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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凤英礼拜师傅严云高

2020-07-06王福元

黄梅戏艺术 2020年2期
关键词:唱戏黄梅戏师傅

□ 王福元

有人说:一个杰出的领袖,可使一个国家强盛;一个有才华的企业家,能让一个企业扭亏为盈。同样,一个优秀的演员,可以救活一个剧种;严凤英、王少舫就是这样卓越的艺术家。黄梅戏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它来自民间,是群众喜闻乐见的地方小戏。新中国成立前,称之为黄梅调,不登大雅之堂。新中国成立后,在党的文艺方针指引下,得以翻身壮大,一跃成为人民所喜爱的全国五大剧种之一。

我查阅都履和先生编著的《中国历史安徽名人.文人传略》和《中国戏剧.曲艺大辞典》。在介绍严凤英的栏目中,惊奇地出现了五个大字——“师傅严云高”。

严凤英十二岁拜师学艺,十三岁在练潭登台,十四岁被迫离家闯荡江湖。

严凤英在黄梅戏事业发展的道路上,曾向张德宽、田德胜、严松柏、程积善、丁翠霞、郑鸿霞、丁永泉等学过戏,也称之为先生或喊师傅。但是,她正式礼拜的是严云高师傅,投拜的是程积善师傅,跟拜的是丁永泉师傅。

(一)出身贫寒的严云高

严云高先生,乳名严玉檀(1903年),出生在桐城县罗家岭(今安庆市宜秀区罗岭镇)。父亲严鸿盛,是罗岭镇上的更夫,一生是胆小怕事的人。全靠祖上留下罗岭丁字街约六平方米的门面房,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严云高自幼缺衣少食,只有一个爱好,喜欢唱黄梅调。十五岁时父亲把他送交锡匠兼砸白铁的师傅当学徒。三年后满师,因没有钱买手艺工具,只得又拜洪袋巾(袋巾:理发员。戏班子出身)为师,另外学唱黄梅调。继后拜曹玉成(桐城县城关人,卖小百货)为师,学唱黄梅调。这个阶段,他学会了《游春》《打猪草》《三字经告状》《买稻箩》《二百五买棉纱》《送香茶》《西楼会》《渔网会母》《山伯访友》共九出剧目。听老艺人们说:“学会一出戏,等于买了两亩田”。从此,严云高就正式搭班唱戏。

(二)族人追杀沉河 被迫离家出走

严云高跟班唱戏,消息很快传到罗岭,惊动了全族上下。“唱戏欺世灭祖”、“唱戏,败坏家风”、“唱戏,羞辱门庭”。对这个逆子立即捉拿,施族法、用极刑、捆绑沉河,定为死罪。

旧社会官府明文规定:花鼓淫戏,伤风败俗,一律禁止。民间也流行一句话:能让儿子过继,不让儿子唱戏。封建卫道士们把“戏子”列为下九流。

严云高得知族人要追杀的信息后,拼命逃出罗岭街。渡过长江来到江南贵池,幸免一死。年轻气盛的严云高认为,自己有砸白铁和补壶、补锅的手艺,又能挑脚(当运夫),同时,也会唱黄梅调,没有抽烟、喝酒的嗜好,跑到江南混口饭吃还是可以的。

他来到贵池殷家汇,恰巧遇上了一个黄梅戏班子,在贵池青阳一带跟班唱花旦。生活有了着落,吃喝不成问题。后来,又进了刘小元的戏班子唱正旦。当时,有戏唱有吃有喝;无戏唱忍饥挨饿。古寺庙宇,祠堂屋檐是唱戏人的住所。有人把唱戏的编了个顺口溜:

来是一盆火(来时热火)

去是一堆灰(去时冷清)

骑的是打腿马(台上执马鞭表示骑马)

喝的是空酒杯(台上酒杯里全是空的)

丝棉包穷骨(困的是稻草,戏称丝棉被)

啼哭是假流泪(做戏)

上楼不用梯(念推字音)

……

到老讨饭坯。

这段顺口溜,是旧社会艺人们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的真实写照。

严云高为了生存,只得往皖南山里跑。1925年,一路唱到徽州府,搭上了罗光晶的班子(绰号:飞皮两狂)唱戏。这个戏班子一共有十九个人(其中,三十岁以上的有两人,其余都是二十岁上下)。唱黄梅调有三打七唱就成一个戏班子,罗光晶的班子,有十九个人,可称得上是大班子了。就在这个戏班子里,严云高投拜了黄梅调著名艺人田德胜的叔父田巴子为师。由于师傅口传心授,耐心指点;加之,自己勤学苦练,艺术上他提高很快。他们又经常与徽剧同台演出,这些青年人有机会向唱大戏的人学习技艺和基本功。“拿来我用”,充实自己。

