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三农”领域数字普惠金融的发展现状、问题与监管对策

潘国刚 武文青 霍 焰

（吉林大学，吉林长春 130012；中国农业银行资产负债管理部，北京 100005）

一、绪论

（一）研究背景与意义

近年来，农村经济发展问题已成为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前进道路上的关键节点，为进一步促进乡村经济发展，习近平同志于2017年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重点关注“三农”问题，并针对可以大力增强经济活力的金融行业提出了新的要求，指出要加大金融支农力度，建立健全农村地区金融体系以满足农业农村农民的经济发展需求。“三农”问题关乎国家民生大计，助力解决“三农”问题，是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

尽管多年来我国经济整体发展水平不断升高，但城乡经济差距依然较大，使得对经济水平有较高要求的金融业形成了地区建设不均衡的局面，城市金融建设水平较为发达，农村地区金融服务不仅覆盖程度较低，同时相关金融产品也不够丰富，不能很好地满足农村发展需要。为促进金融均衡全面发展，国家大力推行普惠金融，不断为农民提供低成本的金融服务以满足其金融需求。发展普惠金融是完善农村金融布局，助力解决“三农”问题并推动农村经济发展的重要手段。

伴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我国经济数字化程度逐渐加深。互联网技术优势弥补了传统普惠金融短板，融合发展形成的数字普惠金融新业态，成为全面推进普惠金融的重要方式，也是提升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效果的关键手段。数字普惠金融可以借助数字技术优势来丰富金融产品，并大幅削减产品边际成本，同时创新服务方式来有效拓展服务边界，进一步提升普惠金融服务的广度与深度。但是由于数字经济发展、网络基础设施建设、金融服务供给等各种制约，乡村数字普惠金融体系的发展面临着较城市地区更加艰巨的挑战。通过分析数字普惠金融在“三农”方面的建设，剖析问题，继而为其提出合理建设意见，以期最大程度上激发数字普惠金融活力，助力“三农”问题进一步解决。

（二）国内外研究现状

2005年联合国提出普惠金融概念，认为普惠金融是指社会群体，尤其是低收入人群、贫困人口、农村居民等弱势群体从多种渠道获取能够承担的正规基础性金融服务，并同世界银行一起建立较为完整的普惠金融体系，从宏观、中观、微观、客户四个层面进行分析，以降低金融排斥，实现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的良性平衡，推动经济增长，促进社会公平。王曙光（2016）研究发现普惠金融有利于农村居民公平地接受正规金融服务，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张栋浩和尹志超（2018）也通过模型证实改善金融普惠状况对于降低农村贫困家庭数量、改善贫困状况具有重要作用，有助于脱贫攻坚任务的进一步完成。

数字金融对于国家经济发展作用日益显著。Kapoor（2014）通过研究认为数字金融是推动经济增长的有力手段，吴晓求（2015）发现数字技术与金融的融合弥补了传统金融体系缺乏活力的缺点，对于金融资源的优化配置与金融机构的风险控制意义重大，黄益平等（2018）也认为数字化有助于解决我国农村金融发展缓慢这一难题。数字普惠金融可以削减边际成本，其兼顾安全与便捷，有助于普惠金融进一步普及落后地区与弱势群体，为普惠金融在“三农”领域发展提供了新渠道。姚金楼、王成平、张宇（2016）认为，数字普惠金融可以弥补传统金融在“三农”领域内产品种类、覆盖范围以及灵活性方面的不足，更好地促进普惠金融的普及。傅秋子和黄益平（2018）更是通过研究发现数字普惠金融的发达程度越高，农村消费金融需求越容易被激发。张勋等（2019）也指出数字金融有助于提高农村居民创业率，并进一步改善其整体就业情况，不断提升农村经济水平。

梳理发现国内外学者关于普惠金融理论研究主要从宏观、中观、微观、客户等四个层面进行，普惠金融体系科学且成熟，而数字普惠金融作为普惠金融的推广新渠道，从普惠金融体系角度进行研究符合内在逻辑。普惠金融建设与农村经济发展相关研究较为丰富，数字普惠金融尤其成为近年热点，对数字普惠金融在“三农”领域内建设路径进行分析，具有一定理论、实践意义。

（三）研究内容及研究方法

1.研究内容

基于普惠金融体系，从宏观层面（政治、经济、社会、技术方面）、中观层面（金融服务基础设施建设）、微观层面（金融机构、产品和服务）、客户层面（金融服务需求者）四个方面研究数字普惠金融在“三农”领域现状，梳理总结问题并提出建设性意见，以期进一步发展普惠金融，助力“三农”问题顺利解决。

