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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下乡与近代中国乡村师范教育*
——以金海观为例

2020-08-17熊宗武林洁琼

湖州师范学院学报 2020年6期
关键词:湘湖训练班金海

熊宗武,林洁琼

(杭州科技职业技术学院,浙江 杭州 311402)

金海观(1897—1971),字晓晚,浙江诸暨人,我国著名的乡村教育家。1918年8月进入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教育专修科学习,1921年夏毕业后应俞子夷之邀,到南高师附小任教。之后,相继到河南省立第一师范、江苏省第七师范、开封私立北仓女中、浙江省立第四中学、中华书局、南京第四中山大学、安徽省立第一女子中学、成都大学等单位工作。1932年,受郑晓沧等人推荐,金海观接任浙江省立湘湖乡村师范学校第六任校长。20世纪二三十年代众多知识分子怀抱救国、建国理想,携妻带子,抛弃优越的城市生活,扎根乡村,形成蔚为壮观的知识分子下乡运动。在这一历史洪流中,金海观不是最早的弄潮儿,但却是坚持时间长、取得成效显著的一位。他担任湘湖师范校长后,加速了乡教运动这“雄伟的婴儿”的临盆。“这个婴儿有伟大的责任在他的肩上,他要教顽石点头,他要教锄头跳舞,他要教天女散花于沙漠之中,他要教龙虎降伏于肘腋之下,‘天降大任于斯人’,民族的重荣,祖国的复兴,要全靠着他了”。[1]他领导湘湖师范积极开展工学制试验,探索多种形式的师资培训以适应社会需求。学校教育质量的提升使得学校规模有了较大扩充,促进了近代乡村师范教育的发展,培养了大批乡村教育人才。

一、接掌湘湖师范

浙江省立乡村师范学校成立于1928年10月,1933年改名为浙江省立湘湖乡村师范学校。该校是在国立第三中山大学校长蒋梦麟的支持下,邀请陶行知指导,按照生活教育理念创办的。湘湖师范的创办,正值浙江致力于发展小学教育而师资匮乏之际。“浙大鉴于师资之缺乏及一时不能创办大规模之师范学校,爰拟先成立乡村师范一所,树全省的模范”[2]。湘湖师范校名反映出学校的使命,即培养乡村小学教师,为浙江普及乡村教育奠基。

湘湖师范初期发展并不稳定,四年之内五任校长,教师也换了好几批。第五任校长黄同义取消了之前实行良好的“弹性制教学”,遭到师生反对。一些教师愤然离校,黄本人也因学生的反对而被迫离开。刚度过襁褓期的湘湖师范因生活教育实践的挫折而面临严峻考验。在这关键时刻,金海观临危受命。他之所以接受郑晓沧等人的推荐,是因为他在教育界工作多年后,“觉得待解决的问题很多。我们都是庸人,觉得有许多问题,至今还没有办法,我们正希望有天才的人们,加入教育界来共同研究,共同解决”[3]。他坚信:“即使教育事业是一担粪,也有一挑之价值”[3]。抗日战争的爆发使湘湖师范遇到重大困难,教育部也想重用他,但他表示:“这个时候,国人只有一条出路,就是抗战胜利。要抗战胜利,只有一个法门,就是精诚团结,奋斗到底。社会各阶层各职团应该分工合作,各尽一分子力量来完成争取民族生存的伟业。决不可中途退缩,自行停顿。[4]259”他坚守在校长岗位,带领师生,共度时艰,挺过难关,为学校的兴盛奠定坚实基础。

二、试验工学制

金海观上任后,重新确立了生活教育理论的指导地位,仿效立达学园的工学主义,推行工学制。“近来言中国教育者,多主张施行生产教育、劳动教育以及社会化、革命化、科学化的教育;然议论虽多,求其有一具体计划,按程计功,以客观的事实昭示吾人者寥若晨星。本校为贯彻此种主张起见,因有工学班的施行。[4]500”工学制注重生活教育、生产教育、劳动教育、科学教育、社会化教育和工学合一的教育,其目的是以农工生活和教育社生活为中心,造就适合农村社会的良好师资。工学合一教育使工作和学习结合在一起,学生可以利用工作的收入补助在校的膳费、杂费。此举在农村经济凋敝之时,对于降低学生求学困难,吸引贫困的农村优秀青年入学有重要意义。很多学生就是依靠在校内种菜所得,勉强维持自己的学业。

