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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妇女运动:从“求同”到“存异”

2020-07-14

关键词:女权女性主义妇女

沈 奕 斐

(复旦大学 社会学系,上海 200433)

2020年5月10日“集美貌与才华于一体”的papi酱发了一个微博,感叹了一下生孩子养孩子的不容易,但是这个微博被另一个人转发,还配上了关于papi酱孩子冠夫姓的信息。于是,在评论里,有人认为冠夫姓是给男权社会添砖加瓦,而把papi酱视为“婚驴”的代表,很多评论认为独立优秀的女性就不应该结婚生孩子。当然,也有很多人反对这种观点,并且认为这种观点反映了“微博女权”的偏激(1)雷斯林:papi酱的孩子跟谁姓,是她的自由,公众号“为你写一个故事”,2020年5月13日。。

关于这一问题的争议,把papi酱送上了微博热搜。虽然热搜在第二天就降下来了,但是这几年类似这样的撕裂在微博上不时发生。尽管今天大家都认同性别应该平等这一理念,但是对于什么是平等却很难达成一致,谁代表平等的方向更是争议不断,所以,在每一个具体的事件中,总是存在截然相反的两种或者两种以上的“平等”声音,争论的结果不仅不能达成共识,反而使得两性之间和女性内部的对立更趋严重,甚至女权本身一次又一次成为争论的焦点。网络上有关性别的议题总是分外杂乱,田园女权、女权婊等污名化词汇不断出现。这种现象不仅发生在中国,在全球其他国家也都在发生,可以说,第三次妇女运动从性别对立转向了更加多元的差异观。本文结合第三次妇女运动的特点,探讨今天中国社会在落实性别平等议题时的矛盾和两难,分析交叉性视角在性别研究中的重要意义。女性主义,或者说社会性别理论实际上是为差异的探讨提供了一系列重要的概念和方法。

第三次妇女运动的焦点

一般认为,在历史上发生过两次规模较大的妇女运动(也称为两次浪潮),第一次发生在19世纪中叶至20世纪20年代初之间,其主要内容是争取妇女的选举权、教育权和就业权,其目标指向是获得和男性同等的权利。第一次妇女运动的成绩是斐然的,它从政治和法律上深刻地改变了妇女的地位。20世纪60年代开始的第二次妇女运动的基调是要消除两性差别,并把这种差别视为造成女性对男性从属地位的基础,其目的是女性应该在各个领域——无论是公领域还是私领域,都应该获得和男性同样的自由和平等。因此,第二次妇女运动针对的不仅仅是政治和法律,还有无形的文化、习俗等,它提出的口号是“个人的就是政治的”(2)沈奕斐:《透过性别看世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110—113页。。

Rory Dicker认为,美国目前进入了第三次妇女运动的浪潮中,因为现实又提出了挑战,比如传统家庭价值(family values)回归,父权制似乎重新成为人们的理想,堕胎问题也变得更为保守;开始了新的一轮性战争(The Sex War),对于色情作品的态度,不同的女性主义者争议很大,背后是对性的不同认识;所创造的一个新词“妇女主义”(Womanism),指代有色人种或第三世界的女性主义,以区别白人中产阶级女性主义;生态女性主义(Ecofeminism)的兴起,再次讨论女性相对于男性是否就像自然相对于文化;在书写革命的时候,也有多样性的表达;酷儿女性特质(Queering Femininity)强调了女同性恋等群体的特征是否代表更“女性主义”;提出“权力”女性主义(“Power” Feminism),反思女性是受害者的论调,认为女性有力量改变自己的命运。 Dicker认为第三波女性主义运动的特征是面对多元,如何求同存异(Embracing Contradiction)成为主要问题。(3)DICKER R: A History of U.S. Feminisms,Seal Press,2016.103—137.