二十四岁的严云高,在戏班子里就担任排笔(排笔:相当于今天戏曲剧团业务主任、业务团长的角色),负责处理日常演出事务工作。在演出中,如果缺什么角色,立马能顶上去。在梨园行里,称之为“百搭”演员。严云高年轻、嗓子又好,演什么,像什么,所以获得观众的喜爱。大家亲昵地送他一个雅号“小严”。这亲切而又甜美的雅号,使严师傅久久难以忘怀,回忆起,必然增添一份快乐。

严师傅告诉我,他在徽州演出期间,经常遇到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他们经常邀请戏班子为战士们演出,他的艺术水平也大大地提高了一步。在老生和花脸表演方面,奠定了坚实基础。后来,这两个行当,成了他的专长。我看,张云风扮演的《天仙配》傅员外的表演与师傅一模一样。

(三)新四军爱看黄梅调

抗日战争爆发后,皖南山区来了不少新四军。他们经常帮助老百姓担水、扫院子、干农活,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受到人民群众的喜爱。战士和演员亲如兄弟。严云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新四军专打鬼子,是人民的子弟兵。“是他们把我们唱戏的人当人看待”,有一位新四军首长说:“我家在江北,有一位唱黄梅调的朋友,名叫张云风。他有个师傅叫严云高,听说他也在江南唱戏,我问你们,是否见到过严师傅?”严云高站在他面前说:“首长,我就是严云高”。首长听后,亲切地抓住他的双手,接着说:“叫我好找啊,云风交待我,到江南一定打听到师傅,告诉他我想他啊!”“我也想他。首长,由于我唱戏,被族人追杀,才被迫跑到江南来的。”“我听云风说过,这封建意识迟早要铲除!唱戏的也是人,没有什么两样。好吧,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向我提,若能办到一定办。”“首长同志,你是云风的朋友,我非常高兴,你们也十分辛苦,我什么也不缺,你们把我们唱戏的人当人看,这就足够了。首长同志,你忙你的,我马上要化妆了。”二人紧紧握手,慢慢才分开。

(四)回故里艰难度日

“皖南事变”前夕,徽州内乱,戏班子解散,严云高师傅离开江南,回到安庆。打听罗岭也有新四军。又听说,严家祠堂族长更换,是一位较温和的严三爷。他反复思考,离家多年了,家有妻儿老母,该不该回去呢?在听了朋友们分析情况后,他决定鼓足勇气回故里与家人团聚。母亲见儿子回家,无比喜悦。主动跑到族长家求情。严三爷说:“好吧,只要云高重操旧业,既往不咎。”从此,严师傅又摆起了补锅、砸白铁的摊子。一段时间后,奈何因生意清淡,实在难为生计,经人介绍,去西安黄埔军校当了整整四年的伙头将军,也亲身体验到军旅生涯。回来安徽,又唱了五年黄梅调。母亲说:“云高啊,你女儿已经十二三岁了,不要再往外跑了。”严云高是个孝子,遵循母亲教导,又重新支起卖糖稀的买卖。安心在家过日子。就在这时候,镇上及周围一般年轻人,齐拥到严师傅家,要拜师学唱黄梅调。起初,严师傅未表态,由于这班年轻人学艺心切,严师傅只好应允,但必须秘密进行。当然,大家点头表示接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未过多少日子,这个消息传到严陈庄小鸿六耳朵里,她是个爱唱的主儿。不问三七二十一,拖着小贵子(琚诗贵)一口气跑到糖西摊子前,“扑通”一声,二人双腿跪下不起。

(五)小鸿六儿拜师学艺

严师傅见两个伢子跪在他摊子面前不起,一下被愣住了。只听鸿六说:“我俩要学唱黄梅调,拜你为师。”严师傅说:“起来,起来!”鸿六接着说:“你不答应收我俩做徒弟,我俩就不起来!”严师傅心里想,论辈份,应该喊她“小姑”,她是个女伢,万一被祠堂人知道,族规受刑,我如何向长辈们交待。眼前,她二人又久跪不起,不是使人为难吗?想想,看看,严师傅不免有了恻隐之心。随口说道:“听说你会唱山歌,唱一段给我听听,若唱得不好,那就算了。”小鸿六立即站起来,忙说:“我唱,我唱。我现在就唱!”唱什么呢?还是唱自己编的这首吧:

天上打鼓四门开,我在严家来投胎。

一岁两岁吃娘奶,三岁四岁离娘怀。

五六七岁想娘转,八九十岁放牛来。

人人都说我会唱,我想学个唱人才。

家里日子不好过,嘴巴一唱乌云开。

这歌声清脆嘹亮,字正腔圆,又富有真情实感。严师傅听后,觉得她是个唱戏的好苗子。她那一对会说话的眼睛,不亚于心爱的女儿严小南。严师傅说:“好吧,收你二人为徒。”小鸿六拉着小贵子“扑通”一声,重新跪下拜师傅。可是,师傅又说:“起来。晚上拜过老郎神才算正式进入梨园行。”(老郎神是艺人们崇拜的偶像,也是唱黄梅调艺人的祖师爷)。

在师兄师姐们的帮助下,鸿六和小贵子,终于完成了礼拜仪式。起先鸿六的花腔小调基本上由师兄江继怀教唱。据师兄江继怀回忆,鸿六学唱注意力很集中,一段唱词,最多教四遍,她能记住。当时,学戏既无剧本,也无曲谱,全由师傅口传心授。小鸿六聪敏伶俐,模仿性又强。师傅给大家排练小折子戏(一般称两小戏、三小戏)。鸿六儿,有角色的戏也学,没有角色的戏也学。真像久旱的鸭子见水就喝。这里讲鸿六戏外的两件事,怎不使人特别惊奇:

一、夜晚乘着月色,她在稻谷场上,看着自己的身影,独自练习跑圆场。一股傻劲,直练到全身大汗淋漓。

二、在黑屋子里,点燃一支香,顺着火轮转动自己一双眼珠。这种勤学苦练,顽强拼搏精神,一直贯穿她一生。

鸿六第一次登台演出的剧目是《何氏劝姑》(师兄江继怀饰嫂嫂何氏,鸿六饰小姑)。地点在江记饭店里,把几张八仙桌一并就成了简易舞台。打鼓佬是严云高师傅,观众是茶馆里的人和有关几位特邀人士。演出结束时,师母娘站起身说道:“演出成功。小鸿六演得太好了。”话音刚落,在场观众一片掌声。星转斗移,光阴似箭。小鸿六学会了《小放牛》《打猪草》《春香闹学》《送香茶》《闹花灯》《何氏劝姑》等折子戏。直到1945年下半年,严凤英在安庆三炮打响(特别是《小辞店》、《游春》影响更大。)

(六)仁义贤德的师母娘

严云高师傅长期在外,师娘负责在家抚养一双儿女和侍奉二老公婆。开个小饭店兼住宿,维持五口人生活。严师傅在外唱戏或打工,搞到钱才能带点回家。师娘平时处处精打细算,但是该花,还是要花。比方说,凡是唱黄梅调的,不管她认识还是不认识,只要他说是严云高的朋友,不但吃住不要钱,离走前还送些盘程。朋友,在那个时代,有戏唱就有饭吃,无戏唱就得饿饭呀!师娘这样做,是救他们之急呀!仁义贤德师娘在江湖上,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开了。后来,师傅对我说:“人生在这个世界上,第一,做人是最重要的”。

师娘养有一双儿女。女儿是老大,名叫严小南;儿子脑门后拖一条小辫子,大家习惯喊他“小辫子”。实际他的大名叫严天赐。严小南和鸿六儿年龄相仿,个条一般,聪明俊秀,她二人一道学唱黄梅调。那年,他们在桐城北乡唱戏,上座率特别的高。班主为了鼓励演员更加卖力去演戏,提前分红。严师傅派女儿小南送钱回家。此地到罗岭相距三四十华里路程,无有车船,只能步行。正逢盛夏季节,酷热难熬。小南回到家,头痛难忍,高烧不退,呕吐不止,终于中暑倒下,不幸身亡。师母和师傅哭得昏天恸地,悲痛欲绝。为了家中人生计,严师傅只得继续跟班唱戏。

(七)险恶势力横行 师徒被迫分手

小南死后,鸿六心里十分难过。好几日,沉默寡言,做事打不起精神来。你知道吗?她和小南,整日形影不离,晚上又同睡一起,无话不说,如同一人。现在只剩下她,好似一个失散的鸟,孤孤单单,茫然无措。严师傅怕鸿六发生意外,特请江大脚(戏班子里炊事员)陪伴她。

