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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内生发展理论视角下的乡村振兴实践

2020-07-06王兰

关键词:脱贫乡村振兴

摘 要:基于在大兴安岭南麓片区的田野调查,通过引入新内生发展理论,提出认同、赋权、创新、合作四要素是乡村振兴的核心动力。乡村振兴需要理性认知村落的命运,树立文化自信,提升主体对乡村“地域-文化”的认同感和归属感。要通过确权、赋能提升村民可行性能力,进而将内外资源相结合,因地制宜积极参与政策、组织、业务和技术等的创新实践活动。在乡村振兴过程中还要注意加强知识、部门、地区的联动。四要素的有机结合能够提升农牧民的主体地位,激活内外发展动力,对推动乡村振兴,实现乡村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新内生发展;乡村振兴;脱贫;大兴安岭南麓片区

中图分类号:F06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07(2020)04-0065-10

收稿日期:2019-12-21  DOI:10.13968/j.cnki.1009-9107.2020.04.07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17CMZ041)

作者简介:王兰(1986-),女,吉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讲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民族经济、农村社会治理。

引 言

党的十九大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是解决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必然要求。乡村振兴战略的首要任务是打好精准脱贫攻坚战。我国实施大规模扶贫开发,使7亿多农村人口摆脱贫困。尤其是2012-2019年,扶贫工作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截至2019年末,全国农村贫困人口从2012年末的9 899万人减少至551万人,累计减少9 348万人;贫困发生率从2012年的10.2%下降至0.6%,累计下降9.6个百分点[1]。脱贫攻坚战中积累的诸多实践经验都可应用在乡村振兴实践中。

面对乡村出现的老弱化、空心化、产业结构不合理、缺少创新力和合作精神等问题,亟需整合乡村内外资源,提高内生发展动力。當前中国乡村存在的诸多问题在欧美一些国家也曾出现过。二战后,随着欧洲国家工业化、城市化程度的不断提高,大量资本涌入城市,城市被视为经济发展的增长极,而乡村被认为是落后的。当时主流的外生式发展理论认为,乡村的发展必须依靠城市,同时政府鼓励乡村劳动力和资本外流。外生式发展的典型特征是自上而下的发展,乡村的发展依赖于外部的持续补贴和政府的决策;重视农业的生产,而忽略乡村、农民的发展;以外部专家和规划者的知识作为发展的支配力,而忽视乡村内部的地方性知识。这其实是一种破坏性发展模式,它忽视了乡村地区的文化和环境差异[2],因而外生式发展虽然带来了短暂的繁荣,但终因项目和现代知识技术水土不服,难以扎根,甚至导致乡村更为落后。为了扭转外生发展带来的困境,1975年瑞典 Dag Hammarskjld 财团的报告中正式提出“内生式发展”的概念。它强调乡村发展只能来自内部,应基于乡村自身价值进行“造血”,自力更生,保护生态。但此理论过分强调内部力量的作用,因而也存在着偏差。在拥有重要资源的地区,以地方为中心的自下而上发展模式尚可,但是在贫困地区却不然。实际上,贫困地区内生发展能力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的。因其本身内部发展能力有限、资源缺乏、人口外流等诸多因素,乡村建设在很长一段时间仍需要外部力量的推动和支持。鉴于此,欧盟国家为了发展乡村经济,于1991年推出了LEADER计划[3],并在其指导下成立诸多地方行动小组(LAG)。该计划强调当地利益相关者的行动和互动,注重平衡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影响,并围绕内生和外生的资源进行整合发展。总结LEADER成功经验后,英国泰恩河畔纽卡斯尔大学教授克里斯托弗·雷 (Christopher Ray)于2001年在他的Culture Economies[4]中正式提出新内生发展(Neo-endogenous development)概念。这是一种超越内生和外生的发展理论[5]。

