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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与剧场:现代戏剧节成功的主要因素比较

2020-08-06邹颖

艺术评鉴 2020年13期
关键词:剧本剧场

邹颖

摘要:中国——东盟戏剧周作为广西重点打造的外向型文化品牌,是广西声势浩大,影响广泛的大型文化盛会。2019年东盟戏剧周以中国戏剧改编茅盾文学奖开山之作《尘埃落定》作为开幕大戏,其独特的藏文化元素以及繁华的舞台从问世至今有很重要的影响力。同时2019年第七届乌镇戏剧节于乌镇如期举行,其青年竞演单元由《鸡兔同笼》最终摘得“小镇奖”最佳戏剧奖。借此两部现代社会青睐的艺术作品在剧本与剧场不同的基础上从戏剧语言、舞台艺术、话语模式功能等方面作出比较,根据各自不同的优劣之处考量市场效应和社会效应。

关键词:单一性   语言功能   剧本   剧场

中图分类号:J6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13-0032-03

从戏剧前沿性、戏剧文学创新性、情绪共享、群众反响度以及群体认同辐射范围看来,乌镇戏剧节稳居宝座,国内外专业人士、爱戏剧的年轻力量们争先恐后享受这一社会文化产物。地处边境的广西面向东盟国家开展东盟戏剧周活动,展现其独特的民族文化产物,具有其优越性,同样也存在短板,短板在于遭遇国内发达城市冷落的问题。作为城市外向型文化品牌的“东盟戏剧周”和“乌镇戏剧节”,拎出各自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进行比较,整合两大戏剧节其特点以及能够相互借鉴之处。

一、“单一”戏剧概念的比较

川剧《尘埃落定》搬到南宁东盟戏剧周的开幕舞台,一炮打响了东盟戏剧周中传统艺术文化的再现,此剧由藏族末世土司家傻儿子的视角,见证了土司制度兴衰的过程。开场就是藏元素浓郁的舞台以及直观具独特民族意味的剧中人物。如第二个傻儿子天真的“大智若愚”、凶神恶煞的粗鄙老土司、善良烂漫的卓玛等剧中人物的直观刻画,使这部作品更倾向于直抒胸臆,剧作家的智慧一眼便知。剧作家的智慧往往体现在观众对此叙事模式的熟练程度,从不把“傻子”当人看的主线,戏剧舞台的华丽打造上,人物脸谱化等综观,“单一”的戏曲叙事模式在藏民族文化背景中探索到不同的戏剧叙事思维,那就是牵引出中国少数民族传统戏剧与庞大的戏剧体系某种稳定的、共同的特征,趋向于类型或原型并形成一种文化程式的过程。[1]如今现代化的智能时代,更是不少“后现代性”的声音此起彼伏的情况下,为什么人们依然会对民族戏剧产生独特的情感,对传统戏剧具有不同的审美接受?《尘埃落定》是民族戏剧的典型作品,“民族戏剧学”的提出,是对现有的“戏剧戏曲学”学科概念的革新,“民族”二字就涵盖了不同领域、不同语言、不同声腔、不同习俗的意义。[2]与其说《尘埃落定》是民族戏剧展示性的“单一”叙事模式,很大程度上是叙述一段故事,不如说为了美化叙述的形式,猎奇性的舞台景观却是神来之笔,强化观众的猎奇心理,适当弱化故事的叙事模式,藏族面对制度瓦解,家族没落,权势争斗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民族的情感表达、行为特征、思维方式、情感表达方式、价值观念等艺术体现就是民族戏剧的独特性,丰富的内涵和外延强悍地弥补了其故事的“单一性”。

