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市各级医院无障碍环境现状调查
2020-09-08陈欢艾旺宪叶长青
陈欢,艾旺宪,叶长青
1.南方医科大学珠江医院康复科,广东广州市 510280;2.广东省工伤康复医院,广东广州市 510440;3.广州康复实验学校,广东广州市510630
2001 年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提出《国际功能、残疾和健康分类》(International Classification of Functioning,Disability and Health,ICF)[1],将环境因素引入残疾和健康的分类。环境因素分为障碍因素和促进因素两个方面。ICF[1]基于“生物-心理-社会”的理论模式,从残疾人融入社会的角度出发,要求改造环境以使残疾人充分参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2006年联合国的《残疾人权利公约》[2]第9条(无障碍)进一步要求各国采取措施,查明和消除阻碍实现无障碍环境的因素。《中华人民共和国残疾人保障法》(修订)[3]第七章(无障碍环境)指出,“国家和社会应当采取措施,逐步完善无障碍设施,推进信息交流无障碍,为残疾人平等参与社会生活创造无障碍环境”。我国在2001 年发布《城市道路和建筑物无障碍设计规范》[4],首次明确城市基础设施的无障碍建设规范,并且于2012年进一步发布《无障碍设计规范》[5],为我国无障碍环境的建设打下坚实基础。
随着残疾人融入社会需求的不断增长、人口老龄化的加剧,以及人们对生活质量要求的不断提高,全社会对无障碍环境建设的要求日益迫切[6]。相对于其他公共场所和公共交通设施,医院的无障碍设计和无障碍环境建设缺乏足够的关注。医院建筑作为公共建筑中的一部分,更密集地接纳老弱病残等群体,其理想目标是实现物质环境和信息交流的无障碍,确保就医或工作环境具有使用的公平性和可用性。早在1996年12 月,卫生部就颁布并施行《综合医院建设标准》[7],对医院无障碍设计做了相应的规定。国家建筑标准《无障碍设计规范》[5]中的医疗康复建筑的要求则进一步明确医院无障碍设计和建设的目标。在以往文献中,很少发现专门针对各级医院无障碍设施和设计的研究。医院管理者、医护人员和普通患者往往关注医院的治疗水平和级别。但是对于伤残人士而言,医院的无障碍设施是他们进行正常诊疗的基础,也是取得良好治疗效果的后勤保障[8]。
广州市三级医院将近50所,二级以上医院超过百所,是我国华南地区医疗资源最集中的城市。因此,广州市医疗机构的无障碍设施和无障碍环境是我国医院建筑现状的一个缩影,调查研究广州市各级医院的无障碍设施情况,可为进一步改善我国医院建筑的无障碍环境提供参考。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2018 年3 月至10 月,对广州市区内10 所三级医院、10 所二级医院和10 所一级医院的无障碍环境状况进行实地调查。
1.2 方法
根据ICF 提出的环境因素限定值和分级[9],参照“环境因素”中的e150 公共建筑物的设计、施工及建造的产品和技术,以及国家标准《无障碍设计规范》中的公共建筑,调查项目分为无障碍出入口(含轮椅坡道)、无障碍通道及门、无障碍扶手、无障碍楼梯及台阶、无障碍电梯、盲道、无障碍停车位、无障碍厕所、低位服务设施和无障碍标识系统(信息无障碍)进行评定。限定值用“障碍”来判断,每项环境因素都采用0~4五级评定,0分无障碍,4分完全障碍。评定标准见表1。
表1 ICF限定值分级[9]
2 结果
三级医院的平均障碍分值为1.48 分,介于轻度障碍和中度障碍之间;二级医院2.32 分,介于中度障碍和重度障碍之间,但偏向于中度障碍;一级医院2.66分,介于中度障碍和重度障碍之间,但偏向于重度障碍。具体数据见表2。
表2 环境评定分值表
3 讨论
3.1 水平交通基本实现无障碍
