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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困境、成因及对策

2020-06-05

高等职业教育探索 2020年3期
关键词:职业院校精准民族

李 鑫

(湖北大学,湖北武汉430062)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5年减贫与发展高层论坛的主旨演讲中强调,“扶贫必扶智,让贫困地区的孩子们接受良好教育,是扶贫开发的重要任务,也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重要途径。”[1]然而,由于我国区域发展“条块分割”桎梏使得民族地区精准扶贫工作成为提升扶贫整体效率的关键一环。为了进行有针对性的脱贫政策,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发展是解决民族地区各种问题的总钥匙,紧扣民生抓发展,重点就是抓好就业和教育,一个人没有就业,就无法融入社会,也难以增强对国家和社会的认同,职业教育力度要加大。”[2]可见,职业教育助力精准扶贫已被纳入国家战略层面,培养一批能融入社会、有一技之长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是打赢扶贫攻坚战役的关键环节。正所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职业教育作为与社会经济发展联系最为紧密的教育类型,在扶贫攻坚中必将大有作为。缘此,可以针对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困境、成因及对策进行如下思考与建议。

一、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现实困境

党和政府采取了多维举措推进民族地区职业教育扶贫进程,“双高计划”等政策亦贯彻落实了秉轴持钧、突破瓶颈的教育问题解决思路。然而,民族地区职业教育扶贫并非一帆风顺,供给性困境带来扶贫动力弱化与制度性困境引发扶贫效能低下。凡此总总均是制约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精准扶贫事业发展的关键问题,值得研讨与省思。

(一)供给性困境:外部资源支撑欠缺与内生发展驱动乏力现象并存

1.扶贫经费投入不足,师资力量匮乏,难以满足职业教育应然需求

民族贫困地区经济基础薄弱,财政拮据,且大多依靠转移性支付。与经济发达地区相比,国家对少数民族地区职业教育投入不足正在成为掣肘各方教育资源均衡配置的主要原因。职业教育具有昂贵性、实践性等自身特点,需要将资金投入到特殊设施和环境,譬如实训基地和各种技能培训的实践场所等。有研究表明,职业教育所需的生均培养成本是同级普通教育的2倍,但国家对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生均拨款预算内事业费支出和公用经费支出并无太大差距,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两者“平分秋色”。如以福建省宁德市为例,2016年福建省下达的职业教育专项资金中民族职业教育提升工程补助资金占31%,但与省定拨款标准相比差距犹存,民族职业教育的办学经费仍然不足。没有对职业教育足够的关注与相应的措施,就不可能体现培养应用型人才的要求,也不可能产生预期的职业教育精准扶贫功效。换言之,经费投入不足会直接导致民族地区职业教育办学条件差,办学效果差,同时削弱了民族地区职业教育在该地经济发展中的服务能力。再者,我国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的拨款模式主要为“分级管理,地方为主”。长期以来,职业教育经费以地方为主,分级下达的模式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精准扶贫政策的落实,加上地方政府对投资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的积极性不强,职业院校办学产地、教学设施等硬件条件与普通学校的差距越来越大,直接影响了教师到民族地区职业院校从教的期望。根据表1的数据显示,西部地区教师数量与东中部教师数量仍具有较大差距,生师比高达22.03∶1,其中广西省中等职业教育生师比最高,大约为33.36∶1,另外青海、宁夏、贵州等地生师比超过25∶1,数量缺乏。纵观全国,各省市经济发展水平不一,职业教育发展水平存在差异,民族地区职业教育教师数量短缺的情况不容乐观。教师资源的欠缺会迟滞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的发展,这与培养适应地方经济发展的技术技能人才需求背道而驰。由是观之,资金是导致民族地区职业教育发展缓慢的重要因素,解决民族地区职业教育外部经费投入问题,做到扶贫资金分配的因势利导,此其时矣。

