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安全观与全球防疫规则
——兼议构建可持续安全的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
2020-07-23刘江永
刘江永
[内容提要]建立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是21世纪全球治理面临的新课题。从可持续安全观的视角，探讨和完善全球公共卫生安全领域应当遵守的防疫规则，提倡全球协同主义，以较低的安全成本获得较高安全防疫效果的可持续性，值得重视。全球可持续防疫包括三大支柱：共同防疫、综合防疫、合作防疫。高效可持续的全球公共卫生体系需要预警、资金、物资等硬国力和软国力支撑。世界各国国情不同，防疫规则不可能完全一致，但可相互借鉴，在纠偏中不断完善。可持续防疫有赖于处理好防疫与复工的关系，尽量减少疫情反复带来的损失。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建立，要排除意识形态偏见的干扰和片面、虚假信息的误导。
2020年全球最重大的事件是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疫情的大流行以及世界各国防疫的重大行动。这场人类百年未遇的新冠肺炎疫情突然来袭和全球防疫，被一些人称之为“第三次世界大战”。但很显然，它与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根本不同，不是国与国、人与人之间的战争，而是世界各国及全人类与前所未遇的病毒之间的殊死之战。这是一场全球公共卫生安全的大危机，一次非传统安全领域面临的全球性挑战，也是当前全球治理面临的最突出问题。
现有210多个国家出现新冠病毒感染病例。世界卫生组织等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7月1日，全球新冠肺炎累计确诊病例达10568407例，死亡510235例。美国为全球疫情最严重的国家，累计确诊病例达2727853例，死亡130322例，分别占全球确诊总数25.8%和死亡总数的25.5%。同日，中国大陆累计确诊病例85260例，死亡4648例，分别占全球确诊总数0.8%和死亡总数的0.9%。(1)参见《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动态》，2020年7月1日，https://sa.sogou.com/newweball/page/sgs/epidemic?jump2=%E5%85%A8%E7%90%83%E6%95%B0%E6%8D%AE&type_page=VR [2020-07-01]。7月1日，全球新增确诊病例超过18万例。其中，美国和巴西新增病例最多，当日分别新增46042例和33846例，合计占全球单日新增病例的约44%。值得注意的是，这两国的共同特点是总统坚持不戴口罩。另外，夏季来临，病毒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可能通过冷冻鱼肉类冷藏链等跨境传播。北京新发地农贸批发市场6月发生的疫情便敲响了警钟。
一、可持续安全与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
2020年6月7日，中国发表了《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行动》白皮书，呼吁建立健全全球公共卫生安全长效融资机制、监测预警与联合响应机制、资源储备和资源配置体系等合作机制，建设惠及全人类、高效可持续的全球公共卫生体系，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2)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行动》，新华网，2020年6月7日， http://www.xinhuanet.com//mrdx/2020-06/08/c_139122680.htm [2020-06-10]。如何建立可持续安全的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问题，已经提上议事日程。
(一)从可持续安全观到可持续防疫观
2014年5月21日，习近平主席在上海举行的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第四次峰会上发表讲话，首次代表中国政府提出：“我们应该积极倡导共同安全、综合安全、合作安全、可持续安全的亚洲安全观，创新安全理念，搭建地区安全合作新架构，努力走出一条共建、共享、共赢的亚洲安全之路。”(3)《习近平：倡导共同安全、综合安全、合作安全、可持续安全的亚洲安全观》，人民网，2014年5月21日，http://world.people.com.cn/n/2014/0521/c1002-25046013.html [2020-06-10]。2015年9月28日，习近平在第70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的重要讲话中提出“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强调“我们要营造公道正义、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要摒弃一切形式的冷战思维，树立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安全的新观念，充分发挥联合国及其安理会的核心作用，化干戈为玉帛。要推动经济和社会领域的国际合作齐头并进，统筹应对传统和非传统安全威胁”。(4)习近平：《携手构建合作共赢新伙伴 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新华网，2015年9月29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5-09/29/c_1116703634.htm [2020-06-10]。这一新安全观作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一部分，已写入中国共产党十九大报告提出的治国方略，体现了21世纪中国的国际安全理念。
从战略层面看，可持续安全是指以较低的成本和代价，保持较高质量安全的可持续性。预防为主，全球协同，降低安全成本，实现持久和平与安全，确保可持续发展，是可持续安全观的核心价值。可持续安全战略追求的目标是，在传统安全领域维护世界的持久和平，在非传统安全领域通过双边和多边国际合作，争取使各国以较低的安全成本保持较高水平的安全状态，维护人类安全。