2.研究方法

论文主要运用文献研究法，通过查阅分析国内外经济研究学者有关数字普惠金融、“三农”问题相关文献资料及研究成果，在构建研究体系基础上结合目前我国农村经济运行的现状，对数字普惠金融在“三农”领域的基本状况进行分析，探讨其推广和落实的实际效果，并从中发现存在的问题，提供相应的解决对策，以期推广数字普惠金融的工作能够稳定持续进行，助力“三农”问题有效解决。

二、我国“三农”领域数字普惠金融发展现状

（一）概念简述

1.三农

三农，指农村、农业和农民，“三农”问题涵盖了农民主体、生活地区以及其所从事的农业活动等多个方面。对“三农”问题进行研究，有助于增加农民收入、促进农业发展以及维护农村稳定。

2.数字普惠金融

数字普惠金融泛指一切通过将数字技术与金融业进行融合，促进普惠金融的行为。因具备以下优势，成为普惠金融发展新方向。

（1）突破空间限制，可获得性高

数字普惠金融立足于互联网、移动通讯、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冲破了以往普惠金融服务关于区域的限制，为客户获得相关金融服务创造了更多的机会，同时一些民间资本在网络移动通讯技术支持下更易流动，提升金融领域的资金供给量，也增强了农村用户、低收入群体以及小微企业融资的机会。

（2）覆盖范围广

数字普惠金融依靠网络移动通信方式提供金融服务，覆盖范围更广，尤其在农村区域，不论客户身处何方，只需具备电脑或手机就可以进行相关操作，不要求前往机构设置的网点办理事务，例如各商业银行推出的手机银行服务。

（3）金融成本低

首先数字普惠金融无需传统金融服务所依靠的实体服务网点等基本条件，经营建设成本、人力成本都大幅减少，其次网络化、智能化的金融交易、咨询等服务系统也大大降低了交易成本，最后金融服务机构还可以利用大数据、云计算技术收集客户金融偏好行为信息，精准定位客户的潜在需求，降低融资成本，更好地服务客户。

3.普惠金融体系

普惠金融框架体系的建立有助于平衡金融发展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对于持续推动经济增长具有重要作用，从以下四个层面分析：

（1）宏观层面，包括国家政策、经济、社会环境等，国家需依据实际经济运行情况来分阶段的出台相关各项法律、法规以及保障性政策，以保证普惠金融推行活动的稳定可持续。

（2）中观层面，包括在普惠金融实际推行过程中相关的金融基础设施以及配套服务，在客户获取金融服务供给者所提供的金融服务时，提供多种功能性解决方案，降低金融交易的成本，扩大覆盖区域以及升级相关服务模式。

（3）微观层面，是指金融机构以及其提供的金融产品和服务，不仅包括商业银行，还包括一些民间借贷、储蓄机构以及其他金融机构，它们直接面向客户层面提供金融服务，是普惠金融体系运行的“载体”，也是金融服务的供给者。

（4）客户层面，即金融服务需求者，涵盖农村用户、低收入群体以及小微企业等客户，期望以相对合理的方式、合理的价格来获得相应的金融服务，是普惠金融体系的核心，客户层面的需求直接推动了其他三个层面的发展。

（二）“三农”领域数字普惠金融发展环境及现状

1.宏观层面

结合PEST分析法，从政治、经济、社会、技术4个方面着手，对“三农”领域内数字惠普金融的宏观层面发展情况进行分析：

（1）政治方面

中央及各地政府重视金融支农工程，出台具体政策法规来明确金融科技发展建设方向，同时积极跟随方向，提出与之匹配的实施细则来规范市场行为，例如2016年G20峰会期间公布的《G20数字普惠金融高级原则》以及2018年第六届普惠金融论坛上提出的金融科技是我国普惠金融发展的重要动力等行动，都表明了我国政府发展数字普惠金融的决心。2019年《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提出的“三步走”战略，也为深化普及数字普惠金融带来新机遇，成为其全面发力的好时机。

（2）经济方面

我国的经济发展态势不断促进数字普惠金融继续发展，由图1可以看出，2010-2019近10年间我国GDP总量持续上升，从2010年的412119亿元到2019年990865亿元，总量翻一番，国民经济飞速发展，与此同时金融业发展势头也相当迅猛，增长速度持续加快，经济活力大力增强。第一产业——农业作为国民经济基础，为人民提供了坚实物质保障，从图1、图2可以看出，近十年我国农业产值稳步增长，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也从2013年的不足一万元增长至2019年的一万六千多元，其中囊括红利收入、增值收益的财产净收入也不断上升，这些都说明，随着国民经济的不断发展，需要金融服务的社会群体也在不断增加。

