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市592 名社区老年人社会隔离现状及影响因素研究
2020-07-10赵迪赵梦璐王娜付明晶梁凤张伟王爱敏
赵迪,赵梦璐,王娜,付明晶,梁凤,张伟,王爱敏
(1.青岛大学护理学院,山东 青岛266071;2.青岛大学医学院松山医院,山东 青岛266071)
社会隔离又称为社交孤立, 是一种主动或被动的与社会脱轨,活动参与、社会互动、人际交往处于某种断裂或绝缘的状况,从而诱发生理和/或心理消极结果的状态[1]。 国外对老年人社会隔离的研究起步较早, 着重探讨老年人社会隔离的影响因素及其对健康的危害,而我国目前相关研究较少,缺乏对老年人社会隔离现状及影响因素的细致调查。 我国老年人口庞大,随着老龄化和家庭空巢化的发展,我国老年人社会隔离问题将日益突出,应引起重视。本研究对青岛市社区老年人社会隔离情况进行调查并分析影响因素,以期为工作人员开展有效管理,改善老年人社会隔离状况,促进健康老龄化提供参考。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方便抽样法, 于2019 年4—8月便利抽取青岛市6 家社区, 以社区符合条件的老年人为研究对象。 纳入标准:(1)年龄≥60 岁,青岛市常驻居民;(2)意识清晰,有一定的理解配合能力;(3)自愿参加本研究。 排除标准:(1)严重听力、视力障碍或严重躯体疾病无法配合本研究者;(2)患有严重精神疾病者; (3)中途退出或问卷回答不完整者。
1.2 调查工具
1.2.1 一般资料调查表 自行设计,内容包括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婚姻状况,居住方式,健在子女数量,以前的职业,经济收入,医疗费用负担,慢病种数,健康自评,运动锻炼(如跑步、散步、太极拳、广场舞、老年操、游泳、爬山、器械活动等),性格类型,社会参与(如休闲文娱活动、社区/社团活动、公益活动、经济活动等),社区居住类型,社区交通情况及社区环境设施(如社区卫生情况、老年活动中心、运动器材、绿化情况等)。
1.2.2 Lubben 社 会 网 络 量 表-6 (Lubben Social Network Scale-6,LSNS-6) 该量表是Lubben 等[2]在原社会网络量表的基础上编制的精简版, 可运用简短问题快速、准确判断老年人社会网络状况,以评估社会隔离。Lubben 社会网络量表-6 分家庭网络和朋友网络2 个维度,每个维度有3 个条目,共6 条目,每个条目得分为0~5 分,总得分为0~30 分,分数越低表示社会隔离风险越高,<12 分视为社会隔离状态。 该量表已得到广泛应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其Cronbach α 系数为0.80~0.89[2]。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 α 系数为0.853。
1.2.3 日常生活活动能力量表 (Activitys of Daily Living Scale,ADLs) 该量表共14 项,包括躯体日常生活能力6 项(行走、穿衣、梳洗、进食、上厕所和洗澡)和工具性日常生活能力8 项(使用交通工具、做家务、备餐、洗衣、购物、打电话、吃药及自理财务)[3]。 总分值为14~56 分,14 分为完全正常,15~21分表示轻度功能障碍,≥22 分,为明显功能障碍。 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 α 系数为0.825。
1.2.4 老年抑郁量表 (Geriatric Depression Scale,GDS-15) 该量表是专门用于评估老年人抑郁状况的筛查量表[4]。 共15 个条目,总分范围为0~15 分,得分越高,表示抑郁程度越严重,得分≥8 分表明存在不同程度的抑郁症状。 本研究中, 该量表的Cronbach α 系数为0.817。
