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义二纸厂M2 发掘简报

巩义市博物馆 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

1995 年5 月， 巩义市文物保护管理所在伊洛河与陇海铁路交界处的巩义二纸厂抢救性清理了两座唐墓。 两墓并排， 时代大致相同，但出土器物多有不同。 （图1）M1[1]资料已发表，现在将M2 资料整理发表，以飨读者。

一、墓葬形制

M2 发掘资料在巩义市文物保护管理所迁址过程中遗失。 据发掘者张毅海先生回忆，M2 在二纸厂南院墙附近，斜坡墓道，宽度不足1 米，院墙压在墓道上，院外墓道未发掘，院内墓道发现一天井， 天井北为甬道， 宽仅0.7 米，顶高1 米。 墓室长方形，东壁与墓道东壁在一条线上，长不足3 米，宽2 米，顶高1.7米，墓底距地表约6 米。 墓室西部置棺，仅见人骨痕迹与部分棺钉，东部放置器物，武士俑靠近甬道，其余人俑、马俑、器皿随后。 东壁南端有一小龛，茶盘放置其内。

二、出土器物

M2 共出土44 件器物，质地有陶、瓷、铜三种，分别叙述。

（一）陶器，分为俑类与器皿类。

1.俑类。 主要有镇墓兽、文官俑、武官俑、武士俑、牵马俑、风帽俑、幞头俑、条髻俑、低髻俑、马、骆驼、羊、猪、狗、鸡、鸭等，除特别标明胎质者外，均用白黏土制成。

镇墓兽 2 件。 标本M2：1，人首镇墓兽，白面上仰，头顶粗角弯曲向上，末端似如意，粗角根部一小角向前卷曲，脑后双齿戟，喇叭耳向外伸展，浓眉紧锁，鼻头高翘，嘴紧抿，肩部装饰一对羽翼，前肢直挺，蹄足，蹲坐于中空底座上。 角、底座涂黑彩，耳、膀、腹、蹄涂橘红彩，翼涂橘红、绿彩云纹，胸部涂彩已脱落不显。 高70 厘米。（图2-1，封二-1）标本M2：2，兽首镇墓兽，平首前视，两角并拢向上，弯如钩，前有两小角，脑后双齿戟，高眉阔嘴，露出满嘴排牙，腮旁短鬣如月牙，下接翼，上连角，羽翼、前肢如前，亦蹲于中空底座上。 身上涂彩多脱落，隐见鬣上绘细线纹，翼上云纹与肩部纹饰均已不显，肩、蹄、胯原涂橘红彩，底座涂黑彩。 高67厘米。 （图2-2，封二-2）

图1 巩义二纸厂唐墓位置示意图

图2 巩义二纸厂M2 出土陶俑

文官俑 1 件。 标本M2：3，粉红黏土胎。绾发，头戴一梁进贤冠，圆脸，眉毛高挑，杏眼圆睁，高鼻梁，抿嘴微笑，身穿橘红色交领阔袖襦，外着 裆甲，白褾与 裆甲饰彩多失去，下着白裙，腿间长飘带，足着黑色云头履， 拱手立于黑色中空底座上。高72.3 厘米。（图2-3，图3-1）

武官俑 1 件。 标本M2：4，头戴红色鹘冠（鹘鸟头昂起），方脸，卧蚕眉，短鼻梁，抿嘴，微露笑意，身穿橘红色交领阔袖襦，外着 裆甲，白褾与 裆甲云纹多失去， 下着白裙， 腿间长飘带，足着黑靴，拱手立于黑色中空底座上。 高68.7 厘米。 （图2-4，图3-2）

武士俑 2 件。 标本M2：5，头戴铁锈红宝顶盔，盔的侧沿略翻起，宽扁脸，浓眉高挑，眼睛凸圆，两腮扯向两边，抿嘴上噘，肩披膊，着云口套袖、铁锈红闭口式臂褠，甲身上部系胸索，中部腰索下系长方形短蔽膝，下摆饰流苏，腹部所绘虎首、胯部墨绘甲叶、背部橘红彩已不显，下着白裙，腿间长飘带，足着黑靴，左手摁胯，右手握拳平举，眼向上斜视，立于黑色中空底座上。高71.4 厘米。（图2-5，图3-3）标本M2：6，头戴铁锈红宝顶盔，盔的上沿、侧沿翻起，宽短脸，竖眉，凸眼，抿嘴上噘，身甲、裙、靴同前，胸前两圆护原涂绿彩，腹护呈弯角状，左手摁胯，右手握拳捂于腰部，向前怒视，立于黑色中空底座上。 高71.2 厘米。 （图2-6，图3-4）