图1 2010-2019年国内生产总值与第一产业、金融业增加值统计

图2 2013-2019年我国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情况统计

（3）社会方面

由图2可以发现，随着国家经济发展，我国城镇居民与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均逐年上升，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依旧较大，这说明我国的居民之间的收入还存在着明显的差距，加大金融支农力度，大力推进数字普惠金融实施普及，健全适合农业农村农民特点的金融体系，加强农村地区的金融资源配置尤为重要。

（4）技术方面

金融科技的不断发展助力数字普惠金融深化实施。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为居民提供了更多种类的金融产品与服务方式，互联网移动通讯突破区域限制，便利客户网上交易，大数据挖掘整合客户信息，精准定位客户需求，便利服务商精准营销，近年来人工智能的崛起不断冲击各大领域，未来或可替代人工进行客户资产分析配置，实现财富智能管理。数字技术作为金融建设有力后盾，不断激发普惠金融活力。

2.中观层面

结合图3、图4可以看出，互联网在城乡地区的普及率均稳步提升，截止2018年，我国14亿人口中已有超过8亿人使用互联网，总体覆盖率达60%，城镇地区普及率超过70%，农村地区则达到38%，城镇人均宽带接入户数达0.35，农村人均宽带接入户数为0.21，农村网民规模不断增长至2.22亿，为数字普惠金融发展提供有力条件。

图3 2010-2018年我国年末总人口与互联网上网人数统计

图4 2010-2018年我国城乡人口与宽带接入用户统计

3.微观层面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不断进步以及网络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农村数字普惠金融得到极大发展，各类金融服务机构推陈出新，首先传统银行机构积极建设农村电子银行业务，提供各类理财、缴费、信贷服务，村民办理相关业务时无需去营业网点，获得极大便利，同时也在移动支付方面进行创新，如农行的移动支付盒子，村民进行转账支付、充值缴费更加方便。其次众多大型互联网企业进驻农村市场，不断丰富金融产品，提供多样化金融服务，例如阿里巴巴推出的余额宝、花呗、借呗、农村淘宝战略，京东推出的京东白条以及其他缴费转账服务，满足了农村居民产品交易、投资理财、转账支付、生活缴费、融资保险等多种需求，互联网渠道也方便了农产品流通，为农业经营主体融资提供便利。

4.客户层面

现有农村居民可接触的数字普惠金融包括银行、证券公司、互联网公司等提供的产品和服务(如支付、汇款转账、储蓄、信贷、资产规划等)，产品多样。在参与人数方面，近年来我国参与投资理财活动人数不断增加，尤其经济发达地区参与比例较高，很多居民都拥有较强的投资理财意识，例如北上广等一线城市参与比例超过60%，农村地区居民投资理财意识逐渐增强，其活动参与人数比例为36.11%，其中安徽省还开展“国债服务下乡活动”以增强金融理财意识，提升农民投资理财比例。

三、我国“三农”领域数字普惠金融发展问题分析

（一）宏观层面：农村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数字普惠金融监管较难

虽然农村居民收入呈逐年增长态势，但就实际数值来看，截止2019年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仅有一万六千余元，与城镇居民的四万两千余元相比差距较大，农村经济水平总体落后，也就使得金融业务量少，农村金融建设比城市地区更为艰难，数字普惠金融相关制度、体系尚不完善。依托于互联网数字技术的数字普惠金融对政府监管也提出了更高要求，金融科技飞速发展趋势下，监管难度大幅增加，实质性的法律法规也较少，例如近年来兴起的p2p业务，很多资质不足的农村金融P2P网贷平台躲过了政府与市场监管，造成多起金融诈骗、非法集资事件，损害了农村居民合法权益，也打击了居民继续使用数字金融的信心。因此，为助力数字普惠金融深度普及，进而推动农村经济加速发展，建立健全数字金融监管体系成为重要任务。

（二）中观层面：农村地区网络基础设施建设落后，缺乏有效信用评估机制

农村网络基础设施建设水平限制了农村金融发展，目前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为40%左右，网络覆盖面积不够，尤其一些偏远山区甚至无法通网，使得农村地区网络基础设施建设水平与农村数字普惠金融发展需求不相适应。同时农村地区缺乏有效信用评估机制，一些村民资产信息化程度很低，金融风险识别不易，也不便于金融机构收集信息并进行评估来选择合适客户，激发其潜在需求，进而提供匹配的金融服务。