新内生发展理论强调发展应是一个地域的发展,特别关注当地人的需求、能力和观点,将发展情境化[5],而不仅仅强调农业这个产业部门的发展;鼓励以整体视角进行地方增权,克服被排斥的局面,为地方资源增值,强化社会联系,促进创新[3];重视当地资源和当地参与,强调扎根本土;重新定位地区发展,尽可能保留有关地区内的最终利益,同时又要充分利用内部和外部市场、机构和网络[2],实现各种社会行动者之间的伙伴关系和长期合作,以支持地方发展[6]。总之,新内生发展是一种可持续的发展理念,它对外生发展理论和内生发展理论都进行了反思,抛弃了那些片面和排他性依赖的观点,在平衡和整合了特定地域的内部和外部资源后,利用自身资源来获取外部资源,将所有外部干预转化为内部发展和建设的动力,以增强农民对乡村建设的拥有感,促进当地发展。新内生发展理论是国外解决乡村发展中存在的问题而产生的,对我国的乡村振兴有借鉴作用。

大兴安岭南麓片区(大兴安岭南麓集中连片特困区的简称)地跨内蒙古、吉林、黑龙江3省(区)的5个市(盟)、19个县(旗),区域内有13个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是国家扶贫开发攻坚战主战场之一。2017年有35万贫困人口,这几年脱贫攻坚战取得了重大成效,全区贫困群众普遍实现不愁吃、不愁穿,安全用水、危房改造、通路通网在大部分地区得到了解决,所有建档立卡贫困户都纳入了农村合作医疗,适龄儿童基本入学,异地搬迁任务基本完成,人居环境明显改善,农村基层治理能力显著提高。但是,在调研中也发现目前此区农牧村的发展仍存在诸多问题:(1)乡村人口大量外流,老弱化现象严重。例如,调研的X村按学术研究惯例,文中对涉及的地名进行了匿名化处理。中最年轻的是60岁的村长,B村青壮年基本都外出务工,全村仅剩下不足50人。虽然外出务工是解决贫困问题的一个重要途径,但这导致乡村人力资源严重不足。(2)片区集体经济薄弱,有些村委会外债高达数百万元,群众无可持续的财政性收益,贫困户主要靠“补贴”脱贫,造成贫困群众陷入福利陷阱,非贫困人口产生“悬崖效应”[7],村基层治理出现“内卷化”危机[8]。(3)农民创新意识不强、安于现状、墨守陈规,缺少可持续发展的动力。例如片区大部分旱田都以玉米种植为主,农户认为种植玉米不仅能获得国家的补贴,而且最为“省心”,更重要的是祖祖辈辈的经验使得种植玉米所要承担的风险比其他作物特别是经济作物少。(4)乡村建设中对地方性知识重视不够,部分政策不能与当地实际相结合做到上下联动、内外协调。同时片区内部各省(区)协作较少。这一系列的问题都不利于大兴安岭南麓片区的乡村建设和发展。

为了破解乡村振兴的难题,笔者将国外新内生发展理论与自身在大兴安岭南麓片区进行的田野调查相结合,提出要激活乡村内生动力、实现全面小康、留住美丽乡村就必须全社会联动,重视乡村发展的关键变量——认同、赋权、创新、合作的作用,并处理好彼此之间的复杂关系。

一、认同——乡村振兴的前提

随着城镇化进程的不断加快,乡村整体呈现出贫困、衰败的迹象。在调研中发现即便在产业较为兴旺的甘南县S村中的年轻人也很少愿意留在乡村生活。而那些经济欠发达、人口密度低的村子,由于乡村公共服务设施不到位,影响企业创造率,导致乡村中企业减少,就业机会随之减少,从而加剧乡村移民和老龄化的进程,老龄化又会再次降低乡村地区的人口密度,形成一个恶性循环的闭合圈[9]。要打破此怪圈,实现乡村脱贫致富和全面振兴,首先要确保传统村落的存在,并要有生活在村落中的人。因此,目前乡村发展急需解决的就是让缺失的主体(人)有序的回归[10]。主体回归的动力和心理基础是对乡村“地域-文化”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对乡村地域的归属、农民身份的认可、乡土文化的认知、乡土社会的情感和乡村未来的期待,形成了乡村的“地域-文化”认同。它是凝结和聚合乡村发展主体的重要力量,也是主体决心为了共同的需要和期望而努力奋斗的心理起点。对“乡村-地域”文化的认同能够激发村民的积极性,唤醒他们的主体意识,参与、管理和监督乡村建设;能够激发该地域相关主体返乡,形成“新乡贤”,增强乡土人力资本;能够唤醒全社会对乡村的认可和关注,最终形成共同的心理基础,从而振兴乡村。总之,“地域-文化”认同是乡村脱贫攻坚的内生动力,也是乡村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基础。对乡村“地域-文化”认同具有群体性特点,实现起来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足够的条件和深厚的背景沉淀,或某些持续性的影响[11]。

