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至2010年间的中国内地流行音乐及其演唱

2020-07-29王韡

音乐生活 2020年7期

王韡

进入21世纪的中国内地流行歌坛，音乐生态环境更加的开放，音乐风格与演唱风格也更加的多元，流行音乐在此阶段又一次迎来了发展的春天。另外，此时期的流行音乐更加商业化，一味地迎合、取悦观众，丧失艺术本体的演唱方式与音乐作品相对较多，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流行音乐的审美标准趋于模糊化。

一、2000年至2010年间的中国内地流行乐坛

（一）大量选秀节目涌现，致使流行音乐的艺术性出现滑坡

随着互联网、移动自媒体等传播媒介进入中国社会，此时的流行音乐又呈现出了新的特征。与此同时，各种流行音乐选秀的举办，激发了青少年成为明星的梦想，也造成了人们对流行音乐审美认知上的错觉与茫然。音乐人付林把2004年称为中国的选秀元年。这是因为2004年，湖南卫视的大型选秀活动“超级女声”正式举办。此档节目的举办开启了中国内地选秀的先河，在当时的社会中产生了很大的反响。尤其是2005年选秀出来的前三甲选手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一跃成为中国流行歌坛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另外，2005年，中央电视台举办的百姓选秀节目“星光大道”正式开始播出。2004年，中央电视台举办了“梦想中国”节目。2004年，SMG集团与环球唱片合力打造的“莱卡我型我秀”节目，由上海东方卫视播出。2007年，湖南卫视与天娱传媒仿照“超级女声”的制作模式打造并推出了“快乐男声”节目。2010年，青海卫视举办了“花儿朵朵”大型选秀活动节目等。这一系列节目、活动的举办标志着中国流行音乐进入到了选秀时代。选秀时代的流行音乐其商品性更加突出，大众参与性、通俗性更强，但也导致了对流行音乐艺术本体性的消解，以及人们对流行音乐审美认知的模糊化。这是因为一些的选秀节目多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流行音乐演唱比赛的旗号，但不是以选手的演唱实力等艺术本体来作为评审标准，而是以选手能带来的收视率为标准，这样一来就导致出现了很多“三俗”[1]选手、“三俗”作品。这样的“三俗”选手甚至还进入到了主流媒体并进行大肆的宣传，那么，一时间造成了大众对流行音乐审美认知上的错觉性、模糊性与茫然性，此时的人们已经完全不明白什么是好的流行音乐，什么是低端、粗糙、劣质的流行音乐了。因此，选秀节目的举办对于中国流行音乐的发展来讲，其属于一把双刃剑。

也为此，社会各界对流行音乐演唱引起了各方的争论。首先，通过网络平台、选秀节目被大家熟知了一大批歌手及音乐作品，大家对这些歌手的演唱风格、演唱水准等方面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例如：2009年超级女声的“曾轶可事件”等。笔者认为，此种现象的发生是中国流行音乐步入高度商业化的一个反映，演唱方式及音乐作品不应该做市场的“奴隶”，而把艺术本体性丧失殆尽。其次。随着专业学校流行音乐演唱专业的建立，学界与业界展开了对流行音乐演唱教学方面的争论。高校的流行音乐演唱教师多认为，“歌手的培养应注重歌唱技术性，以及综合素质”。业界的音乐人多认为，“歌手的培养应注重个性开发，以及歌手在市场上的卖点”。学界与业界的歌手培养方式，各自都有成功的案例，相比来讲，业界培养的歌手在市场上走红的较多。笔者认为，业界音乐人培养的歌手走红较多，主要是这些音乐人把握着中国流行音乐商业市场的缘故，培养与打造歌手的方式并非完美、科学。学界应更加拓宽视野，注重歌手的流行化、时尚化培养。因此，流行歌手的培养需要两手抓，既要注重培养歌手的演唱实力，又要适应社会的需求。