可持续安全的理念是以人为本，注重国家生存的安全环境与人类生态环境安全的统一性。可持续安全战略的构建绝不只是某个国家的安全战略问题，而是关系到全人类前途命运的国际社会共同的安全战略问题。其基本特点是：重视综合安全，提倡合作安全，谋求共同安全，争取持久安全。
可持续安全战略所采取的措施应具有预防性、综合性、协同性。这是由于当今世界面临的安全威胁日趋多元化，传统安全因素与非传统安全因素相互交织，任何一个国家都难以单独应对上述安全威胁的挑战，需要各国之间在社会、文化、宗教、经济、政治等多方面加强合作，综合治理，以利消除安全威胁的根源。为谋求人类的可持续安全，联合国应发挥重要作用。
中国倡导的可持续安全观已得到许多国家的认可，并付诸地区多边安全合作实践。在2019年3月7日举行的第16届东盟陆军总司令会议上，可持续安全受到普遍重视。同年7月11日，以“可持续安全”为主题的第13届东盟国防部长会议在曼谷开幕。会议讨论了合作应对恐怖主义、自然灾害、搜寻救难、网络安全等问题，通过了可持续安全联合宣言。(5)参见《东盟成员国国防部长就“可持续安全”达成一致》，俄罗斯卫星通信社，2019年7月12日，http:// sputniknews.cn/politics/201907121028989225 [2020-06-10]。2020年2月19日，东盟国防部长非正式会议在河内举行，发表了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联合声明，高度评价中国政府为应对新冠肺炎疫情所做努力，充分肯定中国国防部门在抗击疫情中发挥的作用。会议声明指出，东盟各国防长决心加强协调配合，计划在东盟军医中心框架内举行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突发事件应急演练，加强科学防疫合作，加强东盟内部以及东盟同地区和世界各国共同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合作。(6)参见刘刚：《东盟国防部长高度评价中国抗击疫情努力》，人民网，2020年2月19日，http://world. people.com.cn/n1/2020/0219/c1002-31595243.html[2020-06-10]。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之际，人类的可持续安全面临非传统安全领域新的严峻挑战。作为全球防疫规则的指导思想，有必要在可持续安全的基础上提出可持续防疫的新防疫观。可持续防疫与防疫常态化是相通的交叉概念。就日常坚持防控疫情的措施而言，两者是一致的。所不同的是，常态化防控或防疫常态化主要是指国家或地区采取的一种长期防控疫情的举措，而可持续防疫则不仅限于国内防疫，而且对全球协同防疫也具有一种观念和政策导向的引领作用。 如图1所示，根据可持续安全观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需要在硬国力和软国力支撑下形成全球可持续防疫，通过全球协同主义落实全球防疫规则，凝聚全球公共卫生安全共同利益共识，排除意识形态等政治因素干扰。
图1 可持续安全的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系统图
全球防疫既要争取在战术上速战速决，也要从战略上重视疫情出现反复的危险性，做好持久战的思想和物质准备。2020年5月18日，习近平在首届世卫组织视频大会的致辞中指出：“人类终将战胜疫情，但重大公共卫生突发事件对人类来说不会是最后一次。要针对这次疫情暴露出来的短板和不足，完善公共卫生安全治理体系，提高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响应速度，建立全球和地区防疫物资储备中心。要全面评估全球应对疫情工作，总结经验，弥补不足。”(7)《习近平在第73届世界卫生大会视频会议开幕式上的致辞》，新华网，2020年5月18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20-05/18/c_1126001593.htm [2020-06-10]。
以人为本，努力以较低的成本和代价，保持较高质量防疫效果的可持续性，是最根本的科学防疫之策。在有效疫苗尚未问世之前，可持续防疫的关键是预防优先、综合施策、系统协同。这包括早发现、早报告、早检测、早隔离、早救治的防疫体系运作和“应检尽检、应收尽收、应隔尽隔、应治尽治”的疫情防治方针。(8)《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实践》联合课题组：《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实践》报告， 中国日报网，2020年4月21日，http://www.chinadaily.com.cn/pdf/2020/Chinas.Fight.Against.COVID-19-0420-final-2.cn.pdf[2020-06-10]。很显然，人们佩戴口罩的防疫成本并不高，但若忽视防疫而被感染甚至成为重症患者，不仅影响本人健康、家庭生活，还会造成国家与地方财政的巨大负担。因此，可持续防疫就要特别重视遵守以预防为主的全球防疫规则。
(二)全球协同主义有助于可持续防疫和建立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
2020年5月18日，习近平在世卫组织大会视频会议致辞中提出，要建立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9)参见《习近平在第73届世界卫生大会视频会议开幕式上致辞》，人民网，2020年5月19日，http://cpc.people.com.cn/n1/2020/0519/c64094-31713988.html[2020-05-30]。这是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主张面对全球防疫现实需要的延伸和发展。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是建立在个人安全与社会安全利益、国家安全与国际安全利益一致基础之上的，需要依靠科学的防疫决策、防疫规则、防疫措施、防疫人员、医疗物资的全球协同才能实现。如表1所示，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所需的共同安全、综合安全、合作安全、可持续安全的新安全观，在建立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过程中，可以派生出全球的共同防疫、综合防疫、合作防疫、可持续防疫的新防疫观。这是全球协同主义(global synergism)在全球防疫领域的实践。
表1 全球协同主义与新安全观和新防疫观
