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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的非文本目的分析
——以中国翻译史上四次翻译高潮为例

2020-07-09

英语教师 2020年11期
关键词:高潮文本文化

林 颖

引言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凯瑟琳娜·赖斯(Katharian Reiss)和汉斯·弗美尔(Hans Vermeer)提出了目的论的翻译观,认为目标文本的形式应当首先由功能即目标文本在目标语境中想要达到的“目的”来决定,强调翻译的互动、语用特征(Mark Shuttle worth&Moira Cowie 2005:212)。目的论问世后,人们对翻译有了更深入、更客观的认识。“翻译主要取决于它的目的或任务,不是寻求与原文文本的完全对等,而是用一个符合委托人要求的译文文本来取代原文文本。出于对自身文化传统、政治需求、切身利益的考量,翻译中难免出现‘有意识的误读’现象。”(于德英2013:106)正如谭载喜(2000)所言:“不同的翻译传统必定受到各自所属社会文化传统的制约而深深打上各自社会文化的烙印,显现出相关社会文化的特征。”回顾中国翻译史可以发现,出于对特定社会背景的特殊需要,几乎所有翻译活动的进行都会受特定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影响,从而带有特定的翻译目的性,也就是翻译的非文本目的。翻译的这些非文本目的也必定对译入语的社会和文化等方面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下面先阐释翻译的非文本目的,然后以中国翻译史上四次翻译高潮为例,分析翻译的非文本目的。

一、翻译的非文本目的

翻译活动是一项具有特定目的性的人类活动。汉斯·弗美尔认为:“翻译是一种行为,而行为皆有目的,所以翻译要受目的的制约。纵观古今中外的翻译史,翻译往往不是统治者用以维护统治的手段,而是文人学者用以表达意识形态的工具。”(转引自孙致礼,2003:134)作为一种交流方式,翻译总是和当时特定的社会背景文化相关。翻译目的论是对翻译的外部研究。因为翻译是一种有目的、有意图的活动,所以翻译目的论把研究聚焦在翻译过程中各种目的的选择上。“在意图、意义、语言三者关系上,意图赋予语言以意义;意义是意图和语言相结合的产物;语言则是联结意图和意义的中介或纽带,也是这两者的外化、物化手段。”(张伟平 2010:64)翻译目的对意图、意义和语言三者关系的阐述如下图所示。

作为翻译目的的一种,翻译的非文本目的与文本目的是有所区别的。前者的主要施事者是翻译活动的发起者,其发起翻译活动是为了达成某些特定的社会政治、经济及文化等方面的目的。翻译的非文本目的包括但不限于维护政治统治,推动经济、科技发展,促进各国思想文化交流等。翻译的文本目的可以解释为译者的翻译目的。译者通过在不同语言之间进行翻译转换,从而让不懂原文的读者通过译文知道、了解甚至欣赏原文的思想内容及其文体风格(曹明伦 2007:147)。

二、中国翻译史上四次翻译高潮的非文本目的分析

中国的翻译文化史通常分为四个阶段。这四个阶段翻译高潮的时间如下:“第一次翻译高潮出现在东汉至唐宋时期,第二次翻译高潮出现在明清两代,第三次翻译高潮是鸦片战争至五四运动,第四次翻译高潮是改革开放至今”(何其莘、仲伟合,等2009:33)。每次翻译高潮的兴起都与社会背景相关,带有一定的政治、经济或文化目的。

(一)宗教控制和阶级统治目的在第一次翻译高潮中的体现

自西汉时期丝绸之路开通后,我国与西域的交往日益频繁。东汉时期,随着佛教的传入,我国掀起了以佛经翻译为主的第一次翻译高潮。这也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有计划、有组织的翻译活动。大量的梵文佛经从西域各国传入我国,对我国的语言文字、宗教哲学、绘画艺术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当时许多西域僧侣希望能叩开远东古国关闭的大门,传播教义。但是,正如释道安所言,“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谭载喜1991:40),要在我国传播佛教,又不使我国人察觉到其侵略扩张的意图,便只能向统治阶级靠拢,并采用“学术传教”的方式,从而让更多的人了解佛教甚至信仰佛教。