（二）中外流行乐坛交流频繁

21世纪的中国更加开放，国内外流行音乐交流活动非常频繁。大量的外国歌手及乐队来我国进行演出。例如：2001年10月，韩国四组流行音乐组合在北京首都体育馆举行演唱会。2001年11月，来自中国、美国、瑞典和黎巴嫩等国家的爵士乐队，在第八届北京国际爵士乐集萃音乐节上进行了演出。2001年12月，韩国的安七炫、文熙俊、神话乐队、飞行青少年乐队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举行演唱会。2002年9月22日，中国两岸三地及日本歌手，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举行了纪念中日邦交正常化30周年大型歌会。2002年10月13日，日本GLAY乐队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举行了“爱在北京”演唱会。2006年4月，英国的滚石乐队分别在上海举办了演唱会，崔健与滚石乐队共同演唱了歌曲Wild Horses（《野马》）。同时，我国内地的歌手也纷纷走出国门，在国外举办演唱会或进行相关演出活动，例如：2002年6月，歌手田震、孙楠、孙悦等参加了在美国纽约举行的第一届“中国歌曲排行榜”美国票选十大金曲的颁奖典礼。2003年7月，内地歌手毛宁在美国旧金山音乐厅举办个人演唱会。2004年8月，内地歌手那英、孙楠等在英国曼彻斯特举办大型演唱会。这些音乐交流活动的开展，促进了中国内地与世界流行歌坛的交流，对于中国流行音乐的国际化发展有重要意义。

（三）政府允许国外音像制品入境销售，推动内地流行乐坛的国际化发展

在20世纪90年代末，内地的音像界就开始引进国外的原版唱片进行销售。据统计指出，‘上海中唱的《艾尔顿·约翰·英伦玫瑰》以1万3千张创下CD销售纪录，‘北京京文的《格莱美的喝彩》也有超过20万张（盒）的佳绩;‘上海中唱的辣妹组合与‘上海音像的新好男孩组合正掀起大城市青少年的舞曲浪潮。”[2]2001年12月10日，中国签署了《中外合作音像制品分销企业管理办法》并予以施行，2004年1月1日新版《中外合作音像制品分销企业管理办法》予以施行，废止2001年版。2009年10月1日，《关于〈中外合作音像制品分销企业管理办法〉的补充规定》开始施行。这是中国加入世贸之后音像行业的新举措，开始允许外资进入中国的音像市场从事各种商业活动。《中外合作音像制品分销企业管理办法》的施行势必导致大规模外国唱片更加自由、迅速的在中国内地市场进行销售，使国外流行音乐能够第一时间在中国内地进行传播。同时，外资的进入也会对歌手的包装、演唱风格，音樂人的创作与制作手法及观念，流行音乐的市场营销等方面产生重要影响。

二、2000年至2010年间中国内地的流行音乐演唱风格

随着与世界流行乐坛的频繁较流行，此时的中国内地流行乐坛，音乐风格与演唱风格也更加的多元。例如：电子舞曲、音乐剧、B-Box、阿卡贝拉等。

（一）电子舞曲演唱风格

图1 歌曲《怎么HAPPY》曲式图

韩国歌手及偶像团体劲歌热舞的演唱风格对内地的流行歌坛产生了一定的影响。2000年1月，内地歌手孙悦出任韩国旅游观光的形象大使，其专辑同名主打歌《怎么HAPPY》在韩国制作完成。歌曲的编曲完全采用电子舞曲风格，充满了浓郁的“韩流”气息。下面笔者就以孙悦的演唱为例，“以点带面”来阐述电子舞曲的演唱风格。

1.音乐形态分析

该歌曲为4/4拍、D自然大调、速度稍快、音域为十一度（a—d2）、并列单二部曲式（见图3）。歌曲主要描写了女主人公简单的生活状态。引子部分完全使用电子合成器的合成音乐，没有任何的实体乐器进行演奏，其中还加入了DJ的音乐成分。另外，在引子部分合成器模拟萨克斯进行主旋律的演奏，电子鼓的节奏非常紧凑，音乐动感十足，同时，还加入了英文说唱。A段的音乐旋律比较简单，音符的时值也较为规整。伴奏完全采用MIDI方式、电子舞曲的风格。歌曲的连接部分采用了英文说唱的方式，体现时尚性。总体来讲，电子舞曲风格的歌曲主要强调音乐的节奏感和律动性。可以说，只要此风格的音乐一播放，大家就有想舞动起来的冲动。电子舞曲风格的歌曲中往往充满大量的人声说唱，因为该风格本身含有美国黑人嘻哈音乐的元素。

