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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元边际、STRI指数与中国服务贸易开放度检验
——兼顾“一带一路”与发达经济体样本数据

2020-09-04金泽虎

关键词:开放度服务行业边际

金泽虎,石 乐

当前,全球化逆流时而涌现,给世界经贸发展带来了诸多的不确定因素,然而在此环境下,服务贸易在全球贸易中的地位却不断攀升。UNCTAD数据库统计的1998年世界贸易总额为13.6万亿美元,其中服务贸易总额占20.2%,为2.75万亿美元;2018年世界服务贸易总额增长到11.4万亿美元,占世界贸易总额的比率上升到了23.3%。可见20年来全球服务贸易绝对量增长了4.1倍,高于此时间段内世界货物绝对量增长的倍数(3.5倍),而且服务贸易总额的年平均增长率一直保持在8个百分点左右。显然,服务贸易已成为全球贸易的重要一环,是各国经贸交流与合作的重要领域。UNCTAD数据库统计的2018年发达经济体服务贸易总额是7.3万亿美元,占同年全球服务贸易总额的64%,可见与发展中国家相比,发达国家在服务贸易上的优势明显。“一带一路”倡议践行7年来,各国在众多的合作领域都取得了丰硕成果,未来中国与“一带一路”国家在服务贸易方面的合作前景很大,抓住在服务贸易领域的合作机遇将会为“一带一路”建设注入新的动力。在此国际背景下,对中国服务贸易开放度问题进行研究是必要的,这不仅可以使我们把握中国服务贸易的整体开放情况,还有助于我们找到与其他国家之间的差距,从而为提升我国服务贸易的开放水平及国际竞争力找到着力点。

一、文献综述

就目前已有文献来看,大多数研究者基本上是从以下两个维度研究一个国家和地区的贸易开放度。第一种是基于承诺或政策开放度的考量。在这个层面,国外学者Hoekman(1995)第一次使用频度法来分析各个国家服务贸易部门的开放情况,这种研究方法是基于样本国签订的关于服务承诺的减让表,把文本中的承诺分成没有限制、存在一定程度的限制和没有相关的承诺三种不同情况来分析样本国各部门的开放水平。在Hoekman的基础上,Martin(2011)运用世贸组织中GATS的服务贸易资料和数据,把一国允诺开放的部门数与总的服务部门数进行比较,计算在不同承诺水平下各国的贸易开放度。因为根据单一的指标计算开放度并不全面而且有所局限,所以一些学者开始使用考虑了多种因素在内的指标来度量贸易开放度,其中比较典型的就是Jeffrey等(1995)构建的指标体系,这一指标体系较全面地考虑了包括社会主义经济体制、20世纪80至90年代的黑市交易、平均关税率、政府对出口的控制和其他限制壁垒在内的五个子指标来评估一国的贸易开放情况。国内学者程涛等(2008)把服务业中二级行业的权重用新的方法进行分配并对贸易不同提供方式下的承诺条款进行赋值,改进了以往对承诺开放度的测度方法,发现我国在金融和运输服务行业开放过度,而在通信服务业上开放度较低。孟雪等(2017)通过量化研究的方法,分析在中韩和韩澳自贸协定框架下韩国电信服务业的开放度等问题。姚战琪(2018)根据各国在GATS及PTA协定中作出的承诺减让表,同时使用14个国家(地区)7个行业的STRI值计算样本国在承诺和政策两方面的贸易开放度。

第二种是基于结果或真实开放度的研究。Leamer(1988)以要素禀赋模型为基础,测度全球50多个国家的贸易强度,最终将模型估算的贸易量与真实贸易量进行对比来衡量贸易开放度。国内学者的研究大致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类是运用指标专门分析服务业的开放度,例如运用贸易及外资的开放度、服务业的经济贡献率、服务贸易的全球贡献率、量化的STRI等指标度量一国服务贸易的开放状况(骆念蓓,2006;樊瑛,2012)。另一类是将服务业真实开放度与竞争力结合起来研究,例如庄惠明等(2014)基于构建的服务贸易真实开放度的数据,实证探究开放度与竞争力相互影响的机制;吕刚等(2019)的研究则认为,无论是在国外分支机构和国际收支统计哪一种统计方式下,中国服务贸易还处在开放水平不高和竞争力偏低的发展阶段。

