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流通企业竞争与市场系统稳定性研究

江 健

（泉州工艺美术职业学院，福建泉州 362500）

一 引言

随着我国商贸流通企业综合竞争实力的不断提高，对于企业竞争力的研究趋于成熟，但对商贸流通企业进行竞争力评价的系统研究并不完善。目前商贸流通企业行业竞争情况依然处于被忽视的领域，随着我国市场化进程的不断推进，流通企业之间逐渐开始出现“同业竞争”现象。现有研究中，一部分学者认为企业之间的竞争会导致资源浪费，降低产业效率，进而引致系统稳定性下降；另一部分学者则认为，竞争会促进市场活力，消费者根据“用脚投票”的方式促进优质企业的成长，进而帮助系统稳定上升。那么我国流通企业同业竞争是否影响整体市场的稳定性？抑或整体竞争力水平的提高促进市场活力，进而使得市场趋近更稳定的结构？对这一问题的分析，需要建立严谨的实证研究才能有效解读。

二 理论综述与提出假设

（一）“竞争—脆弱”观点

部分学者在研究企业竞争力中，提出了“竞争—脆弱”观点，即企业之间的相互竞争会导致市场稳定性下降，进而加剧行业整体的不稳定，这一观点可以被等同于“集中—稳定”观点，即市场价值集中在某一企业时，行业的整体收益更加稳定。该观点源于赫芬达尔的“市场势力值”理论，企业之所以加强竞争，是为了增强所谓的“势力值”，即市场份额和市场规模，再通过垄断地位进行定价，从而获得更高的收益。从某种角度来看，集中或垄断确实有助于降低市场摩擦。但当大量同质化企业处于同一领域时，市场竞争的加剧导致企业之间会通过“价格战”的模式来降低产业利润，甚至以负利润的形式进行销售，以扩大市场规模，从而导致竞争情况下的系统不稳定状况。

针对流通企业竞争的视角，市场势力与稳定性的关系尚未被完全认知。杨洋和曾庆考察了大型流通企业在市场中的高集中度带来的影响，认为高垄断价值的流通企业具备较强的议价和定价能力，并且在资源获取角度具备优势，从而进一步加强企业的垄断价值，并从而能够有效规范市场定价，增加市场稳定性。[1]聂瑞芳从实践角度阐释了市场集中对市场稳定的帮助，从市场的产业群簇发生过程出发，探讨了产业群簇所产生的经济稳定特征，认为一个产业集群的效率提升帮助了市场集中，我国多个商贸流通群簇的存在对于提高市场稳定性有着促进作用，群簇内部同样也存在激烈的市场竞争，该现象不仅不利于企业规模集中，而且会导致市场的脆弱性。[2]基于上述研究分析，本文提出假设1：商贸流通行业内部竞争，会降低系统整体的稳定性。

（二）“竞争—稳定”观点

“竞争—稳定”观点是完全不同于“竞争—脆弱”观点的另一种认知，该角度考虑了市场竞争对消费者的作用，当市场势力不断集中时，企业在获取垄断势力值的同时，也增加了企业的垄断定价权，企业会通过不断进行“垄断定价”“歧视定价”等模式，压榨消费者剩余价值，降低消费者福利。从产业周期角度来说，过于集中的市场结构也证明了企业已经走进产业周期的末端，而市场的风险和不稳定性也会不断上升。强化企业之间的内部竞争，可以促进企业对科技资源和技术管理的投入，市场竞争导致的均衡定价有助于提升消费者福利，对良性市场循环的建立有着不可取代的作用。