2.演唱形态分析

孙悦曾在20世纪90年代演唱歌曲《祝你平安》成名，与这首《怎么HAPPY》的演唱风格有很大的差别。孙悦演唱风格的转变，与作品本身的音乐风格以及其后来从事音乐的经历有着很大关系。在这首歌曲中，她的演唱主要突出了动感的特点。孙悦的声音优美、动听、干练，充满动感。她属于曲线型声线，女高音声部。孙悦在演唱中的起音非常迅速、干脆，声音发出后直接打到眉心的额窦处，声音较集中，但并不追求较强共鸣和声音的明亮度。她在演唱中将每个字进行顿音方式的演绎，使歌曲动感十足、充满活力。另外，孙悦还使用了很多假声、滑音等技巧的处理。例如：A1段“分不清是错还是对”中的“是”，B段“为你不后悔”的“为”，“我的痛苦我的心烦”的“烦”等处。A段“每一天都让你累哎哎哎”中的“哎哎哎”还使用了DJ的演绎方式，很像“卡碟”的音响效果。总体来讲，在进行电子舞曲风格歌曲的演唱时，歌手要合着音乐的节奏、节拍演唱出顿挫感，声音要干练，不能拖泥带水。

3.声学频谱形态分析

图2 孙悦声音频谱图

从频谱图（见图2）与数据表（见表1）中的相关数据可知：歌手孙悦被测声音第1泛音的声压高于基音，频谱中声压最高的是第3泛音。基音与前18个泛音的声压在11至46 分贝之间，表明歌手演唱时的力度稍大，声音较集中、能力较强。泛音一共有20余个，谐音列频率之间基本是1：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的整数倍关系，度数之间也基本是上行纯八度、纯五度、纯四度、大三度、小三度、大二度、大二度、大二度、小二度的关系，属于较为标准的谐音列，这说明声音具有明显的乐音效果，也是音色丰满、声音较为集中的体现。第4、5、6泛音处于歌手共振峰[4]的频率区间内，这三个泛音形成的峰有一定的宽度和高度，具有歌手共振峰的特征。此频谱与解晓东、雪村的频谱（见图3、图4）有一定相似性，这是因为三位歌手的采样声都有“说”的成分，都是在瞬间有力且集中的声音。如细分析其中差别的话，那就是孙悦的咬字比解晓东、雪村更集中。

表1 孙悦声音频谱分析数据表[3]

（二）音乐剧演唱风格

进入21世纪，中国的音乐剧才开始具有一定的规模和影响，出现了一些原创剧目。例如：由关山编剧、三宝作曲的音乐剧《金沙》《蝶》等。音乐剧（Musical）是一种集音乐、舞蹈、戏剧情节及舞台美术等诸多因素于一身的艺术门类。它起源于19世纪末的英国，属于歌剧体裁，由对白和歌唱相结合的一种戏剧表演形式。音乐剧的唱法很多樣，从广义上来讲，传统唱法与流行唱法均涉及。这里是指狭义的音乐剧唱法，也就是所谓的美通唱法，即流行唱法与美声唱法相结合的一种演唱方式，这也是目前音乐剧演出中的主流、常用唱法。音乐剧的歌唱者一般都接受过美声唱法的专业训练，又有一定流行唱法的表演实践经历。例如：英国著名歌手莎拉·布莱曼（Sarah Brightman）等。歌手在演唱时喉咙适度的打开，不追求共鸣的最大化，利用音响来扩声。同时，也不追求美声唱法那种规范、统一的声音模式，演唱时突出语言的自然性、语气感。另外，有时候为了表达剧情中的内容，还在诸多唱段中加入了大段的念白，这需要歌手有较高的台词功力。总体来讲，在进行音乐剧演唱时，歌手往往会使用美声唱法的发声技术，进行流行化的演绎。