此外,国内一些学者对“一带一路”建设中服务贸易的有关问题进行了研究。宋晓东(2016)从现实情况、存在的问题和未来的行业前景等维度剖析了“一带一路”建设下的中国服务贸易整体状况。王江等(2017)利用各种实证指标,以生产性服务业为研究对象,比较研究了“一带一路”视阈下11国该行业的竞争力状况。尚涛等(2018)以RCA、RSCA指标为出发点,从比较优势和结构变动两个方面,对比分析了65个国家服务贸易不同部门的发展差异。胡玫等(2019)从货物贸易密集度、货物及服务竞争力两个方面出发的研究,结果认为“一带一路”国家和中国在商品交易中的互补程度要优于竞争程度,产业间贸易是双边商品交易的首要方式。

可以看出,对服务贸易开放度的研究大多是基于政策或真实开放度两个角度,同时研究“一带一路”国家服务贸易开放度的文献较少。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本文在宏观上也从政策和真实开放度两个维度,对比我国和“一带一路”及经济发达体的服务贸易开放情况,并在对比分析的前提下就提升中国贸易的开放度提出几点建议。本文的创新点在于,在真实开放度的计算部分全面考虑了进出口额、规模经济、各国服务业FDI流量等因素,并在此基础上探究各国贸易开放度的三维边际特点;在政策开放度部分采用STRI指数和服务业FDI限制指数来进行相关研究。

二、中国服务贸易的现状分析

因为部分国家研究数据缺失,同时考虑到文章篇幅的问题,本文主要选择新加坡、俄罗斯、马来西亚、立陶宛、印度、土耳其、爱沙尼亚、以色列和印度尼西亚等9个“一带一路”国家来分析;同时本文也选取历年服务贸易总额在全球排名靠前的8个经济发达国家来进行全面比较,这8个国家是澳大利亚、意大利、美国、丹麦、英国、荷兰、法国和日本。在接下来的分析中,出于相关数据展示和比较的需要,本文将“一带一路”沿线的9个国家记为A组国家,将中国与其他8个国家记为B组国家。

(一)服务贸易规模

2013年以来,中国在运输、旅游、工程和文化等服务部门与“一带一路”国家的合作不断加深,据商务部数据,2017年双边的服务贸易总额约为0.98千亿美元,2018年约为1.21千亿美元,一年中总量增长约为23.47%,所以中国和“一带一路”国家的服务贸易增长潜能和合作空间是巨大的。观察表1的数据可以看出,中国服务贸易2018年的总额是7918.81亿美元,是2008年的2.6倍,而且不论从服务出口、进口还是总量来看,中国服务贸易量在这10年间都是呈稳步增长趋势的。从服务贸易量的角度来看,中国2008和2018年的总量在A组国家中的排名都是第一,在B组国家中2008年的排名是倒数第四位,到2018年上升到第二位,仅次于美国。从国际市场占有率维度看,中国2008和2018年的服务贸易占有率分别是3.61%和4.57%,在A组样本国中都是最高的,在B组样本国中排名从2008年的第五上升到2018年的第四名,所以10年来我国服务贸易的占有率变化幅度不大,且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相比占有率相对较高,但与发达经济体中某些国家的占有率水平相比差距还很大。

表1 2008年和2018年样本国服务贸易额及国际市场占有率 单位:亿美元;%

(二)服务贸易结构

UNCTAD的数据显示,2017和2018年中国在服务贸易不同分项的贸易额均有所增长,其中旅游、运输、电信、计算机及信息服务是2017年所有服务部门中贸易总量排名前三位的部门,这三个服务分项的贸易量占中国2017年服务贸易总量的比例依次是42.2%、18.7%、6.7%。2018年,服务贸易分项贸易总额排名前三位的依然是这三大行业。然而旅游服务贸易在贸易总额中的占比有所下降,比2017年下降了2.3个百分点;运输分项的占比略有上升,为19%;电信、计算机及信息分项的占比攀升较快,比2017年高出2.2个百分点。总体来说,中国的服务贸易依然局限于传统服务贸易,像知识产权、娱乐和文化服务、保险和养老金服务等领域的发展并不乐观,2018年这三个分项的贸易量分别占到服务贸易总量的5.2%、0.6%和2.1%,可见我国在这些服务行业的发展潜能有待进一步挖掘。