(一)理性认知村落的命运,尊重村落发展规律

延续了几千年的村落,在现代化浪潮的推动下正发生着巨变。随着城镇化的加速,弃村进城的人口不断增多。村落何去何从,关乎乡村发展命运。村落是一个生命体,像所有生命一样会遵循成长、长大、衰落、灭亡的自然规律,一些村落的自然消亡是村落发展规律所决定的[12]9。由于自然环境恶劣、生态脆弱、交通不便等原因,不再适合人类居住的村落会逐渐凋敝、空壳、消失。从西方发达国家的实践经验和我国的国情来看,村落终结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社会变迁过程。村落存在的农业基础没有消失,其长期存在仍是历史的必然。正因如此,可以从以下两方面进行努力:其一,通过电视、报纸、杂志,特别是手机网络等各种媒体广泛宣传乡村存在的价值,使人们意识到乡村是农业生产的载体,是情感之根,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稳定器和蓄水池,是城市发展的基本前提。同时,要尊重农业发展的规律,不能人为的强拆并村。其二,通过政策宣传和文化下乡的方式,宣讲我国的国情、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战略的内涵、本村发展的蓝图等,提高村民理解能力和从业兴趣,从内心深处增强“地域-文化”认同,积极参与到乡村建设中[13]。例如,兴安盟的很多村将脱贫攻坚计划进行了分解,并制成挂图,让群众对村落的扶贫工作和村整体的发展有清楚的了解并对村落未来充满信心。

(二)重拾乡土文化,树立文化自信

认同是村民团结之根、和睦之魂。加强乡土地域和文化认同的根本途径是重拾乡土文化,重新认识乡土文化的价值,重塑文化自信。文化自信的树立,能够充分调动和发挥乡村内部主体力量,存续乡村社会资本,提升内生发展动力。所谓乡土文化,是指乡村区域内的人群在生产实践中创造的、在乡村广泛流传的文化形式,它们是中国传统非物质文化和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12]18。乡土文化内容丰厚,包括乡土人情、风俗习惯、传统节庆娱乐、民间艺术、民间信仰、价值观念、宗族文化、乡村景观等。优秀的乡土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源泉,也是美丽乡村建设的“软实力”。

其一,开展各种文体活动,将乡土文化发扬和传承下去。葛根庙镇H村在每个寒暑假期间都有一位老先生免费教村里的孩子们蒙古族传统乐器——四胡的演奏。黑龙江兰西县的挂钱博物館,每年都会组织“非遗”进校园活动,并到村中教妇女剪挂钱,M村就有20多人初步掌握了这门手艺。通过各种途径,可以将饱含村民对乡村生活态度、情感寄托的民间艺术和活动传承下去,进而留住“乡土味道”。

其二,通过宣传、评选、惩戒等方式,将诚实守信、守望相助、尊老爱幼、艰苦朴素等优秀乡土文化传承下去。众多村落中悬挂的“新二十四孝图”以及院墙上绘制的各种宣传画,都能从感观上教育和引导村民树立孝道。科尔沁右翼中旗实施的“一带、两转、三改”农牧民素质提升工程提出每年要评选出文明农牧民(好婆婆、好媳妇、好邻里等),最美人物(孝星、家长、乡医、教师等),勤劳致富能手(冬季劳动能手、庭院经济能手、舍饲养殖能手等),十佳脱贫户,并颁发证书。同时为调动农民的积极性,还对建档立卡的贫困户进行积分制管理,可以拿积分兑换日用品。在调研中也发现,几乎每个村都有村规民约,特别是S村的村规民约早已印刷成册,户均一册,严格遵守。该村村规民约是村民长期生活在一起形成的约定俗成的价值观念、风俗习惯和行为准则,是符合实际、不违法,又具有可操作性的规范,保留了乡土美德和智慧。