大多数医院的出入口、通道及门和扶手方面基本实现无障碍。部分一级医院的扶手使用不锈钢材质,防滑性能不太理想,有一定风险,评定为1级(轻度障碍)。扶手被广泛应用于各种建筑及公共设施,配置或改造成本不高,如能把不锈钢扶手改成带有防滑设计的耐磨塑料扶手则更加合理。无障碍出入口、无障碍通道及门在城市道路和公共建筑中一直作为重点项目来建设和改造,早在《城市道路和建筑物无障碍设计规范》[4]就已经对此提出明确的要求,在医院建筑方面同样也取得良好的效果。在实际的医疗工作中,救护车转接患者、手术患者的转移和病床的转移等基本医疗活动也需要这些项目的无障碍化才能顺利开展,也促进了这些设施的建造或改造。
3.2 垂直交通障碍程度有明显差异
无障碍楼梯及台阶只有两所三级医院达到0级(无障碍);其余28 所医院,楼梯的主要问题是没有设置双侧扶手、防滑条,楼梯上行及下行的第一阶在颜色或材质上与平台没有区别,没有设置盲道提示等,一级医院尤为明显。在人多拥挤的医院中,只有双侧扶手才能保证身体功能障碍者安全地上下楼梯,单侧扶手则可能带来一定程度的阻碍和风险;使用瓷砖材料并且没有防滑条的楼梯容易滑倒;在上行和下行的第一台阶如果没有明显的提示标志,也容易在上下楼梯时摔倒。本研究将防滑功能差、缺乏双侧扶手和提示标志三者都不达标的医院评定为3 级(重度障碍);两项不达标评定为2 级(中度障碍);一项不达标的评定为1级(轻度障碍)。
无障碍楼梯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在电梯停电的情况下,无障碍楼梯是残疾人唯一的选择;而在火灾等紧急情况下,无障碍楼梯很可能是残疾人最后的生命通道。无障碍楼梯的改造成本和难度不大,加装双侧扶手和防滑条,安装醒目的第一阶梯提示标志是所有医院都能完成的改造工程。
在无障碍电梯方面,三级医院基本实现电梯无障碍。二级医院部分无障碍电梯没有设置镜子或镜子被遮挡、没有无障碍标志和报层音响损坏,一定程度影响残疾人的正常使用。本研究对缺失一项的电梯评定为1 级(轻度障碍);缺失两项以上的电梯评定为2 级(中度障碍)。所有一级医院使用的都是普通电梯,没有配置专门的无障碍电梯,残疾人难以单独安全地使用这些电梯,因而判定无障碍电梯类别为3 级(重度障碍)。
相比普通电梯,无障碍电梯需要更大的候梯厅和轿厢,对于已经定型的旧建筑来说,改造难度很大,既需要腾出足够的空间,也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这应该是部分医院没有配置无障碍电梯的主要原因。无障碍电梯是各类残疾人实现医院内部转移的最重要工具。对于已设置无障碍电梯的医院,管理者应该尽可能地使电梯内的无障碍设施更加完善,确保其正常发挥功能;而条件不具备的部分中小医院,管理者应该合理优化现有普通电梯的设计,使其承担部分无障碍电梯的功能,并在将来的医院建筑设计中预留无障碍电梯的空间。
3.3 人为障碍加剧厕所的障碍程度
方便轮椅进入的通道、易于开关的门、坐便器、洗手盆和扶手是无障碍厕所的核心设施,关系到残疾人能否安全地完成整个如厕过程,也是我们评定的重点。在我们调查的30 所医院中,只有9 所三级医院设置有无障碍厕所,1 所三级医院因无障碍厕所大门紧锁,判定为无法使用。部分二级医院虽然设有无障碍厕所,但是要么处于锁门状态,要么设施损坏无法使用。一级医院基本没有设置无障碍厕所。在设置无障碍厕所的三级医院中,只有1 所医院完全达到无障碍标准,其余8 所医院厕所都有一定程度的障碍因素存在,残疾人只能有限使用。具体表现为:核心设施如厕所门不易开关,多功能台、挂衣钩和呼叫按钮欠缺,护手防滑功能较差等。在二级医院中,工作人员反映无障碍厕所经常被占用或被无端破坏,因而只能锁门或者停止使用。本研究对设施完备的无障碍厕所评定为0 级(无障碍);核心设施缺乏一项或核心设施齐全但存在其他障碍因素的无障碍厕所评定为1级(轻度障碍);核心设施缺乏两项者评定为2级(中度障碍);核心设施缺乏三项者评定为3 级(重度障碍);核心设施缺乏三项以上者,或虽有无障碍厕所但无法正常使用的无障碍厕所评定为4级(完全障碍)。
无障碍厕所是残疾人参与医疗活动的必要条件,各大医院应该高度重视无障碍厕所的建设和改造,并做好相应的监督管理工作,避免人为障碍的发生。无障碍厕所的建设需要有额外的空间进行改造,除此之外改造成本并不高。对于大医院或者新建医院来说,重新规划,预留无障碍厕所的空间,对厕所内部的无障碍设施查漏补缺,应该是可以做到的。而对于中小医院或者旧的医院建筑来说,如何腾出适当的空间去建造无障碍厕所则是医院管理者需要面对的难题。