近年来“一带一路”国家与中国之间的贸易结构也在逐步优化,其中运输服务增长迅速,据商务部的数据,截至2019年9月,中欧国际班列已经总计开行1.82万列,载运了超过150多万标箱的货物。此外,中国与“一带一路”国家之间在一些新的服务部门的合作不断加强,如娱乐服务、跨境电商、环保服务、信息技术和工程服务等。

(三)服务贸易竞争力

贸易竞争力指数可用来度量一个国家在某个服务分项上的竞争力状况。本文使用RCA指数研究中国与其他样本国不同服务分项的竞争力现状。这一指数值如果小于1,表示该行业的竞争力偏弱;在1到1.25之间则表示该行业具有显示性优势;指数值若比1.25大,则此行业的竞争力很强。其计算公式如下:

RCAij=(Xij/Xj)/(Yi/Y)

(1)

式(1)中RCAij是指i国在j服务分项下的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Xij表示i国在j服务上的出口额,Xj表示全球j服务的出口额,Yi是i国所有服务的总出口,而Y是全球所有服务的总出口。表2列出了18个样本国3个年度7个服务贸易分项的RCA指数。在A组国家中,土耳其、新加坡、俄罗斯、立陶宛、爱沙尼亚5个国家的运输服务具有显示性优势,其中立陶宛运输服务竞争力平均水平在18个样本国中最强,说明该国运输服务具有极强的国际竞争力。A组国家中的土耳其、马来西亚和印尼及B组国家中的意大利和澳大利亚在旅游服务上竞争力较强,而中国在这两项服务上的竞争力不但偏弱,而且竞争优势均有缓慢下降的趋势。建筑服务作为中国的优势服务行业,3个年度的指数值都大于2.5,其竞争水平仅低于俄罗斯。英国作为经济发达的资本主义强家,在保险和养老金服务、金融服务上拥有极强的国际竞争地位,新加坡和美国的金融实力仅次于英国。荷兰、美国和日本在知识产权和特许经营许可费方面有很强的优势,说明这些国家比较重视高端服务行业的发展。印度的电计服务在全球的竞争水平一直都很高。综合以上分析可知,中国除了在建筑服务上的竞争水平较高之外,在其他服务行业上的竞争优势均偏低,但在电计服务上的竞争力有所增强。此外,A组国家在以旅游、建筑、运输为代表的传统服务业上竞争力水平较高,而B组国家(除中国外)在金融、保险、知识产权使用费等新型服务贸易领域竞争力很强。

表2 样本国七大服务行业的RCA指数

三、三元边际与中国服务贸易实际开放度检验

(一)服务贸易边际分解的理论机制及分解结果

1.关于服务贸易三元边际的理论机制。出口增长来源于何处?传统贸易理论将其归结于已有的贸易产品在出口上的数量增长,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集约边际。以Melitz(2003)为代表的研究者们引入“异质生产效率”概念来探讨出口贸易的相关问题,因此创立了新新贸易理论。在新新贸易理论的基础上,“二元边际”分解的有关理论则认为,贸易增长的源泉不仅来自集约边际(产品贸易量变化),还来自扩展边际(产品种类的变化)。以Hummels等(2005)为代表的研究者们在不改变“二元边际”剖析框架的基础上,从理论上丰富了集约边际的内涵,将其分解成贸易量的变动和价格的变动,由此创建了贸易增长源泉分解的三元架构,即三元边际。在贸易领域,边际剖析法更多地被学者们用来探究货物贸易增长的有关问题。戴翔(2013)首次将三元边际分析法用来研究中国服务贸易增长的有关问题,其研究借鉴了胡梅尔斯等的研究方法,探讨了中国服务贸易在产品视阈下的三维边际特点。本文借鉴戴翔(2013)文章中剖析服务贸易三元边际的做法,同时使用考虑了服务业FDI流入和流出额的服务贸易开放度测算方法,计算A、B两组样本国在三类边际下的服务贸易开放度。

学者们对扩展边际的研究来源于新新贸易理论中对沉没成本的解释,该理论认为,一个企业不一定会选择出口,而选择出口的企业也不是向所有的国家或地区出口,同时企业决定向一个国家出口时,也不是向其出口本企业所有贸易类型的产品,因为一个企业出口与不出口、向不同的国家或地区出口以及出口不同种类的产品,都是存在不同成本的。按照这种分析的逻辑和思维,本文认为,不但出口是存在沉没成本的,进口也存在沉没成本,一个企业进口与不进口,从不同的国家和地区进口以及进口不同类型的产品都会存在不同成本。基于以上分析思路,本文不但分解了样本国服务贸易出口的三类边际,而且也分解了其进口的三类边际。