全球协同主义，是指在全人类这一大系统中，世界各国、各地区、各民族、各阶层、各领域、各行业、个人与社会、人类与自然等，谋求和谐共生的理念、实践、路径、方式的总和。它不是以某个国家具有控制全球的权力为战略目标，不是以资本和利润为最高价值，不是脱离实际的空想，而是鼓励人心向善，扶弱济贫，引导人类善于发现共同利益、共同安全、共同发展、共同价值而相互合作的思想体系。可持续发展与可持续安全，作为科学的发展观和科学的安全观，都可以理解为全球协同主义的具体体现。
“协同”一词，有协调、协作、和谐、团结、互促、合作等含义。中国汉代许慎编纂的《说文解字》对协同的解释为“协，众之同和也；同，合会也”，即谐调一致，和合与共。协同最初是指“各方互相配合或甲方协助乙方做某件事”(10)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年，第1449页。，伴随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协同概念不仅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协作，也包括不同应用系统、不同数据资源、不同终端设备、不同应用情景、人机之间等，全方位的整合与协同。在这次全球防疫进程中，世界进步事业将在各种阻力中走向全球“多元一体”的相互协同。
国际上早已出现协同学(synergetic)的探讨。在外国，协同一词来源于希腊文，与中文相近，意为共同工作。德国斯图加特大学教授、物理学家哈肯(Hermann Haken)是协同学理论的创始人。他1971年便提出系统协同学思想。他认为，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各种事物普遍存在有序、无序的现象，一定的条件下，有序和无序之间会相互转化，无序就是混沌，有序就是协同，这是一个普遍规律。协同现象在宇宙间一切领域中都普遍存在，没有协同，人类就不能生存，生产就不能发展，社会就不能前进。在一个系统内，若各种子系统(要素)不能很好协同，甚至互相拆台，这样的系统必然呈现无序状态，发挥不了整体功能而终至瓦解。相反，若系统中各子系统(要素)能很好配合、协同，多种力量就能集聚成一个总力量，形成大大超越原各自功能总和的新功能。(11)搜狗百科“协同”，https://baike.sogou.com/v181210516.htm?fromTitle=%E5%8D% [2020-05-30]。
协同理论具有系统唯物主义的思想。物质的协同效应在中西医药物中都有体现，中草药配方更为突出。中医看病开药方的组合与剂量大都因病人病情发展而定，对症下药，追求最佳疗效。这次中国医生用中医药救治确诊病例的占比达到92%。湖北省确诊病例中医药使用率和总有效率超过90%。筛选金花清感颗粒、连花清瘟胶囊/颗粒、血必净注射液和清肺排毒汤、化湿败毒方、宣肺败毒方等中成药和方药临床疗效确切，有效降低了发病率、转重率、病亡率，促进了核酸转阴，提高了治愈率，加快了恢复期康复。(12)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行动》白皮书。
在中国抗击新冠病毒肺炎过程中，“防控和救治两个战场协同作战”是一条基本经验。它包括：建立统一高效的指挥体系；构建全民参与严密防控体系；全力救治患者，拯救生命；依法及时公开透明发布疫情信息；充分发挥科技支撑作用。(13)同上。全球的可持续防疫尤其需要世界各国“协同作战”，而非各自为战，单打独斗，更不能相互拆台。在全球防疫过程中，这种全球协同主义包括各国安全利益协同、防疫物资协同、防疫规则协同、防疫行动协同。全球协同主义对于实现人类的可持续安全，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也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战略指导意义。
(三)全球可持续防疫的三大支柱
1.促进世界共同防疫
共同防疫，是指面对传染途径多样、传染速度极快的新冠肺炎，世界各国应不分彼此，共同遵守必要的防疫规则，采取有效的防疫措施，全员共同参与防疫。习近平在《求是》杂志发表文章指出：“病毒没有国界，疫情不分种族，人类是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唯有团结协作，携手应对，国际社会才能战胜疫情。”(14)习近平：《团结合作是国际社会战胜疫情最有力武器》，《求是》2020年第8期，人民网，2020年4月16日，http://hi.people.com.cn/n2/2020/0416/c231187-33952040.html [2020-05-30]。面对新冠肺炎疫情的威胁，没有哪个国家可以孤军作战，也没有绝对安全的世外桃源，只有每个国家都控制住疫情，全球才有共同安全可言。(15)同上。笔者认为，尽管各国疫情发生、蔓延、缓解的时间节点有所不同，但只要全球某处仍有病毒感染者，世界各国共同防疫的任务就没有彻底完成。就全球防疫而言，世界不胜，一国难赢。虽然中国及时有效控制了疫情扩散，但由于疫情先后在欧美大暴发，并开始在非洲、南亚等发展中国家蔓延，防止输入感染源传播仍不容松懈。
2.开展系统综合防疫
综合防疫，是指通过综合手段、统筹协同，提高防疫与救治实效。新冠肺炎传染渠道的多样性与危险性，决定了防疫措施、防疫体系必须具有综合性。据医学临床发现，新冠病毒不仅会通过呼吸系统传播，还会通过口、鼻、眼传播；不仅会破坏感染者肺部，还会入侵人体的肠、肾、脑等其他器官。故而人们预防新冠病毒感染，必须像同时防止肺结核和肝炎一样，不仅要物理隔离空气中的人们口鼻飞沫传播，而且要勤洗手消毒，防止病毒从口、鼻、眼侵入。作为社会整体防疫体系，必须有各部门综合配套的防疫措施、防疫机制、防疫能力，相互配合。例如，家庭、社区、医院、机关、学校、工厂、乡镇、物流、交通、传媒、网络、执法、海关、食品供应、垃圾处理、心理疏导、国际合作等，综合防疫要覆盖全社会所有环节和角落。生命至上，以民为本；群防群治，联防联控；防疫为全民，全民同防疫，才能全面彻底阻断病毒传染源。另外，对于新冠肺炎患者的后遗症、并发症的康复与治疗，也需要引起足够重视。
3.加强各国合作防疫
合作防疫，是指世界各国加强彼此之间的防疫协同合作，相互提供防疫物资支援，分享防疫经验，协调出入境政策，共享疫苗研发成果。习近平强调，人类是命运共同体，团结合作是战胜疫情最有力的武器，是各国人民合作抗疫的人间正道。(16)参见《习近平在第73届世界卫生大会视频会议开幕式上的致辞》，新华网，2020年5月18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20-05/18/c_1126001593.htm[2020-05-30]。中国将加强国际防疫合作，携手应对共同威胁和挑战，维护全球公共卫生安全。(17)参见习近平：《团结合作是国际社会战胜疫情最有力武器》，《求是》2020年第8期，人民网，2020年4月16日，http://hi.people.com.cn/n2/2020/0416/c231187-33952040.html[2020-05-30]。习近平在国际合作方面提出四点建议：(1)坚决打好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全球阻击战；(2)有效开展国际联防联控；(3)积极支持国际组织发挥作用；(4)加强国际宏观经济政策协调。(18)同上。他同年5月18日又提出六点建议：(1)全力搞好疫情防控；(2)发挥世卫组织领导作用；(3)加大对非洲国家支持；(4)加强全球公共卫生治理；(5)恢复经济社会发展；(6)加强国际合作。(19)参见《习近平在第73届世界卫生大会视频会议开幕式上的致辞》,新华网,2020年5月18日,http: //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20-05/18/c_1126001593.htm [2020-05-30]。笔者认为，这些合作包括双边、多边等各种形式和途径，各国尤其要加强同世卫组织的协调合作，在防疫规则制定，以及检测、隔离、救治、药物、疫苗、追踪、溯源、物资调配等方面，加强及时有效的合作。
