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红烧瓦块鱼”

佟雨航

母亲是河南人，会做一道十分地道的、有名的河南菜——红烧瓦块鱼。说它有名，是因为这道菜连大名鼎鼎的大作家兼美食家梁实秋先生也在他的著名散文《雅舍谈吃》中有所提及，而梁实秋的祖父梁绩三更是对这道菜赞不绝口。

打我记事起，幼时家里生活条件十分艰苦。那时候，厨房里别说鸡鸭鱼肉，常常连可以上锅的蔬菜也难找出一棵。最常见的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便是窝窝头和腌制的咸菜疙瘩。有时家里不知怎么有了一点儿丝瓜或者芹菜，经母亲的巧手做成羹汤，分给一家人，我们兄妹都会高兴地捧着碗咂上半天。当然，即使日子艰苦难熬，也总会有一些盼头，那就是妈妈做的“红烧瓦块鱼”。

我们家住在松花江边，父亲总会在我们“熬苦”时，出其不意地拎回一条大鲤鱼来。彼时，我跟妹妹总会兴奋地冲过去接过爸爸手里的鱼，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水盆里，末了还会蹲在水盆边看着，好像一眨眼这鱼便会飞走似的。而母亲也会欢快地扎上围裙，准备为我们烹制她最拿手的“红烧瓦块鱼”。

烹饪红烧瓦块鱼，首先选材要精，活鲤鱼、鲢鱼中段肉厚的部位自然是佳品。刀法也有考究，鱼片要切得厚薄适度，还要去皮，而且尽可能避免把鱼刺切成碎断。由于鲤鱼、鲢鱼是江河里的鱼种，为了不影响口感和味道，烹饪前需要处理鱼自身所带的泥腥味。通常，母亲会用葱段、姜片、酱油、胡椒粉做成调味汁，将鱼块腌制两三分钟，母亲称这一过程为“麻味儿”。麻过味儿的鱼片就是腌好的鱼了。腌好的鱼片挂上蛋液下油锅炸至金黄，一块块炸黄了的鱼片，微微弯卷作瓦片形，故名日“瓦块鱼”。

另起锅热油，放適量白糖提色，把炸好的鱼块、冬笋、木耳一并下锅，加入适量料酒，当锅边冒出大量蒸气时，倒入酱油、胡椒粉使鱼块入味。待大火烧开后收汤汁，勾芡出锅，撒上姜末，即可端上桌享用了。

新鲜出锅的红烧瓦块鱼汤汁红亮，鱼块外焦里嫩，令人垂涎。

记得小时候，每到过年过节或是我们的生日，母亲也都会做这道红烧瓦块鱼，而这道菜也总是被我们兄妹抢吃得一点不剩。

后来，我们相继长大上了大学，又相继在城里就业安家。但每到端午、中秋等节假日，我们也都会不约而同地急奔回老家，因为我们心里都知道，母亲一定做好了红烧瓦块鱼，正等着我们回去吃呢！母亲也总是开心地说：“一放假，你们就好像闻到了家里的‘鱼味，急忙忙地就赶回家来了。”

是的，母亲做的“红烧瓦块鱼”就像一根长长的丝线，一头拴着我们的心，另一头紧紧攥在母亲的手心里，母亲只要在家乡轻轻那么一拉，我们便心有灵犀似的“常回家看看”了。其实，在我们每个儿女心中，母亲做的红烧瓦块鱼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就是母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