一国进出口服务贸易份额从产品维度分析可通过三种途径分解,即数量、质量和种类。其分解可用公式(2)表示:

SM=SQ×SP×SV

(2)

其中,SM是某国服务贸易出口(进口)的市场占比,我们用各国服务贸易出口(进口)额与所选的65(1)本文在计算三元边际时,选取全球65个国家(地区)为样本,这65个样本国家(地区)在2009—2018年间每年的服务贸易总量都占到了全球服务贸易总量的90%以上,因此以这些国家(地区)计算出的三元边际数据具有较好的代表性和可靠性。这65个国家(地区)分别是:中国、阿尔及利亚、斯洛伐克、乌克兰、葡萄牙、法国、哈萨克斯坦、印度、捷克、马来西亚、英国、澳大利亚、中国台湾、新加坡、卢森堡、马耳他、美国、立陶宛、埃塞俄比亚、印度尼西亚、西班牙、日本、塞尔维亚、爱沙尼亚、奥地利、意大利、斯洛文尼亚、挪威、瑞典、孟加拉、俄罗斯、中国香港、荷兰、伊拉克、白俄罗斯、泰国、摩洛哥、以色列、丹麦、阿根廷、南非、罗马尼亚、加拿大、韩国、土耳其、希腊、黎巴嫩、瑞士、巴基斯坦、塞浦路斯、巴西、爱尔兰、芬兰、新西兰、匈牙利、阿塞拜疆、埃及、约旦、拉脱维亚、波兰、菲律宾、保加利亚、克罗地亚、德国、比利时。个国家(地区)服务贸易平均出口(进口)额的比率来衡量各国的市场占比;SQ是各国服务贸易“产品”出口(进口)的数量指数;SP是各国服务贸易“产品”出口(进口)的质量指数;SV是各国服务贸易“产品”出口(进口)的种类指数。

首先,各国服务贸易出口(进口)的种类指数测度。在现有的服务贸易统计数据中,贸发会议数据库把服务分为货物相关、旅游、保险、运输、建筑、文化娱乐、电信和计算机、金融、知识产权使用费、其他商务服务、政府货物和服务等11个不同的服务部门。由于各国在货物相关服务和其他商务服务上的数据很少,因此本文将这两个服务部门的数据合并在一起,将其归类为其他相关服务,并使用以上重新归类的10个服务贸易部门的进出口数据来间接地测度服务贸易的种类指数,其公式如下:

(3)

式(3)中,Dia是a国服务i部门的出口(进口)额在该国服务总出口(进口)中的占比;Diw是所选的65个样本国家(地区)服务i部门的出口(进口)额在所有样本国服务总出口(进口)中的占比,m代表的是所选的10个服务分项。

其次,各国服务贸易出口(进口)的质量指数,本文使用以下公式测度:

(4)

(5)

SP=STa/STw

(6)

式中,STi是所有服务中i部门的技术水平,rpi是国家p在i服务上的总出口(进口),Rp为国家p所有服务的总出口(进口),Yp是这个国家的人均GDP;STa是a国整体的服务贸易技术水平,ria是a国在i服务部门的总出口(进口),Ra是a国所有服务的总出口(进口);STw是所选样本国家(地区)服务的平均出口(进口)技术水平,k是样本的个数,且k=65;SP为以技术水平度量的a服务贸易的质量指数。

最后,服务贸易出口和进口数量指标SQ的测度,我们可以根据前面测度的服务贸易市场占比(SM),服务贸易种类指数(SV)和质量指数(SP)来倒推,公式为:

SQ=(SV×SP)/SM

(7)

根据以上关于服务贸易市场占比和三类边际的计算公式,我们可以将A、B两组样本国服务贸易的进出口额进行边际分解,为下文对各个国家服务贸易开放度进行边际分解做准备。

2.中国服务贸易的边际分解。出于篇幅的局限性,本文在这部分将只展示中国服务贸易分解后的三元边际数据并做相关分析,在文章下一部分的开放度分析时,将展示A、B两组国家贸易开放度边际分解的最终结果。从表3的数据来看,出口方面,中国出口市场占比的数值近10年来均保持在2到3的区间范围内,因此出口市场占比的变化不大。在三种边际中,种类边际逐步下降,质量边际相对稳定,而数量边际数值较大,说明数量边际对中国服务贸易出口额的贡献度最大。从进口三元边际来看,进口市场占比稳步上升,种类边际近5年来的数值均超过1.2,质量边际变动不大,而对贸易进口额贡献度最大的同样也是数量边际。