在中国疫情严重时，世界各国纷纷向中国伸出援手。中国疫情刚得到控制，便立即展开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全球紧急人道援救行动。中国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表示，中国不是救世主，但我们愿做及时雨，是在朋友危难时同舟共济的真诚伙伴。(20)参见《王毅就中国外交政策和对外关系答记者问 》，新华网，2020年5月24日，http://www.xinhuanet.com//mrdx/2020-05/25/c_139085704.htm[2020-05-30]。截至2020年5月31日，中国向世卫组织提供两批共5000万美元现汇援助，向27国派出29支医疗专家组，向150个国家和4个国际组织提供抗疫援助。同年3月1日至5月31日，中国向约200个国家和地区出口防疫物资，出口口罩706亿只(全球平均每人近10只)、防护服3.4亿套、护目镜1.15亿个、呼吸机9.67万台、检测试剂盒2.25亿人份、红外线测温仪4029万台，有力支持了全球防疫。(21)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行动》白皮书。
中国在向50多个非洲国家和非盟交付医疗援助物资及派出7个医疗专家组的基础上，还将在两年内提供20亿美元国际援助，用于支持受疫情影响的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抗疫斗争以及经济社会恢复发展；将同联合国合作，在华设立全球人道主义应急仓库和枢纽，努力确保抗疫物资供应链，并建立运输和清关绿色通道；将建立30个中非对口医院合作机制，加快建设非洲疾控中心总部，助力非洲提升疾病防控能力；中国新冠疫苗研发完成并投入使用后，将作为全球公共产品，为实现疫苗在发展中国家的可及性和可担负性作出中国贡献；将同二十国集团成员一道落实“暂缓最贫困国家债务偿付倡议”，并愿同国际社会一道，加大对疫情特别重、压力特别大的国家的支持力度，帮助其克服当前困难。(22)参见《习近平在第73届世界卫生大会视频会议开幕式上的致辞》，新华网，2020年5月18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20-05/18/c_1126001593.htm [2020-05-30]。
二、关于全球可持续防疫规则的探讨
全球协同主义和可持续安全观，对全球防疫规则的制定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共同防疫、综合防疫、合作防疫、可持续防疫，可以构成全球防疫四项原则。为落实这些原则，还需制定相关规则。因为原则与规则还是有区别的。原则主要指影响人们言行的是非与价值判断的基本准则，相对抽象，对规则具有指导意义。规则主要是指需要个人自觉遵守的行为规范，是规定出来供大家共同遵守的制度或章程，比较具体，且不能违反原则。(23)参见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年，第491页。防疫规则涉及社会政策中公共卫生政策问题，而社会政策是国家为实现一定历史时期的任务而制定的解决社会问题的准则与规范。(24)参见上海社会科学研究院社会学研究所编辑委员会：《社会学简明辞典》，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251页。在上述全球防疫四原则的基础上，还需形成和不断完善全球防疫的具体规则。
(一)可持续防疫需要全球防疫规则作保障
在一个国家内得到绝大多数公民认可和遵守的规则，便构建了一种社会秩序；在全球范围内，得到世界各国普遍认可和遵守的规则，便可形成一种国际秩序。规则，在日语中翻译为“规制”，其含义是为防止出现某种可以预料到的恶果而采取的某种约束或限制。(25)金田一京助等『新明解国語辞典』、三省堂、1971年、249頁。例如“自主规制”，即自我约束。在英语中，regulation或rules也反映了同样的意思。
国际社会与主权国家不同，虽然有联合国和世界卫生组织，但没有统一的政府，因而全球防疫的原则、规则难以获得所有国家的认可或支持。加之新冠肺炎疫情是人类首次面对的新病毒、新威胁，来无踪，去无影，传播极快，潜伏期长，检测难度高，病情表现复杂，没有应对的现成方案和特效药。相关规则只能靠各国在防疫实践的经验教训中逐步探索，总结、探索，再总结、再探索，在认识新冠肺炎防疫共同规律中，发现和推广有效的防疫规则。其实，只要按在客观规律基础上形成的防疫规则做，新冠病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些人违反客观规律和防疫规则的任性行为。
另外，一些国家的文化、法律、宗教、价值观、生活习惯、政治局势等因素，也会影响公民社会防疫规则的落实与坚持。美欧一些国家的民众最初对政府采取限制人员聚集、流动，以及外出戴口罩等规定并不情愿接受。例如，意大利一些人最初对华人戴口罩曾一度持抵触态度，但伴随疫情蔓延，意大利卫生部也公布了勤洗手、保持社交距离与外出必要时戴口罩等防疫规则。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在他的名著《社会契约论》中指出：“当正直的人对一切人都遵守正义的法则，而别人对他却不遵守时，正义的法则就只不过造成了坏人的幸福和正直人的不幸罢了。”(26)参见陆珊年、徐兰编：《卢梭名言录》，北京：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2003年，第7页。再好的防疫规则也是如此，生活在21世纪的人们应当记住卢梭的忠告，人人应自觉遵守。因为它不仅是自我防护的明智选择，也体现了对社会和他人健康与生命的尊重。
(二)关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防疫规则要点