冷思平认为，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现实条件下，各行业的竞争度均在不断上升，只有提升商贸流通企业的竞争力才能够有效推动市场规模的扩大，竞争力的提升能够帮助市场活力不断上升，进而促进市场结构的迭代。[3]谢丽娟等则以批发业为主要对象，研究了以国有企业为代表的高集中度企业对市场产生的伤害，认为在流通行业中，高集中度企业的微观效率相对较低，从而使得系统稳定性降低。[4]崔卫华和胡玉坤则考察农产品流通领域的竞争情况，发现我国农业领域体系竞争的增长使得产品运输效率得到提升，因而应鼓励市场竞争。[5]基于上述研究分析，本文提出假设2：商贸流通行业内部竞争，会增强系统整体的稳定性。

三 样本选择与模型建立

（一）数据说明

观测期：2008年至2016年，共10年。观察对象：沪深A股进行交易的流通业样本。商贸流通业定义：包含批发、零售、住宿和餐饮四个子行业。数据来源：Wind数据库和国家统计局官网。数据处理：剔除发行H股的上市公司和数据缺失样本及3倍标准差以外的极端样本。观测数量：2040个观测值。

（二）指标设计

1.商贸流通企业内部竞争水平。现有指标体系中，对于流通企业个体竞争力的度量在研究中较为普遍，但对于行业整体竞争水平的研究较少。蔡呈伟研究采用区域内企业数量衡量区域竞争水平。[6]本文认为这一方法虽然具备了一定结构性特征，但无法完全衡量企业规模在竞争中产生的不同效果，故本文首先引入产业经济学中广泛使用赫芬达尔指数（HHI）作为商贸流通企业内部竞争水平的测量指标：

其中X是我国商贸流通企业的市场规模（亿元）， 是单一流通企业i的市场规模（亿元），

是第i个企业的市场占有率（%），N是企业数量（个）。作为典型的结构型指标，赫芬达尔指数不仅把企业数量纳入了集中度分析范围，还考虑了企业的整体规模（采用产值替代），从而有效衡量各企业在市场中所处的地位，进而衡量了产业结构竞争力水平。

同时，陈文玲认为，在产业经济学研究中对于竞争力的衡量应该采用非结构型指标，能够规避区域异质性影响。[7]非结构指标中，比较典型的是Panzar-Rosse所构建的H统计量。本文假设流通企业i在t时的收入函数为 ，其中 是投入要素的价格向量； 是成本函数的向量； 是误差项。进而可以将收入函数写作对数形式：

根据公式（2），可以将收入要素的弹性价格写作：

公式（3）即为H统计量的水平，非结构性统计量进一步从非结构角度衡量了产业竞争力水平。

2.企业稳定性。采用Z得分（Z-Score）进行计算。Z得分常见于企业金融领域，是倍受认同和广泛采用的企业稳定性变量，最早由Roy提出，通过计量企业与破产的距离来说明企业的稳定性，也可以用于行业稳定性的计算之中。这里首先给出个体企业的稳定性计算方法：

公式（4）中，ROA代表企业的资产收益率，E/A代表企业权益水平与总资产的比值。δ（ROA）代表资产收益率的标准差水平。在个体稳定性计算的基础上，进一步计算流通业整体稳定性：

最后，还需要进行标准化，保证各企业的Z得分均为正值（便于计量）：

3.控制变量。本研究主要借鉴蒋卫华的相关研究，考察了年末总资产（企业规模）、年末资产负债率（资本结构）、资本充足率（资本规模）、股东影响（第一股东持股比例）、国内生产总值（宏观经济环境）等企业金融中常用的控制变量可能造成的影响，[8]如表1所示。

表1 代理变量的选取

（三）模型建立

本研究采用层次回归模型进行分析，基础模型如下：

基于基础模型，进一步构建结构性竞争指标和非结构性竞争指标对系统稳定性的影响：

模型（8）是结构性市场竞争指数（HHI）与行业系统稳定性之间的关系，模型（9）是控制其他影响后，非结构性市场竞争H-Stat与行业系统稳定性之间的关系。将两种竞争度作为影响因素及其交互项加入该模型后，如模型（10）所示：

