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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全都有心事

2020-07-04王国华

当代人 2020年6期
关键词:花朵叶子

王国华

睡莲

躺在床上,伸平四肢,感觉自己成了一棵睡莲。池塘中死水微澜。

我的叶片纯圆形,圆规描出的圆,边缘凸起,像巨大的浅碗,正面绿色,背面棕色,一个挨着一个。游人看过去,互不牵连的叶片一张一张浮在水上,其实下边各一条茎,紧紧拴在深泥中,固定于水面,以免风来吹走它。另一边,我的亲人,同是睡莲,身形有差异,纯圆叶片,无凸起边缘,却有一个V型的缺口,仿佛谁拿剪刀剪下一块。

昏昏沉沉中伸出一条胳膊在空中,变成了睡莲之花。花朵二至三层,每层花瓣儿若干,稍尖锐,粉红色。亦有蓝、紫、白等色。只手向天,似承接甘霖,又似向誰索爱。该姿势必是总结了人情种种,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穿越高山莽原,大漠碧海,落定于这一方浅水中。

但这是在白天。

到了晚上,所有动物和植物都有所收敛。而我是直接睡去,花瓣闭合,转换频道,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小沈阳在小品中说,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没睁,一辈子过去了。其一种意涵为:明天是今天的接续。其实不然。睡过去就是睡过去,走出来便是另一个方向。就像童年在村中小巷里绕来绕去,没有一次原路返回。睡觉前,心中漾着一汪喜悦,醒来之后,洒了一半。睡觉前,肩上扛着一袋子烦恼,醒来之后漏没了。那个闭合的晚上,是一段路程,是短暂的一生。梦醒,天亮,鸟鸣啾啾,晨风一遍遍撩开水面。我睁开眼。这一个白天,乃是进入另外一生。

所有的生物都一样。包括睡莲,包括人。萌发成芽,渐渐长大,傲然立世,到垂垂老矣,以致腐烂成泥,经历了一生又一生。腐烂之后,还有其他出现形式,又是一生又一生,无数的生生世世。连灵魂都只是变化中的形态之一,而非终结。没有永远的消失和灭绝,即使被烧毁,粉碎,飘散在空中。

只要白天黑夜不停轮转,只要宇宙还在。睡莲都在。

马利筋

平坦的开阔地上,众花齐开,夹杂着一株株马利筋。其茎高约一米,形似灌木,但灌木外表为木色,它是绿色,本质上还是草类。细叶,两两对生。花朵在顶端,一堆小花组成一簇花。每一朵花约手指盖大小,分两部分。下面一部分五瓣儿,分开,平摊;上面一部分也是五瓣儿,豆粒儿大小,貌似花蕊。马利筋一般为红黄两色,极艳丽。我所见为纯黄色。也许是黄冠马利筋。

此花剧毒。掰断枝叶,流出白色乳汁,触之过敏,食之丧命。乃人类大敌。园中遍植,不过是取其颜色。

但你看它身边,一只只蝴蝶欢快地扇动翅膀,带起轻轻的风。蝶于此产卵,卵以叶为食。隔壁那片叶子上,趴着一只苍蝇,白亮的小翅反着光。看它享受的样子,便知此处为其必要的生存空间。再旁边,还有一只豆粒大小的甲虫。许是幼小,费力地爬来爬去。这到底是什么花啊,这么多的小生灵,各不相扰,在这微小的世界里,跃动着生命的活力。相较之下,其他植物简直黯然失色。

谁还好意思说它有毒呢?想来,人每天都生活在各种毒药中。他们要喝热水,太热就容易烫秃噜皮。水若足够多,还能烫死人。只要超量,万物皆毒药。人类必须小心翼翼踩着钢丝走路。极少一点点马利筋,具有强心作用,再多,后果严重。你之砒霜,我之蜜糖,蝴蝶们看着战战兢兢的人,简直要笑出声了。

石榴花

看到石榴两字,就想起周星驰电影《唐伯虎点秋香》中的石榴姐。一个仆人,自视甚高,自作多情,总担心有人非礼自己,被人非礼后又喜出望外。人倒不坏,就是看着讨厌。

还会想起古籍中记载的清代北京殷实人家的标配,“天棚鱼缸石榴树,老爷肥狗胖丫头”。四合院里,一个油腻老年男,养狗养鱼,有胖乎乎的小丫环伺候着,赏天棚下那一树鲜红的石榴花。男人应该是病恹恹的。

还会想到石榴的酸。酸掉牙。无水果可吃的年代,偶尔得到一个,一粒粒抠下来,含泪吃完。后来吃到甜石榴,觉得奇怪,这是变异的吧?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吃了会不会犯病?