在戏班子这段日子里,鸿六开始顶一些角色,还认真观摩学习老前辈们演出。在演唱、表演方面进步很快,加上师傅耐心指导,可以说她也受到不少观众的喜爱,开始崭露头角。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娃,身上奶香味尚未散尽,然而那些不法的歹徒却纷纷向她伸出魔爪。先有四枝盒子枪对准师傅严云高,要他交出严凤英。戏班子里人,看到情况不妙,早把严凤英送到别处,藏了起来。这四个卫兵在后台寻找一遍,未找到严凤英,气急败坏地离开。严师傅正准备卸妆,立即又来了八个卫兵,手拿盒子枪对准严师傅,将他捆绑带走,关在黑屋里辱骂鞭打。严师傅说严凤英腿长在她身上,到哪里去我怎么知道。更遭到鞭打脚踢,脸上身上打出道道血痕,疼痛难忍。整整关他一夜,第二天这些魔鬼,无计可施,才放出严师傅。回到戏班里,大家正准备装车转台。严师傅恳求师兄程积善,他说我这个样子也不能唱戏了,并把鸿六托付给他。就这样严师傅只好暂时与鸿六分开。

(八)老母病重 师徒重逢

黄梅调著名艺人程积善,一身正气,胆大心细,愉快地接受师弟的委托。程积善为人正派、豪爽,对大人先生们从不低头;对唱戏的男伢、女伢从不端架子。伢子们唱戏他把场,唱完了他指点。这就是严凤英投拜第二位师傅程积善的缘由。

严师傅回到家,住了一段时期,身体才逐渐恢复。告别老母和妻儿,又到江南找生活。

1945年抗战胜利,举国上下欢欣鼓舞,到处找戏班子唱戏。严云高师傅,再次登台唱戏。不久,接到老母病重消息,辞别戏友,路经安庆回老家。这个时候,严凤英在跟拜师傅丁永泉大力扶助下,在安庆三炮打响,美誉宜城。师徒见面,格外高兴,严凤英特意办桌酒席,请礼拜师傅严云高、投拜师傅程积善、跟拜师傅丁永泉聚集一堂,谈笑风生。当听到严师傅说老母病危,凤英立即拿出一笔钱,为老人治病,严师傅十分感动,次日赶回罗岭。

(九)黄梅新生 老艺人功不可没

严师傅赶回家,与老母未说两句话,她就咽气了。安排后事,他多日不迈出大门一步,深深思念母亲的恩德。

抗战胜利,国共两党合作再次破裂。罗岭距安庆较远,姚魁甲领导的一支新四军在罗岭活动频繁,国民党也经常来镇上骚扰。唱戏的人也只能隔三差五地演出。严师傅家中日子也十分艰难。直到1948年江北解放,桂椿柏、桂月娥、严云高等人组建成新民黄梅班子,正常演出。解放大军渡江胜利后,新民剧团1950年经枞阳进芜湖及皖南一带演出。1951年,他们来到铜陵大通镇演出时,被县委、县政府收编为铜陵县黄梅戏剧团。从此,他们才定居五松镇,过上安定的生活。这期间,严云高师傅把唯一的儿子——严天赐带在身边,在剧团里学习打击乐。该团先后两次推派吴春生和陈文明、胡淑芬进安徽省黄梅戏剧团。

1960年严云高师傅被抽调市里,任戏校指导。因种种原因戏校未办成,又调市文工团黄梅戏队任教。61年市文工团撤销歌舞话剧队,筹建市黄。62年市黄正式宣布成立。为厂矿、农村、部队、学校演出、后又进江西、湖北、湖南、江苏上海等地巡回公演。

严云高师傅,为县、市两团筹建、发展做出一定贡献。他曾是铜陵市第三届人大代表,直到1965年后光荣退休。

(十)勤恳做事 低调做人

据铜陵县团程佩明同志回忆,学员培训期结束不久,原来《天仙配》担任董永一角的同志,因病不能上演,团长心急如火,决定由严师傅突击辅导他两天,将董永一角顶上。首战告捷,接着严师傅又辅导三四本大戏,后来成长为剧团当家小生。

