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金融工具复杂性、信息化水平与审计收费

易颜新，裘凯莉

(杭州电子科技大学 会计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随着金融创新步伐的加快以及汇率、利率市场化改革的深化，我国金融衍生品市场在不断地创新和发展。衍生金融工具建立在基础资产或者负债之上，其价值计算依赖于基础产品的价格和数量的变动，经济复杂性极高[1]。同时，衍生金融工具以公允价值计量，公允价值计量信息分三个层级披露，需要依据复杂的模型与参数估算，且涉及管理层主观判断和对未来的预期，存在很大的错报风险[2]。注册会计师为将审计风险控制在合理水平，需把更多的审计资源投入于该高风险审计领域[3]，因而要收取更高的审计费用作为补偿。在金融衍生品市场创新和发展的同时，信息技术也在飞速发展，信息化不仅颠覆了企业的组织结构、管理方式以及交易行为，还彻底改变了会计信息产生、处理和报告的环境与流程，为注册会计师审计工作带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4]。

商业银行既是衍生品的创造者又是衍生品的使用者和交易者，其使用的衍生品种类、交易量、操作复杂程度都远高于一般企业，面临极大的信息不确定性[5]。鉴于此，本文以2010-2018年的上市银行为研究对象，实证检验了衍生金融工具复杂性对审计收费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研究信息化水平对二者关系的调节作用。本文的贡献在于：第一，手工收集银行业的衍生金融工具数据，拓展了审计收费影响因素的研究；第二，区别于以往研究中衡量企业信息化的指标，利用因子分析法，结合词频统计，创新性地设计了信息化水平指数衡量方法；第三，基于“大智移云”时代背景，研究结论为企业、信息技术与审计的交互融合发展提供理论依据和相关建议。

一、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衍生金融工具复杂性与审计收费

2007年1月1日起实施的《企业会计准则第22号-金融工具确认和计量》，首次明确衍生品初始以衍生交易合同签订当日的公允价值进行计量，并以其公允价值进行后续计量；2010年12月3日银监会发布的《商业银行金融工具公允价值估值监管指引》，明确规定商业银行应按三个层级披露公允价值估值信息。第一层级的输入值为在活跃市场上获得的未经调整的报价；当没有活跃市场信息时，以第二、三层级计量的公允价值应由管理层选取可靠的输入值或者合理的参数，利用估值技术估算。由于涉及到管理层的主观判断，第二、三层级公允价值计量较第一层级公允价值计量更具不确定性[2]。这类会计准则弹性的存在容易引发管理层的估值偏见甚至机会主义地利用公允价值计量进行盈余管理[6]，在准则允许的判断空间内，管理层倾向于选择更为主观的假设进行衍生金融工具计价以产生有利损益。因此衍生金融工具交易蕴含了较高的管理层舞弊风险[7]，并且公允价值分层计量涉及复杂的估算模型，会计人员很可能因为知识、技能的储备不足或疏忽导致错报。

从衍生金融工具的形成和交易方式来看，衍生金融工具交易只需双方少量的初始净投资即可签订较大金额的合约，盈亏变动取决于商品价格、汇率、利率等基准变量的波动，故衍生金融工具交易具有风险杠杆的特征[8]。这一风险特征可能会促使管理层出于业绩、声望等自利动机，实施更多机会主义行为。与此同时，衍生金融工具合同通常由多种金融工具组合而成，大多建立在基础资产或负债之上，其价格与基础产品的价格变动或数量变动密切相关[9]，所以其中某一项特定金融工具是如何被使用、如何计量并被记录入账的过程并不是一目了然[10]。此外，衍生金融工具交易会扩大银行的信用风险、偿债风险、法律风险等多种内生性风险，影响银行经营稳定性，而银行经营失败风险将扩大注册会计师面临的诉讼风险，故在要求成本补偿外，理性的注册会计师还会收取风险溢价。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设H1:

H1:限定其他条件，衍生金融工具复杂性越高，审计收费越高。

(二)信息化水平在衍生金融工具复杂性与审计收费关系中的调节效应

金融业属于信息密集型服务产业，其主要产品是金融工具及其衍生金融工具等非实体产品，其产品表现为一系列数据的组合，伴随着交易将产生大量数据信息流[11]，因此对于银行业来说，信息化建设对其内部治理、管理、运营等都具有重要影响。

