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治疗干燥综合征的动物实验研究进展

赵江 刘维

【摘 要】 中药可以有效改善干燥综合征患者的临床症状，且安全性好。近年来，随着对干燥综合征发病机制研究的不断深入，关于中药治疗本病的动物实验研究日益增多。文章通过对中国知网、万方、维普等数据库自建库至2019年6月的相关文献进行梳理，从不同作用机制总结其研究现状，以期为进一步明确中药治疗干燥综合征的作用机制提供参考，为中药新药的开发提供思路。

【关键词】 干燥综合征;中药;动物实验;综述

干燥综合征（Sj?gren's syndrome，SS）是一种主要以累及外分泌腺体、高度淋巴细胞浸润为特点的慢性炎症性自身免疫病，病理表现主要为腺体间质有大量淋巴细胞浸润、腺体导管管腔扩张和狭窄等[1]，据其口干、眼干、关节痛等临床表现可归为中医学“燥证”“痹证”等范畴。本病目前尚无根治方法，以糖皮质激素、免疫抑制剂为主，但存在不良反应较大的问题。近年来，大量临床研究表明，中医药治疗本病疗效确切，安全性好，部分学者亦从实验研究方面探讨其疗效机制，本文对近年来中药治疗SS的动物实验研究从作用机制方面进行梳理，综述如下。

1 抑制上皮细胞的异常活化

1.1 上调上皮细胞膜水通道蛋白（AQP）的表达 AQP是一组细胞跨膜转运蛋白，现已发现13种亚型（AQP0～AQP12），参与机体水液的分泌、吸收及细胞内外水的平衡[2]，较多研究表明，AQP5的表达减少和分布异常与SS的发病密切相关。姜兆荣等[2]研究表明，解毒化瘀生津方能够上调模型鼠颌下腺腺泡细胞膜AQP5的表达，扩大颌下腺水分子的滤过，从而调节唾液分泌，与硫酸羟氯喹作用相似。王丹等[3]研究表明，解毒通络生津方及其拆方（解毒药、通络药及生津药）均可增加模型鼠颌下腺腺泡细胞膜AQP5的表达，其中生津组优于解毒组及通络组，全方组疗效最佳。此外，中药单体如麦冬多糖[4]、雷公藤多苷[5]等，单味药如白花蛇舌草、紫草、青蒿、蒲公英、大青叶、板蓝根、半枝莲、玄参、积雪草、七叶一枝花等[6]，

中药复方如增液润燥汤[7]、养肺滋阴汤[8]、活血解毒方[9]、麦冬地芍汤[10]等均可上调模型鼠颌下腺AQP5的表达。刘燕等[11]认为，解除毒蕈碱3型受体（M3R）对颌下腺AQP5表达的抑制，是津血源颗粒介导的唾液分泌功能增强的部分机制，解毒通络生津汤[12]、半夏芩连汤[13]亦可下调M3R的表达。陈剑梅[14]认为，津血源及其标志性单体的疗效可能与其影响唾液腺津液代谢的M3-Ca2+-AQP5途径有关，津血源、芍药苷、麦冬皂苷D可以激动M3R，G蛋白介导腺苷酸环化酶激活产生环腺苷酸（cAMP），促使蛋白激酶C活化，促进颌下腺细胞钙离子通道开放，增加胞内Ca2+浓度，从而增加AQP5表达，促进唾液分泌。

1.2 抑制上皮细胞凋亡 上皮细胞凋亡可能是SS自身免疫启动的重要因素[15]。吴国琳等[16]认为，Fas及其配体FasL是调控细胞凋亡的重要因子，Fas/FasL在唇腺腺泡及导管上皮细胞内的异常表达可能是SS患者唾液腺受损的原因之一，养阴益气活血方可以下调模型小鼠颌下腺组织Fas、FasL及mRNA的表达，减少腺泡及导管上皮细胞凋亡，从而减轻颌下腺损伤。宣肺布津颗粒[17]、路氏滋燥汤[18]等亦可降低Fas/FasL的表达。