其三,加大对乡村学校投入,将乡土文化进行代际存续。乡土文化是民族传统文化的源头与载体,乡土教育是传承和创造这一载体的途径。乡土教育能够增进人们对乡土文化的认知,激发乡土意识,产生乡土认同。应重视对乡村学校的建设和投入,将其作为乡村文化的存续基地,让学生亲身观察、体验生活周遭的事物,了解并认同乡土文化。县乡各级学校都要编写乡土特色的校本教材,让学生记住乡村,守住乡土文化。

(三)重建乡村文化景观,增强共同记忆

乡村的文化景观是乡村认同的物质载体,是村民改造自然和适应自然的结晶,包括生产型景观,如田埂线;生活型景观,如民居、村落形态;信仰型景观,如祠堂、庙宇;记忆型景观,如古树、河塘、大山。这些乡村景观,是村民对乡村共同的记忆,是凝聚村民情感的纽带,是外出村民精神的归宿。

要保护村落凝聚世代村民的自然物,修缮典型民居、古庙、祠堂等景观。乡村发展绝不能以牺牲自然生态为代价,更不能以消除古树、古建筑为途径。不反对农民上楼,但是不能牺牲农业强迫上楼,可以找折中的办法,如S村村民虽然已经住上了别墅或楼房,但每户仍有自己的菜园、有农具的存放地。兴安盟的葛根庙是东北最大的藏传佛教寺庙,建成于1798年,经过修缮和保护已经成为葛根庙镇著名的旅游景点,带动周边乡村旅游的开展。

建设乡村博物馆,重构共同记忆。在博物馆中不仅展现村落的发展史,还可以将对村落发展做出重要贡献或从村中走出去的能人进行记录,重构共同记忆。例如富裕县W村建有柯尔克孜族历史博物馆,承载着柯尔克孜族共同的记忆。S村的村史展览馆,通过大量图片、实物、沙盘等艺术手段,全面展示了该村的发展历程和发展愿景,凝聚着S村艰苦创业、团结奋斗、开拓创新的精神。

二、赋权——乡村振兴的关键

通过加强地域和文化认同,可以留住乡村发展主体,但还不能真正实现其主体地位。调研中发现,在大兴安岭南麓片区脱贫攻坚中的一些基础设施、产业项目等本应是村民参与决策,但政府部门却全盘操控。要想脱贫致富,进行乡村振兴,必须在调动农民的积极性基础上进行赋权。

赋权(empowerment)一词伊始于20世纪70年代,是由当时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者Solomon针对被歧视的美国非洲裔黑人自强提出的,后应用于社会工作中,目的是降低弱势群体的无权感。之后逐渐形成赋权理论(empowerment theory)。赋权理论将个人福祉与社会和政治环境联系起来,并表明人们需要享有做出决策的机会,以改善他们的生活,从而在社区中变得活跃。即使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个别参与者也可能产生一种赋权感,因为他们可以对决策过程有更深入地了解,建立信心,并努力使他们关心的问题得到解决。Marla Zimmerman认为赋权理论包括赋权的过程和赋权的结果,赋权过程是指试图获得控制权和所需资源,并批判性地了解一个人的社会环境的过程。如果这个过程能帮助人们发展技能,使他们能够成为独立的问题解决者和决策者,那么这个过程就是赋权[14]。

赋权对我国乡村发展有重要意义,能够增强个体的自我发展能力,实现自我改变;能够提升乡村社会组织的参与能力,促进乡村社会整体能力建设;能够提升社区决策能力,按照本地发展需求进行政策调适和修订,为乡村振兴发展提供政策制度保障。赋权在更大程度上是要确保村民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方面的主导权、参与权、表达权、收益权和消费权,激发和培育原本积蓄于村民自身,但因种种原因没有发挥的能力。赋权能调动村民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感知、利用并将外部环境赋予的权利有效发挥。