表3 2009—2018年中国服务贸易进出口的边际分解情况

进一步对比中国服务贸易进出口的三元边际结果,我们发现进口市场占比要高于出口市场占比,这符合我国历年来服务进口均多于出口的现实情况。此外,出口种类边际的整体数值要远远低于进口种类边际,说明我国服务出口的多元化水平要高于进口,且除了2009年外,中国服务出口的多元化水平均高于所选样本国(地区)服务出口多元化的平均水平,而近5年来服务进口种类边际的数值都超出1.2,表明我国进口服务分项的种类比较集中。在质量边际上,近10年来中国服务进口和出口的质量边际相差不大,但其数值均小于1,说明中国服务“产品”整体技术水平有待增强。数量边际对出口和进口额的贡献度都很高,但2018年出口和进口数量边际的变化都有较大幅度下降,而出口和进口的种类边际和质量边际均有所提高,这说明2018年中国服务贸易整体三元边际结构有所优化。

(二)中国服务贸易实际开放度的边际分解

1.服务贸易开放度的测算。对贸易开放度问题的研究一般针对的是货物贸易,随着国际贸易研究范围的深入,对服务贸易开放度的研究也越来越多,而贸易开放度研究的领域一般包括一国的外贸政策、外贸体制和汇率制度等。因此,从外贸政策、体制和汇率等层面来测度一国贸易开放度的方法被称为基于政策的开放度计算方法。但一国的政策和制度一般很难进行量化研究,因此很多研究者开始使用基于结果的开放度计算方法来研究一国贸易开放度,这种方法一般运用贸易依存度来间接度量开放度,随着国际投资活动对外贸的推动作用日益凸显,众多学者在测度贸易开放度时开始考虑外资这一因素。在中国服务贸易开放度的度量上,庄惠明等(2014)同时运用进出口额和服务业FDI流量来测算开放度,姚战琪(2018)也在计算开放度方面考虑了服务业FDI流量这一重要因素。所以在计算A、B两组样本国在服务贸易方面的真实开放度时,本文也从贸易依存度这一概念出发,在考虑服务业FDI对开放度影响的基础上,同时兼顾贸易依存度会受到经济规模的影响,并把世界和样本国的GDP用购买力平价进行转换。所以最终样本国服务贸易总开放度测算公式是:

(8)

式(8)中SOj、Ij和Ej分别代表j国服务贸易的总开放度、进口额、出口额;SFDIIj、SFDIEj分别代表j国服务业FDI流入及流出量;GDPj、WGDP分别表示j国和世界用购买力平价换算的GDP。

此外,在各样本国进出口服务贸易不同边际分解最终结果的基础上,可以计算出各国种类、价格和数量边际对进出口额的贡献度。同时由于总开放度计算公式中考虑了服务业FDI流量因素,为了最终计算的三种边际对应的开放度之和同整体开放度一致,本文在不同边际开放度计算过程中把服务业FDI流入及流出量分解成相同的数值。第i类边际对贸易额的贡献度以及服务业FDI流量在第i类边际开放度测算中的数值计算公式如下:

(9)

(10)

(11)

2.数据来源及实证结果分析。2009到2018年服务贸易的有关数据均来自联合国贸发会议数据库;2009年到2018年各国人均GDP、按购买力平价计算的各国GDP及世界GDP均来自世界银行数据库;中国、印度尼西亚、新加坡、印度、俄罗斯和马来西亚6国的服务业FDI流量相关数据是笔者根据各国统计年鉴整理而来,其他12国服务业FDI流量数据均来自OECD数据库。表4显示了A组样本国2009到2018年基于三元边际的开放度,可见,在A组9个国家中,新加坡的整体开放度最高,故而该国种类边际和质量边际对应的开放度也都很高,因此其服务贸易开放度呈现出以种类及质量扩张为主的开放特征。其次是爱沙尼亚、以色列和立陶宛,这3个国家的服务业整体开放度介于10%~30%的水平,且其种类边际对应的开放度历年来都是最高的,所以这3个国家开放度以种类扩张为主。印尼的整体开放度是A组国家中最低的,印度、土耳其、俄罗斯的整体开放度相差不大,大多数年份的数值介于3%~5%的范围内,其中印度在数量边际的开放度明显偏高,而俄罗斯、土耳其种类边际对应的开放度要高一些。