1.2.5 社会支持评定量表 (Social Support Rating Scale,SSRS) 该量表共10 条目,分3 个维度,即客观支持、主观支持和对支持的利用度[5]。 量表总分为66 分,<20 分表示低水平社会支持,20~29 分为中水平支持,≥30 分为高水平社会支持。 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 α 系数为0.805。
1.3 调查方法 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管理者的帮助下, 研究者本人在社区诊所或入户对老年人进行调查。向知情同意的老年人发放问卷,并采用统一指导语对问卷内容及填写方法进行解释说明; 对需要帮助者,则由研究者逐题读出后,询问其选择,如实为其代填。现场收回问卷并检查,对问卷回答不完整或有明显错误者,再次进行核对。本研究共发放问卷610 份,回收有效问卷592 份,有效回收率为97.1%。
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2.0 进行数据录入与分析。 计数资料以例数和构成比进行描述,单因素分析采用χ2检验, 将分析中有统计学意义的变量赋值,进行多因素Logistic 回归分析,检验水准α=0.05。
表1 不同特征社区老年人社会隔离情况比较(n=592,例,%)
2 结果
2.1 社区老年人社会隔离发生率及不同特征老年人社会隔离情况比较 592 名老年人中, 社会隔离者176 名,社会隔离发生率为29.7%。 不同特征老年人社会隔离情况比较,有统计学意义的项目见表1。
续表1
2.2 社区老年人社会隔离的多因素分析 以是否发生社会隔离为因变量(0=否,1=是),以单因素分析中有统计学意义的14 个因素为自变量,进行多因素非条件Logistic 回归分析。 结果显示,年龄(60~69岁=0,70~79 岁=1,80~92 岁=2)、医疗费用负担(无负担=0,稍有负担=1,负担很重=2)、运动锻炼(经常=0,有时=1,偶尔或从不=2)、社会参与(经常=0,有时=1,偶尔或从不=2)、社区类型(农村社区=0,现代型社区=1,老城区=2)、抑郁情况(非抑郁=0,抑郁=1)、社会支持(高水平支持=0,中等水平支持=1,低水平支持=2)进入回归方程,见表2。
表2 社区老年人社会隔离影响因素的Logistic 回归分析
3 讨论
3.1 青岛市社区老年人社会隔离发生率较高 本研究结果显示, 青岛市社区老年人社会隔离发生率为29.7%,高于张硕等[1]对中国城市老年人的调查(21.4%), 原因可能是2 项研究使用的评估工具不同,张硕等应用的Berkman 社会网络指数(BSNI)侧重于老年人社会参与的调查,指标较少,而本研究所使用的Lubben 社会网络量表-6(LSNS-6)更注重对老年人社会关系的评估,从社会关系的数量、接触频率和亲密度方面评价老年人社会隔离, 特异性和灵敏度更高,从而使检出率更高。社会隔离对老年人健康的危害等同于吸烟、肥胖、高血压、空气污染等对健康的不利影响,显著降低了老年人的生活质量,老年人社会隔离问题已引起世界广泛关注。 德国有研究发现,老年人社会隔离发生率约为25%[6];美国相关调查显示,约28%的老年人存在社会隔离风险[7];印度老年人社会隔离发生率为19.7%[8];伊朗社区老年人社会隔离发生率约为30.3%[9]。 综上所述,青岛市社区老年人社会隔离发生率处于较高水平, 形式不容乐观,应引起重视。
3.2 青岛市社区老年人社会隔离影响因素分析