表1 2018年中等职业教育各省市、分区域生师比

2.自主脱贫效能不足,脱贫成本掣肘,难以契合群众实然愿景

民族地区职业教育既要满足社会之需要,也要使受教育者“获得生活的供给与乐趣,同时尽其对群众之义务”。个人对职业教育的关注程度、投入程度是实现个体脱贫与精准扶贫“帕累托最优”的关键因素,学生是职业教育的主体,个体是否有效反映出通过职教脱贫的愿景是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精准扶贫有效推进的根本性前提。但现实境况总有不尽人意之处,在职业教育精准扶贫政策的落实过程中,民族地区个体主观规避教育成本风险特征显著,不可避免会对职业教育产生误读与误解。以甘孜藏族自治州为例,随着国家“缴费上学,双向选择,自主择业”政策的落实,职业院校需每年向学生收取上千元的费用,这对处于落后地区、以放牧为主要经济来源地区的农牧民来说仍然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许多家庭考虑到职业教育学制过长、学费过高不愿意为自己孩子投资。同时,初中毕业的农牧民子女虽然有接受职业教育的愿望,但因农牧民家庭经济来源单一,家庭经济困难而被迫辍学工作,在甘孜藏族自治州初中毕业生的升学率仅占30%,大部分初中毕业生选择了外出务工或者回家务农、放牧。此时,对于未升学的这部分学生而言,他们知识水平相对不高又缺乏职业技术培训,在家务农从事单一农牧业生产或者进城务工作廉价劳动力成为可为限度内的能为之举。显而易见,职业教育脱贫需要民族地区人们抱以更长久的耐心与信心,如何协调外部资源供给与内部教育需求的精准对接,在唤醒群众最本真价值需求的基础之上,校正各方的价值取向偏差,是实现职业教育精准脱贫目标的难点,也是重点。

(二)制度性困境:体制机制尚未健全与权责管理多头并出现象同在

1.顶层设计尚未完善,职业教育扶贫机制滞后

舒尔茨(T.W.Schultz)早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就提出了劳动力市场理论,认为个体需要通过高等教育使自己的技能得到提升。“多层次高等教育结构的建立应该以经济发展对劳动力市场变化的需要为根据,更加灵活地培养各类高素质高技能优秀人才”。多元化的劳动力市场要求有多元化的职业教育办学体制,前者的变动需要后者的调整来与之相适应。职业教育精准扶贫背景下,民族地区要紧贴市场经济、产业结构和劳动力市场,根据各自地区经济发展和行业发展的现实需求有弹性地调整综合改革机制。首先体现在职业院校办学体制的建立与健全。毋庸讳言,当前我国职业教育发展存在着区域性差距和结构性不合理问题,近年来的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我国的中等职业学校数量呈逐年下降趋势,而且是普通中等专业学校、职业高中、技工学校和成人中等专业学校全面下降。[3]以2018年为例,全国中等职业教育共有学校1.02万所,比上年减少442所,下降4.14%。其中,普通中等专业学校3322所,比上年减少24所;成人中等专业学校1097所,比上年减少121所;职业高中3431所,比上年减少186所;技工学校2379所,比上年减少111所。[4]绝大部分减少的职业院校来自于民族地区或者偏远地区,在社会各方大力倡导教育扶贫的战略背景下,民族地区职业院校的数量仍盘旋于低谷,这对于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推进极为不利。再者,根据2018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初中阶段毕业生1367.77万人,而入学普通高中与中等职业教育的学生数共计1349.76万人,直接进入社会就业的18万人中大部分来自民族贫困地区或者偏远地区。可见,当前我国职业教育精准扶贫还缺乏针对民族地区失学人员的制度保障机制,顶层设计亟待进一步完善。

2.职责权限划分越位,精准扶贫对接受限

现阶段职业院校办学体制有待进一步建立与健全,但问题的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即当前职业教育扶贫职权部门是否精准履行了相应职责,是否规避了各自理应承担的义务从而或多或少迟滞了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进程。与普通院校办学体制要纳入社会需求不同,职业教育作为类型教育更多地是从内部出发按照特定的权责功能划分相关职权部门,涵盖行政部门、地方扶贫办公室、教育扶贫资金分配机构、教育管理部门等。经梳理不难发现,上述机构往往处于独立设立的状态,在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现实背景下,良好的扶贫机制应是各职权部门之间的有效沟通与交流,构建机构间合作、互补、清晰的权责划分制度。条块分割、多头管理,各部门之间难以进行有效的协同配合,最终会导致职业教育扶贫整体效率难以保证。但究其本质,这种在学校发展规划和扶贫资金投入上的固有矛盾本就是建立在尚未形成“政府主导,部门联动、行业指导”的制度格局之上。受制于传统办学模式的单一化思维与制度性成本的持续上升,我国相关部门和企业参与扶贫重要事宜的积极性不高、社会服务功能拓展不够、全方位协调难度增大、资源整合效率低下,如何提升民族地区职业院校的办学效益,深化职业教育跨区域、跨院校合作交流,融专业结构与区域经济产业结构于一体,形成真正支援民族地区精准扶贫的长效机制与制度设计亦未显明朗。