工学制试验班招收两级,初级部与高级部。初级部(简易师范科)设施计划注重农业,招收16~20岁完全小学毕业或有同等学力者,以45人为限,学制9学期,自1932年8月至1937年1月。高级部(乡村师范科)设施计划注重工艺,招收18~22岁初中毕业或有同等学力者,以40人为限,学制7学期,自1932年8月至1936年1月。初级部与高级部的施教内容并不因二者设施不同而毫不相干。“此处所谓农工,仅就设施性质之稍偏重者而言,并无绝对界限;盖吾国乡村社会,农工并不斩然划分也”[5]。初级部农工作业时数4 560时,111学分;高级部农工作业3 360时,84学分。金海观强调,农工作业的目的,是要一面生产一面教育,以促进整个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不是为解决个人衣食问题。“农工作业之学习,非徒求技能之熟练,尤贵有教育之意义,故工作时须抱研究实验之精神,进一步宜将研究实验结果,施行于小学,推广于乡村,务使毕业生出而服务时,有改良乡村农工作业之能力与兴趣”。[5]

初级部农事有作物、园艺、畜牧及苗圃等,每生领田1 333.3平方米(以后随年级的增高而增多),实习耕耙、播种、施肥、灌溉、中耕、收获等技能;工艺方面选择与农事关系密切的事项,如织布、纺纱、农产制造、造肥田粉、修理及自制农具等。高级部的工作有造纸、印刷、缝绣、日用品、文具及玩具、农产制造六种,全级分为六组,每组每学期实习一种,分开实习,避免生产过剩。为适应农事生产的需要,金海观根据农事规律改订校历,除准备期外,每年自春季始,至冬季止。夏季为农作物生长旺盛期,则课业不停,主要为农工作业。训练采用分团训导制和级任制,每级分成若干团,每团有指导教师一人。师生共同生活,共同劳作,“各人服装的朴素,使你看不出谁是导师,谁是工友,谁是同学”[6]。

工学制试验班当年实际所招学生中,初级部40人(其中男生35人、女生5人),高级部30人(其中男生27人、女生3人)。为了工学制的顺利进行,金海观请回了从湘湖师范辞职的教师。

为了使学生毕业后能安心在农村小学工作,工学制试验班不对城市招生,投考初级部一年级的学生须“生长农家”,投考高级部一年级的学生须“农工或小商之子弟而住在乡镇者”[5]。这两班学生的家庭职业如表1所示。

表1 工学制试验班学生家庭职业统计表

学生家庭职业统计反映出工学制试验班的招生不仅贯彻了预定原则,还使农家子弟的比重超过一半以上,打破了富家子弟对中等教育的垄断,较好地体现了金海观基教师资训练对象“须以农村青年为主体”[7]的乡村师范教育思想。

工学制试验班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1933年初,著名文学家郁达夫到校参观,对这种注重发展“创造欲”的教育给予高度称赞:“贵校能够以读书之力来求创造,而且各人又学得了一种技术自己去找出路,这实在是最好的办法”[8]。他还希望这种创造精神能推广到外界,由一县、一省再到全中国,使整个中国翻身过来。教育家张宗麟参观后也盛赞它是“中国新兴教育”[9],认为该试验最低限度的功效可使学校达到自食其力的境界。推行工学制的当年,经济成果初现:收获稻谷57石,青菜4 000斤,萝卜1 500斤,养牛1头、猪9头、羊5只,工艺馆印刷部收入28元,缝纫部收入40元,农产制造收入30元[10]。试验班开办不到一年,“成绩虽不多见,可是他们佐膳的蔬菜,已是自己种出来的,有许多的衣服已是自己缝纫起来的。将来若能扩大发展,前途未可限量也”[11]。后来虽因教育厅的干预而终止试验,但工学合一的风气已经养成,工学制精神在湘湖师范之后的办学过程中得以继承。