3.2.1 年龄 本研究结果显示, 老年人社会隔离发生率随年龄增长而不断增加, 高龄是老年人社会隔离的独立危险因素(OR=10.674,P=0.001),与已有研究结果一致[10]。 究其原因,可能是低龄老人身体活动和精神状态尚可,适应能力较强,有更多机会和条件参与社会活动,能继续维持和拓展社交圈;而随着年龄的增长, 老年人年龄越大, 经历的社会变故就越多,如失亲丧友、身体衰弱、失能等,这些负性事件均限制了老年人的社会融入与参与, 导致他们主动或被动的缩小社交网络,最终导致社会隔离的发生[11]。因此,在制定管理策略时,应重点关注高龄老年人的社会关系变化, 呼吁给予高龄老年人更多的家庭支持和社会关怀,通过举办家庭联谊、老年互助、同伴支持等活动,帮助其维护和重建家庭圈和朋友圈,真正满足他们的社交和社会需求, 为老年人营造和谐的关系网络。
3.2.2 医疗费用负担 Logistic 回归分析显示,医疗费用负担是老年人社会隔离的主要影响因素(OR=4.254,P=0.016),医疗费用负担越重,老年人社会隔离的发生率就越高。 分析原因,可能有两方面:一是医疗费用负担与老年人的健康状况直接相关, 医疗负担较重的老年人常患有多种疾病, 疾病可造成老年人躯体功能下降, 活动能力受限, 与外界接触减少,且老年人常因担心疾病而出现焦虑、抑郁等负性情绪,这也影响了与他人的交往;二是医疗费用负担可间接反映老年人的经济收入状况, 经济状况体现了老年人的经济资源和社会资本, 经济状况好的老年人生活条件较优越,个人资源较丰富,因而更有能力参与和融入社会[12];而医疗负担重意味着经济收入水平较低,这部分老年人维持生计而无心社交,社会参与的途径和条件也较有限, 限制其社会关系的发展,因而增加了社会隔离的发生风险。提示应继续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和老年医疗优惠政策, 扩大老年医保覆盖率,提高医保报销比例[13],同时应推进长期照护和医养结合体系建设, 为老年人提供连续的医疗保障服务,满足其就医需求,减轻老年人的就医负担,提高他们对医疗服务的满意度,增加对社会的信赖感,减少社会隔离的发生。
3.2.3 运动锻炼 本研究调查发现, 运动锻炼频率越低,老年人社会隔离发生率越高,即缺乏运动锻炼是老年人社会隔离的危险因素(OR=2.587,P=0.045),与相关研究结论类似[14]。 这可能是由于经常运动锻炼能增强老年人的身体素质, 延缓老年人的机体退化和认知衰退, 从而使老年人更有能力外出参与社会活动; 且经常运动的老年人常对生活有积极的心态, 运动锻炼也给老年人带来更多与他人沟通交流的机会,从而扩大社交网络,降低了社会隔离风险;而缺乏运动锻炼的老年人健康意识较薄弱, 活动范围较局限,常有久坐、吸烟等不良健康行为,可加速机体功能退化而使活动力降低[15],最终导致无法外出而与社会隔离。 因此,社区应着力践行“健康中国2030 规划纲要”全民健身的要求,引导老年人积极参与其中, 定期为老年人开展运动与康复技能培训与指导,向老年人传授科学合理的运动锻炼方法,并为老年人提供更多的活动锻炼场所, 鼓励老年人外出进行锻炼。
3.2.4 社会参与 本研究结果表明, 缺乏社会参与是老年人社会隔离的危险因素 (OR=16.872,P<0.001)。 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形式主要有休闲文娱活动,如老年大学、聚会、打牌、下棋等;社区/社团活动,如广场舞、合唱团等;公益活动,如社会志愿者;经济活动,如再就业等。 已有研究表明,积极参与社会活动的老年人中发生社会隔离的风险较小[16]。 这可能是因为积极的社会参与促进了老年人与家庭、邻居和朋友的联系, 有利于帮助老年人适应角色和生活的改变,并发展自己的兴趣和爱好,从而找到存在感和价值感,更有信心融入社会[17];而缺乏社会参与的老年人常独立行动,社交圈较小,获取信息、情感和物质支持的来源较有限, 逐渐与社会脱节而增加了社会隔离风险。建议拓展社区卫生服务职能,组建老年社会管理小组, 定期收集老年人对社会活动的意见和建议, 为老年人提供更多的社会职务与职能,满足老年人再融入社会的需求,使老年人感到被重视和尊重, 从而更愿意参与社会, 避免与社会隔离。
