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乐带回家》系列微电影中集体记忆的建构
2020-07-18王怡飞
◎王怡飞
在《记忆的社会性结构》一文中哈布瓦赫将集体记忆阐释为:“一个特定社会群体之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和结果,当一群人通过阅读或听人讲述, 或在纪念活动等场合中,聚集在一起共同回忆长期分离的群体成员的事迹和成就时,这种记忆才能被间接唤醒。”集体记忆是当下社会的群体所共享、传承以及一起建构的事或物,可以是物质性也可以是非物质性。 通过群体的意志与时代的打磨而演绎成当下社会记忆遗产中的组成。 因而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其一,记忆的传承需要有物质或者非物质化的故事文本, 在现实中不断被特定的社会群体认同、传播和建构;其二,集体记忆的建构需要包涵着当下社会认同的时代象征符号;其三,仪式化行为是建构集体记忆的重要举措。
近年来微电影和短视频的繁荣与流行, 是媒介融合的大背景下应运而生的趋势, 也是媒介社会发展的时代需求以及建构民族文化认同的重要手段。 微电影通过主题演绎与不同的叙事方式以及大众化的传播途径, 反映当下社会的文化发展和社会思潮,建构属于这个时代的集体记忆。因此微电影是这个时代的观察者,是集体记忆的社会范式。
自2012年推出第一部《把乐带回家》主题微电影,百事可乐出品的贺岁微电影《把乐带回家》系列已经连续推出了九部,年均观看人次超过6亿,纵观该系列的九部作品,《把乐带回家》某种意义上已成为了演绎当下社会发展潮流,记录时代变迁的的影像文本。 无论是2016年的《把乐带回家之猴王世家》还是2017年的《把乐带回家之家有儿女》,更不必说2020年《把乐带回家之家有一宝》,无不是对用户群体的的集体记忆情境一次唤醒,甚至可以说,《把乐带回家》微电影本身已经成为了属于这个时代的一段记忆遗产。
一、电影主题:建构传统节日里的文化认同
仪式化行为是集体记忆建构的重要手段, 一些庆典以及传统的节日活动,会增强民族凝聚力和社会认同感。春节在每个中华儿女心里是本民族最重要的节日, 也是中华文化中最具有仪式感的日程。 《把乐带回家》创作的核心主题就是春节这一IP,其文化内核就是节日里的仪式感、中华民族的家庭观念以及对往昔的回忆和未来的展望。
(一)精神认同构建:仪式
仪式被认为是组织化的象征活动与典礼活动, 用以界定和表现特殊的时刻、 事件或变化所包含的社会与文化意味。在《把乐带回家》创作中对于集体记忆建构的重要依托,正是从传统节日这一文化共同性的仪式观, 将传统文化通过视听语言进行再次演绎, 从而完成仪式行为和潜移默化的文化共享。 并最终唤醒用户的集体记忆, 满足其精神诉求,获得社会的文化认同。
早在《把乐带回家》的系列的第一部作品中,这一文化内核就被确立。 在《把乐带回家2012》中,讲述了独居家中的父亲给在外工作的孩子们打电话,询问春节归期,但三个孩子由于工作生活等各种原因无法回家过年, 父亲心灰意冷。 这时一个路人出现,他看到了这位老父亲的孤寂。 于是他带着孩子们儿时的珍贵记忆找到了这三个孩子, 孩子们看着这些回忆,童年往事历历在目。 故事的最后,远方的游子回家,伴着除夕夜窗外爆竹声声,全家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看春晚。 这些与春节有关的仪式,已经深深烙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把乐带回家2012》博得用户认同的基点就是中华文化中强烈的家庭观念和节日里的仪式感。
从《把乐带回家2012》开始,影片的投放时间就被确定在春节前夕, 观众在这一特定时段的心理也与影片情景相符。整个观影过程可形成封闭的传播环境,而在一同观看该影片的这种仪式行为可以唤醒传播环境内群体的集体记忆,引发集体对过去的追缅。 观众被影片所建构的世界所吸引,通过符号的再现和强调,营造出一种让观众身临其境的体验,观众所体验到的是影视作品所建构的“社会现实”。 《把乐带回家2012》的上映,引起了观影者的认同,满足了用户的精神诉求,获得了强烈的反响,这也奠定了百事公司《把乐带回家》这一系列主题微电影在用户心理的核心印象。 后来随着每逢春节将近,用户对《把乐带回家》的播出,甚至产生了期待,可以说它的播出已经成为了一种节日的仪式。
(二)情感认同建构:家庭
如果说仪式感是给予用户在特定的时间里特点的仪式化行为,满足用户的精神诉求。那么家庭观念的深化就成为《把乐带回家》满足用户情感诉求的重要策略,在社会发展日新月异的当今,快节奏、重压力下讨生活的人们,对于家庭和人情的向往以及对过往生活的回忆, 是当下用户群体重要的记忆共鸣。