三、明确质量立校

(一)聘请优良师资

金海观认为,办好师范教育最重要的是有良好的师资。良好的师资应具备三个条件:学行修养、教学经验和小学教育经验。他并不奉教师的出身为圭臬,指出人们还在受功名思想束缚时,“我们决不能把学位看得太着重,现在许多大学生或中学生,无形中唯求文凭学位的获得,而不肯求实学”[4]115。相反,他十分重视教师在小学的服务经验(见表2)。“服务小学多年之优良教师,出而指导师范生教学实习,兼任教学法及小学行政等学科,每有优良成绩,此在江浙各师范学校为屡见不鲜之事。至一般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或教育系毕业生,虽于欧美教育理论,攻读较久,而令其指导教生实习,(曾任小学教师之大学毕业生,又当别论)每有手足无措之感”[12]。因此,在聘任教师时,他严格坚持这三条标准,并不受地域、学派的限制。

表2 浙江省立湘湖乡村师范学校重要教职员简历和特长

从表2可以看出,湘湖师范的教师,不仅出自国内著名高校,有较高的学行修养,还有丰富的中小学乃至大学的教学经验。那些没有小学教育经验的,也利用在校内担任指导老师的机会,充分地与小学教学实际接触,弥补自己小学教育经验的欠缺。对于年轻教师,金海观常听课指导,并用“谁的教学没有瑕疵”等鼓励性话语帮助他们成长。遇有本校教师不足而需外聘的,也是择优选聘,如农艺课教师从浙江大学农学院聘请。在抗战南迁的困难时期,湘湖师范还聘请了著名教育家俞子夷来校任教,此外还有周汉、柳景元、柳泽萃、林鸣鹤等人。周汉毕业于浙江大学教育系,师从郑晓沧、俞子夷等人,曾任绍兴中学附属小学教育研究部主任、新昌简易师范教导处主任等,对小学数学教学法颇有研究。柳景元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师范专业,柳泽萃毕业于暨南大学地理系,林鸣鹤则是北京大学文学系毕业的高材生。在湘湖师范工作过的很多教师,后来都在大学任教,由此可以看出湘湖师范教师水平之高。这些高素质的教师,保障了湘湖师范高水平的教育质量。

(二)严格学生培养

湘湖师范的名声,不仅来自教师的高质量,更发端于毕业生的高质量。学生从入学到毕业,始终严格要求,精心培育。

在招生环节,金海观坚持以质量为唯一录取标准,即使是招生未满,也不降低标准。这一标准不仅适用于简师、乡师等正规师范生,对于短期师资训练班等的学员也同样适用。在古市时期开设短期师资训练班,培养国民学校教员,首批计划招生165人,400多名应考生中只录取130人,没有完成教育厅所下达的招生指标。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金海观从不因外界的压力而屈服,杜绝招生开后门现象。被他拒绝的,不仅有自己的亲属,还有地方的乡长、县长乃至厅长及省议员之类的领导。学校南迁松阳古市的第一次招生,有松阳县长蒋剑农的儿子投考,但成绩差,未被录取。蒋私下几次派人来说情,均被金海观拒绝,由此得罪他,学校受到百般刁难。当时采取按人口供粮的政策,学校的粮食由松阳县统一安排。蒋借此进行报复,在发放过程中,常克扣甚至停止供应,以致学校有断炊之虞而造成全校恐慌。在此情况下,金海观号召全校师生自力更生解决粮食问题,如学生自带粮食,开展“种植南瓜运动”[13],扩大垦荒,成立粮食采购分配委员会等。在最为困难时期,外地粮食由于路途远不能及时运到,金海观咬紧牙关,含着眼泪动员师生吃了两星期稀饭。虽然这给学校带来人力、物力的不便,但金海观没有因此在招生环节向权力低头。