如今石榴树穿越时空,在深圳的小区里又被我撞见。

树并不高,枝干上有刺。石榴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花朵红得坚决。每一朵花都像一个喇叭,花萼硬,六个瓣儿,长成后就定型了。有一寸长,嘴收得较紧,所以也可以说像一口小钟。里边包着花朵,看不太清,反正就是红花呗。过段时间,花朵凋谢,花萼渐渐变粗,变圆,最后成了一个石榴。

这么鲜明的石榴花和树,硬是覆盖不了我以前接收的石榴的信息。一惊一乍的石榴姐、老气横秋心思缜密的小京官、跟牙齿见面就大战数个回合的石榴籽,蒙太奇一样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以致我都无法静下心来好好打量它。石榴花也急得跳脚,仿佛亲人隔着湍急的流沙河遥望,握不到彼此的手。

凤仙花

无大风,无暴雨,太阳没那么毒辣,空气也很平静。运动场周围的花花草草,乔木灌木,分别做着自己的事儿,或迎风招展,或闭目养神,或相互依偎,卿卿我我。唯凤仙花神经紧绷,一副战斗姿势。

其茎直,高可达膝盖处,肉质,中空,红褐色,分若干节。关节连接处明显膨大。叶子绿中带褐,边缘有齿,摸上去并不扎手。花分五瓣儿,粉红或者鲜红色。花瓣儿挤得很紧,互相遮住一点,像是各自侧着身子拍照。

凤仙花开得极盛,远望算得上艳丽。近瞧,叶子多破败不堪。完整的占不到一半。有的叶子中间露一参差小洞,有的边缘锯齿已开裂。花瓣亦残破,或半开半枯,或掉落在地上。应不是虫害,凤仙花几乎不招虫、蝶。它们一棵挨一棵,却像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士兵,丢盔卸甲,额头的汗来不及擦干。都不知道它们战斗的对象是谁。

再看周围植物,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若经细雨清洗,就会更加鲜亮、光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高贵之气。

或因其多,凤仙花一度被视为至贱之花。本可以用来染红手指甲。清人李渔却认为它连染指甲都不配。“……所染之红,又不能尽在指甲,势必连肌带肉而丹之。迨肌肉褪清之后,指甲又不能全红,渐长渐退,而成欲谢之花矣。始作俑者,其俗物乎”,表面是技术上的理由,骨子里还是瞧不起。

我知道凤仙花的底细。它们并未跟谁搏斗。战斗的姿势,其实是奔跑的姿势。其他花花草草的日常,就是它一代代驰骋的方向。它們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日夜兼程,只不过为了和其他花朵一样,从容过庸俗的日子。毕竟没和人家在同一起跑线上。

此乃漫长的过程。这一个简单的目的,令其行囊不解,时时小狼狈。而今仍在奔跑中。

茑萝松

进入茑萝松的方阵,俯身就可触摸到它们。此刻的我应该变成了女性。手中不能端着水杯(那是男人的标配),应执一把竹扇,并不频繁扇动,而是用其掩住胸口。头上最好梳不高不低的抓髻。我顺着风走。如果逆风,风力不应超过三四级。天气不要太热,以免油汗满面。脸上薄施脂粉,不宜浓妆艳抹。路边一挂秋千,秋千旁有桌椅。桌面放着一本线装的《论语》或《唐诗选》。风吹哪页读哪页。

是古代美女吗?这点我不敢确认。补充:不应太俏丽。不胖不瘦。一切恰恰好。

茑萝松,攀爬类植物,叶片羽状。我喜欢这样的叶子,透气,不让人感到压抑。五星小花,红色白色粉色。我居然还看到一个四星的,或属于变异品种。深绿的叶子为背景,星星点点的花,如同印在上面。攀爬的细藤好像妖怪的手,伸到半空无物可抓,就抱住旁边的藤。它们互相缠绕着往上走。一团团,在高处支撑不住,俯倒下来,互相压着,亦不凌乱。幼年时,在村边坟地里经常见到羽状叶子,形成刻板印象,即羽状叶子有神秘感、古朴感、距离感。在现代都市的街道上见到,又不免生出撞击感。

和这些茑萝松在一起,事物们都要匹配。于是我成了另外一个人。谁来了都应该是这个样子,粗憨如我亦需随弯就弯。不是我应该怎样怎样,是茑萝松让我怎样怎样。说来好像神奇,但事情发生,又都觉得正常。很多事一天就会习惯。