图3 巩义二纸厂M2 出土陶俑

图4 巩义二纸厂M2 出土陶俑

图5 巩义二纸厂M2 出土陶俑

牵马俑 2 件，皆为胡人。标本M2：7，头戴黑色幞头，粗眉，凸眼，宽鼻翼，撇嘴，身穿橘红色翻领窄袖袍，腰束细带，系巾，左胯后部系一黑色鞶囊，下着裤，足着靴，左手置于腰侧，右手上举前伸，做握缰状立于长方形底板上，双眼斜视左下方。 高32厘米。 （图4-1，图5-1）标本M2：8，粉红黏土胎。发中分，下端绾辫于脑后，辫梢自双耳上方垂下，圆胖脸，容貌年轻，高鼻深目， 眼帘低垂， 抿嘴，服饰、举止大致同前，侧身立于长方形底板上。 高31.5 厘米。（图4-2，图5-2）

风帽俑 1 件。标本M2：9，头戴风帽，圆胖脸，粗眉小眼，抿嘴微笑， 身披翻领窄袖长袍，内着团领窄袖袍，腰束带，下着裙，足着靴，拱手立于地。背上墨书“春保”二字。高22.8厘米。 （图4-5，图5-3）

幞头俑 3 件， 制作粗俗。头戴幞头，身穿团领窄袖袍，腰束带，下着裤，足着黑靴， 拱手立于底板上。 标本M2：10，粉红黏土胎。 宽鼻大嘴，容貌丑陋。 高26.7 厘米。（图4-3）标本M2：11，面孔尖圆，袍橘红色。高24 厘米。（图4-4）标本M2：12，眉目不清，面部、袍涂白彩。 高24厘米。

侏儒俑 1 件。标本M2：13，粉红黏土胎。 头戴幞头，脸圆脖粗，小眼，高鼻，抿嘴，下巴上仰，身着团领窄袖袍，下着裤，足着靴，左手垂于腰侧，右手插于怀中。 高17.9 厘米。（图4-6，图5-4）

条髻俑 1 件。 标本M2：14，头梳条髻，圆胖脸，眯眼，大鼻头，歪嘴， 身穿橘红色翻领窄袖袍， 腰束带，下着裤、履，拱手立于底板上。 高21.8 厘米。 （图6-1，图7-1）

低髻俑 3 件。 头梳低髻，身穿交领窄袖襦，外罩半袖，肩披长帛，下束橘红色曳地长裙，足尖微露，拱手立于地。 标本M2：15，低首，歪鼻，斜眼，嘴紧抿，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高26 厘米。 （图6-2，图7-2）标本M2：16，神态略同前，眉目不清。高26.6厘米。 （图6-3，图7-3）标本M2：17，歪首，抿嘴、眯眼，一副冥想的样子。 长帛黑色，后背墨书“春花”二字。 高26.6 厘米。 （图6-4，图7-4）

马 4 件。 标本M2：18，勾首，分缨，剪鬣，背置鞍鞯，无镫，鞍后墨绘跋尘，臀上墨绘鞦，短尾，四足立于地。 长41.7 厘米，高38.4 厘米。（图8-1，图9-1）标本M2：19，勾首，扬脖，披鬣，背置鞍鞯，上有小镫，鞍后四鞘，束尾，四肢立于长方形底板上。 长50 厘米，高43.7 厘米。（图8-2，图9-2）标本M2：20，体形同前。 双耳、束尾残，剪鬣，背置鞍鞯，上有橘红色袱。 残长47.4 厘米，残高45.4 厘米。（图8-3，图9-3）标本M2：21，体形同前。双耳后伏，束尾失，尻部留一圆孔。 橘红色袱于中部松束，遮盖鞯的大部。 残长46.4 厘米，残高46.3 厘米。 （图8-4，图9-4）

骆驼 2 件。 标本M2：22，昂首，张嘴，扬脖，垂胡较短，拱背，短尾甩于左臀。 背置橘红色毯。 长36.6 厘米，高55.8 厘米。 （图8-5，图9-5）标本M2：23，体形同前。 双峰间有虎头驮囊。 长36.2 厘米，高56.2 厘米。（图8-6，图9-6）

图6 巩义二纸厂M2 出土陶俑

图7 巩义二纸厂M2 出土陶俑

羊 2 件。 昂首，抿嘴，小眼，弯角，无耳，小尾，四肢蜷曲于地。 标本M2：24，长10.9 厘米，高7.6 厘米。 （图10-1）标本M2：25，长12厘米，高7 厘米。

猪 2 件。长嘴，尖耳，鬃毛高竖，拱背，小尾甩于左臀，四肢曲卧于地。标本M2：26，嘴、耳涂橘红彩。长11.8 厘米，高5 厘米。（图10-2）标本M2：27，长12 厘米，高5 厘米。