3.2.5 社区类型 与居住在现代型社区和农村社区的老年人相比, 居住于老城区的老年人社会隔离发生风险更高(OR=36.271,P=0.007),与Bantry-White等[18]的研究结果一致。 老城区建房年代较久远,社区格局和设施较陈旧, 适合老年人进行活动锻炼和休闲娱乐的场所较少,老年人活动参与的途径有限;老城区的环境常有街道狭窄、交通不便、环境嘈杂、绿化面积少等特点,且楼房多无电梯,爬楼梯给老年人的身体带来挑战, 这些环境因素均影响了老年人的外出及社会接触; 老城区内经济条件较好者多搬离此地,因而老城区内外租房较多,邻里关系和谐度较低,居民关系难以管理,进一步影响了老年人的社会交往。以上这些因素,均可增加老城区老年人的社会隔离风险。 因此,应着力推进适老化社区环境建设,尤应重点对老城区环境进行改造, 对居住环境与公共设施进行无障碍整改,增加老年活动与娱乐设施,营造特色老年人文环境, 同时应实现老年活动中心的信息化和智能化,打造老年宜居和康养社区,为老年人参与社会提供友好的环境[19]。
3.2.6 抑郁 本研究中, 非抑郁者社会隔离发生率为13.8%, 而呈抑郁状态的老年人社会隔离发生率为83.7%,抑郁是老年人社会隔离的危险因素(OR=2.720,P=0.029),与孟娣娟等[20]的研究结果一致。 本研究调查发现, 呈抑郁状态或有抑郁倾向的老年人性格常内向孤僻, 不爱与人交流, 对生活的信心降低,放弃了很多以前的活动和爱好,较为悲观,甚至有厌世情绪。这可导致老年人逐渐封闭自我,出现社会关系网络压缩和社交恐惧现象, 极大地增加了老年人的社会隔离风险[21]。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 老年人对精神支持和情感关怀的需求增加,应多关注老年人的精神心理状况,将老年人心理卫生评估纳入健康档案管理, 并将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纳入社区服务,鼓励老年人诉说,减轻老年人的心理负担,满足老年人的精神心理需求,使其保持情绪的健康,促进积极老化与社会交往。
3.2.7 社会支持 社会支持影响着老年人社会关系的发展,本研究结果显示,低水平社会支持是老年人社会隔离的预测因素(OR=12.008,P=0.004)。社会支持是一种外部社会资源,家庭、朋友、社区和社会均是老年人社会支持的来源,且对于我国老年人,家庭支持的作用较为突出,配偶、子女等家庭成员是老年人非正式社会支持的主要提供者, 老年人的正式和非正式社会网络可向其提供必要的援助和资源,以弥补社会、经济和健康缺陷所致的社会隔离[11];而社会支持水平较低的老年人社会资源匮乏, 对支持的主观感知和利用度较低, 难以满足其生理和心理需求,使老年人缺乏安全感而出现社交退缩现象,增加了社会隔离风险。 鉴此,应充分整合利用社区资源,构建“社会-社区-家庭”联动老年支持网络,提高老年人的正式和非正式社会支持水平, 向老年人传授更多的社交技能与技术应用,改变不良社会认知,使老年人更有能力维持和发展社会关系网络, 降低社会隔离发生率。
综上所述, 青岛市社区老年人社会隔离发生率较高,高龄、医疗负担重、运动锻炼少、缺乏社会参与、老城区、抑郁及社会支持水平低是老年人社会隔离的主要影响因素。 国家和社会应重视老年人的社会健康及社会关系状况,完善老年优待政策,尊重老年人的自主权和话语权, 提高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意愿,为老年人融入社会提供更多的平台和机会,减少老年人社会隔离的发生。 本研究的样本仅来自青岛市,拟在今后研究中扩大样本量及纳入范围,以增加研究结论的代表性;同时,应结合质性研究方法,从不同角度深入了解老年人社会隔离的内涵, 为探讨出适合我国老年人的社会隔离管理措施, 改善老年人社会隔离状况,促进健康老龄化提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