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片飘舞风中的叶子都是时光馈赠的宠物（组诗）

闫建斌

我很想离开家乡去远方

多年来，我一直用母亲的泪水止痛

一直用力高高地举起锄头

每一次举过头顶

一切就会变得渺小而卑微

母亲和我翻挖过的土地

埋过苦难和心酸

长出过丰收和喜悦

一切只是间歇性的咳嗽

母亲变得越来越苍老

我也将会有步入苍老的一天

有一天

挖过的土地将会用来埋葬我们的骨头

我们都不想把自己埋在更远的地方

这一天

我们不必望眼欲穿地等

我手中握着一把打开生活之门的

钥匙

为了打开人间紧锁的门

一把小小的钥匙

让我想尽了千方百计

凸凹的、平面的

别致的、精巧的

我开始喜欢上了这把钥匙

落叶紧锁着眉头。被秋风瞬间打开

挂在我眉头的暗锁

锁着双重的喜悦和悲愁

穿行在人间。我努力挣取到一些悲愁

巧赢过旅途中突发的喜悦

慢慢地。我手里捏着一把钥匙

不再惧怕各种样式的锁

蓝，是一图源自生命的彩绘

和母亲的眼睑有着必然的默契

如一颗硕大的露珠滚动在晨光下

在光和暗影中伸开的手

触摸到黑夜里一片温柔的海

我寻找到的蓝

由少年时吹响的一枚海螺里传动

日月星辰从背上的篾箩里析漏

最后只剩下满满一箩阳光

我同时寻找到一股生命的水

一一倒进了生活的锅炉

加温即立刻沸腾

无题恋歌

当左手被右手捆绑

当春天被冬天替换

当爱被爱征服

那些所有的历经

不过是夏日荷塘一次短暂的驻足

不过是从秋天的麦田再次起步

不过是暖阳偷偷用爱的红唇轻吻了大地一

口

不过是和风悄悄地从身后溜走

不过是天空中降落的细雨突发的微笑

每一片飘舞风中的叶子都是时

光馈赠的宠物

它们在时空中展开想象

缩短与云彩的距离

每片白云都长着苍鹰的翅膀

天空中翱翔

勇于向风雨挑战

它们雷霆的嗓子

在闪电的光芒中铿锵

当回归大地的瞬间

它们像一个哭闹了一夜的孩子

安详地躺在母亲的怀抱

发均匀的呼吸

供奉

云朵在天空打坐

目光。散落人间

渺小的蚂蚁不曾离开

视线不曾发生转移

山谷中发生过许多生离死别的故事

经山风传诵

树木、山花、野草

不会言语的石头

仿佛一尊神的塑像

一个写诗人偶然经过

他轻声地呼吸

还原了草木的模样

由梦中醒来的人又回到了故乡

进行一场有意义的冬眠

寒潮来袭时。雪花翻了个身

黑夜复活。大地醒来——

我们不谈枯萎

不谈死亡

不谈流光四散的清晨

不谈晚风吹送的黄昏

四季交替

身体继续行走

一样心怀风雨雷电

一样清风徐来

瑟瑟风中。有预料不到的寒冷

有可以预见的温暖

首先醒来的是旷野的风

掠动发丝

高山紧锁的眉头得以舒展

身后一排茂盛的森林“沙沙”地响

相互摩擦。同日常一样

没留下任何痕迹

雪花落定。鸟儿张开翅膀

当你闭口不言

我竟然想像一个孩子

站在田野中央

放声大哭一场

征战地

目光所及之处

忧郁的死结被微笑解开

奔跑的蚂蚁

一条条生命中遇见的刍狗

从渺小卑微的影子里

摘下幾个秋天的片段

事实上当我们避而不谈悲哀的时候

并不代表我们不再悲哀

满树的白雪落了下来

两个相爱的人

正奔赴向春天的刑场

大地是发表诗行最佳的地方

耕犁、耙地

开沟、垒墒

播下阳光的种子

探寻一颗汗水的微光

与大地身心合一

任悲欢消融时光

声控开关

穿过楼道的那一刻

楼道里漆黑一片

是脚步声惊扰了光亮

当走完漆黑的楼道

当孤独的空间爆出清脆

世界随之发出了激烈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