二、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精准扶贫困境的成因分析

面对精准扶贫对职业教育提出的新挑战,既要客观上承认民族地区职业教育扶贫现存的问题,也要深入分析背后的成因,摆脱“科学主义”“学历主义”“城市中心主义”价值取向的异化羁绊,坚持民族属性、价值理性、经济属性等本质特征,以期在理论上完善职业教育扶贫的逻辑框架,并在实践中更好地推动脱贫攻坚行稳致远。

(一)“科学主义”限制民族地区职业教育民族属性

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的属性特征由职业教育“一般属性”与“民族属性”两者交融而成。诚然,少数民族地区拥有特殊的民族文化、自然环境、地域特色、人文风俗,职业教育精准扶贫在继承中创新理应意识到“民族性”这一文化意识的重要性,在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保护中稳步前行。民族地区职业院校民族化发展道路蕴含着办学模式、育人模式、教学模式的继承与渗透,具体来说就是要形成“多元一体化”的应然路径。20世纪80年代,费孝通先生提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观点,其中“‘一体’是中华民族这一实体,‘多元’是指中国境内的56个民族,这是大格局。就每个民族来说,也是‘多元一体’的,这是小格局”。[5]也就是说,“多元一体格局”下的职业教育必然源于、赖于、基于各民族之间的相互尊重、友好交流,并最终形成“多元一体化教育”,促进整个民族的繁荣发展。正如部分学者所言,多元一体化教育是未来民族教育的必然走向,多元一体化教育的目的是继承各民族优秀文化遗产。[6]总之,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最终目标是引领地区经济进步,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在传承和保护民族文化的基础上,再谈及促进民族文化产业的发展,才是持之有故言之成理的建设发展路径。然而,现实中,“科学主义”思想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的民族性,使得职业教育精准扶贫困难重重。有学者通过调查研究发现,部分职业院校不顾当地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的需要,盲目开设专业,计算机、数控、电子等直接对接沿海工业发达地区专业成为所有职业院校的主要选择。专业设置趋同、结构失衡、课程设置上理论与实践脱节等问题不仅不利于提高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的办学质量、促进当地经济社会的发展,还挫伤了少数民族学生的入学积极性,造成教育资源的浪费。事实上,源于民众内心的文化自信与文化自觉的内生动力带来的扶贫效果才是可持续的,在彼此协同、共同促进观念的驱使下改善贫困地区群众的物质与精神面貌,诸如挖掘优秀的民族传统文化资源、主动获取良好的生产技能等,而这对于民族地区打好脱贫攻坚战意义重大。

(二)“学历主义”制约民族地区职业教育价值理性

马克斯·韦伯(Max Webe)将人的理性划分为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7]。从工具理性的维度来看,民族地区职业教育更强调教育的社会功能,即职业教育如何在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中占得一席之地,目标的单一性是其主要特征;从价值理性的维度来分析,民族地区职业教育应强调学生个性与特色的积淀、培育与生成,尤其注重学生整体与全面的发展。揆诸当下,“学而优则仕”的传统教育观念早已根深蒂固,这使得人们更加注重的是职业教育的社会功能,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的失衡在民族地区这一特殊领域尤为严重。譬如,民族地区职业院校的毕业生正处在“学历焦虑”的桎梏中。在就业市场中,公司招聘时更多看重的是学历,对于民族职业学校毕业生来说“没毕业就失业”的现象并不罕见。其次,民族地区职业院校的毕业生由于地域、层级、民族等限制往往被归于技术与技能人才,仅仅高于没有技能的纯体力劳动者,因而民族地区职业教育无法为教育者带来丰盈的经济回报。于是,民族地区的家长往往将职业教育视为退而求其次、不得不选择的教育。有学者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在黑龙江少数民族地区有90%以上的家长重普教、轻职教,重研究型人才、轻技能型人才[8]。由此可见,以“学历主义”为主要价值意蕴确实迟滞了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的发展,如何修复国家、社会、家庭及学生对职业教育的信心与希望,摆脱民族地区职业院校缺乏足够的重视和支持的隐性顽疾,消解“学历主义”下人们对职业教育价值理性的颠覆与质疑是重燃他们渴望美好生活的必要之举。