狗 2 件。昂首，尖嘴，耷耳，拱背，长尾上翘于左臀，前肢直立，后肢蹲于底板上。 周身涂黑斑，意为花斑狗。标本M2：28，腹部有一洞，系胎薄塌落所致，底板较薄。 高11.5 厘米。 （图10-3）标本M2：29，底板前缘较厚，原涂橘红彩。 高12 厘米。

图8 巩义二纸厂M2 出土陶俑

母鸡 2 件。昂首，尖喙，小眼，无冠，颈下有肉垂，颈羽、翅羽刻画不清，翘尾。 标本M2：30，眼、尾、足涂黑彩。 长9.2 厘米，高8.8厘米。 （图10-6）标本M2：31，眼、颈、翅、尾涂黑彩。 长10 厘米，高9 厘米。

鸭 1 件。 标本M2：32，昂首，扁嘴前伸，脖子较短，肥身，短尾，柱状足。 眼涂黑彩，后颈有少许橘红彩。 高8 厘米，长8 厘米。（图13-1）

2.器皿类。 主要有家用类陶器、三彩器和砖墓志等。

灶 1 件。标本M2：33，长方体。正面设半圆形灶门，上有山形挡烟墙，灶门上方有墨绘火焰，灶面一圆坑，以示锅。 长10 厘米，宽6.8厘米，高6.5 厘米。 （图10-4）

井 1 件。标本M2：34，粉红黏土胎。梯形台体。 井口置井框，上有四个方形铆钉。 底边长7.2 厘米，高4.4 厘米。 （图10-5）

牛车 1 件。标本M2：35，由牛和车组成。牛伸头，耸肩，平背，尾甩于右臀，四肢粗壮立于地。 身上不见缰绳，肩部高高耸起，是牛套后拽的结果。 牛长14.6 厘米， 高21.4 厘米。车，前舆低矮，长方形，后舆高大，上有拱顶棚，两端出檐较甚，左后方有门。 车轮十六辐。车高26.8 厘米， 长23.2 厘米， 宽21.2 厘米。（图11，图13-2）

图9 巩义二纸厂M2 出土陶俑

三彩盘 1 件。 标本M2：36，由盘和盘内9 个小盅组成。 盘，侈口，圆唇，浅弧腹，平底，矮圈足。内、外腹壁施绿、白、酱三色釉。盅，侈口，卷沿，圆唇，鼓腹，平底。 内壁满施绿、白、酱三色釉，外壁施釉至中腹。盘口径24.4 厘米，足径11.4 厘米，高1.9 厘米。 盅口径6 厘米，足径3.2 厘米，高4 厘米。 （图12-1，图13-3）

三彩钵 1 件。 标本M2：37，敛口，内折沿，方唇，弧肩，鼓腹，平底。 外壁沿至中腹施白釉，在白釉上间施纵条状绿、酱釉。 口径4.6厘米，腹径10.2 厘米，底径4.8 厘米，高7 厘米。 （图12-2，图13-4）

砖墓志 1 件。 标本M2：38，志盖与砖志均为盝顶。 志盖篆书，残存“君铭”二字。 志墨书全失。 盖与志长均37.5 厘米，宽均36.5 厘米，高均6 厘米。

图10 巩义二纸厂M2 出土陶器

图11 巩义二纸厂M2 出土陶牛车（M2:35）

（二）瓷器。 有罐、茶碗、灯盏三种。

罐 3 件。标本M2：41，侈口，卷沿，圆唇，束颈，弧肩，鼓腹，平底。内、外壁均无釉。口径3.3 厘米，腹径5.4 厘米，底径3.1 厘米，高4.8厘米。（图12-4）标本M2：39，口微敛，方唇，斜直领，弧肩，鼓腹，假圈足。 肩部对置四系，残失两个。口沿内壁至下腹施青白釉。口径8 厘米，腹径22.8 厘米，足径10 厘米，高28 厘米。（图12-6）标本M2：40，侈口，卷沿，圆唇，束颈，弧肩，鼓腹，平底。 内壁施青白釉，外壁施釉至中腹，唇部釉被刮去。 口径7 厘米，腹径22厘米，底径10 厘米，高31.4 厘米。 （图12-7）

茶碗 1 件。 标本M2：42，侈口，圆唇，浅弧腹收成平底。 口沿内、外壁施茶末釉。 口径9.2 厘米，底径3.6 厘米，高3 厘米。（图12-3）

图12 巩义二纸厂M2 出土陶器

图13 巩义二纸厂M2 出土陶器

图14 巩义二纸厂M2出土铜镜（M2:44）

灯盏 1 件。 标本M2：43，器形不整。 侈口，圆唇，浅弧腹收成平底。 内壁施姜黄釉，外壁无釉。 口径9.2 厘米，底径4.7 厘米，高3.4厘米。 （图12-5）