赋权最重要的要求是赋予村民改变弱势地位的权利,注重村民的可行性能力培养,进行参与式发展,做到确权、赋能和参与。但在我国乡村中存在权利不清、能力不足、参与不够等现象,严重影响村民主体性地位的实现。故应在激发村民自觉意识的前提下,对其进行积极培育。

(一)确权

确权是指依据法律、政策的规定确认、确定某一范围内的各种权利的内容及其关系。只有完善乡村土地承包制度、规范土地流转制度、明晰农牧民专业合作社制度等各种农业、农村相关制度,才有利于土地的规模经营,壮大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发展新型农村集体经济。

要夯实村民,特别是贫困人群的基本社会权利,如完善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制定乡村住房制度、增加贫困家庭教育补助、提高农村“低保”补助额度、增加乡村农业灾害救助力度等。在脱贫工作“两不愁三保障”的标准下,青冈县制定并落实了“一免五减”“一补三降四提”医疗扶贫政策,解决了“因病致贫”的问题,还进行了危房改造工程,建立幸福大院,切实解决贫困户等住房问题。科尔沁右翼前旗实施了“奖、贷、助、减、补”的教育扶贫政策,从贫困人口的学前教育到大学教育都进行相应补贴,对切断贫困代际传承有重要意义。青冈县为落实社保兜底政策,将农村一类低保户救助标准从省标准线3 710元提高到4 028元,使“低保”政策进一步完善。

另外,要保障村民在利用本地资源禀赋和外来资金建设项目时的决策权、监督权、自主权、自决权和协商权等。例如在发展乡村特色产业时,要通过召开村民大会或村民代表大会的形式,进行讨论,商定后决议,不能单纯依靠上级下派任务而不顾及村民的主体地位。

(二)赋能

著名學者阿玛蒂亚·森认为贫困的根源是缺少可行能力。“一个人的‘可行能力(capability)指的是此人有可能实现的、各种可能的功能性活动的组合。”[15]这些能力包括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等各方面能力。为了更好地振兴乡村,需要加大对乡村教育投入力度,不断挖掘乡土知识和文化,提高农民科学文化素质,提升农民经济发展能力、政治参与能力、文化交流能力、社交能力等可行能力,进而阻断贫困的代际传承,最终形成一支有文化、懂技术、善经营、会管理的新型职业农民队伍。

重视乡村科技教育培训。通过农民夜校以及各种技术培训班的举办,不仅要培养群众发展农业生产的能力,还要培育其务工经商的技能;不仅要培养其现代科学农业技能,还要培养其传承和利用传统文化发展经济的技能,从而提高农牧民的交际能力,摆脱自卑心理,打破交往结构低端化。科尔沁右翼中旗为激发农牧民内生动力,积极组建扶贫车间,进行蒙古族刺绣的免费培训和生产,既传承传统文化,又能提高牧民收益。兴安盟各旗还鼓励当地职业院校和技工学校招收贫困家庭子女,并依托这些专业院校、盟旗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等组织,围绕农民就业意向和市场需求,开展菜单式培训,让贫困家庭劳动力至少掌握一门致富技能。另外,乌兰浩特市还开展农技集中培训,在农闲时节及备耕生产的关键时节,聘请专家学者在各镇(园区)定期举办肉牛肉羊饲养管理、测土配方施肥等农牧业生产技能集中培训班和专题讲座。

要通过农民书屋、讲习所、文化下乡、网络覆盖等形式培养村民的政治素养,提升其政策信息的获取能力,提高其政治参与和表达能力。在调研中发现,每个村都有讲习所和农民书屋,方便村民学习党的政策、培养政治素养。兴安盟地区实行了网络智慧扶贫工程,除偏远地区外,都实施光纤全覆盖,有线无法到达的地区,实行无线全覆盖,其中乌兰浩特各嘎查的一般农户可以免费用网2年,贫困户免费用网3年,以此作为全盟农民了解党和国家政策方针,熟悉各级脱贫攻坚政策,学习现代农业经营管理的重要平台。借助精准扶贫战略的开展,各村进一步完善村民自治制度,实现基层民主。大兴安岭南麓的各贫困县还将扶贫政策等内容及各村扶贫情况进行公示,接受人民监督。