首先，从企业信息化的积极影响来看：第一，信息化水平越高的企业，内部控制整体及其各个要素都更加有效，尤其是实施了内部控制监控技术的企业，存在内部控制重大缺陷的可能性更低，从而使得外部审计收费更低[12]；第二，信息化可以提高会计信息质量。当企业对数据的记录、储存和分析手段较落后时，业务复杂、金融产品繁多的银行业可能在对公允价值分层模型进行评测和计算时出现人为偏差。而运用信息系统、大数据等技术有助于降低衍生金融工具计量的复杂程度，提高计量的准确性[13]，从而降低重大错报风险。同时，企业信息化有利于提高内部信息透明度，改善内部信息环境，管理层可以获取更及时、完整的决策信息，使得对外发布的预测更加准确[14]；第三，当银行的信息化水平较高时，注册会计师就可以使用专业审计软件、办公自动化软件等对银行的电子数据信息进行处理和分析[5]，从而提高审计效率，降低审计成本。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H2(a)：

H2(a):限定其他条件，信息化水平抑制了衍生金融工具复杂性对审计收费的正向影响。

其次，从企业信息化的消极影响来看：第一，在公司治理机制不健全时，先进的信息技术很难被纳入内部控制体系的监管中，往往会成为凌驾于内控之上的管理层进行盈余操纵的手段。已有学者研究表明，管理层的权力较高时，企业应用先进信息技术使管理层倾向于向上操纵盈余[15]；第二，复杂的信息化建设提高了对注册会计师的业务能力的要求。管理层可能利用信息技术的内控漏洞进行舞弊，如果注册会计师不了解IT知识，对这样的复杂情形的舞弊就很难识别，会严重降低审计效率。同时，对审计方法也提出更高要求，若注册会计师不应用信息技术工具进行审计，很难及时地对被审计单位日益复杂的经营活动和管理系统的真实性、合法性做出正确的评价[16]。综上所述，由于金融衍生品业务的计量涉及估算和判断，管理层的自由裁量权已然很大，此时银行若运用先进信息技术，将更大程度地帮助管理层隐藏盈余操纵舞弊的痕迹，而注册会计师为将检查风险控制在低水平，则需投入更多审计资源。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H2(b)：

H2(b):限定其他条件，信息化水平加强了衍生金融工具复杂性对审计收费的正向影响。

二、研究设计与数据选取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10-2018年的16家上市银行为研究对象，剔除了其它在研究期间内存在数据缺失的银行，共144个样本形成平衡面板数据。为了消除极端离群值的影响，对连续变量进行了1%的缩尾处理。财务数据主要来源于CSMAR数据库和Wind数据库，与衍生金融工具、信息化水平相关的数据以及部分缺失数据通过手工筛选银行财务报告获取。数据处理和统计分析使用Stata 15统计分析软件完成,其中因子分析使用SPSS 22完成，词频统计使用Python程序完成。

(二)变量含义与模型设计

1.被解释变量

审计收费(LNFEE) 。本文采用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收费的自然对数来度量。

2.解释变量

(1)衍生金融工具的复杂性。借鉴郭飞等(2018)[9]对衍生品复杂性的衡量指标：首先，将衍生金融工具的名义金额的自然对数(NA)作为衍生金融工具复杂性的第一个衡量指标，名义金额越高，银行的衍生金融工具交易量越大，工作量和难度都会加倍提高；其次，分别将商业银行期末第一层级衍生金融资产和衍生金融负债公允价值之和取自然对数(DFV1)、第二、三层级衍生金融资产和衍生金融负债公允价值之和取自然对数(DFV23)，来衡量衍生金融工具公允价值计量与公允价值分层披露的复杂性。

(2)企业信息化水平(IT)。参考刘春红和陈辉胜(2005)[17]衡量企业信息化成熟度所采用的因子分析方法，选取IT投资强度(Intensity)、IT重视程度(Emphasis)、创新IT应用程度(Creative)、知识型人力资本(Talents)四个方面综合衡量企业的信息化水平。