比较第三次妇女运动和前两次妇女运动,我们会发现有三个焦点发生了重大变化。首先,前两次妇女运动都是以妇女作为一个整体追求性别平等,而第三次妇女运动中,女性内部的差异和矛盾成了主要议题之一;第二,出现了一个新的议题:如何保卫或者发展过去的妇女运动成果;第三,谁更能代表女权主义者,或者说性别平等的蓝图究竟是什么样的?

在papi酱的热搜中,这三点也非常突出:冠夫姓的争议并不仅仅是男女之间的对立问题,而是不同女性之间的争议;女性对于冠夫姓这一问题的警觉,反映的是对破除父权制的成果维护的担心;到底是独立女性还是妈妈身份更能体现女性的自主意识?所以,在今天的中国理解这三个焦点,并能提出解决这些焦点问题的方案,是今天中国社会进一步推进性别平等的关键,也是避免社会进一步撕裂的核心。

性别二元对立的解构与再建构

社会性别理论强调性别规范、性别角色和性别气质都是由文化建构的,1993年,美国学者通过调查发现,在社会性别文化中存在着刻板的两性气质印象。

对照这一表格,我们会发现随着社会的发展,两性之间的刻板印象在不断地被解构。今天社会已经不再把理性、主动等特征归结为男性气质,把情感、服从等归结为女性气质,公私领域的划分不再和性别直接关联,女性在公共领域的发展已经势不可挡,而男性也被鼓励要有更多的情感表达。但是,两性之间的对立依然存在,比如直男癌、女权婊等概念的反复出现就是一个明证。

刻板的两性气质(4)PETERSON V S and RUNYAN A S: Global Gender lssues, Westview Press,1993,25.

如果说第一次妇女运动之前强调的是男女“不一样”,那么,在第一次和第二次妇女运动的主要目标就是实现男女“都一样”,至少在法律层面是如此,也就是说“求同”是性别平等的目标。但是,人们很快就发现,实现男女都一样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因为,事实上人人都不一样——女性和男性有差异,女性内部也有差异,人和人之间的差异在一个多元的社会要实现“男女都一样”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第一次和第二次妇女运动中,“妇女”是一个整体,不区分年龄、阶层、种族等差异,正如莫汉蒂通过对泽德出版社有关第三世纪妇女丛书的编辑发现: “妇女们”这个范畴被设想为一个已然形成的、连贯一致的群体,仿佛它是一个普遍适用的范畴,是一个“铁板一块的主体”(5)MOHANTY C T: “Under Western Eyes: Feminist Scholarship and Colonial Discourses,” in MOHANTY C, RUSSO A, and TORRES L (eds.), Third World Women and the Politics of Feminism Bloomington: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91.。这个整体和另一个整体“男性”形成了对立的关系,妇女运动的目的就是获得和男性同等的权力和利益。

但是,在第二次妇女运动接近尾声的时候,很多第三世界和黑人女性主义者就“铁板一块”的妇女形象进行了质疑,比如贝尔·胡克斯就明确提出来黑人妇女在女性主义运动中被忽视和被“同质化”了,黑人妇女的经验和需求与白人妇女是完全不同的。(6)参见(美)贝尔·胡克斯:《女权主义理论——从边缘到中心》,晓征、平林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年。除了种族,阶级的差异也越来越多地显现出来,比如对工作的态度。贝蒂·弗里丹的《女性的奥秘》一书通篇都在阐述一个核心思想,即放弃家庭主妇的身份,走出家庭,工作意味着自我的实现,工作意味着解放。(7)参见(美)贝蒂·弗里丹:《女性的奥秘》,程锡麟、朱徽、王晓路译,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2002年。但是这个原则实际上只是对中产阶级或更高阶层的女性有解释力,对于那些生活在底层的妇女而言,她们早已经工作了,而工作并不是她们本来的意愿。她们也并没有觉得家庭主妇的身份或者母亲的角色是负累或者阻碍。(8)(美)贝尔·胡克斯:《女权主义理论——从边缘到中心》,晓征、平林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112页。所以,对女性而言,探讨工作对于妇女的意义就必须放到具体的环境,在具体的对象身上思考。(9)参见罗丽莎:《另类的现代性:改革开放时代中国性别化的渴望》,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