全球防疫，匹夫有责。笔者曾于2019年10月武汉举行世界军人运动会开幕当天应邀在武汉讲学，回北京后不到两个月就发生如此严重的疫情，因此格外关注疫情发展并不断思考有效的防疫规则与措施。2020年1月21日，当笔者得知新冠病毒人传人的消息后，立即建议从人类共同安全和可持续安全角度考虑，推动各国防控和治愈合作。
具体措施包括：(1)在三个月到半年内，中国和各国自主限制出境游，暂停赴武汉的观光旅游项目等。(2)中国和发现疫情的相关国家人员出入境机场、港口、铁路及公路关口必须严格病情安检、处置与防范措施，上岗人员必须佩戴专业防病口罩，对疑似患者免费提供外科专用口罩。(3)集中世界先进医学、药物科技人才、机构的研究成果，共同应对危机，治病救人。(4)规定疫区外出人员和所有相对封闭公共场所、交通工具的利用者、工作人员，全员全程戴口罩。(5)有关厂家需加紧研发新材料，生产无毒而透明的防病口罩，以方便机场、车站等面部识别系统有效工作，并保证儿童口罩供应。(6)为减少人员流动和交叉传染，在疫情未得到有效控制前，提倡网上授课、指导论文、办公等。(7)严禁任何人随地吐痰或擤鼻涕，在公共场合无遮拦打喷嚏最不道德，要自觉捂住口罩或其他物品封严。(8)注意防寒保暖，避免感冒发烧被认定为疑似新冠病毒肺炎病例送入医院，全社会共同减少医护人员工作压力和负担，携手打赢这场非传统安全领域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保卫战。
随着疫情的发展，笔者从中国防疫有效做法中又概括出“个人防疫八策”和“国家协同防疫八策”(略)。包括，在有效疫苗和特效药研制成功之前，每个人为自己和他人的健康都应自觉防疫；政府要集中领导，统一调配物资，严格限制人员流动，建立集中隔离收治医院等。
事实证明，基本做到遵守防疫规则的国家，就能较早摆脱新冠疫情困扰而复工复学；只部分遵守其中的几条规则就可能见效较慢；基本做不到的，疫情必会失控。一旦防疫行动迟缓，就会造成疫情迅速蔓延，新增病例激增，重症感染者存量增大，防疫成本必定上升，经济活动的恢复也将受到制约而被迫延迟。有些国家在疫情暴发后仍认为，有病的人才需戴口罩而健康的人则不必。这是由于不了解新冠病毒传染的一些特点，如发病潜伏期长并有一些无症状感染者，很容易在自我感觉良好的情况下成为“超级传染者”。
以越南和巴西为例做一比较，便可印证以上结论。越南是中国的邻国，巴西是美国的邻国。越南、巴西同属发展中国家，医疗水平相近，但防疫效果完全两样。越南从一开始就及时、严格地执行病患隔离，感染者追踪，戴口罩，勤洗手等一系列防疫规则，截至2020年7月1日，累计确诊病例仅为328例，死亡病例为零。巴西领导人则带头不戴口罩，全国未严格遵守防疫规则，结果截至同日累计确诊的新冠肺炎病例为1402041例，死亡为59594例，仅次于美国，居世界第二位。(27)参见《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动态》，2020年7月1日，https://sa.sogou.com/newweball/page/sgs/epidemic?jump2=%E5%85%A8%E7%90%83%E6%95%B0%E6%8D%AE&type_page=VR [2020-07-01]。另外，以单一国家不同阶段采取不同的防疫措施，也可看到不同效果。可持续防疫还任重道远。
(三)防疫规则的切实执行需要有基本防疫物资作保障
2020年1—2月，面对突如其来的大疫，中国各地曾经出现严重的口罩、防护服短缺。在武汉、湖北最困难的时刻，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世界各地的华侨华人、留学生和外国友人，千方百计筹集大量防护口罩、防护服等防疫物资，捐赠国内，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是，中国大陆2020年1月下旬至2月口罩仍供不应求。在这种情况下怎样才能严格执行防疫规则？笔者根据新冠病毒在干热环境特别是65℃温度状态下30分钟便难以存活的特点，提出一般情况下反复安全使用口罩的具体建议，包括冬季把用毕的口罩用高温档的电吹风机吹干，在口罩内加医用纱布或洁面巾，用毕的口罩可在阳光下晾晒，保持口罩清洁干爽。笔者认为，在第一线救助重症感染患者的医护人员最应该得到防护服、N95口罩等防疫物资的供给。在大量重症患者不断出现时，任何一个国家的医疗体系和医护人员都面临极大挑战。在高强度和心理压力下工作战斗的医护人员、清洁工要确保劳逸结合，限定作业时间，并给予营养、睡眠的良好保障。
(四)可持续防疫需要妥善处理防疫与复工复学的关系
笔者曾撰文指出，当今时代世界主题正从和平与发展，转向可持续安全与可持续发展，即包括和平在内的安全与发展。(28)参见刘江永：《世界大变局与国家安全学》，《亚太安全与海洋研究》2019年第6期。防疫与复工的关系实质上就是安全与发展的关系。如表2所示，全球疫情给世界主题、全球化样态、国际格局、政策方针、产业发展都带来不同程度的影响和变化。防疫与复工两者是对立统一，相辅相成的。在全球防疫期间，中国把防疫作为第一要务。各级地方政府为一方官员，必保一方平安。干部能力和责任心的评价标准，首先就是看防疫工作抓得如何。在疫情得到有效防控和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加速复工复产复学。截至2020年4月底，中国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复工率超过99%，中小微企业复工率达到88.4%，重大项目复工率超过95%，经济运行、公共交通、中小学和幼儿园陆续回归常态。(29)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行动》白皮书，新华网，2020年6月7日， 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20-06/07/c_1126083364.htm [2020-05-30]。
表2 全球疫情对世界主题、全球化和国家战略的影响(2020年)
要处理好防疫与复工的关系，就要坚持两者兼顾、防疫优先的原则。即，在防疫中复工，在复工中防疫。因为全球防疫期间，世界面临的主要矛盾是能否及时控制疫情蔓延。无论哪个国家，只有抓住主要矛盾，早日解决主要矛盾，其他矛盾才能迎刃而解。越重视经济发展就越会自觉抓好防疫，尽量缩短暂时封闭的社会和停摆企业时间，以复工保就业、保民生。在防疫常态化过程中，需要在两者之间保持动态平衡。正如李克强总理所说，国际社会已经面临双重挑战，要做两张答卷：一方面要控制住疫情，一方面还要恢复经济社会发展，恢复正常秩序。我们现在需要在矛盾中平衡，探索中前行，尤其需要国际合作。无论是抗击疫情，还是发展经济，都需要我们同舟共济，使人类能够越过这场巨浪的冲击。(30)参见《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回答中外记者提问(实录全文)》，新华社，2020年5月28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20lh/2020-05/28/c_1210637126.htm[2020-05-30]。