(三)“城市中心主义”束缚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经济属性

民族地区职业教育“城市中心”的价值取向并非毫无意义,但片面的追求以城市为中心是对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经济属性的僭越。在国家政治体制下,职业教育偏“社会性”导向遵循着一定的“利益追求”,注定其产生要与民族地区经济发展需求紧密结合,要以培养社会所需人才为第一要务。但国家体制和政策长期以城市为中心,民族地区无论在经费投入还是扶贫机制等方面都无法取得相对公平的地位。例如,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实施了“二元分离”的城乡治理模式,城乡“二元”分治会进一步带来民族地区贫困现状与城市人口的聚集效应,民族地区的人们渴望通过教育“走出去”,而这“逃离性”的愿景成为他们的唯一目标。在目前民族地区职业教育实践中,可以明显看到这种“城市主义中心”与“逃离教育”现象的存在。诸如,职业院校学生在接受了短期培训之后就被送到异地工厂就业,而本地区经济发展对人才的需求渐渐被忽略。2015年教育部发布的《全国职业教育工作专项督导报告》指出,西部有些省扎堆开办汽修、护理、计算机、学前教育、土建等专业,专业同质化严重,针对地方产业转型升级和新兴产业急需专业开设不够,中职涉农类专业更是不断萎缩,职业院校专业布局未能很好地服务区域经济社会发展。职业教育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发挥着“为个体谋生”之功能准备,但是对于民族地区精准扶贫而言,这一功能往往被扭曲为逃离乡村、追求城市美好生活的工具,无疑舍本逐末。换言之,职业教育既要践行“为个体谋生”传授相关技术技能的服务宗旨,也要从理论与现实的复合视角理清职业教育精准扶贫对个体服务的功能与职责并非是提升其物质财富与生活水平,更在于提升其创造收入的能力以及面向未来的信心与决心。正如马蒂亚·森(Amartya Sen)所说,“有很好的理由把贫困看作是对基本的可行能力的剥夺,而不仅仅是收入的低下。”[9]毫无疑问,城乡巨大的差异只会强化民族地区贫困的现状,束缚本地区经济的发展。

三、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应然路径

理清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精准扶贫路径的能指与所指,亟需转变扶贫思维,以新发展理念引领职教精准扶贫行稳致远;提升关键成效,精准定位扶贫需求建立健全职教扶贫机制;依循互动逻辑,基于多元优质价值取向拓展职教扶贫供给;坚持因势利导,唤醒协同扶贫行为构筑职教扶贫弹性格局。如此才有可能突破民族地区精准扶贫实践中的困境和阻碍,从根本上保障职业教育精准扶贫战略的顺利推进。

(一)转变扶贫思维,以新发展理念引领职教精准扶贫行稳致远

“罗马城并非一日建成”,职业教育助力脱贫攻坚也不会朝夕间完成,教育本身的滞后性使职业教育扶贫实践在聚焦当前问题的同时更应面向未来,以科学的战略思维和发展理念引领教育脱贫攻坚大局。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作为“十三五”规划与实施的指导理念[10],作为新时期脱贫攻坚的价值导向,它对于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百年目标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循此逻辑,未来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精准扶贫实践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转变思维,围绕五大发展理念中提出的总体建设目标,突出基于民族地区受教育者持续发展能力培养的目标定位,做好系统设计,提升贫困人口自主发展的能力。

若要真正实现民族地区职业教育“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社会承诺,切实提高教育脱贫效果的可持续性,首先,注重统筹协调,增强职业教育扶贫的覆盖面。一方面,在开展职业教育精准扶贫中要认识到不同扶贫领域之间的协调与配合,利用其它扶贫资源与教育扶贫的协同关系加强脱贫工作的全局推进。另一方面,应深刻认识到贫困的表现形式并非一成不变,它会随着社会的发展不断变化。学龄阶段群体贫困问题只是冰山一角,在稳定并确保精准扶贫路径平稳实施的前提下扶“未贫之贫”,是打破贫困恶性循环的关键一环。其次,构建系统性理念,进一步创新职业教育精准扶贫思维。在纷繁复杂的教育脱贫工作背后,能窥见各类职业院校“漫灌式”的扶贫模式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建立,“漫灌式”扶贫模式下的教育效率正在逐年下降,这无疑为脱贫攻坚、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百年目标的实现设置了一道屏障。因此,职业教育精准扶贫应该进行深刻的反思。新时期职业教育扶贫开发必须创新治贫思维,将系统性的扶贫理念内化为教育扶贫开发的实际行动,贯穿于从政策制定到精准识别、精准帮扶、精准考核的全过程,以系统化推动职业教育扶贫深入开展。最后,树立以人为本的教育观念,凸显职业教育扶贫的人性关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历年职业技术教育政策中关于个人发展目标的阐述明显高于其他两项目标,其覆盖率均高于1%,这说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职业技术教育的目标重心始终落在个人发展这一方面[11]。我国共享发展理念旨归之一就是让每一个孩子都能接受公平有质量的教育,这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为本教育思想不谋而合,由此,我国职业教育扶贫工作必须坚持以人为本的教育扶贫原则,以共享发展理念引领职教精准扶贫实践,从而实现面向人人,使人人有知识,人人有技术。