表4 2009—2018年A组样本国基于三元边际的开放度(%)

由表5的数据可知,B组国家中服务贸易整体开放度较高的是丹麦和荷兰,但同A组国家中的新加坡相比,其开放度还存在一定的差距,且丹麦和荷兰三种边际中种类边际对应的开放度都是最高的。英国和法国的整体开放度仅次于丹麦和荷兰,但英国开放度以数量扩张为主,法国三种边际对应的开放度相差较小。意大利和澳大利亚整体开放度介于9%~15%的范围内,且种类边际对应的开放度较高。美国和日本的整体开放度均小于10%,基本保持在8%~9%的水平,而美国在2018年的整体开放度下降明显,从2017年的9.1%下降到6.9%;此外历年来两国数量边际下的开放度在总开放度中的占比都是最高的,且历年两国数量边际对应的开放度是种类边际和质量边际的3到4倍。中国服务贸易整体开放度在B组国家中是最低的,近10年来一直在3%~5%的范围内波动,且在A组样本国中总开放度仅高于印尼,与印度、土耳其和俄罗斯之间的总体差距不大。但是中国数量边际下的开放度也明显偏高,以2018年为例,数量边际下的开放度分别是质量和种类开放度的4倍和3倍,印度数量边际对应的开放度分别是种类和质量开放度的1.9和2.5倍,而土耳其和俄罗斯除了个别年份外,数量边际开放度均小于种类和质量边际,因此中国服务贸易整体开放度不仅偏低,而且还体现出明显的以“数量边际”为主的特点,这可能同当前贸易发展的内外环境、服务业整体监管体制以及服务市场缺乏竞争、活力不足等诸多因素有关。

表5 2009—2018年B组样本国基于三元边际的开放度(%)

续表5

综合以上分析可知,从边际分解角度检验的中国服务贸易总开放度结果并不理想,与土耳其、印度和俄罗斯等“一带一路”国家的总开放度差距不大,但与发达经济体总开放度之间差距较大。同时数量边际下的开放度在总开放度中的占比历年来都是最高的,这说明中国服务贸易在不同边际视阈下的总开放度体现出明显的以“数量边际”为主的特点。

四、STRI指数与中国服务贸易政策开放度检验

服务业限制指数(STRI)一般被学者用来研究各国的服务贸易限制问题,而对服务贸易限制程度的测度又是研究各国服务市场开放度必不可少的内容。2014年,经合组织数据库发布世界44个国家在22个服务行业上的总体限制指数和这22个行业在5个不同政策领域的STRI值。本文在经合组织公布的STRI指数的基础上,构建样本国服务贸易部门的政策开放度指数(SPO),其计算公式为SPO=100×(1-STRI),当SPO指数的取值为[0,50]时,表明该行业为低开放度的行业;当SPO的取值为[51,74]时,表明该行业为中等开放程度的行业;当SPO的值为[75,84]时,说明该行业为高开放度行业;当SPO取值为[85,100]时,表明该行业开放度很高。由于经合组织并未公布新加坡的STRI指数,因此本文在这部分对该国有关情况不予计算。

(一)不同行业STRI下的服务贸易开放度

经合组织的STRI指数数据库对行业的划分较细,涉及22个不同的服务行业,为了方便研究,我们将相关的行业重新归类,并取这些被归类行业的STRI均值代表重新归类行业的STRI值。经归类整理后的12个服务行业分别是物流相关服务(物流货物装卸、物流存储、物流货运代理、物流报关)、工程服务、专业服务(法律、设计、会计)、通信服务、运输服务(海洋、航空、公路、铁路)、快递服务、分销服务、视听服务(电影、广播、录音)、保险服务、银行服务、建筑服务和电脑服务。