《家有儿女》电视剧于2004年播出,讲述了一个离异重组家庭中,父母和三个孩子间的故事,展现了中华文化中家庭的理念和温暖, 这部电视剧伴随了90后一代人的成长,是他们童年的一个银幕记忆点。 并且,该剧播出后,剧中五位主演鲜见在银幕中合体,所以他们的重聚和“回家”就成为观众所期待看到的。 上述两点与《把乐带回家》系列一直所建构的主题观念相符合,因此也就成了2017年《把乐带回家之家有儿女》微电影的创作原点。
影片于2016年12月29日全网上映,时长15分钟。故事发生在除夕夜,十二年后,三个孩子已经长大,事业有成,妈妈刘梅给孩子们打电话叮嘱务必回家有惊喜告知。 而一个自称妈妈刘梅的孩子突然闯入,使得家庭陷入混乱,正当爸爸和孩子们疑惑重重之际,妈妈回家了,故事从而进入高潮。 通过妈妈的讲述, 大家才知道, 原来他是妈妈刘梅在1998年作为护士深入抗洪救灾一线时救助的一个孩子,多年来妈妈待他如亲生孩子, 这次是专程在除夕与一家人团圆。 这份创意给予观众的是浓浓的家庭氛围和中华民族强烈的家庭观念, 观众感受到是团聚和回家, 脱离了观影本身。 而影片播出时,距离《家有儿女》电视剧已有12年。 12年后,我们看到的是,时光可以改变很多,而未曾改变的,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味道, 这就成功唤醒了看这部剧而成长起来的那一代人的集体记忆,家的欢乐在心底油然而生。
(三)娱乐诉求构建:怀旧
哈布瓦赫指出,人们在承受社会压力时,会选择通过回忆过去,重塑记忆来对现实社会进行精神上的逃离,获得精神上的放松。 这也正是为什么社会需要记忆的原因。
1986年版的《西游记》一直是中国电视剧史上的一段佳话,1982年开机拍摄,1986年春节在央视首播, 造就了89.4%的收视率神话,时至今日,重播次数超过3000次,伴随了80后、90后青年一代的成长,是几代人的共同记忆。
作为《把乐带回家》系列的第五部作品,2015年12月29日《把乐带回家猴王世家》如期而至。 与以往影片中的演员全是当红小生不同的是,这一次,百事可乐把“86版”《西游记》中孙悟空的扮演者,56岁的章金莱老师搬上了银幕,演绎了一段章家四代人的“猴王”传奇,讲述了章家世代对中国传统戏剧的坚守和发扬,打了一把怀旧牌。
《把乐带回家之猴王世家》微电影在创作中通过多层次的视听语言向用户传递怀旧情绪。在影片画面方面,影片整体低饱和度、低明度的色调刻意营造了一种怀旧的感受。在影片音乐方面,《西游记》 标志性主题音乐作为背景音乐混缩在整部微电影之中。 此外,多种怀旧符号和元素的插入,如一家人围在电视机前看《西游记》的场景等,影片旨在利用这些人们成长记忆中的片段来勾起观众的回忆, 使观众与产品达成情感共鸣。利用这些隐藏在用户记忆中的元素,唤醒了80后、90后青年一代的怀旧心里和集体记忆。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社会经济、人民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生活方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迁,这些变化深刻影响了人们的心理,尤其是80后、90后青年一代的心里。 他们在感受社会发展带来的日益美好的生活和工作条件以及丰富的精神享受的同时, 所伴生的是社会竞争的加剧,体现在就业、学习、工作、婚恋等方方面面。眼下,青年一代已经逐渐成为了社会建设的主力军, 大多已承担起了家庭的责任,开始直面当代社会转型期中的压力和矛盾,这些都潜移默化地使80后、90后青年成为了承受较大压力的一个群体。 而怀旧往往是发泄和倾诉的一种有效方式。 以1986年版《西游记》为代表的一批影视作品,包含了流行和经典两种特性, 可以有效成为对童年的点滴所联系的生活场景和群体活动相关联的时代怀念的情感寄托。
二、电影叙事:书写记忆里的时代符号
在《论集体记忆》中哈布瓦赫提出:“我们关于过去的概念,是受我们用来解决现在问题的心智意象影响的,集体记忆本质上是一种立足于现在而对过去的重构。 ”因此立足于现实,是建构集体记忆的重要路径,作为“记忆”的主体,可以对记忆进行主观性的建构。 也就是说,电影中的记忆是人们基于现在所处的社会环境、生存状态以及精神诉求来被重新叙事的。 在《把乐带回家》的创作中,影片的叙事是一大看点。
(一)时空交错化电影叙事