就中国的戏剧来说,如今也在不断探索凭借“感知”再现本我意识和思想的艺术,在现代的语境下,从普遍大众的荒诞心理出发,凝结小人物常态和变态的共鸣,呈现小众而深刻的戏剧作品。《鸡兔同笼》从小学三年级的女儿探监父亲出发,用一道孩子解不开的经典“鸡兔同笼”数学题,带出两个人生活中各自的困惑和难题的故事。乍一听剧目名的感觉就如笨蛋数学题一样,强行扯上经典数学题名,让人不禁对剧目内容产生怀疑,这层剧名的外壳可能就在隐藏戏剧的内核。《鸡兔同笼》是一部典型的“三一律”话剧,剧场的场景简单,甚至可以用“单薄”来形容,两把椅子,一对“父女”,一个场景,一个时间完成,而就在这样的“寒酸”的条件下,30分钟的剧情不拖泥带水,层层递进,由一道数学题牵引出犯人爸爸对女儿是如何表达爱,在缺席女儿童年的情况下于探监中完成轻松的交流。成绩差或者早恋打架等坏孩子的专属标签,这个父亲看来都是“可爱”的,他以诙谐幽默的言语说出了不良孩子的“有趣”。所以单单两把椅子的舞台布置,一对“父女”,单一的剧目基础,就其剧本杀出重围,获第七届乌镇戏剧节的青年剧目竞演冠军。

简单的布景往往降低了观众的期待度,父亲与女儿的一墙之隔,其间两人情感的双重克制稳稳的抓住了观众的心弦。剧目并非借由小女孩的嘴讲述故事,而是展现与父孩斗智斗勇的画面,在台词的背后道出父亲精心为女儿打造的童话世界。朴实无华正是《鸡兔同笼》成为焦点的原因。

二、叙述与展示:曲与白

变则新,不变则亡。拿《尘埃落定》来说,本就是由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而改编的戏剧作品,当然不能机械的复制,其改编将土司的小儿子傻子作为第一视角,加上赏心悦目的表演、编排、舞美,更将家族故事以不同的創作视角完成叙事突破。《尘埃落定》平铺直叙的故事在观众看来,想一探究竟的就是极富地方特色的土司制度是怎么繁荣然后走向衰弱的,加上风情多彩的舞美衬托,观众这种猎奇心理实则在评价作品上是大大的加分项。以唱、做、念、打为主要表演手段的中国地方戏曲, 除了人物表演动作、服饰造型、唱词方面的区别外, 最大的区别就是唱腔。[3]

川剧有昆腔、高腔、胡琴、弹戏、灯戏五大声腔,而高腔最具代表性,也最富地方特色,《尘埃落定》沿用高腔这一表现手段,气势恢宏,这出川剧有着民族之大气,更是巧妙融入了藏族民歌、大合唱。整个剧沿着川剧高腔的基调,糅杂着藏族本民族的民间音乐和和大合唱,传统民族特色和现代特色相结合,方会受众人追捧。周宁说过,“文本分析是诠释的依据,戏曲中大凡人物抒发胸中之喜悦大都怨怒,重现目前的场境,讲述自己或伶仃或荣华的身世遭遇,人物的语言多以诗体为主,这类话语直接接受对象就是外交流系统中的观众。”[4]土司傻儿子被各方嫌弃和踩踏之时,一直重复道,“我是个傻子,我是个傻子,我一生下来就是一个傻子。”似看向卓玛,实则在向观众,向自己说。这时候反复的自言自语,其实就是在强调自己的未来崛起,铺垫傻子的大智若愚怎么一步步成为土司,从不被世人放在眼里的空气变成民族瞩目的对象。叙述性的戏剧艺术让我们看到故事发展的跌宕起伏,细枝末节,娓娓道来整个故事,有始有终,这种闭锁式结构加上艺术性与观赏性统一的戏剧,观众看来是极具有饱腹感的,这就是传统与现代相融合的魅力所在。