(二)提升关键成效,精准定位扶贫需求建立健全职教扶贫机制

经济学理论将所有商品与服务的关联与互动都归结于供给与需求两个部分的动态演替。借鉴经济学概念,并结合职业教育的特征,职业教育供给可理解为是为了实现其价值与满足人们的需求,在商品的提供者即政府、社会、学校、个体的多元主体参与下,各类主体准确把握社会需求并依照需求供给特定的产品。在精准扶贫战略背景下,平衡职业教育供给与需求之间的矛盾是 “医治”民族地区贫困“病因”的必要之举。立足于当地经济发展与个体自我完善的需要,民族地区职业教育要兼顾政府对职业教育精准扶贫攻坚发展的调控机制,在可为的限度内社会、企业、个人协同发力,使职业教育精准扶贫少一些迷惘与混乱。

把握民族地区个体需求必须从人们参与职业教育的最终目标出发,用科学手段强化基于扶贫对象需求的信息识别。首先,职业教育机构要对贫困家庭进行精准识别,保障每一个扶贫对象在受教育程度、培训意向、职业规划等方面都能做到精准识别。在锁定扶贫对象基础上,职业教育机构要精准施策,推荐适合他们的教育产品与服务。与此同时,在加强当地职业院校办学水平基础上增强宣传力度,让当地民众对地方职业院校的办学层次、办学特点、专业优势、资助政策以及就业方向等进行全面了解。因为扶贫政策效率的低下主要源于信息的不对称,相关扶贫供给终止于受众群体对扶贫项目、培训、参与过程的被动等待,教育供给者提供的应该是看得见、学得会、用得上、见效快的“四位一体”职业教育项目。当下,扶贫信息管理系统的建立和驻村扶贫干部进驻扶贫点的落实为政府扶贫决策提供了精确的信息条件,但单一的扶贫决策评价机制仍使得扶贫进程举步维艰,迫切需要实施基于扶贫对象需求的评价机制,克服单一决策主体的局限性。当前,我国扶贫工作实行的是“中央统筹、省负总责、市县抓落实”的领导责任制[12],扶贫对象作为环节参与者相形之下少之又少。精准扶贫的本质在于“精准”,这意味着不仅要关注扶贫的规模,更应该聚焦于扶贫规模下各扶贫对象的受益效果,加之教育滞后性、继承性的本质特征与民族地区职业教育典型的弥散性这一现实特征,应加强相关利益主体之间的协调沟通、彼此尊重、相互理解,不断完善政府内部、企业专家、扶贫对象等扶贫主体之间的关系,最大限度缩小利益分歧。因此,民族地区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同时,要对不同意见和进程进行科学综合与调控,避免企业专家的“一言堂”,赋予贫困人口更多发声的权利,以有效满足民族地区贫困群体的发展需要。

(三)依循互动逻辑,基于多元优质价值取向拓展职教扶贫供给

经过30年扶贫工作的实践与探索,其整体环节日臻完善,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天然优势也逐步凸显。这不仅取决于各利益主体对美好生活需求的驱动,同时伴随着各需求主体对职业教育的优质供给。当然,职业教育供给和需求主体利益联结点并不保持着静态的平衡状态。因此,诊断制衡扶贫资源供给者与接受者之间关系的原因,拓展优质的职业教育扶贫供给是提升关键环节成效的必要之举。有学者指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从供给调控的视角出发去影响供体和主体之间的供需关系,主要受到制度供给动力、技术创新动力、结构优化动力三个动力要素的影响[13]。缘此,拓展基于优质、高效的职业教育供给无疑是破解民族地区精准扶贫所面对的制度之困、技术之困、结构之困的利刃。