金海观指出:“师资训练,不仅注重技能训练,尤贵乎人格陶冶”[12]。学校营造了浓厚的学术和人格熏陶氛围。以乡村师范科的课程为例,7个学期中计划开设党义、国文国语、算术、教育概论、小学教学法、农工作业等28门课程,共10 720小时,254学分。其教育课程所占比重为27.4%,农工课程占33.4%,其他各科占39.7%[5]。在部定课程标准的基础上,增加了村治研究、合作研究等课程,选修课增加民众文艺研究、乡村公共卫生等课程,以培养适应农村社会的小学教师。师生共同劳作、共同生活,情感融洽,爱满校园。“教育的空气”[14]弥漫在校园的每一角落。一年级全年的作业时间3 060小时,按每天10小时计,为306天。与其他普通学校相比,湘湖师范不仅休假时间短,只有两个月,而且还取消暑假、星期休假等习惯。7个学期的训练分为4段,第一段为第一学期,之后每年为一段。第一段为准备期,在此期内,学生若觉得兴趣不合,可自动退学。若学校发现学生的兴趣与习惯与教育目标不相适应,则在学期结束时令其退学。后几段也都有相应的考核标准。对于短期师资训练,他也提出“要实在”的标准,以免出现只求速效而无实效的弊端。“师训机关,受训人员,须出而教育儿童或成人,倘其修养粗浅,必致误人子弟,故一面要于最短期间,迅速训练;一面又须使受训练之人,确能于受训完毕后出而服务,胜任愉快”[15]。

湘湖师范的毕业证书不因在校课程学习的结束而自然获得。学校规定,学生修业期满离校,必须服务一年,经考查成绩及格后,才报教育厅发给毕业证书。不管是乡村师范科还是简易师范科,最后一年到附小一面实习,一面仍在校修习课程。全部课程修毕,则持学校开具的修业期满准予服务证明书分派到各县乡村小学任教。在此期间,每两月要向学校详细汇报服务工作情况,上缴各科工作报告书(包括教案、讲稿、研究、工作报告等)、计划书,经学校考核评定合格后,方发给毕业证书。在规定时间内未能将服务报告缴齐的,将不再考核,失去申请毕业证书的资格。

毕业生的考核办法共有四种:第一,毕业生服务报告书的评阅;第二,毕业生实际服务状况的考核;第三,毕业生服务所在机关主管人员的评定;第四,毕业生服务所在地一般舆论的评价。这种评价方法既有主观评价,又有客观评价,既有校内评价,又有社会评价,显示了教育评价的综合性和科学性。第四种方法的采纳,是提醒毕业生不仅注意学校内部事务的处理,还要关注社会舆论的和谐,旨在补救之前办理乡村小学时与民众易产生冲突的流弊。

四、拓展师资培养形式

面对亟待发展的义教、民教,现有的师范毕业生无异于杯水车薪。“查吾浙小学师资,须再培养四万人,方可言普及义教及民教;民校教师,须再培养十万三千人,方可以言普及民教。此种伟大任务,岂目前每年毕业数百人之省县立各师范学校所能胜任?”[15]金海观呼吁要改变现有师资培训机关的作风。他在湘湖师范试行艺友制,开设短期师资训练班、代用教师训练班、音乐科函授班等,采取多种形式培养师资,解决地方发展幼儿教育、小学教育、国民教育的燃眉之急。

(一)艺友制

1939年,湘湖师范在古市附设了幼稚园。为解决幼稚园师资不足的矛盾,决定进行艺友制试验。艺友制在我国流传较早,湘湖师范在建校之初也曾有采用此方法的动议:“训练则艺友制和严格的军队式或教育都宜适当采用”[16]。陶行知也称“惟独艺友制才是彻底的教学做合一”[17]。湘湖师范第二任校长方与严在拟定《浙江省立乡村师范学校五年计划大纲草案》时,计划从第二年开始招收艺友,“以我们所办的小学为标准,完全小学招收二人,初级小学招收一人”[18]。根据计划,该年招收8人,到第五年时艺友规模达到30人。遗憾的是,方与严担任校长仅半年而离职,政策无法得以延续。