图3 解晓东声音频谱图

图4 雪村声音频谱图

（三）B-Box演唱风格

图5 人体头部与相对应乐器的感应图

B-Box是英文BeatBox的缩写，中文译为节奏箱子。最早出现在20世纪80年代的美国，21世纪后逐渐兴盛起来，是一种带有嘻哈音乐元素的新兴说唱音乐形式。实事求是地讲，B-Box属于口技的一种形式。歌手利用嘴唇、牙齿、舌头、口腔和喉咙等部位的不断变化来发声，以模仿架子鼓、电吉他、电贝司的声音为主，有时候还会模仿打碟声、喇叭声等。中国的B-Box演唱发展相对较慢，在主流媒体上也较少出现，处于一种地下音乐、小众音乐。在中国内地较早进入公众视野的B-Box演唱应该是在2000年。在2000年中央电视台举办的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上，流行唱法专业组的选手谷峰，其创作并演唱的歌曲《你的心情好不好》的伴奏音乐完全是他用人声模仿相关乐器制作而成的。此歌曲的伴奏中没有任何实体乐器和电子合成器的演奏加入。虽然此演唱方式与真正意义上的B-Box还有一定差距，但是其模拟乐器伴奏的方式已经完全呈现且成熟，因此，这应该是中国内地B-Box的雏形。

（四）阿卡贝拉演唱风格

阿卡贝拉（A cappella）的起源，可追溯到中世纪的教会音乐，最为典型的当属格里高利圣咏（Gregorian chant），一种多声部合音的演唱形式，不使用任何乐器进行伴奏。后来随着不断的发展变化，其中个别的人声声部开始模仿各种伴奏乐器，形成了人声演唱与人声模拟乐器伴奏相结合的表演形式。目前世界最著名的阿卡贝拉乐团当属英国的国王歌手合唱团（The King's Singers）。在中国内地流行化的阿卡贝拉演唱形式进入公众视野应该是2004年中央电视台举办的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上，流行唱法业余组的北大六人组合演唱的《疯狂自行车》就是一种阿卡贝拉的形式。他们的演唱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并一举夺得了二等奖。另外，在2006年的央视青歌赛上，蝌蚪合唱团采用阿卡贝拉的方式演唱了歌曲《音乐故事》《晨》，获得了组合组金奖。总体来讲，阿卡贝拉一般由6至8名成员组合，每1至2个人演唱一个声部。如果歌曲需要伴奏的话，其中的个别成员还要模仿相应的伴奏乐器。阿卡贝拉的演唱强调声音的和声性、和谐性以及音乐的律动性。

四、余论

进入21世纪的中国内地流行乐坛的音乐风格与演唱风格越来越多元化，这也直接导致了受众的细化。例如：单从摇滚乐来讲，有喜欢流行摇滚、还有喜欢朋克摇滚、还有喜欢民族摇滚的等等。同时，由于传播媒介的多样化，也使得受众更加细化且多元。例如，喜欢网络歌手的常常借助于网络媒体，喜欢选秀的往往沉迷于观看电视节目等。媒介使受众出现细化，其实很早就已有之，只是在媒介更加多元化的今天，此现象更为突出和明显。当然，这也与受众人群的心理定势有一定关系。“定势就是一种心理活动的习惯” [5]。另外，2008年，在中央电视台举办的第十三届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上终于把“通俗唱法”改称为“流行唱法”，还其了一个准确的称谓。

课题项目：中国传媒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2020年中国传媒大学青年教师托举项目）“流行音乐学的设置与建构研究”（项目编号：CUC200B018）;2020年中国传媒大学教育教学改革慕课课程建设项目“流行音乐演唱”（项目编号：JG20001）;2019年中国传媒大学亚洲传媒研究中心科研资助项目“韩国传媒音乐教育体系研究——以流行音乐教育体系为例”（项目编号：AMRC2019-12）;2018年中国传媒大学“双一流”学科建设新时代青年拔尖科研人才支持项目“中韩流行音乐教育体系的比较研究”（项目编号：CUC18QB38）;北京中外文化交流研究基地项目“北京对外文化交流的路径与策略研究”（项目编号：BFSUSKJD-15002）;韩国高等教育财团（KFAS）2018—2019年国际学术交流资助项目“中韩流行音乐教育体系的比较研究”（项目编号：ISEF2018—2019）;2019年中国传媒大学教学改革创新项目“流行声乐教学改革研究”（项目编号：JG20190081）;2019年中国传媒大学通识教育核心课程建设项目“中国传统音乐文化的历史與审美”（项目编号：JG20190109）结项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