只有深入分析和研究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三个动力要素,增加职业教育扶贫供给的质效性,职业教育精准扶贫才不会是空中楼阁。其一,发挥制度供给动力,激发职业教育精准扶贫供给主体内部活力。通过创新管理制度,优化职业教育资源配置模式和空间,建立健全民族地区政府监管统筹、院校落实、当地企业监督“三足鼎立”的精准扶贫管理制度,发挥政府、社会、市场综合发力对教育精准扶贫的决定性作用。同时在各供给主体的协同作用下,逐渐形成严格监督、避免资源浪费、目标偏离的职业教育资源供给保障制度。唯有在健康的保障制度下,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才能与时俱进,从而带动本地区人们的脱贫致富。其二,发挥技术创新动力,强化职业教育精准扶贫供给的精准性。一是在信息技术高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运用强大的数据处理、检测、评价、分析功能,把好对扶贫主体的“精准识别关”,从而找准目标,有针对性地制定相应的扶贫策略。二是应加快推进职业教育信息化进程,将教育信息化基础设施纳入职业院校基本办学条件,促进信息化与教育扶贫攻坚的深度融合。其三,彰显结构优化动力,创新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供给方式。多元主体参与下的职业教育精准扶贫格局是建立在社会组织、市场、人民群众等利益主体充分发挥积极性、主动性的基础之上。激发各供给主体参与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积极性,既要继承本民族的特色与历史沿革,拓宽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渠道,又要依托社会优势资源,从来源、分配、使用、供给、质效等多角度拓宽教育资源覆盖面,从而避免“南辕北辙”。

(四)坚持因势利导,唤醒协同扶贫行为,构建职教扶贫弹性格局

贫困治理是由政府、市场、社会、学校等共同参与的过程。揆诸历史,任何一个地方的贫困成因都具有共性与个性,民族地区贫困群体所面临的困境毋宁如此。民族地区多元致贫原因呼唤职业教育须构筑更为弹性的扶贫治理机制,其要旨在于构建政府主导、市场参与、社会协同的“三位一体”多方协同参与的弹性职业教育扶贫格局。

首先,政府在多方供给的立体架构中发挥着“总设计师”的主导作用。政府作为“总设计师”,应当通过总体布局、统筹规划、政策支持、协调分歧以及各种行政手段,规范社会力量参与扶贫的具体程序,为精准扶贫做好维护与保障。通过建立服务型政府、法治型政府为多方力量参与职业教育精准扶贫创造条件,为推动职业教育精准扶贫多元主体共治,实现民族地区职业教育与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制度保障。其次,社会力量要主动承担起扶贫攻坚的责任担当,进一步提升其在扶贫供给中的效率。要解决社会主体参与扶贫攻坚的问题,不能只依靠教育行政部门的外力推动,同时还必须唤起社会力量扶贫的内生动力。根据马克斯·韦伯(Max Webe)的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概念[14],社会主体参与职业教育扶贫的内生动力受到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两方面的驱动。从这个角度上考虑,企业作为扶贫主体给受助者带来福音,同时将扶贫工作作为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重要部分纳入到企业发展战略和文化建设之中,也可以为企业带来良好的社会声誉。具体而言,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精准扶贫就要由单纯的“授人以鱼”的慈善事业,逐渐转化为可以调动积极性的“授人以渔”。最后,要构建民主协商治理的职业教育精准扶贫机制。协商不仅仅是一种制度,而且是一种方法、手段[15]。作为兼具职业性与教育性的职业教育,它与普通教育相比受到更多对话、沟通、协商等多重原则的牵制,这无疑是精准扶贫工作的阻滞之一。通过协商为职业教育精准扶贫工作各环节提供技术支持,既能够摒除传统扶贫机制中政府主导下扶贫动力不足、扶贫模式单一、扶贫资源浪费等问题,也能一定程度上缓解各主体之间利益关系和权力结构的不均。

四、结语

“欲富而家,先富而国”。精准扶贫战略的深化与职业教育的内涵式发展密切相关,职业教育精准扶贫关系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与本地区人们未来的生存,可谓是国之大计与民之大计。现阶段,在落实推进中国特色高水平高职学校和专业建设计划的大背景下,民族地区的职业教育处于相对弱势地位,面临着供给性与制度性矛盾与问题。对民族地区职业教育民族属性、价值理性、经济属性等本质特征的分析结果表明,“科学主义”“学历主义”“城市中心主义”价值取向确实掣肘了其精准扶贫的进程,在可为的限度内,亟需从理念转变、制度构建、环节创新和格局共建方面寻求新的治理突破,做到转变扶贫思维、提升关键成效、依循互动逻辑、坚持因势利导,而这既需要国家政策的进一步扶持,也需要社会各界的持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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