就冠夫姓而言,我们看到不同的群体对“姓氏”的意义理解是不同的,有些人把它看作是无伤大雅的选择,而有些人却把他看作是女性独立性和两性关系平等的衡量基石。想要让不同的群体达成共识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所以,在解构性别刻板印象、解构性别二元对立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差异”就被重新建构起来了,群体和群体之间的冲突依然存在。

捍卫性别平等成果的困境

在papi酱热搜中,大部分人都认同孩子姓谁的姓没有那么重要,法律已经给了平等的权利,个体有权自己做出最有利于双方的选择。但冠夫姓被看作是父权制的一个符号,废除冠夫姓本身是女性主义的成果之一,如果没人对反父权制的成果进一步实践,好不容易得到的平等权利不被重视和利用,那么性别平等就有可能倒退。不仅如此,拒绝婚姻和生育也是反对父权制的成果之一,因为性别不平等的代表性机制就是父权制,而父权制主要体现在家庭领域中。沃尔比不断强调作为一种社会结构,父权制是男性支配、压迫和剥削女性的一种实践。(10)WALBY, SYLVIA: Thoerising Patriarchy.Sociology, 1989,3(2).

在papi酱热搜中反映另一个问题是女性主义对爱情、婚姻和生育的矛盾心态。对papi酱的批评显示确有部分人认为:明明是自食其力,身价不菲的事业女性,却心甘情愿将孩子冠以父姓,这也是父权的一种。甚至上升到将已婚女性冠以“婚驴”的贬义称谓,将她们看成维护男权,不追求女性平权的敌人。

已婚已育女性和独立女性之间的张力是目前性别平等议题中非常微妙却又非常重要的议题。尤其在网络上,由于爱情本身会确认刻板的两性关系,生育会影响女性在劳动力市场的竞争力,因此,不婚不育在某些女权者那里被视为解决性别不平等的不二法门,这对于打破对女性不利的社会传统观念确实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问题在于这同时也导致了女性内部的撕裂。反婚废婚者发明了各种针对已婚女性的贬义词,如“婚女(昏女)”“婚驴”等,动辄对已婚女性发动“恨铁不成钢”的训诫(辱骂),对这类言论的反感正在女权群体中造成越来越多的分裂。

这种分裂背后有两个原因:

首先是爱情和自我之间的关系。女性主义者们认为,浪漫爱情形成一种文化实践迫使女性接受(并“爱上”)她们相对于男性的从属地位,因为在爱情里,女性常常被看作是需要保护的、依赖性更强的群体。(11)(法)伊娃·伊洛斯:《爱,为什么这么痛》,叶嵘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8页。西蒙·波伏娃有句名言,她说男性即便在爱情中也保持着自己的主权,而女性则打算放弃她们自身。(12)参见(法)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全译本),陶铁柱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年。费尔斯通更是入木三分地指出:男性社会权力和能量的来源正是女性供给他们的爱,并且是源源不断的;这意味着爱情就好比是混凝土,男性统治之大厦以它为材料而建造浪漫爱情,不仅隐去了阶级和性别隔阂,且实质上使之成为可能。(13)(法)伊娃·伊洛斯:《爱,为什么这么痛》,叶嵘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8页。因此,逃脱爱情文化也是反对父权制的成果之一。

