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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结构与功能研究
——以澜湄合作与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对比分析为例

2020-08-11洪菊花骆华松

云南地理环境研究 2020年2期
关键词:区域合作子系统区域

洪菊花,骆华松

(1.云南师范大学 中国西南对外开放与边疆安全研究中心,云南 昆明 650500;2.云南师范大学 中国西南地缘环境与边疆发展协同创新中心,云南 昆明 650500;3.云南师范大学 柬埔寨研究中心,云南 昆明 650500;4.云南师范大学 旅游与地理科学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分别是研究的热点,诸多学者单独对区域合作或者地缘安全的方方面面开展了大量研究,但将二者深度结合起来纳入统一研究框架开展深入、全面、系统研究的非常少。卢光盛提出地缘政治经济学分析框架对中国西南周边安全和区域合作的互动关系进行研究[1],郑先武探讨如何凭借区域主义实现区域安全[2],胡志丁从边界效应调控的角度提出协调次区域合作与边境安全的方法[3],另外,还有学者探讨了澜湄合作机制与跨境安全治理[4]、微区域合作与跨境安全[5]、区域经济一体化如何突破安全困境[6]、非传统安全视角下的次区域合作[7],这些把合作与安全结合起来的研究为我们奠定了非常重要的研究基础。笔者也曾对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二者的关系进行了量化评价、并粗略探讨了实现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协同演进的路径[8],但并未对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尤其是复合系统结构和功能做深层次研究。关于研究区域,近几年很多学者对澜湄合作[9-15]、孟中印缅经济走廊[16-24]做了大量深刻研究,给予本文重要基础和研究启示。“一带一路”在地理大方向上基本呈“六廊六路多国多港”格局,中国一中南半岛经济走廊和孟中印缅经济走廊都在“六廊”里。中国一中南半岛经济走廊建设成果颇丰,尤其是在澜湄合作框架下,中老铁路、中泰铁路等一系列重大项目如火如荼地开展。与此同时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建设几乎停滞不前。造成两个区域巨大差异性的原因纷繁复杂,本文将从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结构与功能的角度探讨这一问题。

1 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物质结构

系统思想源远流长,但作为一门科学的系统论,人们公认是美籍奥地利生物学家贝塔朗菲[25]于20世纪40年代创立的。20世纪中叶,被称为“老三论”之一的系统论被引入地理学,影响到人地关系论。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是区域合作子系统与地缘安全子系统在相互作用下形成的具有一定结构与功能的有机整体。

本文认为可从两个层面来剖析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结构。第一,从结构属性来看,分为物质结构和观念结构。物质结构是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的客观结构,由区域合作子系统客观情况、地缘安全子系统客观情况组合而成。观念结构是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的主观结构,是主权国家通过主观建构而成的。第二,从结构层次来看,分为子系统要素结构和复合系统整体结构。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由区域合作子系统和地缘安全子系统构成,区域合作子系统和地缘安全子系统组合而成复合系统整体结构。区域合作子系统、地缘安全子系统又由不同的内部要素构成,子系统要素结构包括区域合作子系统内部要素结构、地缘安全子系统内部要素结构。区域合作子系统内部要素包括区域合作主体、区域合作领域、区域合作机制等,地缘安全子系统内部要素包括地缘安全主体、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地缘安全领域等。这些子系统内部要素既有客观要素、也有主观要素、大多数是主客观相结合,如区域合作制度既是主体建构出来的、其又作为客观现实存在,又如安全既包括客观安全问题如边界争端、也包括主体的安全感知。本部分先分析物质结构。

1.1 区域合作子系统物质结构

从地缘经济结构来看,澜沧江—湄公河区域各国间经济互补性强,双边、多边经济互通往来原本就很密切,甚至是推动大湄公河次区域合作机制升级为澜湄合作机制的动力。而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所属区域同为各参与国较为落后的边缘区域,基础设施水平很差、互联互通性很差,经济发展水平较差,区域内的经济合作基础十分薄弱,地缘经济联系并不紧密,对互联互通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区域合作机制建构的客观需求没有那么迫切,这是两个区域差异性的重要现实基础。

