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一词用多字用字习惯考察

2020-07-20邓亚楠

开封文化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2020年5期

邓亚楠

（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吉林长春 130024）

在《银雀山汉墓竹简·贰》中，表示名词{敵人}①含义的字分别有“㒀”“啇”“適”“敵”四个字。在统计中发现，四个字在使用频率和搭配上有分别，并且从历时的视角来看，也具有《银雀山汉墓竹简·贰》的独特性；另外，“㒀”“啇”“適”“敵”的分布使用情况是“㒀”13 例、“啇”4 例、“適”36 例、“敵”5 例。

一、《银雀山汉墓竹简·贰》中的搭配情况

“㒀”的搭配有{敵国}一词。例如：

（1）欲強多國之所寡，以應你啇（敵）國之所多，速誳（屈）之兵也。［1］139

“適”的搭配有{敵人}{敵軍}{敵將}。例如：

（2）毋以其子孫攻其大父，適（敵）人……［1］235

（3）適（敵）將勇而難懼。［1］194

（4）左陵而戰，適（敵）軍分走。［1］147

“敵”的搭配有{敵人}。例如：

（5）善者，敵（敵）人軍俓（勁）人聚，能使分離而不相救也。［1］151

“㒀”“啇”“適”“敵”四字的搭配情况如下：“㒀”单用5 例，“敵國”6 例；“啇”单用4 例、“適”单用18 例，组{敵人}15 例；{敵軍}1 例、{敵將}2 例、“敵”单用3 例，组{敵人}2 例。

“㒀”“啇”“適”“敵”四字的搭配情况是不一样的。总的来说，“啇”总量最少，而且全部都是单用。其他三字单用的情况有一半多。这说明在《银雀山汉墓竹简·贰》中，{敵}单字表词仍然是主流。值得注意的是，其中“適”和“敵”在{敵人}中出现的频率是40%左右，“㒀”组成{敵國}的频率是46%，并且“適”还出现了{敵軍}{敵將}的用法。

从搭配上看，“㒀”“適”“敵”三字出现了与其他字搭配成词的情况，是从词逐步向词素发展的。从搭配上可以看到，“啇”在《银雀山汉墓竹简·贰》中一直都是单用，可以说没有发生词素化，一直都是单字表词，在使用频率上以及组词能力上较弱。“敵”和“㒀”都只出现了一个组词的情况，但是比例已经非常之高，接近一半，词素化较明显。对比来看，“適”不仅可以组词，而且可以组成不止一个词语。这说明其词素化程度在四字中最高，使用更加普遍。

二、《银雀山汉墓竹简·贰》中“你啇”“啇” “適”“敵”四字的出现情况

“㒀”“啇”“適”“敵”具体出现情况以及图版清晰程度如下：

第一，㒀。出现在《兵之恒失》1010 号简、1011 号简、1012 号简，《务过》1072 号简，《患之》1073 号简，《三算》1611 号简、1616 号简、1619号简和1620 号简。其中图版清晰的13 例，不清晰的0 例。

第二，啇。出现在《客主人分》1142 正号简、1145 号简，《十问》1577 号简，《略甲》1579 号简。其中图版清晰的有4 例，不清晰的0 例。

第三，適。出现在《为国之过》1053 号简，《地典》1116 号简、117 号简，《客主人分》1151 号简；《善者》1161 号简、1162 号简，《将德》1204 号简，《将过》1209 号简，《五度九夺》1223 号简、1224 号简，《积疏》1230 号简，《十阵》1552 号简，《十问》1556正号简、1559 号简、1562 号简、1563 号简、1565号简、1567 号简、1569 号简、1571 号简、1573 号简、1575 号简、1577 号简，《富国》1606 号简，《三十时》1571 号简、1827 号简，《天地八分五行主五音之居》1986 号简、2019 号简。其中图版清晰的有27例，半清晰（能看到一部分，一半偏旁不清晰）4 例，不清晰5 例。