1)IT投资强度(Intensity)。IT投资分为IT硬件投资和IT软件投资，以往大多数研究中将IT硬件投资和IT软件投资的合计数作为IT投资建设的总额[18]。但由于IT硬件和IT软件的性质不同，其单位价值所能产生的信息资源是不同的，故本文将两者分开计量，作为IT投资强度指标下设的两个子指标——IT硬件投资强度和IT软件投资强度。参照王铁男和王宇(2017)[18]等研究方法，以公司固定资产明细项中电子设备、计算机设备、计算机办公设备等项目的年末余额替代IT硬件投资金额(1)固定资产的明细数据来自公司年度报告附注，由于银行选择披露的固定资产明细种类各异，有部分银行并未将计算机等电子设备单独列明，故在整理筛选数据时，将固定资产年末净值总额减去与IT硬件完全无关的项目的年末净值的金额作为IT硬件的替代值；其中，房屋建筑物、飞机船舶、飞行设备、安防设备、土地、公路隧道、装修(房产改良支出)、经营租赁固定资产、交通工具(运输工具、交通设备)、投资物业、在建工程、办公家具等被确定为与IT硬件无关的固定资产项目。，除以公司总资产以控制规模对IT投资差异的影响；以公司无形资产中有关计算机软件等项目的年末余额作为IT软件投资金额，除以公司总资产以控制规模对IT投资差异的影响。

2)IT重视程度(Emphasis)。公司信息化建设的实施情况主要在年报中的“公司业务概要”“经营情况(管理层)讨论与分析”或“公司未来发展的展望”进行披露。若银行对自身的信息化建设重视程度高，在年报中会倾向于披露较多的信息化建设相关的信息。因此，将银行信息化相关的关键词的披露次数作为银行对IT重视程度的代理变量。首先，整理与银行信息化建设相关的关键词，主要包括IT、智能、信息化、数字化、科学技术、信息技术、信息科技、科技信息、信息系统、科技治理、科技管理、信息管理、金融科技、科技金融、大数据、互联网、云计算、区块链等；其次，利用python程序，对公司的年度报告进行分词处理后统计各个关键词的词频，以词频数来衡量银行的IT重视程度。

3)创新性IT应用程度(Creative)。随着“大智移云”时代的到来，银行可以通过数据挖掘、大数据分析手段来提升工作效率，且只有具备良好的信息化建设基础和相关的能力与资源，才能先于其他企业应用创新性信息技术。本文将大数据技术、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定义为创新IT技术，由于各银行对创新IT技术的应用程度具有差异，借鉴郝玉贵等(2018)[11]的研究，查阅和分析年报信息及其他相关信息，为每个样本的创新性IT应用程度评分，创建“创新性IT应用程度(Creative)”变量：若银行尚未应用创新IT技术，变量值为0；若银行部分业务应用创新IT技术，变量值为1；若银行已全面运用创新IT技术，则变量值为2，其中已全面运用创新IT技术的银行为以下两类：第一类，在业务管理、战略管理、风险管理等中已全面应用大数据技术、云计算、人工智能以及区块链等先进信息化技术的银行；第二类，已建成大数据平台或云计算平台并已正式投入使用的银行。

4)人力资本(Talents)

汪淼军等(2007)[19]在度量企业信息化时采用了人力资本指标，具备信息化知识储备的人力资本可以更快地掌握和应用新兴信息技术，所以人力资本尤其是知识型人力资本可以反映企业在信息化建设中所拥有的资源和能力。借鉴汪淼军等(2007)[19]衡量人力资本的指标，采用大学学历以上员工人数占总员工人数的比例作为衡量人力资本的指标。

将上述筛选出的16家上市银行的5个指标(IT硬件投资、IT软件投资、IT重视程度、创新性IT投资程度、知识型人力资本)的数据进行KMO检验和Bartlett的球形度检验，KMO统计量为0.583(>0.5)，Bartlett球型检验的卡方为194.479，P值为0.000，达到了非常显著的水平，因此因子分析的适用性检验通过。

表1 总方差分解表

从表1可以看出，成分1和成分2的初始特征值均大于1，但这两种成分的累积方差贡献率仅为68.377%，为了使得提取的成分解释力更好，经观察碎石图后进一步提取成分3，成分1、成分2、成分3的方差贡献率之和为87.285%，因此共提取三个因子，利用SPSS计算三个因子各自的得分(保存为F1、F2、F3)，最后计算信息化水平指数的综合得分。信息化水平指数(IT)计算公式为：

3.控制变量

借鉴已有相关研究成果(刘继红和周仁俊，2007；Ettredge等，2014；王守海等，2017；郭飞等，2018)[20,21,6,9]，将对审计收费可能产生影响的相关因素作为控制变量。由于银行业所在的行业状况、经济环境及政策都处在变化中，因此本文还增加了年份控制变量以控制年度效应。