“剧本中心”主导的后起之秀——《鸡兔同笼》,语言形式以展示性文本为主,而展示性的对话文本以意动功能和表现功能为主,散文是理想的媒介。30分钟的剧情我们看到的不是平淡无奇发生的故事,有趣的对话或者出其不意的对白背后都意味深长,剧本的精妙在于我们会成为剧中人,揣摩对话的隐喻意味,同感父女的纠结浓稠之情。剧本,一剧之本。简单的舞台,普通的人物造型,适当的减少了不少色彩,不可否认失去了很多的附加题的得分,关上了剧场添加的光环,关注点更加聚焦,尖锐眼光考验一部剧目的精彩程度在于剧本文本本身。这部舞台剧的绝妙在于剧本严谨又精彩的逻辑性,将鸡兔同笼、漫威、蚁人的故事以及妈妈与其他男人的故事交叉进行,没有混乱的故事,而是衔接的天衣无缝,借此事此对象引出里子。不论是剧中若干喊女儿回来的慢动作表演,还是肢体动作展现的无实物表演,都把听得到的声音映衬的格外深刻,從导演刘添祺回答观众问题准确的用词当中,毫无疑问会出现《鸡兔同笼》深刻精准的台词。“每个人都一样,做错了事都会怕,人都有选择的权利,选择小猪佩奇选择黑寡妇,选择砸水壶选择送礼物,选择坚持或者是选择改变。”囚犯爸爸说出这句话,观众的反应是爸爸高智商犯罪?还是爸爸被人陷害?有如此境界的爸爸怎么会成为一个囚徒?戏剧的第四堵墙完成,观众感受虚构,但如此真切。

看到这里揣摩剧名的意义,以一道经典小学数学题鸡兔同笼来讲述小学女儿与父亲的故事,从鸡兔同笼本身的数学思维出发,用未知求已知的合理性是解题的关键点,而具体方法有假设法和方程式。对于世事懵懂的小学生来说,对于这个世界都是未知的,靠外界干扰以及自身学习慢慢建立自己的认知,父亲在美好大环境的基础上,假设的很多不同选择实则就是在教会小女孩主动选择,但是尊重别人的选择,不断架构她完整、独立而又善良美好的世界观,一板一眼的方程式是普遍认同但是刻板的,人生的解题还是需要辩证思维以及外部内部的不断修正。囚徒爸爸在一场对话中轻松的填补了自己的“缺席”,乃剧本文本的隐秘而伟大。

三、剧本和剧场的平衡

从戏剧与现实的审美关系来看,有两种戏剧。一种戏剧力求创造出一种超越现实的审美世界,这个世界是理想化的,也是陌生化的。另一种戏剧则为观众提供了一个熟悉的世界,它在很多方面都与现实相似,甚至可以说是现实的断片。[5]乌镇戏剧节的青年竞演单元是面向优秀戏剧创作者们而推出的典型实验剧场,《鸡兔同笼》则是其脱颖而出的戏剧新秀,这样的崭露头角背后隐藏的是无数的关注和机遇,足已凸显小剧场的积极性。

小剧场话剧最早出现在欧洲,20世纪初传播到中国,《民众戏剧社宣言》提出“小剧场运动旨在反动资本家通过票房控制戏剧的内容和表现形式,倡导业余戏剧活动。”[6]如今小剧场的表现更是喜闻乐见,就拿《鸡兔同笼》来说,人们对于年轻戏剧创作者们的创作思维产生好奇,更是对如今戏剧走向产生求知若渴的心,但是喜爱戏剧的人们不会因此抱有经典话剧那样的期望,所以青年话剧释放猎奇心理和现代感。带着平静的心去感受一部话剧,对一出作品是最公平的,这时候剧本文学性的特点就会被放大,人们专注于剧本的文学创作,专注于根本,这也是一部小剧场作品成功的关键。这部剧的剧场性起到一抛砖引玉的作用,其文学性在其剧场的氛围下光彩夺目,没有华丽繁杂的舞台设计、编排以及耀眼的灯光,唯一的观赏性可能是两个男子饰演一对“父女”,这不足以掩盖剧本的光芒,女孩最后对爸爸无声的呐喊,类似默片的表演方式。全程无道具单一的对话形式,肢体动作表现实时情绪,言语决定行为,行为又参与言语的意义生成。这就是戏剧文本中言语、人人对话的意义,言语的力量对文本的阐释活动则体现了文本的意义,《鸡兔同笼》就是创造了一种超越现实审美的戏剧。