幼稚园艺友招收古市本地14~18岁高小毕业的未婚女子,训练采取工学制,免除学杂等费用,并津贴全部膳费。艺友的入园考试内容分国文、讲故事、唱歌和口试四项。艺友在园工学,须接受附小主任和幼稚园教师的指导。艺友在园训练时间20个月,约两年。两学年共分五期,前两期各三个月,第三期四个月,后两期各五个月。训练期视进展情况还可酌量缩短。每期都按循序渐进的原则订有具体目标。第一期,实地参加幼稚生各种活动,做一个儿童的领袖;第二期,培养基本技能,增进教育兴趣;第三期,独立、自力办理普及性的幼稚教育;第四期,修习基本学识,增进幼稚教育效率;第五期,完成健全的初期教育师资。[19]

经过两年时间的培训,周湘兰、洪礼卿两名艺友顺利修完艺友课程,已能胜任幼稚园的教学工作,经学校呈准教育厅,发给结业证书。周湘兰由古市小学续聘,洪礼卿留幼稚园工作,成为正式的优秀教养员。

(二)短期师资训练班

1940年,为谋全国国民教育的迅速普及,教育部颁布《国民教育实施纲领》,提出要在自1940年8月至1945年7月的五年内,分三期推进义务教育和失学民众补习教育,最终达到每一乡(镇)一中心学校,每保一国民学校,使入学儿童达到学龄儿童的90%以上,入学民众达到失学民众总数的60%以上。如此众多的学校,对师资提出巨大需求。根据“国民学校教员以由简易师范学校及简易师范科训练为原则”[20]288的要求,湘湖师范立即在古市卯山广福观开办短期师资训练班,训练处(处州,即今丽水)属十县的国民学校教师。训练班招收17岁以上高小毕业的非现任小学教职员。为了鼓励人们抗日杀敌,对于抗战负伤的将士,投考时没有学历和籍贯的限制。

不管是学员、教师还是社会人士,对把师范生的学习时间缩短为三个月都有一些意见。学员觉得时间短,生活太紧张;教师认为欲速则不达;社会人士居身事外,不明内情,产生较多隔膜。但金海观认为这对于“以时间来争取空间”,即“从争取时间以争取民众”[4]304有重要意义。为了办好短期师资训练班,他抽调校内精干力量充任训练班师资。如原训导主任施益斋任短期师资训练班主任,原庶务主任毛守诚任短期师资训练班总务主任,原附校主任陈诩然任短期师资训练班教务主任。其他还有寿子野、唐廷仁等。训练班的课程有15门之多,分别为三民主义及公民、国语、算术、科学常识、史地、卫生、体育及唱游、劳作及美术、教育法令、教育概论、学校行政、社教大意、地方自治、农村经济及合作、实习。由于训练时间短,学员的文化程度低,所以训练班的目标不能过高。在办理过程中,他们提出的目标为:认识教育是重要的、认识教员是专业的、获得实用教材与机械的教法、认识进修是必须的。训练原则有学校家庭化,生活即教育,做、学、教合一,训教合一[21]。

根据教育厅指令,须训练500人,分三期完成。第一期于1941年3月20日举行入学考试,在松阳、遂昌、宣平、云和同时招考,应考439人,录取130人,其中松阳48人、遂昌37人、宣平31人、云和15人。29日正式上课,6月28日结束,共124人结业。第二期于同年9月开班,又培训117人。对于未能在一年内完成500人的计划,金海观不免心生遗憾。

(三)代用教师训练班

《国民教育实施纲领》第二十三条规定:“各省市应于本纲领实施后六个月内,举行各县小学教员及民众学校专任教员总登记及检定,检定不及格而其学力尚可胜任者,得分别予以三个月至六个月之短期训练,作为代用教员”[20]287。据此,教育厅令湘湖师范办理其师范区内国民学校代用教师训练班。代用教师训练班与短期师资训练班的目标一样,都是为国民学校培训代用教师,所不同的是短期师资训练班招收非现任小学教职员,而代用教师训练班招收经检定不合格的小学教员及民众学校专任教员。

训练班利用假期,按期分区办理。第一期国民学校代用教师训练班于1943年寒假正式开班,招收松阳、遂昌两县学员71人。金海观亲自兼任班主任,副主任由黄明宗担任。学员在校学习、生活的费用均由学校负担,“凡书籍费、茶水、制服(结束时还)、路费等一概由班借给”[22]。该班培训期一个月,自1月20日开始,至2月20日结束。