文中涉及的变量定义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列表

4.实证模型

(1)借鉴Ettredge等(2014)[21]、郭飞等(2018)[9]模型，构建模型1、模型2验证H1：

LNFEE=α0+α1NA+∑controls+ε

(1)

LNFEE=β0+β1DFV1+β2DFV23+∑controls+ε

(2)

(2)在模型1和模型2的基础上，加入IT与NA、DFV1、DFV23的交乘项，构建模型3、模型4来验证H2(a)和H2(b)：

LNFEE=γ0+γ1NA+γ2IT+γ3IT×NA+∑controls+ε

(3)

LNFEE=δ0+δ1DFV1+δ2DFV23+δ3IT+δ4IT×DFV1+δ5IT×DFV23+∑controls+ε

(4)

三、实证检验与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3 研究变量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3显示，16家上市银行审计收费(LNFEE)的平均值为16.676，最小值为14.403，最大值为19.454，上市银行间事务所收取的审计费用差异较大；衍生金融工具名义金额的自然对数(NA)的均值为27.276，最小值为21.883，最大值为29.945，上市银行使用衍生金融工具交易量差异明显；第二、三层级公允价值的金额(DFV23)平均值为22.780，第一层级公允价值的金额(DFV1)平均值为4.015，两者差额较大，表示银行业更多地使用第二、三层公允价值对衍生金融工具进行计量，整体复杂性较高。

表4 企业信息化指数分布

表4显示了企业信息化水平指数(IT)的分布，由于运用SPSS进行因子分析时，对原始数据进行了z-score标准化处理，因此最后得到的信息化水平指数(IT)符合标准正态分布，其数值围绕0上下波动。从表4中看出，2010年至2014年的信息化水平(IT)均值为负值，2015年至2018年的信息化水平(IT)为正值，故2010年至2014年间商业银行的信息化仍处于低水平，且从2013年起，银行信息化进入快速发展阶段，总体上我国16家上市商业银行的信息化水平(IT)呈上升趋势。此外，各年信息化水平(IT)的最大值和最小值有较大差异，说明各个银行的信息化建设的进程以及水平不同。

(二)相关性分析

表5显示的是主要变量之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为实证检验提供初步依据。第一层次公允价值计量金额(DFV1)、第二、三层次公允价值计量金额(DFV23)与审计收费(LNFEE)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正相关，且第二、三层次公允价值计量金额(DFV23)与审计收费(LNFEE)的相关系数大于0.5，初步说明衍生金融工具的复杂性对审计收费有正向作用。控制变量中企业规模(SIZE)与审计收费(LNFEE)的相关系数为0.902(>0.5)，与第二、三层次公允价值计量金额(DFV23)、有无境外机构(FI)的相关系数均大于0.5，这些单变量间的强相关关系主要是由于企业的规模发展、企业建设以及金融产品金额增长存在着时间上的一致性，故在对本文实证检验过程中，加入年份控制变量，以控制公司的时间效应。除上述变量外，其余变量间的相关系数均在0.500以下，因此本文进行实证所需的变量重叠度相对较低、拟合优度较好。

表5 变量间pearson相关系数

注：***、**和*表明在0.01、0.05和0.1的水平上显著相关。

(三)多元回归分析

通过豪斯曼检验模型1，输出结果P值为0.000 6，强烈拒绝每个银行个体有相同的截距项，说明上市银行具有自身异质性，使用固定效应模型比随机效应模型能做出更好的估计(模型2、3、4同理)。应用Stata15对样本观测值进行多元回归分析，得到的模型估计系数如表6所示。

1.假设H1的检验

从表6中的模型1来看，衍生金融工具的名义金额自然对数(NA)与审计收费(LNFEE)在10%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并且通过观察模型2的回归结果，以第一层公允价值计量的衍生金融工具不显著，第二、三层级在10%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表明相较于第一层级公允价值计量的金额，第二、三层级公允价值计量的衍生金融工具金额越大，审计收费越高，也即第二、三层级公允价值计量的衍生金融工具更具复杂性，更容易引起注册会计师关注，审计收费也就越高。因此，通过对模型1和模型2的实证结果分析可得，限定其他条件时，衍生金融工具的复杂性与审计收费正相关，假设H1得到验证。其他变量的相关性与郭飞等(2018)[11]和Ettredge等(2014)[21]等学者的已有研究结论基本一致：与审计收费显著正相关的变量包括不良贷款率(NPL)，利率敏感性缺口(SENSIT)、无形资产(INTANG)；资本充足率(CRAR)、总资产报酬率(ROA)与审计收费显著负相关。