从合作制度建设进展来看,澜湄合作机制发展非常迅猛且实效突出,2014年11月李克强总理首次提出在中国—东盟框架下探讨建立澜沧江—湄公河对话合作机制,2015年11月召开了首次外长会议,标志着澜湄合作机制正式启动,至今已经召开了两次领导人会议、5次外长会议,短短数年间在制度建设方面成果显著,在实际践行方面在互联互通、产能合作、跨境经济、水资源、农业和减贫以及其它领域开展了大量务实合作,成为“一带一路”的先行区和样板田。仅以澜湄国家之间进出口贸易额为例,2018年贸易额超过4万亿美元,同比增长高达12.6%。而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十分缓慢且后继乏力,1999年起在非官方层面持续了10多年的民间发展,2013年5月李克强总理访问印度期间正式提出共建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倡议,由民间发展上升为官方层面,自2013年12月起召开了多次孟中印缅四国联合工作会议,但时至今日4国政府间合作机制并未获得实质性进展,4国联合研究报告仍然被高高悬起,甚至连走廊具体的路线、节点都没有正式明确,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是“一带一路”倡议的6条走廊中发展严重滞后的。

1.2 地缘安全子系统物质结构

澜湄合作和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地缘安全问题均十分严峻。澜湄合作比较突出的是南海争端、域外大国干预、域内国家多边下注、对华关系恶化、缅甸内乱、国际河流争端、毒品与艾滋病等。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比较突出的是中印领土争端、印度东进、缅甸内乱、孟缅边境冲突等,且走廊在印度的区域是印度非常敏感的东北部边境地区。两个区域的地缘安全问题都十分突出,且两个区域的地缘安全问题在类型上和程度上很难做出相互区别,即使穷尽所有地缘安全子系统内部要素进行一一细致分析都难对差异性做出有益探讨,因此笔者不是把所有地缘安全问题全部罗列出来,而是分析两个区域地缘安全子系统的最根源性差别——地缘政治结构。

兴起于1970年代末期的结构现实主义也被称为新现实主义,主要贡献者华尔兹创立了国际体系结构学说[26],开创了结构现实主义。结构现实主义的核心思想是国际社会无政府状态下作为自助单位的民族国家以自身实力的大小决定在体系中的排列构成国际体系结构。冷战以来国际社会经历了两极格局、一超多强的国际体系典型结构类型。

地缘政治学从产生就带着结构传统,麦金德的陆权论—马汉的海权论、杜黑的空权论—地权论(包括海权论和陆权论)、斯皮克曼的边缘地带论—麦金德的心脏地带论,这些经典地缘政治理论的二元结构传统突出表现在地理空间特性方面,把地理的空间结构作为国际政治至关重要的决定性因素,基于地理空间结构的经典地缘政治理论深刻影响着国际社会现实进程。新发展起来的地缘政治理论在继承经典地缘政治理论地理空间结构传统的同时,十分重视国家实力对国际政治的重要影响,科恩的多极世界地缘政治模式、沃勒斯坦的世界体系理论等就是如此,布热津斯基的“大棋局”更是为多极化趋势背景下终将散失世界霸权地位的美国未雨绸缪的。

新现实主义和新地缘政治理论主张国际体系中实力分配决定了国际体系结构,换言之,国际体系是随着结构的变化而变化的,结构决定着体系,区域内国家间地缘政治结构影响着地缘安全子系统、进一步深刻影响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地缘政治结构是区域内国家按照国家综合实力大小排列而成的结构,即区域地缘政治结构可表征一个国家在区域中的地缘地位。刘稚、黄德凯把地缘政治权力结构分为强—强、强—弱、弱—弱3种模式[18],受其重要启发,并尽可能囊括各种模式,我们把地缘政治结构划分为强强、双强、单强、弱弱4种模式。区域内强国个数超过两个(包括全部都是强国)为强强地缘政治结构、有两个强国为双强地缘政治结构、只有一个强国是单强地缘政治结构、没有突出的强国是弱弱地缘政治结构。

为了更深层次对比分析澜湄合作和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地缘政治结构,我们把探讨的区域对象做出划分为两种:既有区域、合作区域,既有区域是比较常规的地理区域,这里专指中南半岛和南亚;合作区域指中国倡导的澜湄合作次区域和孟中印缅次区域,中南半岛是澜湄合作次区域对应的既有区域,南亚是孟中印缅对应的既有区域。

