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力资源视角看我国研究生远程教育

朱正婧

(福建广播电视大学 莆田分校，福建 莆田 351100)

研究生教育作为我国国民教育的顶层教育，是培养高层次人才和释放人才红利的主要途径，是国家人才竞争和科技竞争的重要支柱。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我国高等教育迅速发展, 但人才培养模式仍相对单一，难以服务我国“迈向人力资源强国”目标。教育部于1998年制订了《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将实施“现代远程教育工程”，构建开放式远程教育网络作为搭建终身学习体系目标之一(1)教育部：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参见：http:∥old.moe.gov.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s6986/200407/2487.html,1998-12-24.。研究生远程教育作为一种新型的教育模式，在扩大高层次教育辐射面、推动教育理念改革、提升我国人力资源竞争力等方面意义重大。当前我国的研究生远程教育模式尚处试点阶段，需要不断探索和大力推行。

一、我国人力资源现状

(一)人力资源分布失衡，劳动力就业结构不合理，知识产业就业率偏低

人力资源在不同产业的分布状况是反映一国经济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从1960年到2015年的半个多世纪期间，我国的工业就业比例从9.0%上升到29.3%，服务业就业比例从9.0%上升到42.4%；工业增加值比例由2010年的46.4%下降到40.9%，服务业增加值比例一路上升为42.4%；农业就业比例从82%下降到28.3%，下降了53.7个百分点，农业增加值比例则逐年下降到28.3%。

图1 1890-2015年中国经济结构和就业结构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18

可以看出，依据增加值结构的变化，中国产业结构正处于从工业经济向服务经济转型阶段，第三产业就业比重上升，且在2015年超过第一产业就业比重，从劳力、资金投入为主逐渐转向知识、技术投入为主，但仍低于1999年的美国、日本、德国等发达国家第三产业从业比例(为63%-74%)，仅仅与1997年的埃及、印度等发展中国家第三产业从业比例(为40%)相当，第三产业的人力资源比重仍然偏低，我国劳动力就业整体结构仍处于不合理状态。

此外，根据三大产业分类，服务业可细化为服务产业和知识产业，参照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与2017年《中国统计年鉴》中服务产业和知识产业劳动力数据，可以做出估算，中国知识产业劳动力比例2010年大致为12%左右(10.5%～13.8%)，2015年大致为18%左右(17.0%～19.1%)，比例低于美国、德国、英国、法国、日本等发达国家。2015年中国知识产业增加值比例为23.3%，而美国、德国、英国等发达国家知识产业增加值比例分别达到46.3%、37.9%和44.9%，国际差距非常明显，我国知识产业就业率偏低，无法适应国家现代化进程和知识型经济对高新技术和高层次人才要求。

图2 2010年和2015年中国知识产业劳动力比例估计(单位：%)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18

(二)城乡人力资源素质参差不齐，受教育水平差异巨大

我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截至2010年，15岁-64岁人口中仍有2605.2万人未接受过任何教育，这部分文盲人口有近75%分布在农村。在受教育人口中，城市、县镇和乡村人口比重分别为：小学文化人口比例为1:1.9:3.34；初中文化人口比例为1:1.25:1.4；高中文化人口比例为2.83：2.27:1；大专文化人口比例为6.62:3.82:1；本科文化人口比例为16.27:5.79:1；研究生文化人口比例为48.25：5.04:1。可以看出，我国城乡人口受教育水平差异巨大，乡村文盲人口是城市文盲人口的近5倍，乡村八成人口受教育程度仅为初中及以下。在大专及本科教育层次，城乡差距进一步加大，城市本科学历人口为乡村的16倍多，而对高层次教育水平的研究生学历人口而言，城市与乡村差距更是达到了近五十倍。

图3 2010年我国城乡15-64岁受教育水平人口比重(单位：%)

区域未上过学小学初中高中大专本科研究生城市0.8559.0837.9227.5813.0410.381.158县镇1.98317.2647.3122.17.5293.6960.121乡村4.11830.3253.199.7411.9710.6380.024

资料来源：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资料

我国城乡人力资源受教育水平差异巨大，素质参差不齐导致我国农村劳动力转移进程缓慢，严重拖慢城市化步伐，十分不利于提高我国劳动生产率和推进农业现代化、产业化，对我国的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转型也构成了障碍。

