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琴琵琶与羌笛:从岑参边塞诗创作看盛唐西域乐舞
2020-08-13张亚飞
摘 要:岑参作为盛唐边塞诗派的代表人物,他的诗中不乏对西域自然风物和人文景观的独到描写。本文通过对岑参边塞诗创作概况及其诗歌中出现的管弦乐器类意象进行分析,以此来探寻盛唐时期西域的乐舞艺术概貌。
关键词:岑参;边塞诗;西域乐舞
唐代边塞诗作数量丰富、成就甚高,在唐诗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而其中又以盛唐边塞诗最为人熟知,出现了高适、岑参等一批杰出的边塞诗人,创作了大量脍炙人口的诗作,并形成了边塞诗派。一批又一批的文人政客在边塞寻求建功立业,在入塞与出塞的时空维度里留下千古名篇。这些作品无疑将西域文化广泛传播到中原地区,也将同时代内地先进的生产生活方式带入西域,互相影响并借鉴吸收,成为中国古代文化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本文就以盛唐时期著名诗人岑参的边塞诗创作为中心,通过对岑参边塞诗中西域乐舞类意象的归纳分析,深入了解盛唐西域乐舞文化。
一、岑参入塞经历与边塞诗创作
岑参作为盛唐边塞诗派的代表人物,曾先后两次亲历西域,有着直接且较为长久的边塞生活感受,因此与盛唐其他边塞诗人相比,他的边塞诗创作数量更多、成就尤甚。
第一次在天宝八年,岑参放弃小小京官职位,入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幕府,担任节度使幕府掌书记之职,历时一年多,于天宝十年返回长安。初次入塞的岑参,对建功立业表现出了极大的豪情壮志,毫不避讳地表达自己想要追求富贵、立功边塞从而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理想抱负,而这也正是盛唐文人仕子们渴望在边塞建功立业心态的一种普遍意义的写照。在深深植根于传统知识分子心目中的儒家思想的熏陶下,他们始终将天下、国家、民族的前途命运与自身价值、理想抱负的实现联系在一起。西行途中的旖旎风光、立功边塞的壮志豪情与去家千里的复杂情感在岑参的笔下化为一首首经典诗作。然而,在高仙芝幕府的岑参始终得不到重用,伴随着主帅高仙芝在恒罗斯城与大食军作战的失利,岑参第一次出塞也画上了句号,不得不返回长安。封妻荫子、报效国家的壮志还没有实现,所以他不得不寻找再次入边的机会。
第二次于天宝十三年夏秋间,入安西、北庭节度使封常清幕府,为节度判官,历时三年。再次入边的岑参离愁别绪已经没有初次出关那么强烈了,他以一种驾轻就熟的心态来看待前方漫漫长路,建功立业的渴望在他心头再次燃烧了起来。但是,诗人在封常清幕府只有赋诗之举,并无用武之地,很快伴随着安史之乱的爆发和封常清被杀,在塞外虚度三年光阴且两次入边都无所获的岑参无比失落,他不得不再次踏上回京的路。
岑参虽然不是最早亲历西域的诗人,却是在西域生活时间最久的诗人[1]。这一段独特的生活经历,虽然未能让岑参在仕途上得以施展自己的抱负,但却为他的边塞诗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在现存岑参的七十多篇边塞诗歌中,大都表现雄奇的自然风光,旖旎的异域风情,和谐的民族关系,高昂的人生格调。诗人正是将自己的生活体验和奇异变幻的想象结合起来,用他擅长的七言歌行体,向读者展现出具有浓郁浪漫主义气息的西域风情。
二、岑参边塞诗中乐舞意象分析
作为岑参第一首边塞诗作的《胡笳歌·送颜真卿使赴河陇》有“君不闻胡笳声最悲,紫髯绿眼胡人吹”[2]语,其实此时岑参还未曾到过西域,“胡笳”在这里只是一个与边塞有关的常见符号,和多次出现于边塞诗作中的“白草”“轮台”等自然意象一样,作为西域边塞的代名词。胡人吹“胡笳”的描写也仅是出于一般的想象而已。
《田使君美人如莲花舞北旋歌》一诗则完全是诗人从艺术审美的角度去享受田使君安排的这场视听盛宴,诗中出自北方少数民族的北旋舞、身材曼妙的舞者、“琵琶横笛”等意象无不灌注着岑参对迥异于中原的西域乐舞的浓厚兴趣,“这首诗细致入微地描绘了整个舞蹈的全貌和精华之所在。从‘曼脸娇娥的面部表情,‘回裙转袖的手臂、手姿律动,到‘左旋右旋的腰部和腿足的全力协调,记录了全身律动的完美组合。这首诗介绍了北旋舞是在红地毡上表演的,因为是从西域传入汉地,所以内地的人们‘应未见。这奇特美妙的舞蹈‘天下无,当然要令‘诸客见之惊且叹。接下来具体描述了舞蹈动作,开始静如莲花,继而动如飞雪。写美人的舞衣,是金线彩绣的纱裙,若云雾轻笼。写舞姿则如飞雪旋风,灵动快捷。同时,还写出为舞蹈伴奏的音乐的艺术魅力,舞蹈随音乐的变化而急就回旋,千姿百态”[3]。而对于诗人这种纯艺术的审美情趣,岑参在诗歌中一再有所描写,《玉门关盖将军歌》亦是如此。