2 抑制B淋巴细胞的异常活化

主要通过抑制B淋巴细胞活化因子（BAFF）的表达发挥治疗作用。B细胞异常活化，可产生多种自身抗体及多种免疫球蛋白，与SS病情进展相关，BAFF在其中起关键作用，是极具潜力的治疗靶点[15]。BAFF及其受体（BAFF-R）水平受到干扰素（IFN）-γ、白细胞介素（IL）-10、IL-4等细胞因子的调控，IFN-γ又受到Toll样受体（TLR）等调节[19]。研究表明，益气养阴祛瘀方能显著降低模型鼠TLR5、TLR9、IFN-α、BAFF mRNA表达水平，调控TLR、IFN和BAFF组成的TLR-IFN-BAFF信号传导通路，抑制异常活化的TLR，从而減少IFN-α的产生，改善BAFF水平，降低血清免疫球蛋白G（IgG）含量，发挥治疗作用[20-21]。史云晖等[19]研究表明，活血解毒方可能是通过干预IFN/BAFF/BAFF-R信号通路降低模型鼠血清中BAFF、BAFF-R、IFN-γ及颌下腺BAFF、BAFF-R的水平，增加唾液分泌量，发挥治疗作用。酸甘生津方及其拆方均能抑制模型鼠颌下腺BAFF的过度表达，抑制作用活血组 > 全方组 > 养阴组 > 解毒组，但活血组、全方组及养阴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

（P > 0.05），且单独运用解毒中药对抑制BAFF表达的疗效相对较差，说明养阴、活血中药更能从根本上抑制BAFF的启动[22]。王丹等[23]研究表明，解毒通络生津方可能通过降低BAFF水平，抑制B细胞的增殖活化，进而减少IgG、IgA、IgM的产生，发挥免疫调节作用。

3 抑制T淋巴细胞的异常活化

3.1 调节辅助T细胞1（Th1）/Th2平衡 Th1细胞主要分泌IL-2、IFN-γ、IFN-α、肿瘤坏死因子（TNF）-β等细胞因子，Th2细胞主要分泌IL-4、IL-5、IL-6、IL-10、IL-13等细胞因子。中药单体如雷公藤多苷[5]、麦冬多糖[24]、白芍总苷[25]等，中药复方如解毒化瘀生津方[26]、燥毒汤[27]、增液布津汤[28]、路氏滋燥汤[29]等均可通过调节Th1、Th2相关细胞因子发挥治疗作用。转录因子T-bet及GATA-3对Th1、Th2分化起着重要作用，马武开等[30]研究表明，润燥灵能降低模型鼠颌下腺T-bet含量，提高GATA-3含量，降低IFN-γ、IL-4表达，降低IFN-γ/IL-4比值，促进Th1/Th2免疫平衡以达到治疗作用，中高剂量组降低IFN-γ、IL-4表达方面作用显著，与醋酸泼尼松疗效相当。宋陈惠等[31]认为，Th2细胞特异性表达LincR-Ccr2-5'AS，并参与调控趋化因子受体CCR5的表达，研究显示，模型鼠血清CCL5水平明显增高，颌下腺CCR5与颌下腺、血清CCL5表达均呈正相关，提示LincR-Ccr2-5'AS-CCR5/CCL5信号通路可能主要参与SS的血液循环免疫反应过程，活血解毒方可通过下调模型鼠血清CCL5水平，下调颌下腺中LincR-Ccr2-5'AS表达以减轻免疫反应。徐小婷[32]认为，SS的病理特征可能与细胞黏附分子（CAM）相关，研究表明，模型鼠颌下腺细胞间黏附分子1（ICAM-1）、血管细胞黏附分子1（VCAM-1）和E-选择素表达显著升高，甘皂颗粒可以下调ICAM-1、VCAM-1、E-选择素的表达，从而缓解病情，CAM的表达受多种细胞因子的影响，因此，可进一步研究CAM与T、B细胞的相关性，以探讨其具体作用机制。