2.假设H2的检验

在进行模型3、模型4的回归时，信息化水平(IT)和衍生金融工具复杂性变量(NA、DFV1、DFV23)与信息化水平的交乘项(IT×NA、IT×DFV1、IT×DFV23)存在一定的共线性，因此本文首先对衍生金融工具复杂性变量的指标(NA、DFV1、DFV23)以及信息化水平(IT)进行了标准化处理，然后对标准化后的变量进行交乘。从表6中模型3的实证结果来看，名义金额对数(NA)的系数在10%水平上显著，且名义金额对数和信息化水平的交互项(IT×NA)与审计收费(LNFEE)在10%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说明银行的信息化水平增强了衍生金融工具名义金额规模与审计收费的正向关系。同时，在模型4中，DFV23的回归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为正，第二、三层次公允价值计量的衍生品金额和信息化水平的交互项(IT×DFV23)与审计收费(LNFEE)在10%水平上的显著正相关，又因此前已证明在未加入交互项时DFV23的回归系数显著(模型2中DFV23的回归系数显著)，则说明信息化水平(IT)确实发挥了调节效应，且在信息化水平较高时，因第二、三层级公允价值计量形成的衍生品复杂性与审计收费的正相关关系被加强。故模型3和模型4的实证结果均证明银行的高信息化水平不能提高审计人员对衍生金融工具计量复杂性上的信任程度，反而加剧了衍生金融工具复杂性对审计收费的正向作用，验证了假设H2(b)，拒绝了假设H2(a)。值得注意的是IT×DFV1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但由于模型2的检验结果和模型4的结果均显示DFV1与LNFEE存在不显著的负向关系，所以此交互项结果并不能很好地解释信息化水平是否影响DFV1与LNFEE的相关关系。

表6 多元回归结果

注：***表示在1%水平上显著，**表示5%水平上显著，*表示10%水平上显著。括号外是回归系数，括号里是对应标准误。

(四)稳健性检验

本文主要进行了如下稳健性检验：首先，考虑替换企业信息化水平指标。企业信息化水平指标是本文研究的关键变量。前述研究是直接采用信息化水平指标进行回归分析的，这可能会受到样本分布的影响。在稳健性检验中，按信息化水平指数的25分位数、50分位数、75分位数将样本划分为四等分进行回归；其次，考虑内生性问题，由于注册会计师可能依据前期对客户公司的了解进行审计收费，因而对审计收费滞后一期，重新进行回归；使用审计收费/资产作为因变量，重新进行回归。上述稳健性回归结果与前述研究结论基本一致。

四、结论与启示

本文主要探讨了衍生金融工具的复杂性、企业信息化水平与审计收费这三者之间的关系，选取16家中国上市银行在2010-2018年间的样本数据进行实证检验。结果表明，衍生金融工具的复杂性越高，审计收费越高，银行的信息化水平加剧了该正向相关关系。银行的信息化建设有助于高效地进行金融衍生品的确认和计量等，但银行较高的信息化水平并不能缓解注册会计师对复杂金融衍生品的“怀疑态度”，反而需要倾注更多审计资源，以降低金融衍生品复杂性带来的审计风险。

大数据、互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发展对企业的财务工作产生了重大影响，加强信息化建设不仅可以提高财务工作的效率，提高财务信息的及时性与可靠性。通过信息化水平指数对比分析，发现我国上市商业银行的信息化水平参差不齐，如果需要更高效地处理业务，处于较低信息化水平的银行应结合自身情况加强应用信息技术。同时，本文的研究为注册会计师在信息化环境中以及在金融业中开展审计工作提供指导：第一，会计师事务所在确定审计收费时，应考虑到被审计单位的业务特征、资产计量复杂程度等因素；第二，注册会计师要树立信息化审计的意识，认识到当今科技是在不断发展的，审计技术和方法也应不断发展，所以要主动提升自身的相关IT技能。会计师事务所只有自身掌握信息技术方面的知识和技能，才能更有效地评估信息化建设对审计风险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