在层次回归分析之前，首先通过皮尔斯相关系数检验，预先判断各个变量之间的影响关系。

表2 皮尔森相关系数检验

表2中不难发现，两种企业竞争力（HHI和H-s）与市场稳定性（ExtermeZ）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负相关。这也初步证明，在流通领域中企业之间的相互竞争会促进市场的稳定。同时，本研究采用的两种竞争力测度指标之间的互相关性达到了0.8651，在10%的水平上正相关，说明竞争力指标之间的相互解释力较强，能够准确衡量商贸流通企业内部竞争水平。

四 实证结果

本研究使用层次回归方法分析内部竞争与系统稳定性，分析软件为Stata 14.0，首先考察多元模型回归结果，分析本研究设定的5个控制变量对系统稳定性的影响。进而，在公式（7）、（8）中本研究分析引入了结构性计算方法得到的竞争水平和非结构方法得到的竞争力水平，两个指标分别衡量了企业竞争的规模效应（集中度水平）和技术效应（价格弹性）竞争力。在公式（9）中，本研究将两者竞争力和交互项均纳入研究模型，以结构要素和非结构要素的共同特征对系统稳定性的影响，从而均衡地反馈内部竞争与产业稳定地关系。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层次回归结果

基于表3的结果，可以得出如下三个结论：

第一，控制变量中，产业资本结构、经济环境及企业规模对于系统稳定性有显著的影响，其他因素的影响相对不显著。从系数大小来看，产业资本结构越均衡，系统的稳定性越高，两者的关系强度大于经济环境和企业规模的影响。总的来看，控制变量对系统稳定性的影响低于产业竞争带来的影响，故可以进一步分析核心要素间的关系。

第二，结构竞争水平（HHI指数）对系统稳定偏移度的影响因子为-0.8712，在1%的水平下具备正显著性；非结构竞争水平（H-stat指数）对系统稳定偏移度的影响因子为-0.7423，在1%的水平下具备正显著性。两者的影响大小接近，影响方向一致，均有效地说明了商贸流通企业同业竞争使得行业整体对均衡稳定度的偏移产生了显著的下降，同业竞争能够促进市场的稳定，且影响效果大于本文所构建的所有控制变量，说明流通行业竞争是决定市场稳健性的核心因素。

第三，在纳入所有解释变量后，两者竞争度与稳定偏移度之间依然表现出了显著的负相关性，两者的交互项影响为-0.3710，在1%的显著性下负向关联，说明我国商贸流通企业同业竞争有效调节了市场的稳定性，推动了市场发展。

五 结论与启示

本研究构建两者同业竞争度的替代指标，从结构与非结构层次有效衡量了狭义流通企业同业竞争水平，在皮尔森一致性检验中，两个代理指标间表现出了较强的一致性。此外，利用Z得分的偏移度评估了行业的系统稳定性，通过建立层次回归模型分析了同业竞争与系统稳定之间的关系。实证表明，同业竞争对市场稳定的影响远大于其他变量，是决定市场稳健性的核心要素。我国当前的商贸流通企业所发生的同业竞争现象，能够有效降低企业对均衡稳定值的偏移，进而说明同业竞争有效促进了我国商贸流通市场的稳定性，在非结构型竞争与结构型竞争的交互作用中，这一现象仍然存在。

根据研究结论可以得出以下启示：

一方面，商贸流通业的发展离不开市场化的竞争，同业竞争水平的提升有助于促进企业活力，增强市场稳定。我国流通产业发展曾长期受到计划经济体制的约束，导致市场过度集中于大型国有企业之中，高市场垄断度不仅控制了消费者的选择权，降低了消费者的福利，而且垄断市场价值导致企业不具备市场积极性，不会主动投入资金于管理和研发之中。

另一方面，随着市场化的不断深入，商贸流通企业外部竞争及同业竞争水平也在不断上升，但竞争存在的风险并不能阻碍我国流通企业的发展，竞争提供的活力反而敦促了市场的不断变革，推动着市场趋向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