一个箱子,找出一颗葫芦籽,把葫芦籽儿撒下地,用草灰把籽种盖起来。”则是种植葫芦的经验。特别是第三章《生活下去》中的《扎笛、娜笛结婚》《第一代人》《盖房子》《造农具》《种谷子》《种棉花》《鹌鹑跳舞》,记录了古代拉祜人婚姻方式、生育、建筑、生产方式、节日、禁忌等,宛如一部人类学诗学的著作,把古代拉祜人的生产生活的经验通过故事的方式传播出去,使之活在族人的記忆中,更好地引导人们生活。

作品还透显出拉祜族人民积极的生活态度,惩恶扬善的价值观念以及勤劳善良的美好品质。如在“厄莎叫喜鹊去找小孩,喜鹊飞到九水汇合处。小孩找到了,但未告诉厄莎实话。厄莎处罚喜鹊:不准喜鹊在高处搭窝,不准喜鹊在低处搭窝。喜鹊害怕厄莎, 自己住在半山垭。”[11]“厄莎眉开又眼笑,直把酸蜂儿夸:‘酸蜂只有头发大,风里雨里都不怕。为人做了好事情,子孙心中都记下。给你头上放蜜,给你脚上放蜜, 让你酿不完的蜜,让你采不完的花。’”[12]显示了拉祜人赏罚分明的处事方式,善良勤劳的人得到嘉奖,虚伪使坏的人得到天神的惩罚,对拉祜人来说有很大的价值引导功能,影响者一代代拉祜人的价值观。

三、《牡帕密帕》中的文化符号

神话被认为是文学的起源,“是文明基因的隐秘编码,历史始源于神话,文学也必然源于神话讲述。”[13]叶舒宪先生肯定了神话对后世的影响,而神话对文学的影响也主要是体现在原型和意象上,并成了文化符合,是民族性的一种表达。在《牡帕密帕》中集中体现在厄莎天神和葫芦意象上。

厄莎天神作为拉祜族神话中的创世始祖,厄莎被塑造成一个勤劳智慧,心地善良,无私奉献,和蔼可亲的形象,被赋予了特别崇高的地位。由于《牡帕密帕》成熟于拉枯族结束频繁的迁徙,相对定居,从游猎转向农耕的时期。这时的拉枯族先民,生产力水平低下,对自然界及其现象的理解,只能从当时人们本身的经验出发,以人自身为根据进行假设、幻想,对客观世界还不可能做出科学的解释。于是,拉枯族先民就把世界上的一切都归功于天神厄莎。史诗中天神厄莎的形象是拉枯族先民按照当时的生产、生活情况以及客观需要而塑造出来的。厄莎天神在拉祜族的信仰、艺术乃至生活中都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拉祜族还是一个崇拜葫芦的民族,对葫芦有着特殊的情感。认为自己的祖先是从葫芦里诞生的。于是有了葫芦笙、葫芦舞、葫芦节……他们的生活也与葫芦息息相关。葫芦象征着生育,从而把葫芦看作女性美的象征,这实际上是对人类生儿育女功能形象的直观解释,反映了拉祜先民对那些生育相关的事物,尤其是对女腹、女阴生殖功能的崇拜,男子择偶追求的女性的乳部、腹部和臀部的标准都与葫芦相似。“给孩子取名时,都要带一个葫字,希望孩子长大成婚后,也像葫芦一样,生下更多的孙男孙女。他们习惯在小孩的帕子和衣领上钉上葫芦子,以为这样鬼魔不会挨身;把葫芦当作家庭贫富的标志,摆在门前或吊在屋梁上,有的门前堆放四五十个葫芦,以示富有等”[14]。葫芦暗喻了拉祜人的生育观念,进而演化为对葫芦的崇拜,也成为民族文化的载体。

好的文学作品的背后往往折射了一个社会,正是因为社会现实的差异,形成了丰富多彩的文学世界,神话《牡帕密帕》就是古代拉祜族社会的一面镜子,折射出了古代拉祜族社会的方方面面,体现出了拉祜族民族性的特点,为考察拉祜族社会提供了丰富的证据资料。

参考文献:

[1][2][3][4][6][9][10][11][12]劉辉豪.牡帕密帕——拉祜族民间史诗[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79:12,34,26,39,7,24,15,32,33.

[5]沃尔夫冈 · 伊瑟尔.虚构与想象:文学人类学疆界[M].长春:吉林出版社,2003,2.

[7]方克强.文学人类学批评[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2,9.

[8]张玥.拉祜族厄莎信仰研究[D].云南大学,2015,1.

[13]叶舒宪.神话学可以改写历史吗?——从鸿蒙的激活说起[J].中华文化论坛,2020:157.

[14]曾琴,沈德坤.拉祜族葫芦神话下衍生的葫芦艺术[J].中国市场,2011:178.

作者简介:

彭欣悦,女,大理大学2019级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化专业研究生,研究方向:少数民族语言文化。

邓家鲜,女,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少数民族文学与影视文化。本文指导教师。

猜你喜欢

文学性民族性
现代审美观下侗族舞蹈民族性的传承和发展
论《源氏物语》对白居易诗词的吸收
后现代中国电影娱乐性对文学性的裹胁
探析民族性在国产动画电影中的多元化表达
《刘三姐》等经典少数民族电影的文学性
文学网络时代的狂欢
虚拟的自由:创新与消解
中国戏曲艺术之美
民族性不是票房毒药
狗年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