(四)音乐科函授班

为了“增进各县现任小学教员各专科学识与技能及改善其教学方法”[23],1944年初,浙江省教育厅制定《省立师范学校附设小学教员专科函授班办法》,要求各省立师范学校办理注音符号科、算术科、音乐科、劳作科及图画科的函授班。金海观立即决定开设音乐科函授班。其开设理由有四:第一,湘湖师范历来重视音乐教育,有良好的基础;第二,处属各小学音乐教育基础较差,充实小学教师的音乐修养,亦可间接提高中学等校的音乐教育水准;第三,可使民间的音乐空气浓厚,有助于乐教的普及;第四,可丰富小学教师的精神生活。

函授班招收现任小学音乐教员,本师范区内由县政府保送,非本师范区的可自愿报名。初期计划招生500名,因非常时期,交通困难,从4月4日开始报名,截至6月29日,共招收131人,其中各县保送82人,自愿报名49人。后因有11人未能坚持通函学习到底,故全班学员120人。学员来自省内丽水、台州、温州、宁波、衢州等地,以学校所在地景宁学员为最多。函授班班主任由金海观兼任,黄明宗为地方教育指导员,讲师有桑送青和罗耀国,另聘朱学诚为干事。

函授班修习期限一年。由于没有特定教材,只能由校内教师编制讲义进行教学。讲义内容为四科:普通乐理初步、小学音乐教学法、歌咏指挥法、风琴及二胡演奏法(学员只需任选一种)。讲义编制及教学遵循以下五条原则:第一,为求学员容易了解,讲义图说力求详尽,以便自学。第二,为求节省学员阅读讲义的时间与精力,取材力求简要。第三,为求增加学员学习的兴趣,各种讲义的形式力求变化,所设练习题、练习曲,力求程度适合,减少自习的困难。第四,为顾到学习时间的分布,每半月寄发讲义一次。第五,为顾到作业的适度练习,练习题及时寄发,及时批改反馈,避免延搁[24]。讲师指导学员修习以通信问答为主,在可能的范围内,亦派员赴各地实地指导或示范。为了鼓励学员努力自学,提高教学效果,学校制定奖励政策,结业成绩在90分以上者发给奖金200元,80分以上100元,70分以上50元。

函授班的成绩考查分平时(占40%)与结业(占60%)两项,及格者才能取得结业证书。平时考查包括日常习作的订正和参观报告的批阅,结业考查分笔试和演奏。景宁本地学员由地方教育辅导人员辅导时举行笔试,松阳、遂昌两县学员到古市分部参加笔试,其他远地的学员采取函试的办法。经过合并考查,共计有43人及格,占全部学员的35.8%,其中江芷千、王正采等10人获得50~200元不等的奖金。

五、扩大办学规模

湘湖师范诞生于浙江乡村小学蓬勃发展之际。1927年下半年,全省乡村初级小学增加300多所,拟议中的更多达1 000多所。若全省要普及小学教育,须在现有10 000所的基础上至少再增加10 000所,而其中8 000所为乡村小学,师资缺口巨大。为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第一期先招取学生五百人,每县由县教育局保送五人,其余不足之额,由学校考试录取。以后招生数目,看以后需要的情形而定增减”[16]。实际上,首次招生仅有正取生30名,备取生10名。学校规定学生修业年限为1~3年,3年后,即到1931年初,全校学校共128人。由此可知,后两年平均每年招生近50人,仅为原计划的1/10。金海观到任后,受办学条件的限制,学生规模无法立即扩大。1933年,“学生共有百二十余人,大多数均为乡村出身,能耐劳苦的”[11],与两年前保持平衡。招生也维持前期水平。如1934年第九届招生简章,对学额的规定如下:①简易师范科一年级五十名;②师范科一年级五十名;③简易师范科二年级第一学期插班生五名;④简易师范科三年级第一学期插班生十名;⑤师范科二年级第一学期插班生十七名[25]。1936年的招生额除插班生无定额外,乡师班和简师班也无变动,均保持在50名。