表6的数据表明,历年来中国在12个服务行业的SPO值总体都不高,其中快递、通信、视听和专业服务4个行业的SPO值较低,说明中国在这4个服务行业的开放度偏低,而在这4个行业中,快递行业的SPO指数值是最低的,在近6年中都是12,由于我国对快递服务部门的监管较严,因此该行业是所有服务行业中政策开放度最低的行业。物流、运输、分销、银行、保险、电脑和建筑服务的SPO数值均在[51,74]的区间范围,所以这8个服务行业的政策开放度处于中等水平。工程服务是所有行业中开放指数最高的,2019年SPO值为77,是近6年来的最高水平,表明我国工程服务开放层次有所提高。

表6 2014—2019年中国不同服务行业的SPO值

表7是根据2019年各国不同行业的SPO值整理的各国服务行业的开放水平,其中A+、A、B、C分别代表该行业处在很高、高、中、低四个层次的开放水平。整体来看,各国在专业服务领域的开放度都不高,大多数国家处在中低程度的开放水平,可见多数国家在法律、会计和审计等专业部门的保护度要高于其他服务行业。与9个“一带一路”国家对比,2019年中国在12个服务分项中开放层次为A的行业只占1个,而印度、印尼和俄罗斯均无开放层次为A的行业,因此2019年中国服务业整体开放水平要高于这3国,但低于“一带一路”沿线其他样本国。立陶宛在A组国家中服务业开放水平是最强的,其12个服务行业均是高开放度行业,而且该国在物流、工程、通信、快递、分销和保险六个服务行业上的开放层次都达到了A+的水平。B组国家的服务业整体开放水平要远远高于A组样本国,中国在B组所有国家中的服务业整体开放度是最低的。综合以上的分析可知,在不同行业STRI值下,中国服务业整体开放度还处于较低的水平,在快递、通信和视听等行业的开放度有待提高。

表7 2019年样本国不同服务行业开放程度

(二)不同政策STRI下的服务贸易开放度

经合组织数据库统计了22个服务行业在五大政策领域下的STRI数值,而且在不同的政策领域又涉及相关的政策条款和具体措施,这五大政策领域分别是:监管透明度、竞争性障碍、其他歧视性措施、对人员流动的限制、对外国入境限制。图1列出了2019年中国服务行业在不同政策领域下的SPO数值。在对外国入境的限制政策下,物流相关专业对外国入境的限制较小,所以SPO值比较高,因此在该政策项下,物流相关专业的开放度较高。通信服务在对人员流动的限制措施下开放度最高,SPO值为99,而在竞争性壁垒措施下其开放度并不高,SPO值仅为62。物流、专业、工程、通信、运输和分销服务在其他歧视性措施政策下的开放度都很高,这几个服务行业的SPO值均为97。工程服务在竞争性障碍政策领域的SPO值高达100,因此在这一政策项下其开放度是很高的。保险部门在监管透明度政策分项的开放层次要高于在其他政策项下的水平。同时,2019年中国的视听、通信和快递服务行业在五大政策领域的总体开放度均低于A组和B组国家的均值,而在其他行业,中国在五项政策下的整体开放度基本达到了A组样本国的平均水平,但都比B组样本国开放水平的均值低。

数据来源:根据OECD数据库整理计算而得

(三)服务业FDI限制指数下的服务贸易开放度

服务业FDI流入和流出可以衡量我国服务业对外开放情况,其中服务业FDI的流入能够用来分析中国允许外资在多大程度上参与本国服务的提供,而服务业FDI的流出能够用来测度中国资本在多大程度上参与他国服务的提供。服务行业不同,外资限制指数就会存在差异,该指数的数值越大,则表明该行业对外资进入的限制就越多,所以这个行业的开放层次就越低,反之该服务行业的开放层次就越高。表8的数据表明,在所有的样本国中,除了印尼、俄罗斯和马来西亚外,中国服务业FDI的总体限制指数是最高的,其数值是0.32,表明中国服务业整体的外资开放水平还比较低。2018年中国在会计和审计、分销及房地产投资上的外资开放度较高,而在传媒、通信和法律上的外资开放水平较低。在A组国家中,除了印度、俄罗斯、印尼三国外,中国在大多数服务行业上的限制指数均高于其他国家;在B组国家中,除了分销、运输、商务、会计和审计、房地产投资五个服务行业外,中国在其他服务行业的FDI限制指数均高于其他国家。因此不论是与A组样本国中的“一带一路”国家相比,还是同B组样本国中的经济发达体比较,中国在大多数服务行业上的开放度均偏低。