一年到头,见过数不胜数的花。我都不由自主地调整到相应的模式。花花草草的魔力啊。

所以你恍惚间见我头上花枝乱颤,别怀疑,那是真的。

黄花夹竹桃

黄花夹竹桃是树,其花似黄婵,五瓣儿花组成黄色的喇叭。形状与普通白色、粉色夹竹桃花并不一样。叶子细长,干净,手感好。

夹竹桃,不管黄花还是白花,从名字可推断果实和桃子差不多,而我此前从没见过。七月中旬,我在黄花夹竹桃树上看见了。绿绿的,手感很硬,大如乒乓球,小似玻璃弹珠,却不是圆的,中间凸起一条很明显的棱,以致让它看上去像两瓣儿,或者是扁的。果实下面还有五个绿色的小硬叶,也许是花萼。北方俗语中,形容一个人愚蠢,就说他的脑袋被门挤了。夹竹桃之形,颇像被门挤过。以后再看到那些无见识、无文化,却极爱在微信上就各种社会问题慷慨激昂发表可笑见解的人,我就会想到夹竹桃。

母草

雨一滴一滴砸在草叶上。砸一下,草叶就低一下头。再砸一下,再低一下头。雨淅淅沥沥地下,连续不断地砸,草叶连成一片,一个一个低头、抬头,此起彼伏的样子。雨并不大,但草更微小,它会感觉到疼。它喊不出来。旁人看上去风平浪静的世界,岁月安好,其实霸凌和疼痛从没停止。

这样一亩草地,堪称茂盛。细看,每一棵都是无助的孤儿。

我看到了母草。名中带“母”,也躲不过孤儿的命,如同村中叫做“万富”的穷汉。其他的草还在绿着,母草开花了。花朵紫白色,有紫有白。四瓣加一起还没有一颗豆粒大。迎风摇摆,楚楚可怜。单株,细嫩的茎,摸上去有棱。中间长了两个小小的分叉,每一个分叉下面又有一片三角形的小叶子。十几株母草散布于各类杂草中间,星星点点的紫白,是唯一喊出了声的植物。

母草紧贴着地皮,高不过一拃,却全身都是中药原料,可治痢疾或消化不良。据说也治蛇毒。现代医学甚嚣尘上,草药的神奇传说已然褪色。不过,在野外万一为蛇所伤,救援不及,天不应地不灵,嚼一把母草,起码可纾解心中的焦虑吧。

我掐下一小节放进嘴里。没什么特别,差不多就是熟悉的青草的味道。猛想起小时候穿着挎带背心在野地里割草,回去喂猪,喂羊。草叶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檩子,汗水一淌,又疼又痒。整个村子就是我的全部世界。看不到未来,毫无希望。而现在还有人在怀念那个时代。我下意识地将其丢到地上。我可不想回到过去。

千穗谷

路过一大片千穗谷,我瞄准了一棵,说,我知道你们。刚长成时,掐下上面的嫩芽,水焯后可直接吃。秋后收获的果实比谷粒儿还小,富含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和赖氨酸等,食之可预防动脉硬化,可降胆固醇、血脂、血压,宜制成保健品。草茎可当成猪、羊、禽的饲料,对不对?

风一吹,千穗谷频频点头,似乎说“没错没错”。蹲下身看,成百上千的千穗谷排列整齐,横看成岭侧成峰,蔚为壮观。打量和我聊天的这一棵,高不过半米。茎红色,直立。叶绿,卵形。紫红的花朵其实是一个穗子,下粗上细,颇似燃灯,中间伸出高高的一根,像是火苗。百棵千穗谷,百株火苗。

雨刚停,泥土地一股一股释放着潮湿的气息。此刻它们是景观植物,一岁一枯荣,提供足够的紫红即可。所谓营养,所谓饲料,都不重要。当然,一定有一些羊还需要它们,但它们无法千里迢迢跑到那只羊跟前。那只羊也不知道遥远的南方,还有一大片可用来充饥的千穗谷。

多年前,我所在的北方一个省会城市,春天刚刚来临,公园开园迎客,草未长成,就种了铺天盖地的麦苗。我在农村长大,一眼认出它们。城里人并不清楚,远望绿油油,想当然的以为是草。麦苗比草便宜,而且皮实,撒下种子很快长出来。挂羊头卖狗肉,合算。但园丁不会等它长出金黄的麦粒儿,更不会按时收割,集中运到场院里。游人离开后的某一个晚上,麦苗集体消失,换上价格昂贵的草皮。麦苗仅仅用来应急,如果它们知道自己只负责绿,几年之后,就会退化成另一个物种,更粗更绿更柔媚,假以时日,取代那些昂贵的草也未可知。麦粒嘛,想都不用想了。给出方向,它们会逐渐适应新的角色。

眼前这些千穗谷,自然明白自己的新定位。它们柔顺如绵羊。总有颟顸的,不循天道不讲理由的力量推动着你我他。总有奇奇怪怪的方向供你我他随波逐流。

蓝猪耳

每次见它,都是可怜巴巴地屈居于各种树或灌木下面。它本身就矮,踮着脚也不过二十厘米,不能怪谁欺压它。

蓝猪耳,叶小,桃形,纹理明显,边缘有齿。四个花瓣呈四方形围合在一起,但都不周正,竖着的两瓣儿相对规矩些。上面的一瓣儿,像被捏了一下,出了一个褶。下面的一瓣儿,向下耷拉着,像是跟谁发小脾气。