东汉时期的底层人民饱受被压迫之苦,希望奋起反抗。统治阶级担忧其政权的稳定性,四处寻找安抚民心的解决办法。当时佛教宣扬的“人生极苦,要人厌世,忍辱修行,冀求死后进入‘极乐世’”(马主毅 2004:18)的理念十分符合统治阶级的唯心主义哲学观,成为底层人民的精神寄托,也成为统治阶级用以进行阶级压迫的工具。列宁在《社会主义和宗教》中说,被剥削阶级由于没有力量同剥削阶级进行斗争,必然会对死后的幸福生活产生憧憬,正如野蛮人由于没有足够的力量同大自然搏斗而产生的对上帝、魔鬼、奇迹等的信仰一样。宗教控制与阶级统治成为东汉时期以佛经翻译为主的第一次翻译高潮的翻译目的。佛经译本若要产生巨大的社会影响,其内容就需要迎合当时的社会思潮,并帮助统治阶级巩固其政权。所以,译者在翻译佛经的同时,往往对原文内容进行改造,从而满足当时统治阶级维护政权的需要。

(二)宗教传播和强国富民主题在第二次翻译高潮中的体现

宋朝至明朝时期,由于受到佛教等唯心主义思想观念的影响,我国科技的发展几乎处于停滞状态,并逐渐落后于西方。当时天主教在西方受到了宗教改革的冲击,出于弥补宗教权威的需要,便派遣传教士到各国进行传教,并在我国进行了一系列翻译著述活动。在明清约200年的时间内,传教士们翻译了西方人文科学、宗教及自然科学等著作共437部(冯文婷 2017:243),使国人的视野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开阔,掀起了一股科技翻译浪潮,即我国翻译史上的第二次翻译高潮。

为了便于宗教文化在我国的传播,许多传教士开始努力学习中国文化。他们运用各种手段和方式,加上灵活多样的翻译方法,在不贬低中国文化的前提下,采取文化适应策略强调中西文化的一致性和互补性,得到了当时的皇帝及士大夫的认可。他们进行传教活动的根本目的都是进行宗教文化传播和扩张,而以科学技术传播为立足点可以让国人顺利地接受,因此翻译的书籍以科技类为主。

随着欧洲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中西方科学技术的差距越来越大。“闭关锁国”政策让国人的思想更局限,科技发展停滞不前。而资本主义的萌芽及商品手工业的发展让一些有识之士如杨廷筠、李之藻、王徵等对外部世界产生了好奇,他们开始反思我国传统文化,并意识到科学技术的重要性。他们认为“只有通过翻译才能强国富民,只有通过翻译才能达到‘超胜’”(陈福康 2000:54)。因此,他们翻译了大量科技文本,希望通过翻译挽救国家和民族,从而达到富国强民的目的。

(三)维新变法和保家卫国思想在第三次翻译高潮中的体现

两次鸦片战争的惨败不仅唤醒了统治阶级和广大民众,还迫使许多爱国人士开眼看世界。鸦片战争至五四运动时期,国人看到了世界的强大和自身的落后,民众也首次对外来文化产生了无力感和恐惧感。另外,洋务派意识到装备技术的不足后,便发起以学习西方造船制炮技术为目的的翻译活动,希望能壮大力量来抗击侵略。但在“甲午战争”后,国人发现西方国家之所以强大,并不全在船坚炮利和自然科学的发达,主要是它们先进的社会制度和文化(何其莘、仲伟合,等 2009:35),所以提出:“学习西方的造船制炮技术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引进西方的自由民主信念”(曹明伦2007:51),因为思想上的顽固落后才是严重阻碍我国社会发展进步的根本原因。