(三)高等教育招生总量增长快，但研究生招生数所占比重小，无法满足经济和社会发展需求

随着科教兴国战略和人才强国战略相继实施，为适应高层次人才数量上的要求，近几年我国研究生教育规模不断扩大，研究生人才总量得到很大增长。2009年全国研究生招生数51.0953万人，到2018年达到85.7966万人，增长了近70%。结合下面图4可以看出，近五年来我国研究生招生人数总量大大增加，但与规模庞大的普通高校本科生招生数相比，缺口仍然十分巨大，无法满足本科生大规模扩招后渴望继续攻读研究生的需求。

图4 2014-2018年我国本专科和研究生招生数比较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18

此外，我国本科及研究生教育水平人口在我国15-64岁劳动力人口中比例仅占4.8%，总人数加起来还不到1000万，高层次的研究生学历人口占比还不到1%，相当大比重人员受教育程度停留在初中及以下水平，体现在我国的人力资源结构上，表现为人才短缺与过剩并存，高新技术产业人才、高素质研发型人才、应用型人才短缺，而低层次、低技术要求、低知识含量型人才过剩，我国人力资源层次水平总体偏低状况没有得到根本改变。

图5 2018年中国劳动力人口受教育水平构成

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网站数据整理

(四)R&D经费投入强度逐年加大，但仍落后于世界主要发达国家，高校R&D投入过少，科研创新能力弱

R&D经费指的是从事科学研究与试验发展活动所投入的人、财、物等。R&D支出、R&D支出占GDP的比重，是衡量一国科技活动规模大小和科技投入水平的两个重要指标，也是反映一个国家自主创新能力和建设创新型国家进程的重要内容(2)章刚勇,朱世武.科技发展目标、R&D资源清查工作与R&D/GDP指标数据的正态分布特征[J].中国软科学,2013(5):183-192.。

图6 2013-2017年我国R&D经费投入及占GDP比重

资料来源：2017年全国科技经费投入统计公报

由上表可以看出，我国R&D投入数额逐年增加，增速保持世界领先水平。2017年我国R&D经费投入占GDP比重达到2.15%，比2010年上升0.44%，投入强度连续5年超过2%，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但与部分发达国家2.5%-4%水平相比还有差距(见图7)。

图7 2017年世界主要国家R&D经费投入强度比较

从R&D整体投入水平类型看，2017年我国高等院校R&D支出额仅占R&D支出总量的7.2%，而在其他发达国家或新兴工业化国家，如美国、日本、德国等国，高校R&D支出在1998年就已达到R&D总支出的近30%。具体体现为我国的高等院校缺乏办学特色，科研创新能力较弱，主动服务国家经济社会发展需求不到位，无法担负起培养高水平创新能力和实践能力人才的重大使命，研究生培养规模偏小，科技成果转化水平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和地区，无法发挥在高层次人力资源开发中的主导作用。

图8 2013-2017年我国R&D经费投入执行部门构成(单位：%)

资料来源：2017年全国科技经费投入统计公报

综合以上我国人力资源现状及存在问题，不难看出，高层次人才与国家创新水平息息相关，高层次人力资源总量的不足与结构、分布上的不均衡，知识创新能力弱等问题是制约我国成为人力资源强国的主要瓶颈。为此，我国应大力发展高层次教育尤其是研究生教育，突出其在高层次人力资源开发中的作用发挥，培养大批高层次、高素质创新人才和大批具有高新技术与技能的人才，增强我国国际竞争力，加快我国现代化进程。

二、发展研究生远程教育对我国加速迈向人力资源强国的重要意义

(一)发展研究生远程教育顺应我国构建终身学习型社会、提高人力资源竞争力的发展方向和发展要求

现代远程教育是随着现代信息技术发展而产生的一种新型教育方式，它是构筑知识经济时代人们终身学习体系的主要手段。我国教育部1998年12月制订了《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计划的目标之一是：“实施现代远程教育工程，形成开放式教育网络，构建终身学习体系。”计划明确提出要“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在原有远程教育的基础上，实施现代远程教育工程(3)教育部：《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参见：http:∥old.moe.gov.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s6986/200407/2487.html,1998-12-24.”。2000年陈至立部长在教育部年度工作会议上再次强调“要充分认识现代远程教育与教育信息化对21世纪教育发展至关重要(4)陈至立：《坚定信心,振奋精神,努力开创“十一五”期间教育工作新局面》，参见：http:∥www.gov.cn/ldhd/2006-01/10/content_153322.htm,2006-1-10.”。《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l0—2020)》在战略目标中指出：“到2020年，基本实现教育现代化，基本形成学习型社会，进入人力资源强国行列”，目前我国 “现代国民教育体系更加完善，终身教育体系基本形成”，要以“促进全体人民学有所教、学有所成、学有所用”作为发展的目标(5)新华社：《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参见： http:∥www.gov.cn/jrzg/2010-07/29/content_1667143.htm, 2010-7-29.。可以看出，国家将推进现代远程教育视为一项工程，重视利用现代远程教育技术来发展教育，实现我国从人力资源大国转变为人力资源强国的战略目标。这不仅为我国现代远程教育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环境,也对远程教育提出了较高的发展要求，发展研究生远程教育顺应了这一要求。