《把乐带回家之霹雳爸妈》的故事,讲述了追逐音乐梦想的青年阿生和父亲之间的父子情感。通过时空交错化的电影叙事,过去的情景和现实交织在剧情中。通过回忆,缅怀了父母青年时候的岁月, 探寻了青年一代与父母之间的代沟问题, 大团圆式的结局里父子之间有了理解,多了和睦。
影片的一开始,父亲和儿子就追逐梦想而产生争吵, 就在儿子顶撞父亲没有梦想时,一个自称百事精灵的女孩出现了,她带着儿子穿越到了父母年轻时的年代,看到父亲是当时的霹雳舞王,在一场比赛之后,母亲告诉父亲她已有身孕,从此父亲退出舞台,妻子和孩子就是他唯一的守候,为了家庭他放弃了曾经的梦想,转行当了厨师。 转眼间,回到现实,曾经的霹雳舞王已是暮年。 这部微电影使用了穿越的叙事手法,当现在和过去的时空相交织,观影者和主人公一起走进了父母成长年代的生活,那个时代的印记扑面而来。 回到现实,我们看到的是时代的变迁,也看到了一代人的成长。
(二)时代符号的影像化表达
电影中的物件、场景亦或者带有仪式感的活动,都包含着一个时代的印记,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们的重要记忆,它们在影片中的出现,是建构集体记忆的钥匙,唤醒观影者对于那个时代和过去经历的怀念,引起观影者的共鸣,形成观影者对属于那个时代记忆的重塑, 是塑造剧情的重要符号。每一个个体记忆的重塑都融入了自我的人生经历,对影片呈现的情景既有认同,又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经历,因此影片中的符号更承载着集体认同和个体意识。
2019年12月26日,从未失约的百事可乐贺岁微电影如期而至,微电影《把乐带回家之家有一宝》继承了前序对中华文化中家庭观念的理解和演绎。 2020年是中国农历鼠年,因此在影片中主角“乐乐”的形象就是一只老鼠。故事是从儿女们回家过年开始,除夕夜,远方的儿女和孙女整整齐齐回到父亲身边,准备共度新春,然而祥和的场景却被老鼠乐乐的出现打断了, 在与乐乐的嬉闹中串联起一家人情感的记忆点,找出了女儿的高考复习书和象棋;儿子小时候最喜欢的兵人; 孙女六岁的生日礼物等一件件充满着记忆的物品。这些符号的出现唤醒了三代人的美好回忆,深刻地感受到家是回忆的宝藏。
影片围绕着抓老鼠展开,在充满惊喜和感动的剧情中,一件件压在床底, 尘封已久的物品唤醒了儿女们对家和往昔生活的美好回忆。对于家庭的概念,每一个个体都有自己独特的理解和认同, 而这些理解和认同来源于每一个人专属的记忆,也许是家里的饭菜,也许是父母的陪伴。 通过探寻每一个人内心深处对家庭和年味最美好的回忆, 我们可以形成对这个时代集体记忆的构建和解读。
三、电影人物:群像化设置
群像化设置是《把乐带回家》系列建构集体记忆的又一重要手段,从年龄上考虑,百事可乐的主要消费群体以青少年为主,影片的主要目标受众无疑是不同时代的年轻人。因此在影片中塑造出集合了青年一代人群特征的群像, 设置具有人群特征的剧情和角色, 在最大程度上引起受众的共鸣,无疑是唤醒集体记忆的捷径。
在《把乐带回家霹雳爸妈》中,父亲和儿子两个角色代表了两个时代的人物缩影,先说邓超饰演的父亲,霹雳舞、MJ,烫发等元素将80后的身份点明,心里对儿子有着无限的关爱,却不会表达,嘴上说不等儿子吃饭,却舍不得吃菜。曾经也想要坚持梦想,做一个舞王。 但是,当得知妻子怀孕的时候,舞王的梦想变成了肩负家庭的责任。作为我国实施计划生育基本国策之后成长起来的第一代独生子女,80后备受宠爱也遭遇着社会舆论的压力, 在他们还没有长大之时,就曾被贴上“垮掉的一代”的标签,在人们还没有给他们证明的机会的时候,他们的缺点已经率先暴露:叛逆与强烈的个性等等。但是这个微电影的却为这一带人正名,面对家庭、孩子、责任,没有选择逃脱。
儿子所代表的是20世纪90年代末期至新世纪出生的这一代人,作为独生子女,有较强的自我意识,独特的个性但不善于情感表达, 往往与父母之间因代沟而存在着交流障碍,对父母不会说爱。 片中的儿子就是这样的角色,会和父亲吵架,和父母存在着误解和矛盾,但也在追求着自己的梦想,当他看到父亲的曾经时,一切又似曾相识,一起也都释然。这样的父子关系在当下的社会屡见不鲜,微电影就是用这样的故事来反映社会现实,建构集体记忆。
结语
为在用户的碎片化生活中占据一席之地, 微电影的传播渠道主要依赖于互联网,受影片片长的限制,微电影很难有充分的时间进行故事铺垫以及情绪酝酿, 因此在微电影的内容生产中如何建构集体记忆是影片创作者需要去讨论的重要话题。从口头传播到影像记录,媒介承载了记忆的传承与延续的功能, 是建构集体记忆的重要手段,《把乐带回家》系列微电影满足了用户的审美需求和精神需求,唤醒了用户的集体记忆,从传播效果来说无疑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