从既有区域来看。中南半岛内部国力相对强一点的是泰国、越南,但是这两国的综合实力和地缘影响力都称不上区域性大国,无论是中南半岛还是整个东南亚,地缘政治结构都呈现出弱弱格局。而在南亚,印度作为南亚唯一的区域性大国是毋庸置疑的,其他的都是小国、弱国,区域内没有哪个国家可以和印度的实力相匹配,印度甚至被称为“南亚霸主”,南亚地缘政治结构是单强格局。

从合作区域来看。中国已成为世界体系重要的一极,与中南半岛各国形成澜湄合作次区域单强地缘政治结构。而在孟中印缅次区域,虽然印度在综合实力上与全球性大国有较大差距,与中国实力差距不小,但印度在南亚的区域性大国地位非同一般,且其在主观上自视为大国,因此印度与中国成为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的两强,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呈现出明显的双强格局。

2 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观念结构

上文的地缘政治结构单指客观结构,客观结构对系统产生着深刻与重要影响,是国际社会体系、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的重要基础。但基于物质结构对地缘关系、地缘结构、地缘安全等的主观建构更是国家行为主体在参与区域合作与维护地缘安全时至关重要的影响因素。建构主义代表人物温特在1999年出版了《国际政治理论》[27],建构主义强调行为体的主观能动性,主张国际关系是由国家行为体观念而不是物质力量决定的。我们从参与国的合作逻辑与冲突逻辑、战略融合与战略冲突两方面来探讨两个区域的观念结构。

2.1 合作逻辑与冲突逻辑

中南半岛是弱弱地缘政治结构,弱小国家通常会为了斡旋外部力量而形成整合力量,湄公河国家把这种“大国平衡”战略应用得淋漓尽致,凭借中南半岛重要的地缘战略在大国间“多边下注”,在大国竞争中抬升自身地缘博弈筹码以获取更大利益,这使中国在澜湄合作中确实不断遭遇域外大国干预的负面影响。确实“大国平衡”战略更多是出于制衡中国,但其是欢迎大国进入该区域开展合作的,始终坚持开放的区域主义,而不是奉行封闭的区域主义与反全球化。

澜湄合作的地缘政治结构是单强模式,这种模式在大国主导下通常容易促成合作。中国作为负责任的大国让各国共享发展成果,成为中南半岛在“多边下注”诸多大国中的重要选择,中国倡导的澜湄合作得到参与国的积极响应,中国成为澜湄次区域公共产品的主要提供者和最大贡献者。黄德凯、聂姣认为地缘政治权力结构“强—弱模式”是澜湄合作发展成为区域内最好最快的区域性国际合作框架的根源[28]。

南亚是单强地缘政治结构,弱国通常顺从区域内强国意志,南亚是印度既得利益区和战略核心区,印度很不愿意外部力量介入。而且区域性大国有着绝对优势主导区域内部关系和区域事务,外部力量很难进入。巴基斯坦与印度以冲突关系为主,印度对区域外力量更加敏感。就整体区域而言,南亚具有很强的封闭性和排外性。

在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双强地缘政治结构下印度把中国视为“绊脚石”与“假想敌”,这种战略误判和信任缺失让结构性冲突更加放大,印度深陷“安全困境”,约翰·赫兹创造“安全困境”是指某一行为体为了确保自身安全而加强手段时,其他行为体感知受到威胁而进一步增强安全措施,于是所有行为体越来越不安全[29]。维护地缘安全成为印度在面对中国时的重要考量,与推进区域合作相比其更倾向于维护地缘安全,导致印度对中国倡导的孟中印缅经济走廊持消极甚至抵制态度,就连孟中印缅经济走廊联合工作会议也因印度方面的原因一度中断了3年。印度作为“关键大国”角色缺失,是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的重要原因[18,23]。

表1 地缘政治结构对观念结构的影响

2.2 战略融合与战略冲突

澜湄合作是旨在促进次区域发展与繁荣、建立互惠互利与合作共赢的澜湄国家命运共同体的“中国方案”,是6国共商、共建、共享的平台,得到了湄公河国家的积极响应。从国别合作战略来看,澜湄合作与老挝“陆锁国变陆联国战略”、柬埔寨“四角战略”、缅甸经济发展规划、泰国“东部经济走廊计划”、越南“两廊一圈”等充分对接,符合国别利益诉求。从区域合作战略来看,澜湄合作密切结合区域一体化进程,与区域内其它区域合作机制相互补充、相互促进、相辅相成、协调发展,发挥各自优势共同促进次区域的发展繁荣,2018年澜湄合作6国签署的《澜沧江—湄公河合作五年行动计划(2018-2022)》与《东盟愿景2025》、《东盟互联互通总体规划2025》和其他湄公河次区域合作机制愿景是相互融合的。实践证明,澜湄合作正在为带动和促进其它次区域合作发展发挥积极作用。