从《尘埃落定》入手来分析其剧场性和文学性。其剧场塑造可以说是标准的“学院派”手笔,舞台上传统对题的民族服饰和民族风光,创作方法融入现代大合唱和藏族民歌,这样的设置起到升华剧中人物情感以及发展事态到达一定高潮点的灵魂共振。戏剧是以对话为主的文体,戏剧文本研究必须注意到对话的文类个性,对话的言语单位按照某种逻辑关系构成语言活动整体,《尘埃落定》是“开放式”结构,故事按照时间顺序展开剧情,人物较多,每一幕都是按顺序推进剧情的发展,大家嫌弃和欺负土司二儿子傻子——傻子“大智若愚”成为土司——土司制度衰亡,共产党进入藏区百万农奴翻身得解放,这一幕幕有头有尾,容纳广泛的生活材料,展现不少的前辈已泛黄的历史书篇,整部剧所要传达的共同的内在统一的语义方向就是以小人物的视角见证民族制度的发展进程,国家的历史演变,让各民族人民互相了解,增进彼此的认识,其故事性就是在讲述一个国家发展历经的风雨兼程,从人物身上折射时代变迁。

《尘埃落定》土司老爷的架势、步伐、威严感,土司太太的浑厚嗓音、高亢唱腔,卓玛的善良、温柔,傻儿子的人傻心不傻,剧中人物的性格特点一目了然;直插云霄的转经筒、雪山草地、藏族风物、藏族建筑,整个舞美明亮精彩;根据人物的出场推进的剧情发展实有水涨船高的气势。这个剧场的呈现效果并非一蹴而就,而是舞美、人物、编排和剧本故事的共同孵化,这部川剧的成功在于传统底蕴加现代审美的融合,取胜于观众对于历史的兴趣和探索精神,并且创作者讲好了这个故事。

四、结语

在紧贴活动本身主题的基础上,每个文化节都有其特殊性,在其特殊性的指引下,针对于市场喜好以及文本内容本身,要确定一个“合理性”。这个合理性的内核在于剧场和剧本的平衡,剧场性和剧本中心两个概念单拎出来都无可厚非,现代戏剧市场对于文本的要求是不断提高的,戏剧创造性跟随着人类的思想、观念以及社会更迭而改变。剧本其文学性所蕴含的语义正是时代的声音,传统的历史珍物杂糅现代元素重现大众视野就如一霎烟花,绚丽而短暂,观众已不能仅满足于此。现代戏剧要做的正是强调戏剧的综合性,剧本这一艺术因素必须独立而深刻,剧场可作为整体的部分而存在,但不可或缺,因为剧场性所展现的是戏剧的主题意味,正是为了铺垫真正的出场者——剧本文本。演员、舞台、编排等都是升华戏剧的艺术因素,无所谓主次,但一剧之本在古往今来的戏剧舞台都会是创作中心。

参考文献:

[1]周宁.跨文化形象学的观念与方法——以西方的中国形象研究为例[J].东南学术,2011,(05).

[2]何玉人.建立独特审美品格的民族戏剧学——写在《中外民族戏剧学研究》一书出版之际[J].百色学院学报,2013,(03).

[3]吴民,陈莉萍.一次成功的艺术探索——论现代川剧《尘埃落定》的创新与突破[J].新疆艺术学院学报,2014,(04).

[4]周宁.比较戏剧学——中西戏剧话语模式研究[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3.

[5]周宁.比较戏剧学——中西戏剧话语模式研究[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3.

[6]周珉佳.中国当代小剧场话剧的文学性与剧场性[D].长春:吉林大学,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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