(三)参与

如果确权、赋能是赋权的过程,那么参与则是赋权最重要的结果。参与是村民作为乡村发展主体的权利实施过程,也是可行能力展现的过程,是新内生发展理論的核心。在乡村发展过程中,村民应积极参与到乡村发展的决策、建设、管理和监督中。通过民办公助、筹资筹劳、以奖代补、以工代赈等形式,引导和支持村集体和农民自主组织实施或参与直接受益的村庄基础设施建设和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加强筹资筹劳使用监管,防止增加农民负担。出台村庄建设项目简易审批办法,规范和缩小招投标适用范围,让农民更多参与并从中获益[16]。

兴安盟实施的菜单式扶贫方式就能很好地调动农牧民参与到乡村发展中。菜单式扶贫主要是以乡镇为单位列出“菜单”,老百姓“点菜”。其具体做法是乡镇政府通过调研制定出适合当地发展和当地百姓需求的产业发展、易地搬迁、技能培训共3类、55项脱贫“菜单”,再由群众根据实际进行选择,如果未在菜单中的项目,可以经过调研认为合理后加入“菜单”。值得注意的是产业“菜单”选定后,贫困户要自筹资金进行组建,政府在对此进行不超过80%的补贴,这样群众会更加珍惜此产业,并认真发展。通过菜单式扶贫能够把选择权交给贫困户,极大地提高了贫困户的参与度、满意度、认知感及发展动能,进而变“要我脱贫”为“我要脱贫”。兴安盟各地还实行了“积分制”扶贫,将建档立卡的贫困户分成有劳动能力和无劳动能力两类,分别设置积分标准进行评定和奖励。其中,有劳动能力积分内容分为产业发展类、和谐家庭类、公益美德类、乡村建设类和奖励惩罚类,无劳动能力积分内容分为收入类、和谐家庭类、公益美德类和奖励惩罚类。所有贫困户都可以通过自身努力获得相应积分,并到指定商店兑换生活必需品。这样不仅能调动有劳动能力的人,还能调动无劳动能力的人参与乡村振兴。

三、创新——乡村振兴的灵魂

依据新内生发展理论的要求,乡村的发展不仅要能留住主体、提升主体能力,更为重要的是让乡村摆脱被动、依赖性发展,进行创新开发和创造性发展。虽然“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口号唱响多年,但在大兴安岭南麓片区调研时看到,大部分地区的农户依然固守传统的大田作物种植和小农户经营,对新形势、新技术、新发明的掌握和应用有限,对当地资源挖掘利用能力不足,总体上缺乏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这种情况不利于推动乡村产业结构改革、培养新的经济增长点、促进农民就业增收;不利于乡村创业活动的开展、为乡村建设提供内外发展条件和动力;不利于培养引导和推动农民进行生产结构调整和推动农业供给侧结构改革。因此,培养和提高乡村创新能力对乡村振兴至关重要。

因我国各地区资源结构和发展时空存在差异,故创新时需要在深入调查和了解当地资源禀赋基础上,因地制宜、因人施策,做到宜农则农、宜林则林、宜牧则牧、宜开发生态旅游则搞生态旅游。另外,应加强农民创新创业思想的培育,努力搭建示范基地,进一步强化培训辅导,积极提供各项专业服务,不断探索融资模式,切实提高服务工作的指导水平。乡村发展的创新还应将国家整体规划和地方自主探索结合起来,鼓励地方自主探索和大胆创新,充分发挥农民的主体地位,整合乡村内外各种资源和发展动力,在政策、组织、业务和技术方面创新。

(一)政策创新

政策创新是政府推动乡村振兴的直接动力源[17],也是乡村发展的外部保障。乡村的发展需要政府在体制机制和支农惠农方面进行改革,支持农村的创新创业活动。为调动农民创新创业的积极性、改变乡村传统的产业结构类型、盘活乡村的资源禀赋,全国正在推进土地所有权、承包权和经营权“三权分置”的制度创新,土地资源、房屋、宅基地、农业设施和农机具等可以作为“资产”进行抵押,这些制度可打消农户转让土地经营权的顾虑,顺利进行土地流转。