除了爱情本身与女性主权的影响,还有母职和女性独立之间的张力。1903年,金天翮的《女界钟》出版。金天翮所主张的“女权”的着力点在于女性能贡献于国家的力量本身,其理想聚焦在“国民之母”上。在金天翮心目中,拥有进步思想、从事家政、生育后代等注重“母亲”功能的女性形象是其理想,与梁启超强调女性作为优良的母亲为国家作贡献的主张是基本一致的,只是更为具体。(14)(日)须藤瑞代:《中国“女权”概念的变迁——清末民初的人权和社会性别》,须藤瑞代、姚毅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年,第33—79页。男性知识分子,比如梁启超和金天翮等在讨论女权时,都有一种建构理想母亲形象的倾向,而同时代的女性知识分子如林宗素、陈撷芬、秋瑾、张竹君、何震等,与男性知识分子的“女权理想”完全不同,她们不是建构未来的母亲形象,而是具体讨论现时代的女性应该如何脱离母职的状况,这意味着围绕女权的讨论开始朝着女性自己如何获得“女权”的方向展开(15)(日)须藤瑞代:《中国“女权”概念的变迁——清末民初的人权和社会性别》,须藤瑞代、姚毅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2010年,第80页。。比如秋瑾就强调女性当自立,自己应起来打破被压迫的现状,否定“母职”作为女性最理想的角色,而是男女都一样,大家的最终目标都是救亡国家。

所以,女性能摆脱母职身份也是性别平等的标志之一。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papi酱热搜会让很多人发出独立女性不能结婚的感叹,人们把独立和不结婚联系在了一起——这本身就是历史和现实的一种碰撞。

战略性性别利益和现实性性别利益

在国家层面,已经给了两性同等的选择孩子姓氏的权利,每个个体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来“自由”选择。但是实际上,这种选择并不一定是自由的,无论是个体还是机构,或者任何一个性别政策都会有背后两个利益的冲突:妇女的“战略性性别利益” 和“实用性性别利益”(16)MOLYNEUX M: Mobilization without Emancipation? Women's Interests. The State and Revolution in Nicaragua, Feminist Studies, No.2 (Summer 1985).。

妇女的战略性性别利益是指为建设一个与当前社会不同的、更加平等的、更为美好的社会而产生的需要。实现战略性性别利益,意味着要在社会结构上及两性社会关系上通过结构性调整,进而实现彻底的改变。妇女的实用性性别利益是指妇女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由于所面临的具体状况而形成的需要,这种需要常常是源于传统的性别分工分配给她们的角色:照料教育子女、管理家庭、照顾年老体弱者、帮助丈夫及其亲属、为社区提供服务等。有时也会涉及给予更平等的教育机会、工作机会等要求。(17)MOLYNEUX M: Mobilization without Emancipation? Women's Interests. The State and Revolution in Nicaragua, Feminist Studies, No.2 (Summer 1985).瓦伦丁把实用性性别利益称之为妇女的基本需要,而把战略性性别利益称之为妇女的赋权和自治权。(18)(美)瓦伦丁·M·模格哈登:《贫困女性化?——有关概念和趋势的笔记》,载马元曦主编:《社会性别与发展译文集》,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出版社,2000年,第35页。

有的时候,这两者是一致的,比如改善妇女的工作环境,给予女性平等的工作机会,这既符合妇女的战略性社会性别利益,又符合妇女的实用性社会性别利益。但是有的时候,两者有矛盾的地方,实现妇女的实用性性别利益有可能损害到妇女的战略性性别利益。因为实用性性别利益往往是在接受传统分工基础上的调整,而战略性性别利益要求改变传统分工。比如改善妇女照顾孩子的条件和环境,使得妇女有更充足的时间和更好的条件照顾孩子,这是很多妇女需要的实用性性别利益,妇女自身要求有更长的育儿假、给予育儿补贴,这的确能改善这些妇女当下的实际生活水准,但是从长远来看,这种措施和政策进一步强化传统的性别分工,进一步固化了女性作为生育者的角色,从打破性别分工和性别隔离角度而言是不利的,很有可能进一步恶化女性在劳动力市场的地位。因此,协调实用性性别利益和战略性性别利益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尤其在政策制定和文化建构的过程中,如何平衡两者的利益往往是一个协调不同女性群体利益的博弈过程。