(二)发展研究生远程教育为我国经济转型和产业结构升级提供人力资源支撑，有效改善就业结构失衡现状

目前，我国正处于从后工业经济向服务经济转型阶段，经济总量持续高速增长，综合实力也不断增强。根据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学院(IMD)发布的《2018年世界竞争力报告》，中国以89.02分排名第13位，较去年上升5位(6)驻瑞士经商参处：《世界经济论坛发布〈2018年全球竞争力报告〉》，参见：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m/201810/20181002796960.shtml,2018-10-18.。经济的转型发展需要数以亿计的掌握和运用高端现代知识和技术的研究型、技术型人才作为支撑，迫切需要通过现代远程教育以更快捷方式、更先进的技术、更低廉的成本培养出更多高层次研究生人才，提供智力支持和技术支持。

经济结构转型带来的是我国产业结构的升级和优化，市场和技术发展迫使许多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转变，农业人口向非农人口转移，农业剩余劳动力严重供大于求，而高素质科技人才严重缺乏，就业结构失衡，就业压力巨大。研究生远程教育在实现高层次人才数量增长的同时，通过监控学习者的学习进度和学习行为，保证了培养质量，能够提升我国人力资源技术含量，进而提高产业结构的现代化程度。同时，通过教育理念引导和教育资源传播，发掘学习者对自身兴趣和特长的认识，发挥就业导向作用，促使人力资源在三大产业间合理流动和分配，有效改善我国就业结构失衡现状。

(三)发展研究生远程教育是缩小地区间素质差距、扩大研究生教育辐射面的最便捷方式

随着知识经济发展和学习型社会的形成，终身学习已成为必然趋势，一次性的学校教育越来越无法满足个人工作、生活需求，为避免被社会淘汰，许多人有获取研究生学历的强烈欲望，也具备相应的学习能力和资格，却因为时间和距离所导致的工学矛盾突出而打退堂鼓。研究生远程教育由于其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任何方式学习的灵活特性，改变了“脱离家庭、脱离工作”的学习方式，有效解决了工学矛盾，使得学习者可以在工作不受影响情况下利用业余时间自主学习，获得智力、学术、技能方面发展。同时，现代远程教育资源、教育对象、教育时空的开放，打破了地域限制，将最优秀的教师、最前沿的学术观点、最优质的教学成果通过现代远程技术传播到四面八方，使中西部不发达地区、边远山村等地的学习者，也能够有机会接受高水准的教育，促进地区间教育资源交流，实现教育资源的优化重组，为全面提高我国人力资源的素质能力塑造良好的社会氛围，其便捷性是传统的全日制面授教育所无法比拟的。

(四)发展研究生远程教育将重塑教育理念，推动研究生教学及培养方式改革

在我国的传统教育方式中，以教师为主体，学生被动接受，教学时间、教学地点、教学方式固定，现代远程教育强调以学员为中心，自主学习、个性化学习，将学习者从传统教育方式的被动学习状态中彻底解放出来，重塑了教育理念。学员可根据自身工作、生活情况灵活安排学习方式和学习时间，随时随地学习；根据自身知识水平和接受能力自行控制学习进度，个性化选择学习内容；教师由传统的理论灌输者转变为学生自主学习的引导者和协助者，学习者的主体性和能力得以最大限度展示，真正享受到学习的乐趣。

如果说本、专科教学的重心在于知识传播，方式侧重于学习和接收，那么研究生教学的重心则在于探索研究，方式侧重于思考和讨论，通过交流互动，交换学术观点和实践经验。研究生远程教育利用最为先进的网络技术，构建网络教育平台，通过多媒体音频、视频、文字等形式，进行实时+异步、可视化、交互性的远程教学，这种新型的教学及培养方式，能够消除部分研究生学员对面对面交流的心理障碍，在放松的状态和心态下发表观点，可有效提高学员间、学员同导师间沟通交流效果，促进他们在学习和研究上的合作，实现学习和研究资源、观点的共享，为越来越多学习者所接受。