国家和地方政府还颁布一系列政令,直接或间接支持乡村创业。创办的企业如果符合政策规定条件,可享受减征企业所得税、免征增值税、营业税、教育费附加、地方教育附加、水利建设基金、文化事业建设费、残疾人就业保障金等税费减免和降低失业保险费率等税费优惠政策[18]。人社部公布的《关于支持和鼓励事业单位专业技术人员创新创业的指导意见》规定了高校、科研院所专业技术人员离岗创新创业,可在3年内保留人事关系,离岗创业期间保留基本待遇[19]。各地政府还鼓励当地大学生、外出打工者等回乡创业,并享受创业资金支持,对村中的创业人员,特别是妇女、贫困户等也给予支持和奖励。

(二)组织创新

组织创新是乡村发展主体多样性的表现,也是农村与市场相适应的关键。为激活乡村主体地位,加强乡村与市场的联系,根据地区特点、资源优势、传统习惯、产品特征等,创办不同的经营主体,如家庭农场、专业合作社、产业协会、合作社联盟、小农户等;实行不同经营方式,如经营权流转、股份合作、代耕代种、土地托管、企业与农户合伙人制度等。组织创新既便于土地流转,实现规模经营,同时也尊重小农户经营方式,积极引导小农户与现代农业的有机结合。

绥化市在全市范围建立代养代种带动机制,支持各种经营主体,采取托牛入场、借母还犊、寄养付酬、反租倒包等模式,带动贫困户发展特色产业。科尔沁右翼前旗采取了“龙头企业+合作社+贫困户”的“两带五保一帮”产业化扶贫模式,其中的“两带”是指带动农机专业合作社发展,贫困户可以将贷款和产业发展资金投资到农机专业合作社,享受固定收益分红;带动甜菜种植大户发展,鼓励贫困户以土地入股合作社或参与种植。富裕县根据地缘优势,依托光明、松鹤公司,确立了“公司+基地+农户”的产业化经营之路,带动了5 000多个贫困户发展奶牛生产。

(三)业态创新

业态创新是乡村产业兴旺的表征,也是新内生动力源的集中体现。要在立足地区资源特色之上,充分利用内外各种资本,将其转化为自身发展动力,积极开展创新创业活动。

其一,加强农产品创新,提升农业发展水平。乡村的振兴需要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在当地资源禀赋之上合理规划农产品区域布局和特色农产品开发建设。兰西县榆林镇的“榆林”牌瓜菜成为全省知名品牌;龙江县的小米被农业部批准为农产品地理标志;镇赉县全县发展庭院经济,发挥旱田区资源优势,种植小冰麦、草莓、花生、果树等;发挥水田区优势,种植水稻等作物。目前全县已经形成46个“一村一品”的“蔬菜村”“大葱村”“果树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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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深入开展消费扶贫助力打赢脱贫攻坚战的指导意见[EB/OL].(2019-01-14)[2020-03-29].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9-01/14/content_5357723.htm.

[23] 陈劲,尹西明,赵闯.反贫困创新的理论基础、路径模型与中国经验[J].天津社会科学,2018(4):106-113.

Abstract:Based on the field investigation in the south foot of the Greater Khingan Mountains,by introducing the new endogenous development theory,it is proposed that the core driving force for rural revitalization is from identity,empowerment,innovation and cooperation.Rural revitalization needs to rationally recognize the fate of the village,establish cultural self-confidence,and enhance the subjects sense of identity and belonging to the rural region and culture. It is also necessary to improve the feasibility of the villagers through the determination of power and empowerment,and then combine internal and external resources to actively participate in innovative practices in policy,organization,business and technology.In the process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we must pay attention to strengthening the linkage of knowledge, departments and regions.The organic combination of these four elements can enhance the main status of farmers and herdsmen,activate internal and external development dynamics,and are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promoting rural revitalization and achieving sustainable rural development.

Key words:new endogenous development;rural revitalization;poverty alleviation;the area in the south foot of the Greater xing an mountains

(責任编辑:马欣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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