在papi酱热搜中有关女权的污名化,实际上是对战略性性别利益和现实性性别利益的混淆。性别平等的发展需要有人站在战略利益的高度,强调女性跳出传统的生育角色,能有更为自由的选择。但是也有人站在现实性利益的角度,以维护女性目前的各种需要。这两种声音其实都是需要的,但如何平衡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重新梳理差异与不平等的关系

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妇女运动,我们认为是因为男女不一样,所以产生了不平等。但是,第三次妇女运动告诉我们,女性和女性之间一样存在差异,差异是不可能被完全消灭的。在这里,我们首先要做的是质疑差异与歧视间的因果关系问题。

鲁博提出,作为一个过程,社会性别产生了定义“女人”和“男人”的社会差异。(19)LORBER J: Night to His Day: The Social Construction of Gender. In ROBYN R (ed), Women's Study in the Academy: Origins and Impact, Person/Prentice Hall, 2004.也就是说,把人区分为男人和女人,才塑造出了男人和女人的差异。斯科特进一步提出,在政治领域,只有当妇女因为其性别而受到排斥时,她们的差别才变得显而易见了。因此,性别差异是妇女受排斥的后果,而不是原因。(20)SCOTT JW: Some More Reflections on Gender and Politics. In Gender and the Politics of History. NY: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98,199—222.认知神经学家Gina Rippon 2019年在《被性别化的大脑》[注]RIPPON G: The Gendered Brain: The New Neuroscience That Shatters the Myth of the Female Brain. The Bodley Head,2019.一书中指出在大脑神经领域,性别差异性研究历来充斥着科学无知、错误解读、发表偏倚、统计功效差、控制不恰当和其他更严重的问题,这些性别相关大脑差异的研究结论全都站不住脚,不是因为大脑有差异才有性别化的文化,而是“一个性别化的世界会孕育出性别化的大脑”。这一观点与Angela Saini[注]SAINI A: Inferior. Fourth Estate Books, 2017.、Cordelia Fine[注]FINE C: Delusions of Gender, W. W. Norton & Company,2010.和Lise Eliot[注]ELIOT L: Pink Brain, Blue Brain: How Small Differences Grow into Troublesome Gaps and What We Can Do About It. Houghton Mifflin Harcourt, 2009.等观点是一致的。所以,不是差异导致了不平等,而是不平等本身导致了差异的显现。所谓的不平等就是判断差异背后的价值判断。

这些论述颠覆了原来在论述性别不平等时的因果关系,彻底驳斥了女性是因为与男性的差异才受到压迫的观点,两性之间差异的显现是女性受排斥和压迫的表现之一而非原因,因此,女性受压迫一定不是因为性别差异。

更进一步来说,两性差异的观念局限了女性主义的思想,把女性主义局限在一种普遍化的性对立的框架下:男人和女人不同,这就很难表明妇女之中的差异,很难将一个个的妇女和普遍意义上的女人(Woman)区分开来,表现出妇女内部的差别。所以,在第三次妇女运动中,求同变得越来越艰难,如何“存异”又能维护好前两次妇女运动的成果就成了性别平等的视角焦点。

跳出过去的性别二元对立,跳出简单的立场论,从交叉性视角出发,考虑每个个体或者群体的性别、年龄、教育背景、婚育情况等问题,立足事实,平衡好战略性利益和现实性利益,需要多维度探讨每一个涉及平等的话题,要把性别平等的目标从求同变为存异。

回到papi酱这次的“冠夫姓”和“独立女性也生育”的争议,我们一方面看到了人们对于维护性别平等成果的警觉,另一方面也看到了个体选择本身的多样化。当我们重新建构性别平等的时候,“存异”的平衡就非常重要了:尊重papi酱的个人选择,尊重每个女性或者选择不婚或者选择生育的决定,但同时也要在公共领域和社会机制上创造更好的对话环境和个体自由选择的“情景平等”,建立一个多元的世界。

性别的世界应该是: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让“差异”在当代生活中成为社会进步的力量,而不是互相打压的工具,这是第三次妇女运动努力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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