虽然未能使学生数量有明显增加,但金海观也在积极采取措施竭力维持现有规模。由于师范科(即乡村师范科)招收18岁以上的初中毕业生,报名人数不多,而“简师科甚为踊跃”[26]。鉴于此种情况,金海观决定当年(1937年)停招师范科一年,而简师班增加一班。

在教育厅未能给湘湖师范划拨建筑费的情况下,金海观毅然将师生参加工农劳动而节省下来的膳费等用来建造新校舍,添置教学设备,为扩大学校规模积极准备。未料,这一努力被日本侵华战争所阻断。战争的灾难不仅没使金海观退缩,反而更激发了他的斗志。他指出:“二十七年全省师范生不过3071人,三四年后(师范三年,简师四年)方可毕业,即令中途无一留级退学,亦仅及目前所需培养师资数之十三分之一而已。故欲迅速推行义教及民教,必须迅速训练师资”[15]。尽管办学条件极其简陋,金海观仍在严格入学标准的前提下使湘湖师范的办学规模获得了较大的扩充。

随着毕业生走出校门,奉献社会,湘湖师范渐被世人所知。学校声誉的提高反过来为学校规模的扩大奠定了良好基础。毕业生除服务本省各县市外,还分布在南京、上海、汉口、邹平等地,“因来自乡村,都能刻苦耐劳,忠诚服务,所以颇承社会之赞许”[27]。由于工学制等的实施,湘湖师范更为受到人们的关注,再加上一些学者在《中华教育界》等重要教育期刊上发表介绍湘湖师范的文章,使学校名声大增。湘湖师范的毕业生供不应求,“各方函电延聘教师日有数起,……辞而再度邀请派人”[28]的喜人场景时有发生。慕名应考的学生也急剧增多。1939年春,湘湖师范春季班招生,在校本部应考者200余人,在永康中学二部应考者达900人,1 000余考生的规模不但创造了松阳、永康两县各校考生的新纪录,也打破了本校招生考试的记录。考试共录取师一新生30人(实到26人),简一新生两班120人(实到87人)。到1941年,学校有教职员69人,班级规模达到17个教学班。学生最多时超过800人。当南迁之初到松阳古市,学生仅125人,而抗战胜利迁回萧山时,有19个班,学生767人,是八年前的六倍多。

在乡师、简师之外,金海观还竭力拓展师资培养的类型,以满足乡村教育的需求。1944年,创办三年制音乐师范班,招收初中毕业生或同等学力者。为提高培养质量,翌年,又创办以小学毕业生为招生对象的六年制音乐师范班。抗战胜利迁回萧山后,还创办体育师范班、特种师范班(为在职教师继续深造而设置,招收简师毕业服务满三年的人员,学制二年)。1948年,特师班招收40多人。

和众多知识分子一样,金海观积极投身近代乡村建设的大潮。他以乡村师范为依托,将其视为“国家的文化战士之培养机关”,为国家作育“外抗文化侵略,内除文化障碍”[29]的人才。他审时度势,因地制宜,根据乡村社会的特征,调整培养方案,造就与乡村社会无扞格之师资。他念念不忘社会和国家的付托,始终牢记对于民族的责任,竭力拓展师资培养形式,将师范教育与社会改造合流,跟上社会脉动的节奏。他准确把握自己所处的时空特征,认清所负的时代使命,为乡村社会基础教育的普及与提高,加快师资培养的步伐,呕心沥血,积极奉献。大量毕业生终生在乡村教育岗位上辛勤耕耘,默默奉献,诠释着金海观乡村师范教育的成功之道。

正是有了金海观这样勤于实践、甘于奉献的知识分子的长期执着与坚守,不离乡村半步,发扬湘湖师范“苦硬、实干”[30]的精神,才推动我国近代乡村师范教育长足发展,为乡村教育的发展奠定坚实基础。金海观的乡村师范教育实践,是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精神的完美诠释。他的乡村师范教育实践,是我国师范教育的宝贵经验。在大力培养“下得去、留得住、教得好”的乡村教师成为当务之急的今天,尤其值得我们借鉴。诚如有学者所言:“中国师范教育史中,我着重介绍湘湖师范的办学经验”[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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