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耳传说
2020-08-06谢健健
作者简介
谢健健,1997年生于浙江温州。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江南诗》《散文诗》《浙江诗人》《星河》等。曾获东江诗歌奖青年诗人奖、野草文学奖、清白泉诗歌奖等。
花 艺 时 刻
我送你叫作四月的花束
产自荷兰的蜜桃雪山
越过冬天而美丽的洋甘菊
还有白桔梗和倔强的小手球
我把它们修剪出长短不一的体态
然后开始插花
模板精致,像是你相机的复刻
花房芳香,我粗糙的美学理论
试图重构花艺的表达,像小外甥
不知疲倦地将积木搭建又推倒
一束花会有多少种排列组合
一个人会遇到多少个有趣的灵魂
直到花样最后被我定格
世界浮现在了大地之上
我将成品装进花篮,包裹好
写上你的地址,快递寄出
“它们都是很美很特别的花”
像是賣家特意提到的那样
我将空间,不断地改变分布
为了完成一种最优的解答
为了你每天一醒来,就闻到
四月浓郁的芬芳
百 丈 漈
在百丈漈
有逐渐靠近的光和水雾
泉声堆积出一座虹桥
带我走向对岸
入山,要先从水帘洞
走过,注视瀑布另一面
注视宏大的对立语义
直到看见情人温柔的脸
百丈漈从来没有如此寂静过
在煮茶至沸腾的时刻
人声平息
有一只秋鸟,涉水入洞来
追寻山水宏大的人,从秋鸟
抖落的水雾里,窥见了群山护子的羽翼
烟 花 表 演
一个人看烟花,在人群中升起,
升到我们无法触及的高度——
人们注视着它的演出,
像找到鞋子的灰姑娘,突然焕发色彩:
满天都是被照亮的星辰,
但像从前的爱,遥不可及。
那些回想时分外绚烂的场景,
有没有人能不红着眼走出?
一种悲伤笼罩在这一刻的烟火,
“绚烂之极,归于平淡”。
滑 草 记
高度在迅速失去它的领地
因极速下降会获得一些幻觉
滑草的容器已被用旧
装着同样磨损严重的我们
先后坠落向森林的休憩之处
当引导员对我们施加人世的力
旋即开始了一次奇妙的冒险
你是否会想起群树婆娑
“时间流速得以观测”
我们冲刺在倾泻的音浪瀑布中
捡起几个鸣奏的山风音符
我们拨弄琴弦,为了在几个瞬间
曾经短暂地,留下一晃即逝的身影
割 耳 传 说
“不能把手指头对准月亮”
我的姐姐这样告诫过我
身为一种人世经验的传递者
她比我更早洞悉了那些神秘符号
“否则月亮会在你睡着的时候
偷偷割掉你的耳朵”
作为年幼的造物主,我对此
坚信不疑,并在长大后原样教导
我的外甥,敬畏月光
只要月亮依然给万物镀上银子
我们就保留这远古的崇拜,像保留
一种代代相传,一种永恒的爱
通 天 绳
绳索在消失,更诡异于它
垂直于天际的角度。表演幻术的人,
冒险于重力的一跃,脱离空谈的经验。
在人群的注视中,泛旧的粗麻绳,
响尾蛇一样抽动尾巴,遁入无垠的虚无。
直觉和惯性,被古老的技艺解构,
深入天空,那片最后停留的云层,
并没有因为欺骗视觉而降下弯曲的雨。
传说中的幼子,被老人带走,
他穿着满是补丁的棉布裤子,
证明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随后,他的肢体坠落进诡辩的箩筐,
当疑问的脑袋探出,被绳索砸中,
他会想到:世界是否发生了一些改变?
责任编辑林 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