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效应”把小失误无限放大

曹继伟

一个原本开朗活泼的孩子突然变得沉默寡言、闷闷不乐，竟是因为这样一件小事——

“面臨小学毕业，学习状态至关重要，他这样下去肯定会影响前途，真是急死人了！”

放学前，学生家长刘先生找到我，表达了他对儿子晨晨行为变化的焦虑。他说，晨晨以前是个开朗的孩子，喜欢舞剑，曾经获得区里舞剑比赛少年组的亚军，跟他年龄相仿和上下相差几岁的孩子都喜欢他。可是，大概从五年级快要结束的那段时间开始，晨晨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爱说话，每天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最初刘先生以为儿子跟同学闹了矛盾或者对什么不满意闹情绪，就说了他几句，提醒他不要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个精神头儿。晨晨进入六年级后依然状态低迷，被很多孩子私下里称为“少年维特”。刘先生担心儿子得了抑郁症，说：“面临小学毕业，学习状态关乎孩子能否进入好一点的初中就读。晨晨这样下去，肯定会影响前途，真是急死人了！”

一个人心理上有了“聚光灯效应”，就会感觉自己站在聚光灯下，所有的不完美都会被别人注意到，从而无限放大自己的失误

为了弄清楚晨晨前后变化的原因，我走访了晨晨的老师和同学们。据晨晨五年级班主任徐老师介绍，也就是五年级快要结束的那段时间，晨晨莫名其妙开始疏远同学，经常一个人发呆。虽然他跟晨晨谈过几次，但是晨晨支支吾吾，没有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结果，还未等他理出个头绪，学期就结束了。

我又走访了晨晨六年级的班主任陈老师。她说自从接手六年级开始，她就发现了晨晨的异常，对他展开了反复的思想教育，希望晨晨树立远大理想，振奋精神，但是收效甚微。

晨晨行为前后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一定有原因，为此我进行了细致的归因分析：可能是他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可能他得了什么难言的疾病，可能他遇到了什么特殊困难，也有可能是他受到了什么意外刺激……

随后，我围绕这些归因像进行流行病学调查一样一一排除，最终得出结论——晨晨是受了某种意外刺激。那么，到底是什么意外呢？我从他出现变化的时间节点上细致梳理，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晨晨出现变化是从学校举办春季运动会之后开始的，这也就意味着春季运动会是晨晨出现行为变化的关键点。当我询问那次运动会晨晨有什么表现时，徐老师立即想起来一个细节：晨晨在学校运动会上表演舞剑项目时不慎摔倒，不过他还是坚持完成了舞剑表演。

至此，我推测晨晨在运动会上意外摔倒事件是导致他行为变化的原因。

毫无疑问，晨晨对学校安排自己在运动会上表演舞剑非常重视，他觉得这是向全校同学展示自己的机会，所以必须有完美的表现。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舞剑的过程中意外摔倒！他认为大家一定会记住他的失误而耻笑他的舞剑水平。所以，运动会结束后他始终无法释怀，脑子里不断回想这个细节，感觉丢人丢到家了。

也就是说，晨晨被表演舞剑时意外摔倒这个情节困在“羞耻”感之中，于是产生了焦虑情绪。心理学上有一种“焦点效应”，也叫“聚光灯效应”，就是说人们往往会把自己看作一切的中心，并且直觉地高估别人对自己的注意程度。一个人一旦有了这种心理，就会感觉自己站在聚光灯下，所有的不完美都会被别人注意到，从而无限放大自己的失误。

晨晨显然有了这种心理，把舞剑过程中摔倒这个失误无限放大，于是小心翼翼地封闭自己。

在教全班同学舞剑的过程中，晨晨重新找回了自信，慢慢又成了从前那个阳光少年

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让原本活泼的孩子变得忧虑起来，这充分说明青少年的心理极其脆弱，细心呵护孩子的心理健康非常必要。

我和陈老师沟通后，她在六年级主题班会上组织开展了民主推荐评选各种“技能小能手”活动，目的就是树立晨晨的自信，帮助他走出因舞剑失误而沉积在心头的阴影。

在热烈的氛围中，同学们踊跃推荐班里有各种特长的学生：有的被评为“制作小能手”，有的被评为“设计小能手”，有的被评为“演讲小能手”，有的被评为“绘画小能手”……毫无悬念，晨晨被评为“剑术小能手”。他对这个结果非常激动。

这时候，陈老师把一套精美的相册展现在全班同学面前。她说这是晨晨爸爸赠送给学校的一份特殊礼物。相册里全是晨晨练习舞剑的照片和他参加各种比赛时的照片，以及他获得荣誉时的照片。

在最后的庆祝环节里，陈老师对获得各种小能手称号的同学一个一个进行表扬，她还特意走到晨晨面前说：“晨晨，你很棒，祝贺你被评为‘剑术小能手！”

为了进一步激发晨晨的自信，陈老师还宣布：为了迎接学校举办的庆“十一”文艺展演活动，六年级表演项目首选集体舞剑，并指定晨晨担任班级剑术教练兼领队。

在教全班同学舞剑的过程中，晨晨找回了自信，慢慢又成了从前那个阳光少年。

现在的晨晨就读于市里某重点初中，阳光帅气，学习成绩也非常优秀，近两年又先后两次夺得市、县（区）剑术比赛青少年组第一名。

回首本案，当晨晨出现异常行为后，家长和老师虽然都对他进行了思想教育或心理干预，但做法有些不恰当：刘先生对于孩子出现行为异常的反应是批评，班主任的方法是思想教育，结果收效甚微。这说明什么呢？第一，家长和老师都没有跟晨晨建立朋友式的平等关系，呈现的都是居高临下的教育式谈话。第二，家校沟通不畅，当晨晨出现异常表现的时候，老师和家长没有及时进行沟通，没有共同探究原因，也没有共同寻求解决问题的策略。

青春前期及青春期的孩子，心理很脆弱，一点点小事就可能被他们无限放大，进而影响他们的行为。所以家长如果发现自己的孩子有异常表现，一定要及时查找原因，帮孩子走出困境。

（文中晨晨为化名）

【编辑：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