表8 2018年A、B两组国家服务业FDI限制指数

图2显示了中国从2010年到2018年9个行业的FDI限制指数。从图2可以看出,中国在传媒、通信和法律服务上的FDI限制指数值较高,其中传媒行业限制指数是最高的,其历年数值都是1,该行业对外资的进入设置了较高的门槛,所以其开放水平是所有行业中最低的。此外,金融、房地产投资、会计和审计等行业的FDI限制指数近几年来均呈下降的趋势,表明我国在不断深化金融、房地产、会计和审计等行业的改革,这些服务行业的开放水平在不断提高。中国服务业总体限制指数也在逐步下降,说明中国服务业整体开放水平有所增强。

数据来源:根据OECD数据库整理而得

可见,在不同行业STRI视阈下,中国在工程和分销服务上的开放度优势明显,而在快递、通信和视听服务上的开放度有待提升;在不同政策分项视角下,各行业的SPO值存在一定差异;近几年来以服务行业的FDI限制指标度量的中国服务业总开放度层次在逐步提高。

五、主要结论及政策建议

以上从三维边际、STRI指数两个细分视角,较全面地检验了中国服务贸易的政策和真实开放度,同时探究了18个不同国家服务贸易的总体和行业开放状况。研究的主要结论有:(1)不论是从服务贸易规模还是从市场占有率维度来看,中国在这两方面的指标都要高于“一带一路”国家,但与发达经济体中英法美等国的差距偏大;此外,中国在有些服务分项上以RCA指标度量的竞争优势不明显,比如保险、知识产权和金融行业。(2)虽然中国服务出口的多元化水平很高,但是服务出口的技术水平偏低,且中国服务贸易真实开放度在18个样本国中仅高于印度尼西亚,而且体现出明显的以“数量边际”为主的特点。(3)不同行业STRI下,中国工程服务开放水平较高,但快递、通信和视听服务开放度有待增强;不同政策STRI下各行业的SPO值存在一定差异;从服务行业总体的FDI限制指标视角看,中国近几年来在服务行业的总体开放层次在逐步提高。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为了全面提高中国服务贸易的开放层次、增强服务贸易的竞争优势,本文给出以下几点建议:

第一,中国服务贸易在政策层面的总体开放度偏低,所以政府要从政策上发挥积极作用。首先要对从事服务贸易的主体给予支持和重视,比如合理减轻这些服务主体的税费,为服务主体搭建更多的贸易平台,组织专业工作者对服务主体提供法律咨询及援助等。另一方面,要有条件、有标准、有步骤地开放某些优势部门;在服务贸易法律和规则的制定方面紧跟国际潮流,在保证我国服务企业利益的条件下适度减轻某些服务行业的限制程度。

第二,中国服务贸易在不同边际视阈下的总开放度体现出明显的以“数量边际”为主的特点,而种类和技术两类边际项下的开放度层次偏低。因此未来在发展服务贸易的进程中,不仅要保持数量边际层面的开放度逐步提升,更重要的是提升我国服务“产品”的技术水平。所以要不断加强对信息技术、金融、知识产权、计算机、保险等高端服务行业的资本和科技投入。此外,要把技术、质量和品牌作为提升服务“产品”层次的着力点,近几年来中国在高铁、工程、中医治疗、移动支付、跨境电商及通信等服务行业的优势不断彰显,因此推动这些优势服务行业不断走出国门,对于提升中国服务“产品”的国际影响力和技术含量有着重要的作用。

第三,当前服务贸易已经成为“一带一路”建设中的重要领域之一,因此未来要着力挖掘沿线各类服务市场的潜力。另外,要进一步深化我国同“一带一路”国家在运输、旅游、物流和仓储等传统服务行业的国际合作,同时积极同这些国家加强在电子商务、移动支付、服务外包等新型服务领域的交流。还需要加强与发达经济体在服务领域的切磋,借鉴他方经验,从而全面提高中国服务贸易的开放层次、增强服务贸易的竞争优势。

第四,充分利用好各类促进服务贸易合作与交流的平台。京交会、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等专业贸易平台,在促进经贸合作、推动各类贸易项目落实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未来需要在这些对外开放平台的基础上同服务贸易伙伴国分享信息、技术和经验,扩大服务贸易的规模和质量,消除彼此间的服务贸易壁垒,推动中国服务贸易向质量更优、竞争力更强、开放水平更高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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