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柳永的五首《玉楼春》与当时政治的关系
2020-08-06花晓倩
花晓倩
一、对宋真宗求仙问道的不满
柳永在《玉楼春·昭华夜蘸连清曙》一词中,借用汉武帝的典故,“九枝擎烛灿繁星,百合焚香抽翠缕”[1],汉武帝好神仙之道,他设坛蘸祭,延请神仙,这些都详细记载在《汉武帝内传》里面。其实宋真宗对于求仙问道的痴迷程度不亚于汉武帝,他广延道士,屡设道场,事有吉凶皆问之,这与对汉武帝的记载如出一辙,因此其一明写汉武帝,但实际上是暗指宋真宗。宋真宗对于求仙问道以及祥瑞达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这在史书中也是有所记载的,“《龟鉴》曰:宋朝之用度,所入莫多于天禧、祥符之时,所出亦莫多于天禧、祥符之时”[2],可见宋真宗对于求仙问道以及祥瑞的痴迷已经到了影响国计民生的地步了。
其二与其一一样都表达了对宋真宗求仙问道的不满,二者的不同则在于其一是借古说今,其二则是直说罢了。“凤楼郁郁呈嘉瑞,隆圣覃恩延四裔”[3],这一句就是直接描写宋真宗迎接祥瑞的情景,虽然字里行间仿佛只是在进行实录,不包含任何褒贬,只是进行藏头露尾地讽刺揶揄,但是在这些文字的背后流露的是对于宋真宗耽于神仙之道的荒唐做法的强烈不满,而这些与史书印证,真宗一朝的政治之弊可见一斑。
其三乍看像是又是写情这样的陈词滥调,但是细看之下,他还是对于宋真宗好道礼神行为的批判,但是这首词相比于之前两首,显得更为隐蔽、更为含蓄了。“皇都今夕知何夕”[4]揭示京城与往昔的不同,而这种不同在这首词中则是想说明是因为宋真宗的求仙好道,導致上行下效,最后在京城中形成了一股特殊的风气。而“金丝玉管咽春空”[5]这一句则是写出了宋真宗为了求仙问道而在宫中的一系列的铺张之举,这里不仅表达了对于宋真宗求仙问道这样的荒唐行为的不满,同时也表达对于上行下效的风气的痛心,但又是不敢直抒胸臆,因此采取这样含蓄蕴藉的写法了。
而在其四之中,“太仓日富中邦最,宣室夜思前席对”[6],这里很明显是袭用了李商隐“不问苍生问鬼神”之意,明写汉文帝,但是实际上还是暗写宋真宗,对于民间疾苦的漠不关心,一味只知沉醉于自己的问道之路,所包含的浓烈的讽刺意味。这首词在这一组玉楼春之中,锋芒是最为尖锐的,作者所寄寓的感情也是最为强烈的,希望真宗能够放弃对于求仙问道这样的追求,去真正地关心民间疾苦,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其五所些与上面诸篇似乎不太一样,是写偷情之事,“阆风歧路连银阙,曾许金桃容易窃”[7],这里是写汉武与西王母的故事。神仙与艳遇,神仙与人间美色之间,道教神仙家不避讳这样的联系,而这里的汉武与西王母的故事,便是宋真宗的心之所向。这里不仅包含了是对于宋真宗好神仙的不满,也表达了宋真宗好人间美色的不满,在后宫之中悠闲自在,对于国家朝政却是日益荒废。柳永在这首词中所表达的是对于宋真宗昏聩朝政的不满,希望宋真宗能够停止那些荒唐的举措,励精图治。
二、对群臣推波助澜的不满
宋真宗在进行求仙问道、痴迷祥瑞、大肆封禅等这些荒唐的举措时,一部分臣子非但没有进行劝阻,反而溜须拍马、大肆歌颂,在其中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对于这样的行为柳永也是极其痛恨与鄙视的。
其二之中,“保生酒劝椒香腻,延寿带垂金缕细,几行剜鹭望尧云,齐共南山呼万岁”[8],这几句也是直写,所描写的画面就是在当时面对真宗好神仙之道的行为下,作为臣子,非但没有进行自己的职责,对于真宗劝谏,反而一味溜须拍马,推波助澜,以致上行下效,助长这种不良风气的形成。皇帝对于神仙之道的喜好,所导致的对于人间之事的漠视,因此而造成的人间疾苦,柳永是看在眼里的,作为一个心怀抱负的文人,无疑是痛心疾首的。本词仿佛只是实录,然而柳永已经把褒贬寄寓其中,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重委外台疏近侍”“百常天阁旧通班”[9],在其四中的这两句具有极强的讽刺意味,真宗好神仙、服丹药,然而他身边的人以及朝中大臣对其前呼后拥,多进行的是一些歌功颂德、极尽谄媚的事情。也由此可见,这首词所要讽刺之人,不仅仅是真宗,更是像王钦若、定谓之流。
三、认识不一样的柳永
这一组词的价值不在于其文学笔法,与柳永的其他词相比较而言,这组词的笔法似乎并不高明,也不属于上乘之作,但是他确实我们认识柳永另一面的诗作。在我们的印象之中,似乎柳永只是写着“杨柳岸晓风残月”的词人,只是关心他的风花雪月,而对于国是政治漠不关心,然而这一组词让我们看到了柳永关心朝政、关心国计民生的另一面,只不过大家并未注意过他的此类词作罢了。即使柳永流连于烟花柳巷,曾沉醉于红尘之中,但是他还是有着一般封建文人士大夫的抱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柳永的骨子里是由这些的,并非我们所见到的那样的狂放不羁,狂放不羁不过是他无法实现自身抱负所做出来的伪装。
真宗在位时期,即使目之所及是一篇繁华,但是由于昏聩的朝政,柳永看到了繁华背后的荒凉,好神仙之道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柳永在这一组词中,无论直接或者间接,都集中体现了在这一方面之中,真宗的做法以及群臣的反映所流露的是对于当时政治隐隐的担忧。“文章合时而著,诗歌合事而作”,那么推而广之,作为词曲,也有对于当时社会生活的反映,也有对于当时政治的反映,从这种角度看来,柳永的玉楼春也可以看作是针砭时弊之作了。
参考文献:
[1][3][4][5][6][7][8][9]王星琦,《柳永集》[G],江苏,凤凰出版社,2014年,第58,60,62,64—65,67,60,64页。
[2]汪圣铎,《宋史全文》[O],北京,中华书局,2016年,第19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