3.4 低位服务设施和盲道在二级及一级医院缺失
7 所三级医院和1 所二级医院提供了最基本的盲道设施。所谓的基本盲道设施,是指从院外门口进入医院这段距离设有盲道,同时院内盲道的止点处有人工服务台或者一站式服务台,能够指引或带领盲人患者办理手续及前往相应医疗区域,基本能够实现或替代盲道的功能设计。本研究对设置有盲道的医院,无障碍盲道评定为1 级(轻度障碍);没有盲道的医院,无障碍盲道评定为4级(完全障碍)。
在城市公共建筑和公共交通中,盲道一直是无障碍设计或改造的最大难点,投入巨大,效果甚微[10-12],哪怕在无障碍设施相当完备的地铁,盲道也不尽完善[13]。对于盲人来说,盲道是他们最重要的方向指引,但是医院特别是中小医院难以承受巨大的建设成本,因而设置从医院入口到服务台的盲道,再通过服务人员进行帮助指引的模式应该是目前比较合理的一种处理方案;对于三级医院来说,在保持及优化现有模式的基础上,有条件地改造门诊区域的盲道设计,在新建医疗大楼时建设覆盖整个病区的盲道,应该是未来发展的方向。
在低位服务设施方面,我们重点关注门诊询问处、挂号处和缴费处的低位服务设施。提供一站式服务(覆盖询问、挂号及缴费)的低位设施评定为0 级(无障碍);三处皆设置低位服务设施但没有提供一站式服务者评定为1 级(轻度障碍);其中一处缺失者评定为2 级(中度障碍);其中两处缺失者评定为3 级(重度障碍);没有低位服务设施者评定为4 级(完全障碍)。调查显示,5 所三级医院低位服务设施达到无障碍标准,3 所三级医院及4 所二级医院的低位服务设施有不同程度的障碍,一级医院低位服务设施全部缺失。
低位服务设施的改造难度和成本都不高,却能给予残疾人极大的便利,也能体现以人为本的服务理念,完全可以成为医院建筑的基本组成部分。此外,单纯的低位服务设施并不足够,医院建筑的平面功能应重点考虑如何组织患者的就诊流线,减少让病患反复往返各个窗口,既便利了病患,又减轻了医院内部的拥挤和堵塞。医院管理者还应该考虑将所有低位服务设施集成为一站式服务中心,帮助老弱病残人士完成挂号、收费、检查、化验、治疗和取药等系列医疗过程,改变医护人员不动,病患走动,甚至多次排队等候的不科学就诊模式[14]。
3.5 无障碍停车位和无障碍标识系统全面缺失
在调查的医院中,我们没有发现标有停车线、轮椅通道线和无障碍标志的停车位。《广州市停车场条例》[15]明确规定:公共停车场、专用停车场应按国家和省的规定设置和标明无障碍停车位,未按规定设置、标明无障碍停车位的,或占用无障碍停车位的,分别由城市管理综合执法机关和公安机关交通管理部门予以相应的行政处罚。医院管理者应该依据相关法律法规对无障碍停车位进行改造或建设。
在无障碍标识系统方面,虽然大部分医院门诊或急诊处都有基本的引导标志系统,但语音导医系统和提示系统、盲文系统完全缺失,无障碍标识系统也没有纳入建筑内部的引导标志系统,甚至除了无障碍厕所标识外,没有其他任何无障碍标识。医院的信息无障碍任重道远,它是一个系统性的自上而下的工程,医院管理层需要给予足够的重视,通过合理的整体规划,遵循“易识别性、安全性、系统性、实用性”的设计原则[16],创造信息无障碍环境。
本研究实地考察广州市30所医院,对医院建筑中的无障碍设施进行调查,结果显示,各级医院之间的无障碍环境差异较大,三级医院的环境状况处于轻度障碍和中度障碍之间,一定程度满足残疾人对转移和就医的基本需求,但并不完善;一级医院则仅仅在出入口、门口和通道这三个最为关键的项目上达到无障碍要求,其余设施基本处于重度障碍或完全障碍;二级医院的情况则介于两者之间。总体而言,医院的无障碍设施还存在很大的进步空间,医院管理者应该给予足够的重视。ICF 首次将环境因素引入残疾和健康的分类,有障碍或缺乏有利因素的环境将限制个体的活动表现,有促进作用的环境则可以提高其活动表现。因此医院建筑中的无障碍设计无论是对患者还是非患者都具有重要的意义,现代医院建筑设计也应该聚焦于消除环境中的消极因素,促进人与环境的相互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