第四，敵。出现在《善者》1155正号简、1156号简、1159 号简、1160 号简。其中图版清晰的有2 例，不清晰的有3 例。

由所列篇目来看，“敵”的出现情况最为特殊，只在《银贰·善者》中出现。从“㒀”“啇”“適”“敵”四字的出现频率及篇目来看，“敵”只出现了5 次，而且只在一篇中出现。同时，在这5 例中，图版清晰可见的只有2 例。而“適”在《银雀山汉墓秦简·贰》中出现了36 例，共计在13 篇内容里面出现，图版清晰可见的有27 例。由此可见，“敵”表示{敵}是非常特殊的，很有可能并不能代表当时整体的使用习惯。

还有1 例比较特殊的情况是在《银貳·十问》1577 号简中。《银貳·十问》载：“適（敵）人刑箕，計啇（敵）所願。”这一句中同时使用了“適”和“啇”两个字来表示{敵}。鉴于“適”是以{敵人}的身份出现，因而认为“適”和“啇”能同时在句子中出现的原因是该句有组词的需求。此时的“啇”仍然是以单字出现的，因此需要“適”。这也与上文所讲的词素化情况一致。

三、历时视角下“你啇“啇”“適”敵”的使用情况

在翻阅《楚简帛逐字索引》以及查看相关网站后，笔者还翻阅了《里耶秦简》《岳麓书院藏秦简·四》《睡虎地秦简》《马王堆汉墓简帛集成》《江陵凤凰山西汉简牍》《北京大学藏西汉竹书》《居延汉简》《居延新简》《长沙东牌楼东汉简牍》《长沙尚德街东汉简牍》，了解了“㒀”“啇”“適”“敵”四字的历时出现情况。具体统计情况如表1 所示。

表1 “你啇”“啇”“適”敵”四字的历时出现统计

横向来看表1，楚简帛中只出现了“啇”1 例，也就是《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的内容。到了秦简中，“啇”没有出现，而是出现了“適”和“敵”表示{敵}的情况。到了《马王堆汉墓简帛集成》中，“適”和“敵”出现的次数增加,不过它们出现的次数都没有《银雀山汉简竹简·贰》多。当然，这也和《银雀山汉墓竹简·贰》是关于兵法性质的内容有关。

从纵向内容来看，尽管“啇”在秦简中没有用例，但是整体上是趋于稳定状态的，使用情况没有太大的变化。而“適”和“敵”二字，从秦简出现开始，用例便呈现扩大的趋势，而且到了西汉早期使用更加广泛。马王堆汉墓与银雀山的竹简同创作于西汉早期，可见这一时期{敵}的记词实际在逐渐发生转移，即向“適”和“敵”转移。值得注意的一点是，从楚简到秦简再到马王堆汉墓，以及上面提及的东汉的简中都没有发现“㒀”字的用例，它仅在《银雀山汉墓竹简·贰》中出现。在《银雀山汉墓竹简·贰》中出现可以说是它的独特之处，有可能是抄手的原因，抄写这一批简时由于自己的书写习惯而将{敵}写成“㒀”。

从共时来看，《银雀山汉墓竹简·贰》在{ 敵} 这个词上有自己的特点。除“啇”以外，“㒀”“適”“敵”三个字都有不同程度的词素化趋向，这种词素化的趋向又与汉语的双音化趋势暗合。其中“㒀”和“敵”出现了一个词的搭配，逐渐词素化。而“適”已经能和三个字分别组成词，如“適（敵）人”“適（敵）軍”“適（敵）將”。相较于其他三个字，词素化最明显，这也和之后历时的内容相合。从出现情况来看，“敵”是最为特殊的，因为它只在一篇中出现。相比《马王堆汉墓竹简》中已经分布在多篇内容中，它的情况有可能是源于抄手的书写习惯，也有可能是正处于使用范围扩大的时期。而且，上面所讲词素化的程度也应证了“適（敵）人刑箕，計啇（敵）所願”一句中同时用“適”和“啇”来表示{敵}的情况。

从历时来看，“啇”的用例基本上没有变化，趋于稳定。“㒀”只在《银雀山汉墓竹简·贰》中出现。“敵”的使用范围逐步扩大，但是“適”的出现频率更高，这和上面分析的“㒀”“啇”“適”“敵”四字的词素化水平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