3.2 调节Th17/调节性T细胞（Treg）平衡 Th17/Treg的失衡是SS发病的关键因素，Th17主要通过产生细胞因子促进炎症反应，Treg起免疫抑制作用，Th17和Treg的叉头样转录因子3（FoxP3）和视黄醇类核内受体（RORγt）/RORα可以相互约束，从而抑制彼此的功能[33-34]。侯雷等[34]研究表明，润燥灵可以降低FoxP3 mRNA和RORγt mRNA的表达，降低血清IL-17A含量，刺激Treg细胞增殖，抑制Th17细胞，从而达到调节Thl7/Treg平衡的作用。生津润燥方也可降低Th17细胞水平，升高Treg细胞水平，抑制过度亢进的Th17，又能减少激活的自身反应性T淋巴细胞，从而维持机体自身的免疫功能[35]。此外，增液润燥汤[36]、半夏芩连汤[37]等也可降低颌下腺IL-17表达。李成荫[38]认为，这种调节可能与上调血管活性肠肽（VIP）的表达相关。

3.3 抑制滤泡辅助T细胞（Tfh）相关分子的表达 王庆[39]认为，通过阻碍Tfh细胞分化和它们与B细胞之间的相互作用调节Tfh细胞可以成为SS新的治疗靶点。Bcl-6是Tfh的特异性转录因子，CXCR5为其表面标志物，模型鼠颌下腺组织的Bcl-6、CXCR5表达明显升高，养阴益气活血方通过调节Tfh细胞，降低Bcl-6、CXCR5等分子的表达而发挥治疗作用，且中药浓度符合量效关系，与羟氯喹联合治疗效果最佳，但单纯使用羟氯喹对此分子通路无影响。

4 其 他

SS易合并间质性肺病，冯云霞等[40]认为，转化生长因子β1（TGF-β1）-细胞外调节激酶1（ERK1）信号通路活化可能参与SS诱导肺组织改变及肺功能的下降，模型鼠肺组织TGF-β1、ERK1及血清TGF-β1的表达升高，新风胶囊能抑制TGF-β1-ERK1信号通路活化，降低TGF-β1、ERK1水平，上调IL-4表达，抑制IL-17表达，降低免疫炎症反应，从而改善模型大鼠肺功能;SS亦可累及心脏，王芳等[41]研究表明，黄芪多糖可以通过调节Kelch样环氧氯丙烷相关蛋白-1（Keap1）-核因子E2相关因子2（Nrf2）/抗氧化反应元件（ARE）信号通路，抑制炎症反应及氧化应激状态，减少心肌细胞的损伤，从而改善心功能。

5 问题及展望

SS的发生是感染、遗传背景、内分泌等多种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有上皮细胞、淋巴细胞、自然杀伤细胞等参与，产生各种细胞因子和炎症介质引起组织损伤而发病[1]。中药可以通过上调AQP的表达、抑制上皮细胞凋亡、抑制BAFF表达、调节Th1/Th2平衡、调节Th17/Treg平衡、抑制Tfh相关分子表达等机制调节上皮细胞、淋巴细胞的异常活化状态，多途径、多靶点发挥治疗作用，改善模型鼠唾液流量减少、体质量减轻、饮水量增加等症状，减轻颌下腺组织淋巴细胞浸润，保护腺体及免疫器官，从而改善颌下腺指数、脾指数、胸腺指数等，且安全性好，因此中药治疗SS优势明显。但目前的研究尚存在如下不足：动物模型忽视了中医的辨证论治，缺乏病证结合;对中药单体的研究较少;缺乏对同一中药复方的多种机制研究;缺乏对同一中药复方不同组分间的研究;缺乏对不同机制间的相互作用研究;对中药的量效关系、时效关系研究较少等。因此，今后还需开展更多更深入的研究，以进一步明确中药的具体有效成分及作用靶点，为中药的临床应用提供更多的实验依据，为SS的中医药精准医疗提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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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9-11-30;修回日期：2020-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