但像《凉州馆中与诸判官夜集》一首出现的乐舞类意象抒发的便是完全不同于以上两种情感的了,诗人将赴北庭中转于此,驿站馆舍一批使府幕僚举行宴会,故人新知相逢,美人相伴,美酒在桌,琵琶声不绝入耳,场面热闹非凡,于是诗人生发出“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4]的高昂豪迈,一种不安于平庸的英雄主义同满腔的豪情壮志联结在一起,在一片激越的琵琶声中将盛唐气象与英雄主义的豪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此外,在岑参著名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这首诗中,“胡琴”“琵琶”“羌笛”三个意象作为西域边塞赠别友人的场合演奏的管弦乐器,放在整首诗中,笔者认为更多的是为了增强与友人分别时的气氛,为下文抒情造势。在这里它必然不仅仅只是一个与西域有关的常见符号,但同时它的艺术审美功能被大大削弱了,也绝不能上升到用它来展现盛唐气象与英雄主义的层面上来。
当然,还有岑参边塞诗作里部分描写战争的诗作中涉及的乐舞类意象,如“吹笛”“鳴笳”等作为战争中的号角,指挥着千军万马的行动,为沙场征战助兴,基本已经丧失了它的审美功能和文学意义。
通过以上对于岑参边塞诗中部分涉及西域边塞乐舞意象的诗歌进行归纳分析,我们可以知道盛唐时期“胡笳”“羌笛”“胡旋舞”等意象进入到文学作品特别是诗歌创作中,一是作为与西域边塞有关的常见符号,为诗人创作服务,来表达某种特定的情感;二是单纯从艺术审美的角度出发,表现出盛唐诗人对于迥异于中原的西域乐舞文化的浓烈兴趣;三是借助宏大的乐舞演出场面,来抒发诗人内心的豪情壮志与对盛唐社会极大的自信自豪之情;四是身处边塞,在好友重逢抑或是挚友分别时来营造渲染气氛,抒发重逢之喜或分别之不舍;最后是在战争中充当指令作用,为沙场征战助兴,被削弱甚至是完全丧失了它本身的美学价值和作为文学意象进入作品的文学意义[5]。由此,我们也不难发现,正是因为西域边塞不同于内地的独特自然人文景观,孕育了古代西域文化,盛唐西域乐舞艺术的繁荣才能为边塞诗人的创作提供丰富的素材,并广泛影响了中原地区的乐舞艺术发展;而伴随着大批寻求建功立业的文人政客来到西域,他们的文学创作也对西域文化的走向产生了重要的反作用力。
综上所述,盛唐西域乐舞文化的繁荣极大影响了文人,特别是边塞诗人的创作,他们的作品又将西域文化传播到内地。一方面,在当时影响着内地乐舞艺术乃至思想文化的发展,另一方面,为我们今天研究西域历史文化留存了大量可资借鉴的文献资料。本文选取盛唐时期边塞诗创作代表人物岑参的诗作,管窥蠡测,通过对其边塞诗创作情况和诗作中关于西域乐舞文化意象的归纳分析,了解了不同管弦器乐在诗人不同作品、不同境遇下的别样内涵,从而为全面把握盛唐西域乐舞文化提供有力证据。
参考文献:
[1]顾世宝.西出阳关历代亲历西域诗人剪影[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36–52.
[2]顾农.高适岑参集[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9:175.
[3]王嵘.西域探险史[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263.
[4]顾农.高适岑参集[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9:210.
[5]管士光.边塞诗雄岑参传[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6:149–180.
作者简介:张亚飞(1994—),男,汉族,陕西咸阳人,新疆师范大学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宋元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