印度地缘战略位置非常优越,经济、技术发展十分迅猛,不满足于只做区域大国,尤其莫迪总理上台后更加雄心勃勃,希望最终实现印度成为全球超级大国的“印度梦”,这已经成为一种国民共识和国家意识。印度把中国看作其成为世界大国的重要障碍,“印度梦”包含着赶超中国的竞争性战略逻辑。印度实施“印度东进”战略,并在2014年把最初的“东向政策”升级为“东向行动政策”,中国倡导的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很难与印度主张的环孟加拉湾经合组织、印度—湄公河经济走廊、孟不印尼次区域合作等难以实现融洽对接。中印两国在区域合作方面存在明显的战略冲突,两国对区域合作机制、区域规则秩序的构建方面有着各自战略主张,区域合作机制成为中印地缘博弈的重要平台,印度不会轻易支持中国成为区域公共产品的提供者和区域合作机制的主导者。中印地缘战略博弈在孟中印缅经济走廊中占据着全局性和制约性作用。

3 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功能

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功能可分为整合功能和反馈功能。第一,整合功能。系统论的核心思想是系统的整体观念。区域合作子系统与地缘安全子系统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这个整体不是各子系统的机械组合或简单相加,系统的整合功能就是有机的复合系统具有子系统在孤立状态下所没有的功能。笔者把其分为积极整合功能和消极整合功能。第二,反馈功能。即复合系统对子系统的反馈作用,可分为正向反馈功能与负向反馈功能。把整合功能与反馈功能结合起来,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功能不是单次功能,而是循环反复。

图1 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结构与功能示意图

区域合作子系统与地缘安全子系统按照一定的结构有机组合为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见图1),复合系统结构决定了其功能。综合物质结构和观念结构来看两个区域的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整体结构。澜湄合作的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物质结构、观念结构均倾向于合作为主型,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整体结构是以区域合作为主。区域合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地缘安全问题,以区域合作为主的复合系统倾向于内部结构协调,具有积极整合功能和正向反馈功能。

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物质结构、观念结构均倾向于冲突为主型,即结构性矛盾带来的阻力大于合作的动力,因此,主体国家以维护地缘安全为首要选择而不是重在响应中国倡导的区域合作,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整体结构是以地缘安全为主。地缘安全问题成为区域合作的重要障碍,以地缘安全为主的复合系统倾向于内部结构处于冲突状态,具有消极整合功能和负向反馈功能。

4 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演化

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结构与功能都是在进程中,结构影响复合系统的整体性质和整体功能,作为整体的复合系统又对子系统产生反馈作用,从而影响复合系统结构,在结构—功能—结构—功能……反复循环下,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处于不断演化中。“演化”一词是没有方向取向的,按演化方向可分为“演进”和“退化”。复合系统状态多样,其中,协同演进与冲突退化是诸多状态的两端。协同演进是理想状态,区域合作蓬勃发展、地缘安全问题逐步缓解,子系统相互促进、协同共生,复合系统呈现很强的积极整合功能和正向反馈功能。冲突退化是极端状态,此状态是子系统相互制约,复合系统呈现很强的消极整合功能与负向反馈功能。

澜湄合作复合系统整体结构以区域合作为主。澜湄合作的宗旨是深化澜湄六国睦邻友好和务实合作,促进沿岸各国经济社会发展,打造澜湄流域经济带,共建澜湄国家命运共同体。澜湄合作在体系层面主张国家命运共同体,制度化、机制化建设不断推进,区域合作制度改变了区域体系以自助为基础的无政府状态,制度建设为成员国提供了制度规范、预期安排、行为约束,发挥着超国家权威的制度化效应,具有促进主体间增信释疑、抑制冲突重要功能,增强了集体身份认同,促进了参与国之间相互的经济依赖和政治互信。