（三）铜器。 仅有铜镜一种。

铜镜 1 件。 标本M2：44，锈蚀严重。 圆形，三角缘，圆纽，圆座。 一周凸棱将镜背分为内外两区：内区四瑞兽绕纽奔跑，周围为葡萄枝、叶；外区为葡萄、鹊鸟，其外一周祥云纹。直径8.5 厘米，厚1 厘米。 （图14）

三、结语

1.墓葬年代

M2 出土一方砖墓志， 惜志文无存，我们只能根据出土器物特征来判断它的大致年代。

M2 出土器物有唐墓常见的四大组合，即神器类、侍俑类、家用类、器皿类，这四类器物尤以神器类器物对判断墓葬的年代最为有用，其镇墓兽台座较高，羽翼齿端分离，文官俑进贤冠高居头顶中部，武士俑盔的下沿略微向上翻起，这些特征同公元691 年孟津屈突季札墓[2]、公元698 年偃师盛才墓[3]以及巩义食品厂92M1[4]出土的同类器物基本相同， 还没见到公元701 年巩义刘安墓①巩义市博物馆内部资料。武士俑脚踩小鬼、披膊龙鼻朝天竖起的那种现象， 故可将M2 的年代大致定在公元690—700 年间， 考虑到此墓条髻俑和四鞘马都是在较早墓葬出现，可将墓葬上限放宽至公元685 年。

2.器物风格

M2 出土的镇墓兽、文官俑、武官俑、武士俑身形高大，举止、服饰不张扬，是神器类器物在盛唐初期的标准表现， 它们的底座高度均不超过12 厘米。 而巩洛地区公元700—710 年间神器类器物底座一般在12厘米以上。 M2 两件牵马俑腰系毛巾，和屈突季札墓牵马俑形象大体相同， 系巾的牵马俑在其他阶段不见。 M2 的风帽俑、侏儒俑、低髻俑、搭袱马、体形短高的骆驼、蹲踞花斑狗在屈突季札墓、食品厂92M1 都曾见到，其中风帽俑大概也是前期遗留，而插手怀中的侏儒俑、低髻俑、搭袱马、短高骆驼、蹲踞花斑狗则是这一时期的标配器物。 尤其需要注意的是，马在这一阶段肩部抬起，与脖、臀大致呈斜线，骆驼过了这一阶段身体变长。 M2 在这一阶段最为典型的器皿类器物主要有束颈罐、三彩盘、灯盏等，四系罐、小瓷罐出现较早，应当视为前期遗留。

3.与M1 的关系

M2 与M1 并排，相距10 米，两墓均为坐北朝南的斜坡墓道单室土洞墓， 墓室大小相近，但M2 比M1 多了一个天井，墓葬形制要比M1 高一些。 M1 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墓葬，墓中没有出土镇墓兽、武官俑、武士俑，所出文官俑、男侍俑、女侍俑在巩义唐墓中少见，但又确系巩义所产。M1 另出土一套神器类器物，亦为巩义产品，主要有墓龙、地吞、观风鸟。 这三种器物在河北、山西出土较多，河南三器同出一墓的仅此一例。M1 的神器类器物和河北南和东贾郭唐墓[5]、公元688 年河北南和郭祥墓[6]、公元688 年元氏县吕众墓[7]出土的墓龙、地吞、观风鸟相似度颇高，M1 的文官俑、男侍俑与郭祥墓的文官俑、马奴俑在形象、举止、服饰方面也大致相同，让人不得不怀疑M1 这几件器物是仿河北器物而作，而M1 的年代也被判断在公元690—700 年之间。

M2 随葬器物比M1 多16 件， 束颈罐、盘、 铜镜两墓大致相同， 而俑类则差别很大，完全不像是同时期产品。 但是，当我们将M1 器物与大致同时期的巩义食品厂92M1 器物对比时，发现两墓的墓龙、女坐俑、子母猪、卧狗又非常相像。 将M2 器物与食品厂92M1 器物对比时，发现两墓的神器类器物以及侏儒俑、马、骆驼、鸡、蹲式狗、牛车等又极其相像。 故此我们认为，二纸厂M1、M2 以及食品厂92M1 这三墓是同时的。 M2 与食品厂92M1 两墓均有一个天井，级别稍高，使用了相同的神器类器物以及大量的侍俑类、家用类、器皿类器物；M1级别较低，未能使用高大的神器类器物，但它使用较多河北风格随葬品的原因， 是墓葬级别不够，还是个人爱好，抑或不属同一个家族？仍有待于以后的考古探讨。（后记：本文部分照片由河南博物院武玮、 张建民提供，特此感谢。 ）

发掘：张毅海 杨明权

绘图：姜战省 郝红星

摄影：杨 丽

执笔：孙角云 郝红星 孙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