（三）微观层面：金融产品相似度高、普及率低，配套服务不够全面

虽然众多金融服务机构提供了多样化的数字普惠金融产品，但内容大同小异，缺乏自身特色，没有明确记忆点，例如各类理财软件，其次产品在农村地区使用状况不佳，普及率较低，例如各大行手机银行客户端，下载率不及农村居民人口的十分之一，并且对于这些产品，农村居民主要应用转账汇款业务，进行投资理财的极少，无法有效激发农村金融活力，提高农村经济水平。最后在配套信息服务方面，专门提供“三农”相关数字普惠金融信息的平台极少，农村居民搜集信息难度较大，不利于数字普惠金融在农村区域的大力普及。

（四）客户层面：农村居民投融资意识薄弱，互联网金融参与度不高

由于农村经济水平较低，网络基础设施建设不够完善，农村居民的互联网知识比较匮乏，很多用户无法熟练应用电脑、智能手机等设备，农村金融行业发展缓慢，使得农村居民金融理财意识较为浅薄，2018年参与投资理财活动比例仅有36.11%，图2中包含红利收入、增值收益的农村居民财产净收入仅342元也说明了这一点。同时由于互联网金融风险较高且不易监管，再加上类似涉农p2p网贷诈骗等事件，使得最为重视金融产品及服务安全性的农村居民丧失了对互联网金融的信心，进而拒绝接受一切数字金融服务，极大的限制了农村数字普惠金融的发展。

四、我国“三农”领域完善数字普惠金融建设意见

综合以上数字普惠金融在“三农”领域建设现状及发展困境，给出如下建议：

（一）宏观层面：加强政策指导，完善监管体系

在现有政策基础上继续指导数字普惠金融在“三农”领域的建设方向与发展路径，准确定位使用主体，不断推出阶段性政策意见，积极鼓励相关金融机构采取互联网技术布局农村地区，为数字普惠金融建设奠定坚实基础。加强监管机构对数字普惠金融的风险管控，细化完善法律法规条款，坚决打击扰乱农村金融市场行为，灵活管控参与主体，强化预警机制与消费者保护机制，有效避免不合理损失，以期重塑消费者信心，促进数字普惠金融在“三农”领域的健康稳定发展。

（二）中观层面：加快布局网络基础设施，完善农村征信体系

网络基础设施作为数字普惠金融在“三农”领域可以持续发展的基本条件，直接决定最终建设成效，因此要格外重视。应借着乡村基础设施数字化转型“三步走”战略的东风，加快布局网络基础设施，逐步扩大网络覆盖率，加快农村宽带通信网、移动互联网发展，为相关金融机构加快农村地区金融移动终端布局提供坚实技术基础。农村征信体系的建设也关系到数字普惠金融推行进程，在保护农村居民信息基础上，制定统一征信标准，健全信用评价体系，不同平台之间的征信情况开放共享，为数字普惠金融建设提供良好信息环境，助力农村居民与金融机构间交易健康进行。

（三）微观层面：强化数字普惠金融特色，完善信息服务，加强自身建设

金融机构应精准定位产品特色，构建客户服务模型，研发推广符合“三农”特征的低成本金融服务软件，准确把握农村居民消费模式与交易偏好，激发潜在需求，更好的满足“三农”领域内金融需要，也从侧面提高数字普惠金融产品普及率。对于配套信息服务，金融机构应加强“三农”领域数字普惠金融相关信息整合公布，对国家政策、行业动态、产业数据、优秀农业计划等多方面信息开发整合，为农村居民提供综合化、多元化信息服务。最后为更好地服务“三农”，金融机构也应加强自身建设，业务方面定期进行内部安全排查，简化不必要的金融审批流程，完善信息反馈与投诉处理机制，人才建设方面重视员工培训学习，积极引进兼顾金融知识与计算机技术的复合型人才，积极向农村居民宣传相关政策活动，为农村居民提供更好的金融服务体验。

（四）客户层面：培养投融资意识，提升农村居民参与度

客户层面作为普惠金融体系核心，直接推动其他三个层面发展，因此，加强农村居民投融资意识、提高其对于互联网金融的参与度是推动数字普惠金融在“三农”领域发展建设的关键措施。为提升农村居民金融知识储备，国家各级政府部门、银行等相关金融机构应积极进行互联网知识、金融知识教育，举办样式多样的知识讲座，平时办理业务时积极引导农村居民利用电脑、智能手机进行转账汇款、生活缴费等业务，从理论知识、业务实践两个方面树立互联网投融资意识。重点加强金融风险、金融诈骗方面教育，在引导鼓励参与互联网金融同时培养自我保护观念，多方面多角度重塑金融信心，最大程度上提高农村居民参与度，以激发数字普惠金融活力，改善“三农”领域经济状况，助力我国经济更好更快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