这段时期的“西学”从科技翻译转到了政治思想与文学翻译,这也促成了以引进“西学”为主要目的的第三次翻译高潮。因此,图存保种、保家卫国成为此次以引进“西学”为主的翻译高潮的非文本目的。在这个翻译的非文本目的的指引下,当时的译者进行了翻译角色定位调整,甚至出现了“有意识的误读”现象。“所谓‘误读’,在实践意义上是主体对于对象的有目的的选择,是以‘他者’的存在来补充自己的‘匮乏’,是借助一个未必可靠的镜中影像来肯定和确定自身。”(陈跃红1995:129)例如,康有为、梁启超等人就把文学小说的翻译作为启迪民智、救国开化的政治教化工具。梁启超在《论译书》中说:“处今日之天下,必以译书为强国第一义。”在这种内忧外患、生死存亡时刻,译者专攻政治思想和文学翻译,对外国文学题材和文类有目的地选择引进,在翻译过程中有目的地对原作进行取舍和删改。这也是维新变法和保家卫国思想在第三次翻译高潮中的体现。

(四)发展经济和提升国力理念在第四次翻译高潮中的体现

自1978年我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来,社会转型急剧而深刻,经济建设成为国家的头等大事,一切服务于经济发展的思想为实用文献翻译的繁荣提供了契机(何其莘、仲伟合,等 2009:40)。我国经济的发展离不开与其他国家之间的贸易往来。随着我国对外开放步伐的逐步深入及全球化进程的加快,我国同世界各国的交往也愈加频繁,政治、经济、文化等的交流也愈加深入。

出于发展经济及提升综合国力的需要,社会各行各业对“全方位、多领域”的实用型非文学翻译的需求与日俱增,以科技和经贸文献为代表的实用文体翻译蓬勃发展,在社会发展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并掀起了以非文学翻译为主的第四次翻译高潮。

在这种时代趋势下,大量译者开始投身于非文学翻译。这一时期出现了一大批诸如师哲、郭大力、巴金、丰子恺、杨武能、高值等优秀翻译家(董晓波2013:24),他们翻译了北美、法国、德国、英国、俄国、日本、印度等国家和地区的作品,极大地推动了我国翻译事业的发展,使我国的国际地位逐步得到了提高。

实用性文体翻译的蓬勃发展为我国带来了许多西方的先进管理和技术经验,使我国真正做到了“引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据中国版本图书馆资料室统计,自1978年至1990年,全国出版人文社科类翻译作品2.85万种;从1996年至2006年,翻译类新书的数量达到了12.75万种,内容涵盖哲学、语言、文学、财经、科技、电子和文化生活等众多学科和领域(刘敬国、何刚强 2011:9),且全国出版的翻译著作多达2.85万种,翻译的内容可谓分门别类,如经济学、教育学、管理学、心理学等学科的西方著名论著先后译出(张政、王广州 2016:4-5)。非文学翻译作为服务于改革开放的先导力量,成为当今翻译的主流,并在现代化建设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可见,以非文学翻译为主的第四次翻译高潮的非文本目的可以概括为“发展经济,提升国力”。

结束语

通过对中国翻译史上出现的四次翻译高潮的非文本目的分析可以发现,每次翻译活动高潮的出现都与当时特定的社会背景密切相关,带有一定的政治、经济或文化目的。通过对这些特定的翻译高潮的非文本目的分析可以发现:以佛经翻译为主的第一次翻译高潮的非文本目的是传播宗教与维护封建统治;以科技翻译为主的第二次翻译高潮的非文本目的是宗教扩张与富国强民;以引进“西学”为主的第三次翻译高潮的非文本目的是救亡图存,保家卫国;以非文学翻译为主的第四次翻译高潮的非文本目的是发展经济,提升国力。由此可见,翻译在文化交流、文明发展和提升国力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当今时代,一名优秀的译者既要有丰富的理论素养,又要具备良好的背景知识。在进行翻译时,译者要及时调整自我定位,采用适当调整、删减甚至改写等翻译策略,顺利达成翻译的非文本目的,以便更好地满足社会对翻译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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