在防疫中复工，首先要确保复工后疫情不复发；其次，东方不亮西方亮，在防疫期间，线上办公、教学、交易都比以往有了极大增长；再次，要把握好世界防疫市场供求关系变化与业态创新，确保基本民生与防疫物资的生产链、供给链，同时避免低水平防疫物资重复生产，防止疫情缓解后的产能过剩。在复工复学中防疫，首先要继续坚持遵守防疫规则，根据防疫需要，有选择、分业种、分阶段、可调控地复工复学；其次，要努力开拓国内消费市场，线上线下双管齐下，坚决防止疫情卷土重来。只有这场全球防疫获得全面胜利，世界经济才能进入正常发展轨道。值得注意的是，美国疫情严重拖累了本国经济和世界经济。不仅如此，特朗普政府还企图利用全球疫情造成国际产业链的暂时停摆，拉拢其盟国切断同中国的既有经济产业合作链条，从而达到削弱中国发展壮大的战略目的。
三、如何落实全球防疫规则
全球防疫规则的落实，一要靠强化硬国力和软国力，二要根据不同国家和地区因地制宜、因时制宜，三要减少意识形态及大国对立因素干扰。
(一)增强可持续防疫的硬国力与软国力
防疫需要隔离医院、防疫物资等硬国力作支撑。面对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最初中国显得捉襟见肘，而中国的软国力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软国力与软实力不同。软实力是1990年美国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提出的概念，主要是指美国文化、意识形态等国际吸引力、诱惑力，“诸如民主、人权、个人机遇等价值观念，都具有很强的诱惑作用”。(31)参见约瑟夫·奈：《软实力》，马娟娟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3年，前言第7、8页。软国力则主要是指国家治理协同能力，即政府正确决策能力与执行能力的总和。
如表3所示，硬国力主要是指有形的各种国家物质实力，包括人力、能源、资源、经贸、科技、国防、金融、基础设施等，而软国力则是各种无形的国家实力，包括政治、思想、文化、教育、精神、信息、法制、行为规则等。软国力的核心是正确的政治决策能力与贯彻执行能力，即各级政府在及时、全面、客观、准确获取信息情报基础上做出正确决策的能力，以及国内协同动员能力、基层单位贯彻执行能力、国际社会影响力与政策纠偏力。
表3 综合国力中的硬国力与软国力的基本要素构成
据目前中美两国公布的数据匡算，截至2020年6月末，美国新冠病毒确诊感染者累计总数及死亡感染者总数，均超过中国的约30倍。而且，美国新增病例猛增恰恰是在中国疫情趋缓的同年3月末之后。在中美两国防疫效果的背后，主要是两国软国力存在的明显差距。如表4所示，笔者就防疫方面的情报、决策、执行、协同、纠偏、影响等政治决策力6项要素，按30分为满分评估中美两国的结果是，中国获得28分，美国获得19分。其中，情报力与影响力相互关联，涉及信息的输入与输出，都需要以科技、智库、媒体、网络、语言等为基础。在这方面，中国仍弱于美国，但在其他方面则强于美国。美国的纠偏或政策调整能力主要体现在政党轮替或政权更迭之后，而特朗普任内则固执己见，纠偏力远弱于中国。
表4 中美软国力核心要素——政治决策力比较
在这次全球防疫过程中，软国力之中的及时纠偏能力至关重要。这是由于各国最初对前所未遇的新冠病毒都缺乏足够认识，任何一国政府决策都不可能尽善尽美，防疫与救治也会遇到前所未遇的复杂情况或出现偏差，因而实事求是的纠偏能力就直接关乎防疫效果。如果一国政府、防疫现场及临床救治不具备正确决策和纠偏能力，就难免一错再错，在全球防疫中吃败仗。根据中国《易经》讲述的哲理，人欲逢凶化吉首先要做到“悔”，即真诚反省疏失，以求改进，但如果“吝”，即文过饰非地狡辩，那只会雪上加霜。
这次防疫的经验教训从正反两方面告诉我们，加强国家治理能力的建设，离不开这种软国力。在新冠病毒疫情的突发期，由于缺乏对这一不明原因肺炎的了解和相关准确信息，疫情在湖北地区蔓延。2020年1月20日，国家卫健委专家组组长钟南山院士宣布新冠病毒肺炎出现人传人；23日，中国政府果断做出武汉封城等防疫决策，动员国家整体力量应对这一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结果，奇迹般地在一个14亿人口的大国，仅用一个多月就基本控制住了疫情，在全国上下一心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防疫的重要成果。
这一过程充分体现了中国政府敢于和善于及时纠偏，不护短，不拖延，始终把人的生命放在第一位。正如毛泽东所说：“因为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我们如果有缺点，就不怕别人批评指出。不管是什么人，谁向我们指出都行。只要你说得对，我们就改正。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只要我们为人民的利益坚持好的，为人民的利益改正错的，我们这个队伍就一定会兴旺起来。”(32)毛泽东：《为人民服务》，载《毛泽东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004—1005页。
今天，这种纠偏能力也是国家兴旺起来的一种软国力。针对人类前所未遇的新型冠状病毒，诊疗方案必须随时总结，完善纠偏。中国医务人员坚持边实践、边研究、边探索、边总结、边完善，先后制定修订七版新冠肺炎诊疗方案、三版重型及危重型病例诊疗方案、二版轻型及普通型管理规范、二版康复者恢复期血浆治疗方案，提高了医疗救治工作的科学性和规范性。(33)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行动》白皮书，新华网，2020年6月7日， 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20-06/07/c_1126083364.htm [2020-06-10]。
中国政府以人民生命安全优先的正确防疫决策，以及先行一步的防疫规则、防疫实践、医疗经验和全国一盘棋、万众一心的全国动员能力、组织能力等所形成的举国体制，充分展现出中国的社会制度和综合国力优势。疫情期间，中国湖北省和武汉市约54万名医务人员奋战在治病救人的第一线。2020年1月24日(除夕)至3月8日，全国346支国家医疗队、4.26万名医务人员、900多名公共卫生人员、4000多名人民解放军医务人员驰援湖北武汉。4万名建设者使用几千台机械设备，仅用10几天就建成有1000张病床的火神山医院、1600张病床的雷神山医院和有1.4万余张床位的16座方舱医院。(34)同上。中国改革开放40多年来形成的硬国力，即全产业生产力、经济和财政实力、信息技术、人工智能、5G视频远程医疗技术发展和系统集成能力，使正确决策、防疫规则、防疫措施、救治手段得以落实到位。一些企业迅速转产使中国成为世界防疫物资第一生产大国。口罩日产量超过1.1亿只，一次性医用防护服日产能超过150万套，手持式红外测温仪日产能达40万台。(35)参见《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实践》联合课题组：《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实践》， 中国日报网，http://www.chinadaily.com.cn/pdf/2020/Chinas.Fight.Against.COVID-19-0420-final-2.cn.pdf[2020-06-10]。