陆银华同志回忆说:自己的前桥功,是在严伯伯脚上练出来的。因为他不是剧团武功老师,每天清晨,主动去练功场指导大家练功。

在市团排《卖花记》时,严师傅一句一句教包先银同志花脸唱腔。在演出中,受到观众的好评。

严师傅给我排过《孟姜女》(我饰演万喜良)、《天仙配》(我饰演董永)、《鸳鸯谱》(我饰演男扮女妆)、《舍妻审妻》(我饰演花脸隋杨广)、《罗帕记》(我饰演姜雄)、《女驸马》(我饰演皇帝)等大型黄梅戏。讲唱腔、讲表演、讲程式。演出时,他站舞台条幕边看演出,我下台他评戏。当我演出时,行当太杂,产生烦躁情绪时,师傅耐心劝说:“伢子,现在不理解没关系,以后你会明白的。”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在团里担任业务和导演工作,才恍然大悟。过去每个行当摸了摸,现在工作起来就得心应手了。师傅对我们年轻演员,教戏耐心、细心,不厌其烦,使我们艺术表演上提高很快。下面举几个实例,看看他如何低调做人的。

严师傅中等身材,蚕眉龙眼,穿着朴实。平时寡言少语,与人态度谦和,平易近人。当他行走在长江路上,不认识他的人,以为他是一位老者或者是乡下老头。认识他的人,喊他一声“严老”,他总是点头微笑。

我是1961年10月进铜陵市团,1962年正式拜严云高为师,从未听他说过收过哪些徒弟。直到1963年9月间,我们去上海演出,在上海国光剧场上演《女驸马》时,省黄张云风同志现场指导,我一下蒙了,因为他曾是省团演《女驸马》皇帝一角的,我今晚献丑了。这不是关公老爷面前耍大刀吗?可是,在演出前,师傅跑到我面前说道:“福元,平时怎么演就怎么演。”我心里想这是师傅在给我打气壮胆的。未想到,演出结束,我刚把黄披和九龙盔卸下,坐在椅子上喘口气,师傅领张云风老师来到我面前。张云风开门见山地说:“福元同志辛苦了(这是梨园行里客气语),是凤英指派我来看你的戏。明天你和师傅、韩老、你爱人去衡山宾馆,凤英要和你们见面。”话说完,师傅送他出去了。我既高兴,又犯疑。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严凤英要和我们见面。第二天,我们四人来衡山宾馆严凤英的住所,才明白,原来严凤英、张云风都是师傅的徒弟,这么说:严凤英是我师姐,张云风是我师兄。师傅从来未对我透露过呀!

1965年初冬,省团来铜陵演出《党的女儿》,在严凤英的住所,师傅正同王少舫、潘璟琍交谈,严凤英在市委书记崔剑晓的陪同下走进房间,师姐向崔剑晓书记介绍:“这是我的师傅!”崔剑晓大惊说:“你师傅还落在我们铜陵市呀,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

上个世纪80年代,安徽电视台播放严凤英的艺术纪录片,其中有严云高师傅的一段采访讲话录音。有一天,师傅提着米袋到粮站买米,刚跨进门,销售员们不约而同地说:“啊呀!昨晚在电视里讲话的就是你。你是严凤英的师傅!”严师傅看无法回避,只好“咳咳”两声默认了。

严云高师傅是黄梅戏界的一位可敬可爱的伯乐。

解放前,他曾收江继华、吴益寿、张云风、严小海、严小南、鸿六儿(严凤英乳名)、琚诗贵(曾任青阳县黄梅戏剧团副团长)、严秀兰(江西黄梅戏演员)为徒。

解放后,他曾收吴春生(歙县黄梅戏剧团团长、作曲、司鼓)、龙惠兰、韩寅(铜陵县黄梅戏剧团演员)、程佩明(曾任铜陵县黄梅戏剧团团长)、张竞秀、包先银(铜陵市黄梅戏剧团演员)、王福元(曾任铜陵剧团书记、团长、编剧、导演)等为徒。

1993年11月25日,严云高师傅在铜陵市逝世,享年90周岁。由铜陵市民政局、市文化局和市黄梅戏剧团人员组成治丧委员会。除在本地报纸刊登“讣告”外,还向有关组织与部门发函通报。严凤英丈夫王冠亚先生,亲自赶来铜陵,并带着省黄丁家兄弟和时白林夫妇以及严凤英弟子们,送来花圈。王冠亚先生赠送老先生挽联是:历艰闻险好师傅带出一个鸿六(严凤英乳名);追本溯源老前辈播下遍地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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