花朵下白上蓝,或者下白上粉,下白上红。个人觉得蓝色较好,对比鲜明,过目不忘。

以“耳”命名这种植物,有点牵强,很难说形似。以余拙见,花朵更像一张嘴。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方的成了圆的,圆的也可以变方。它们长得遍地都是,虎视眈眈盯住那些经过的人。看谁不顺眼,冷不丁咬他一口。若问缘由,呵呵,“你说谎了”,他便没法反驳。谁这一辈子没说过谎?不过,嘴和耳确有神秘的关联。耳朵是嘴的终极抵达。嘴是耳朵的长长铺垫。蓝猪耳可张嘴说,可侧耳听。或以耳朵之名,行嘴巴之实。

电影《罗马假日》中,记者把公主带到一个面具前,说那张嘴是“真言之口”,说谎者将手放进面具口中,就会被咬住。后,记者手入,突然痛苦地叫喊起来。公主大惊失色。自然,这是个玩笑。

有空的时候,我要特意找几个小朋友,告诉他们“真言之口”的故事,让他们把手指伸到蓝猪耳的花心中。成年人我是没办法了,让孩子们累积一些敬畏之心,也算积德。

紫蝉花

紫蝉花,叶子小手指一般长。四片叶子等距围成一圈,从上至下,一个圈一个圈绕茎旋转。一丛紫蝉花平均一人高,高高低低数根。花朵紫得透亮,大大方方地张开。凑过去闻,有一种淡淡的清香。不浓,却持久不散。摸一摸,有肉质感,水分足。即使日照强烈,也不蔫头耷耳。所谓水灵,必须在阳光下见真章。水汽由内而外散发,让人为之一振。五瓣儿,互相叠着一点儿,围成喇叭状。花大如拳,站在枝头,朝向四面八方,有的东有的西,有的南有的北,似乎经过认真排练,又像完全无序。设计还是没设计,如设计,又是谁人设计?不清楚。所谓真理的两极,莫如是。有些花呈喇叭状,只像喇叭。紫蝉花的喇叭特别,像张望的眼睛,好像一个个年轻人,手搭凉棚,往四处看去。几十个人站在那里,他们的身体全都消隐了,忽略了。你只见到十几双眼睛,各自全神贯注。

可以确认,这种张望里充满了欢欣。不迷茫,不彷徨,不慌张。那是亮亮堂堂,饱含着水分的期待。

今天不来,它们会等到明天。明天不来,再等一天。

它们在瞭望什么,全不重要。刨根问底更显得俗气。它们在等,带动周围的空氣都生发出一股淡淡清香。

每个角度都不错过。水灵灵的紫色里,有眼珠在轻轻转动。

马齿苋

马齿苋,敝乡华北大平原上常见,又名马牛菜。看名字就好不到哪儿去。此类野物,一地一名,均信手拈来,不走心。好事者若整理,成百上千也不止。

长在路边,脚踩车轧。旱时,俩月滴雨未有,逢涝则积水难排。此物不但不死,且年年产籽,第二年更旺。它们不像杂草那样去纠缠庄稼,故不惹人讨厌。相反,嫩时可当菜,割下洗净,用糁子(玉米面)拌一下,文火蒸熟,滴几点香油,既当菜又当饭。味道有点酸,属自带作料。似乎没人拿它们当正经菜,或有不便明说的缺陷,又或者太贱,常吃失身份。如此,正好。若太美味,早被掘光了。一年又一年,被斩草除根的植物不在少数。

夕阳橙黄明亮,我在深圳一小区门口的花坛中又遇马齿苋。多年前大宝天天见,却视而不见,如今可以认真打量它。此处的马齿苋,茎棕色,肥厚,水分充足。叶片扁平而小,似乎注满水。这是穷怕了,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指向功利。尽管在城市里不缺肥不缺水,但一代代积习,仍需慢慢修正。

充足的给养使其长高,很难直立,一丛丛趴着。里面有野蛮人丢的烟头和废纸。如同不洗澡的人,头发里生了虱子。

其花朵,红色粉色紫红色,混沌的一小团,几乎分不清几瓣,貌似有谁将鲜艳的纸随便团了一下。远望,颜色还好。近瞧,那么小,那么卑微,可能连自己都觉得没必要长得太清晰,随便点缀一下就够了,以为世界对它没有要求,但我此刻蹲下身,爱怜地抚摸它,一遍又一遍,像看到自己的兄弟。

编辑:刘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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