相比之下，美国虽然军事装备等硬国力超群，但在防疫方面的硬国力则明显不足。尽管总统可以调动军队，但联邦中央政府在防疫问题上则只能主要靠各州自行其是。各州之间做法和步调也不统一，因而美国难以形成全国一盘棋、协同防疫的局面。美国各州防护服和口罩短缺，难以从联邦政府得到，只能主要靠各州自行从中国进口。截至2020年5月下旬，美国从中国进口了120多亿个口罩，平均为每个美国人获得将近40只口罩。(36)参见《王毅就中国外交政策和对外关系答记者问 》，新华网，2020年5月24日http://www. xinhuanet.com//mrdx/2020-05/25/c_139085704.htm[2020-05-30]。在美国防疫过程中，特朗普政府缺乏正确决策和政策纠偏能力，似乎是出于现实主义权力政治的本能，其言行几乎大都是为了继续获得在美国的统治地位和对世界的主宰权。在美国新增病例和死亡病例不断创新高的情况下，特朗普不仅没能及时纠偏，反而仍然坚持不戴口罩，竭力把美国防疫失控责任归咎中国，结果使美国在防疫中迟迟没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各国政策的优先顺序对疫情防控效果也具有重要意义。2020年1月末，正值每年一度的春节期间，面对突发的疫情，中国政府把人民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果断地采取了优先防疫的超常规决策。然而，也有些国家，最初对新冠病毒传播规律和危害缺乏必要的认识，尽管中国已向世卫组织报告了疫情，世界各国也从媒体上看到相关报道，但有些国家仍误以为新冠病毒只会传染给年长者或黄种人，致死率低于非典，只不过是一场大流感，伴随夏季来临疫情就会过去，不必戴口罩或限制出行。在政策优先顺序上，一些国家决策者并未坚持防疫优先，而抱有侥幸心理，结果导致本该出台的防疫措施一拖再拖，疫情蔓延，付出不应有的代价。
另外，国民素质与民族凝聚力也是政府正确决策得以顺利贯彻执行的一种软国力。法国思想家卢梭认为：“国家的体制愈良好，则在公民的精神里公共的事务就愈重于私人的事情。”(37)参见陆珊年、徐兰编：《卢梭名言录》，北京：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2003年，第5页。在防疫过程中，中国的国家体制与公民精神等软国力得到彰显与提升。中国政府制定的各项防疫规则，得到全民自觉遵守。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相关部门协同作战，效果显著。这些都体现出较高的国民素质、社会成熟度、国家治理协同能力与民众自身相互协同的自觉性。总之，同时提高硬国力和软国力，是国家可持续安全与可持续防疫的关键所在。
(二)全球防疫规则的落实应尊重各国国情
防疫规则的科学化、法制化、全球化，是建立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一块基石。防止新冠病毒肺炎疫情对人类公共卫生安全的威胁，既是非传统安全领域的重要课题之一，也是建立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首要任务。要做到全球的可持续防疫，必须两条腿走路才能行稳致远：第一条腿是疫苗和有效药物的研发与使用，第二条腿是全球防疫规则的制定与保障规则落实的防疫物资及社会环境。在2020年上半年防疫过程中，第一条腿尚未形成，第二条腿就是支撑全球防疫的“擎天柱”。
卢梭曾指出：“没有一种政府形式适宜于一切国家。”(38)同上。同样，没有一种防疫模式适用于一切国家。各国人口密度、生活环境、卫生习惯、传染渠道不尽相同，对防疫规则的自觉遵守与防疫措施的重点会有所不同。即使同一国家的不同地区和不同季节，防疫规则的执行等也会出现差异。面对百年未遇之世界大疫情，世界各国最初缺乏应对方略、防疫物资，在防疫规则的理解上也会出现争议。例如，荷兰近年来刚开始根据治安需要而实行“禁止蒙面法”，最初难以接受全民防疫戴口罩。中国提供的普通医用口罩有些被用于救助新冠肺炎患者的医生，这是口罩使用不当问题，而非口罩质量问题。口罩是1910年中国医生伍连德在哈尔滨发生鼠疫时发明的防疫方式，起到了防止疫情蔓延的关键作用。在这次防疫中，各种不同型号的口罩如同人们防护病毒入侵的铠甲，不可或缺。
全球防疫进程显示，世界各国防疫取得进展的方式方法可能各不相同，但造成疫情大暴发或失控的原因则颇为相似。在中国，城市乡镇、旅游景点、餐饮场所密度较高，防止人与人之间接触的空气飞沫病毒传播尤其重要。勤洗手，防止病从口入、眼入、鼻入也很重要，但由于中国在疫情发生之前手机的微信支付交易业已普及，客观上大大减少了纸币、硬币流通和人们去商场购物造成病毒传染的风险。
然而，一些国家和中国的国情不同，防疫措施的重点也不相同。例如，澳大利亚、新西兰，除了一些主要城市的市中心、海滨浴场和商场以外，人口密度低，居住分散，病毒通过人与人飞沫传播的概率也相对较低。但是，手机支付并未普及，一些年长者购物时仍使用纸币和硬币。因此，对这样的国家来说，勤洗手，勤消毒，可能比戴口罩更重要。韩国夜店练歌房发生疫情集中暴发的原因之一，是歌厅投币装置按钮是病毒附着的地方。
另外，季节与外部环境因素变化的影响也值得注意：(1)夏季疫情的传播速度可能由于室外温度升高，干热天气使飞沫在空气中水分的迅速蒸发而减少病毒借飞沫传播的风险，但在使用空调的封闭空间仍具有病毒传染风险。(2)夏季苍蝇、蟑螂的增加则有可能造成某些食物或手、鼻、口接触导致病毒传染。(3)勤洗手对于严重缺水的非洲国家来说并非易事，向其提供免洗消毒凝胶、酒精消毒巾，就显得十分必要。
伴随全球防疫过程中各国防疫效果的比较与本国经验教训的总结，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结合本国国情采取类似中国的防疫规则，而且比中国更具有强制性。2020年3月中旬，西班牙采取的对全国4600万人全面封城措施。法国政府下令关闭几乎全部观光旅游景点。丹麦、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立陶宛、拉脱维亚、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都暂时关闭了边境，停止境外旅客进出，所有入境旅客毫无例外地进行14天的隔离。菲律宾对首都马尼拉宣布封城。加拿大于3月25日实行强制性的居家自我隔离，随后关闭了国家公园等所有非必要的联邦市政服务。俄罗斯、法国、意大利、西班牙、韩国等国，还建立起本国的方舱医院。美国虽然也建立了方舱医院，但没有把它作为新冠病毒感染者的隔离医院，而是用于原有医院转移患者，让原有医院收治新冠病毒感染者，这便难以发挥方舱医院的隔离收治功能。