三、发展我国研究生远程教育的思考

(一)以政府为主体，加大对研究生远程教育的宣传，并以政策法规加以扶持和规范

1.政府及各级教育部门通过媒体、杂志、网络等各种形式对研究生现代远程教育方式进行宣传，全方位、多角度地提高社会大众对这一新型教育方式的认识

目前我国社会大众对远程教育的认识存在诸多误区，如重面授轻远程、重名气轻实用、重理论轻实践，对远程教育持轻视怀疑态度，政府及各级教育部门应通过各种形式为现代远程教育形式“正名”，明确研究生远程教育在培养高层次尖端人才、提高我国人力资源国际竞争力方面的重要作用。

2.政策是发展远程教育的前提和保障

研究生远程教育是新型的教育模式，实施过程中必然会触及传统教育模式的一些利益点，形成阻力，应以政府为主体，一方面统一政策，扶持研究生远程教育的发展，形成动力，另一方面颁布相应的法规政策等进行必要的规范，保障其健康发展。

(二)明确我国研究生远程教育的自身定位，建立多元化教育体系

我国现有的网络教育和远程教育定位是普通高等全日制本科教育的补偿方式，为没有获得全日制高等教育的学习者提供层次提高的机会，因此，一些普通高校和教育机构所开展的网络远程教育仅仅局限于专科和本科层次，而以国家开放大学为代表的公立研究生远程教育系统目前仍停留在筹备阶段。随着终身学习型社会的构建和深入，补偿教育已远远无法满足我国人力资源发展需求，发展现代远程教育尤其是高层次的研究生远程教育成为当务之急，建立起以补偿教育为定位的本专科网络远程教育和以终身教育为定位的研究生远程教育多元体系，实现两种体系的共赢。

(三)建立研究生远程教育的科学质量评估和保障体系，保证高层次研究生人才培养质量

第一，在招生上严格控制生源质量，不通过降低门槛来扩大招生，尤其在研究生远程教育开展的初期，应本着“小而精”原则进行招生；第二，在专业设置上要根据我国现有各产业不同发展需求制定人才培养目标，使学员所掌握的知识与技能与职业岗位高度匹配，节约资金成本和人力成本，减少人力资源浪费，提升就业内涵，缓解就业压力，促进社会稳定和谐；第三，建立并完善质量评估和保障体系，逐步实现远程教育类研究生同普通全日制研究生在培养标准上保持同等水平，发挥出研究生远程教育在培养高层次人力资源中的主导作用。

(四)重视研究生远程教育配套设施建设

加大对计算机和网络等基础硬件设施投入，为研究生远程教育的试行及推广创造条件；加快建设高质量的数字化教学资源库，面向不同年龄、不同地域、不同职业、不同阅历、不同知识水平、不同学习目的的学习者有针对性地进行课程开发，不搞“一刀切”，不脱离现实要求；建设一支优秀的研究生远程教育导师及管理者队伍，并定期进行培训，为研究生学习过程的顺利进行和学习效果的如愿达成提供支持；加大对高校R&D经费投入，尤其是基础性科学研究经费投入，增强高校科技创新和科研成果转化能力，为我国高层次人力资源的开发贡献自己应有力量。

(五)学历教育和非学历教育并举，学术研究与实践应用并重，现代远程技术与传统纸质媒介并用

不同学习者具备不同的学习出发点和动机，有的人是为了拿到研究生文凭，增加就业“敲门砖”，需要系统性的完整学习过程，有的人是为了自我提升，增强职业竞争力，更倾向于个性化地挑选所需的课程进行进修，因此，研究生远程教育应学历教育与非学历教育并举；我国的人力资源强国进程既需要学术型人才的理论支持，也需要应用型人才的实践助力，学术理论研究为实践提供前沿发展动态，应用型人才的工作实践也为理论研究学者提供不同的研究视角，因此研究生远程教育应学术研究和实践应用并重；针对我国不同地区受教育程度不均衡，对远程教育技术接受程度不一致现状，研究生远程教育在一些边远和不发达地区可实行新型远程技术和传统纸质教材相结合，甚至是纸质媒介为主远程网络平台为辅的教学方式，以最大限度地适应不同学习者的学习要求，真正实现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教育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