而且,从澜湄合作的区域合作子系统内部结构来看,澜湄合作不是只专注于经济合作单一领域,而是以政治安全、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社会人文为三大合作支柱,构建了“3+5”合作框架并在2018年第二次领导人会议将其升级为“3+5+x”。合作领域拓宽到政治安全领域是澜湄合作与大湄公河次区域合作重要区别之一。澜湄合作机制是一个“高阶的”次区域主义[10]。澜湄合作机制成为次区域政治安全治理的重要平台,为政治互信、安全互信提供了制度保障,并对重大安全问题进行充分沟通、对话、协商,已经在跨境水资源开发、国际河流航运、跨境生态治理、金融安全、能源安全、毒品、贫困、公共卫生、走私等区域安全方面取得了实效,推动了区域治理全方位进行。

因此,在澜湄合作复合系统整体结构以区域合作为主的情况下,区域合作如火如荼地发展,而且区域合作有利于缓解地缘安全问题,地缘安全问题的缓解反过来又促进区域合作子系统的发展,复合系统的良好结构让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发挥着积极整合功能,复合系统又对子系统产生正向反馈功能。在结构进程和功能进程不断演化中,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总体上朝协同演进的方向发展。

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整体结构以地缘安全为主,地缘安全子系统限制了区域合作子系统的发展,止步不前的区域合作子系统无益于缓解地缘安全问题,复合系统整体结构让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呈现出消极整合功能,复合系统又对子系统产生负向反馈功能,消极的整合功能、负向的反馈功能让区域合作更加难以开展、地缘安全问题更加突出。在结构进程和功能进程不断演化中,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朝着冲突退化的方向发展。因此,澜湄合作如火如荼地开展,而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停滞不前(表2)。

表2 澜湄合作复合系统与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复合系统对比

5 结论与讨论

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结构与功能决定了复合系统状态。澜湄合作复合系统以区域合作为主,复合系统是积极整合功能和正向反馈功能,复合系统处于协同演进状态。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复合系统以地缘安全为主,复合系统是消极整合功能和负向反馈功能,复合系统处于冲突退化状态。

优化复合系统结构和功能是促进复合系统良性发展的重要路径。要改变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复合系统状态,可从澜湄合作中获得启示,从两个方面寻求良性发展路径:第一,降低地缘安全在复合系统中的份量。在“一带一路”包容性全球化发展下,增强印度对中国的政治信任和安全信任,把很多已经被“安全化”的问题逐步降低其重要性和优先性,让其处于“非安全化”进程。第二,提升区域合作在复合系统中的份量,要进一步推进孟中印缅区域合作,充分发挥区域合作子系统对地缘安全子系统的作用,在合作中逐步缓解地缘安全问题,从而促进复合系统良性发展。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可借鉴东盟的“N-X”机制,推行“4-X”机制[30]。根据合作基础与合作共识的优先性,形成灵活性强的双边、小多边合作模式,让参与国在合作中得到实惠、增强互信,充分发挥合作的示范作用和外溢效应,逐步推进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发展。

系统论除了重视要素、结构、功能,还特别强调环境,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深受外部系统的影响,尤其是全球地缘环境与地缘关系。在“大国政治的悲剧”[31]下,美国为首的域外大国对中国战略围堵是必然现实,从美国的“亚太再平衡战略”到“印太战略”,遏制中国的战略意图昭然若揭,美国对中国战略围堵是中国面临的最重要、最核心的全球地缘环境和地缘关系。中美地缘结构性矛盾下美国为首的域外大国给区域尺度和成员国国家尺度带来深刻影响。这个是探讨中国参与的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必须高度重视的问题,但此文是两个区域的对比分析,而东南亚、南亚作为地缘战略区,均成为域外大国阻碍中国崛起的重要战略地理支点,因此对二者共同的外部系统影响不做长篇幅分析。

尽管鲜明对照之下,澜湄合作机制在区域合作与地缘安全复合系统的协同演进发展方面取得了典范性成就,但是并不代表作者无视中国在澜湄合作面临的地缘风险,我们仍然对中国在澜湄合作的重大项目地缘风险有着重重担忧,中国威胁论、东南亚大国平衡战略、域外大国干预、南海争端、排华思潮、传统安全、非传统安全等显著问题让中国海外投资命运多舛,在推进区域合作的同时,有效预警并规避地缘风险是国家、企业、研究者关注的一大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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