俄罗斯、新加坡及中国的台湾省都要求人们外出要保持1米以上间距，而且规定乘地铁必须戴口罩，否则将被罚款。2020年5月14日，卡塔尔新增确诊病例1733例，感染总数达28272例，死亡14例。于是，卡塔尔内政部宣布，强制卡塔尔人外出戴口罩，不遵守规定的人最高将被处以20万里亚尔(约合5.3万美元)的罚款，或被判处3年监禁，或两者并罚。(39)参见《卡塔尔：规定外出不戴口罩最高罚5.3万美元判三年》，凤凰网，2020年5月15日， https://finance.ifeng.com/c/7wUOKjb5HgF[2020-05-30]。这可能是世界各国中最高的罚款额和刑事处罚。对于隔离期间擅自外出而屡教不改者，韩国将判处3年有期徒刑。
(三)全球防疫规则落实要排除意识形态偏见和虚假错误信息误导
中国从这次全球防疫的一开始就与世卫组织保持合作，积极支持世卫组织在全球防疫中发挥领导作用。2020年1月9日，中国国家卫健委专家评估组初步判断不明原因病毒为新型冠状病毒。中国立即向世界卫生组织通报疫情信息，并在世卫组织网站公布。1月11日起，中国每日向世界卫生组织等通报疫情信息。(40)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行动》白皮书，新华网，2020年6月7日， 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20-06/07/c_1126083364.ht[2020-06-10]。经过中国政府和全体人民共同努力，3月18日全国新增本土确诊病例首次实现零报告。
然而，与此相反，某些国家领导人不仅自身缺乏对防疫规则的认知和遵守，反而把本国疫情蔓延的责任归咎于中国和世卫组织“隐瞒疫情”，不断制造和传播虚假信息，没能把人命关天的本国的防疫和救人放在首位，傲慢与偏见代替了必须遵守防疫规则，造成新冠病毒疫情从3月起大面积蔓延。
长期以来，西方的舆论场普遍使用“民主国家”与“集权国家”来界定西方国家与中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被美国等国描绘为不讲人权的“集权国家”。因此，尽管中国防疫规则和措施取得了明显成效，但一些国家仍不愿承认，不愿采取类似中国的做法，不愿同中国就防疫进行沟通与合作。一些人似乎不明白，人权首先是人的生存权，新冠病毒迅速蔓延将夺去许多人的生命，如果人没有了哪还有权？意识形态对抗的心理因素，人为地阻碍着全球防疫规则在一些国家及时发挥效力。
特朗普政府的对华政策便延续了疫情发生前的恶性竞争惯性，不断把传统国际格局中同中国对抗的国际政治、权力政治、地缘政治因素带入国际防疫进程。这主要表现在两个问题上：一是将新冠病毒溯源和索赔挂钩，竭力“污名化”中国，把新冠病毒称之为“中国病毒”“武汉病毒”；二是美国政府将本国疫情恶化归咎于中国和世卫组织“瞒报疫情”，推卸本国疫情泛滥的责任。特朗普总统还以所谓世卫组织“偏袒中国”为由取消每年向世卫组织提交的4亿美元会费。正如中国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所指出的：除了新冠病毒的肆虐，还有一种“政治病毒”也正在美国扩散。这种“政治病毒”就是利用一切机会对中国进行攻击抹黑。一些政客无视最基本的事实，针对中国编造了太多的谎言，策划了太多的阴谋。(41)参见《王毅就中国外交政策和对外关系答记者问 》，新华网，2020年5月24日，http://www. xinhuanet. com//mrdx/2020-05/25/c_139085704.htm [2020-05-30]。
其实，特朗普政府攻击世卫组织的真实原因之一是，世卫组织2020年2月11日即宣布，新冠病毒肺炎的医学科学名称为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0VID-19)。世卫组织秘书长谭德塞表示：“根据世卫组织、世界动物卫生组织和联合国粮农组织共同商定的指导方针，疾病的命名不得涉及地理位置、动物、个人或群体的名称，同时，名称还需便于发音且与该疾病相关。正式命名疾病将避免不准确、或带有歧视的称谓的使用。这也为我们提供了为未来其他冠状病毒的命名的标准格式。”(42)转引自《疾病和病毒命名有讲究》，光明网，2020年2月18日，http://health.gmw.cn/2020-02/18/content_33555524.htm [2020-05-30]。这使美国总统特朗普、国务卿蓬佩奥竭力散布的所谓“中国病毒”“武汉病毒”，失去世界最权威卫生组织的认可。于是，特朗普把谭德赛视为眼中钉，甚至扬言退出世卫组织，另起炉灶。在全球防疫的关键时刻，美国此举不仅不利于本国防疫，而且损害全球防疫，引起世界许多国家的担忧和谴责。
结果，美国祸不单行。2020年5月25日，美国新冠病毒患者死亡人数突破10万人。与此同时，美国黑人乔治·弗洛伊德被白人警察跪压颈部窒息而死事件，引爆了全美各地反对种族歧视大游行。不久，在德国、英国、法国、捷克、匈牙利、西班牙、意大利、澳大利亚、加拿大、加纳、巴西等国，“我不能呼吸”“黑人的命也是命”等抗议游行的口号也此起彼伏。尽管参加游行的多数人戴着防疫口罩，但大规模人员聚集仍可能引发新冠病毒进一步传播。同年6月3日当天，仅美国便新增病例19843例。(43)参见《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动态》，2020年6月4日，https://sa.sogou.com/newweball/page/sgs/epidemic? jump2=%E5%85%A8%E7%90%83%E6%95%B0%E6%8D%AE&type_page=VR[2020-06-10]。对此，世卫组织和各国公共卫生部门也忧心忡忡，担心疫情出现反复。7月初，美国单日新增感染病例连续3天破5万例。
四、结 语
综上所述，围绕可持续安全与防疫规则方面的经验教训，还有待进一步总结。当前，全球传染病联防联控机制远未形成，国际公共卫生资源十分匮乏，全球公共卫生体系依然脆弱，全球防疫仍受到“政治病毒”的干扰。人类亟需建立和完善可持续的全球公共卫生体系。本文提出的全球协同主义，以及共同防疫、综合防疫、合作防疫、可持续防疫等四项原则和全球防疫规则等，有利于世界各国共同减少因疫情跨国传染而付出惨重代价。若这些防疫规则能成为人们普遍自觉遵守的防疫卫生习惯，不仅可以有效阻断新冠病毒的传播，还可对防止肺结核、病毒性肝炎等其他危害人们健康和生命的传染病起到积极防疫效果，有助于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的建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