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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需要一条音乐轨道

2020-06-03张洪波

诗选刊 2020年6期
关键词:阿多冰河云雀

张洪波

生活需要一条音乐轨道

—— 读何塞普摄影有感

1

在叙利亚遭袭击后

阿布老人坐在唱机前

战争

请再多歇会儿

让他把这一曲听完

也许乐曲中会有一滴泪

淹没疯狂世界

收拾残局

2

阿布老人七十多岁了

什么没经历过

在战争硝烟缝隙

在瓦砾和残败家园

安定而稳健

听老式唱机发出内心声音

这让我想到另外两位老人

他们都八十多岁

一位是叶橹先生

他说 居危思安

这个世界如何设防

另一位是阿多尼斯

他说 城市在瓦解

这个世界防不胜防

是啊 还有什么能拯救

叙利亚人民太可怜

我从老人苍硬神态中

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王霸们 请向人民道歉

再道歉 再道歉

重要话 说三遍

阿多尼斯说:“大地是尘埃的列车”

快把那些灾难拉走吧

拐 角

1

这种地方我记得住

它在我几十年生涯里

像足三里 一個穴位

每次点到它 都有痛感

人生经脉这个点

代替了往日荒寒

在赞美粮食和人那些年

我们为前人诺言所抛弃

胃 痉挛

光泽竟然也能折过去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荒诞童年

剩下几本凸版纸试用教材

有些字读起来仍很响亮

如今我老了

常常在夜晚抚摩它

有时候会发现

它已经是一块坚硬伤疤

2

那些落叶似乎已走投无路

季节刚刚折转

他们没有足够耐心

自隐于瑟瑟秋风

以为只有绿才是身价

枯黄是失败是苦命

它们焦虑

有一把火就能燃烧

内心悲凉胜过冷秋

绝望与希望不过一个拐角

走过去也许就是新生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名声刚刚扫地

再没有飘扬天空

落叶在这里暗泣

一生真就是一场梦

春天到来

据说这就是春天了

河流开始汪洋恣肆

如颂歌一路传播

沿着声音和光色漫游

草在生长 一切幼芽开始鼓胀

它们根本不在乎我从冬天走来

春天 高傲 不可一世

我该如何与它相处

失 踪 者

保罗·安格尔

写过一首短诗

他写了一个声音

在石头里发出喊叫:

“不要惹我,

我到这里来躲一躲。”

多少年过去了

那人始终没有下落

而那块石头

还在原地挺着

致 你

让我有针对性抒情

你是我所有惯常生活

在远处 你是想象

在近旁 你是故乡

让我成为一个深度

日子冗长也许不好对付

难道我们必须刺破真情

民 歌

人间多少恩怨离合

生活和心声

就那么一嗓子掠过

有过多少激情随着歌唱传向远方

剩下一团火在胸腔燃烧

一声声岁月流水

民间陈述

在夜晚听了

难以成眠

你用手指指树

树开始燃烧

—— 托马斯·萨拉蒙

如果是伤口也许会开花

艳美词语会浓液般流出来

多少伤痛燃烧成灰烬

谁还相信窃窃告知

我交出一条路,向阳光深处

或者一棵小草和石子

人生软硬坚实都会成为岁月

河流始终奔腾着澎湃脚步

春天云雀

云雀在云彩下面鸣唱

把春天唱成一片绿色草地

大群牛羊还未到来。对春天理解不同

云雀把春天越传布得美好

大群牛羊就更加谨慎。步履缓慢

云雀有些急躁,唱个不停

它们为春天尽了力气

小 动 物

气息渺小,爬在树上

多么磅礴声响都不能打动

小小爬虫。爬过雷霆

在细致处做个巢把自己安置进去

世界太大了。需要渺小

它不相信今生无用

村 落

这里还能看见炊烟,缓慢宁静如山峦

这似生命隐蔽在巢中。炊烟如呼吸

蓦然三两声犬吠鸡鸣

向河畔追赶牛铃。这古老情节

已被远处城市盱读很久,一处景物

信息渐渐包抄而来。它似乎临危不惧

静。稳。

进行与停止

依旧没有偏离那些繁杂劳作

寒 冬

雪覆盖所有凌乱

这就是冬天

冰河一路闪耀

接住了远山

我拿出一个春天

想法转瞬被寒风嘲弄

前言不搭后语

我痛恨微笑中躲着阴险

沿着冰河长途

哪怕有邂逅温情

寒冬仿佛不再走

它难道把自己也冻结在了这里

东北这个冬天

就是把天喊成爷

也不下雪

这个冬天怪脾气

会不会

影响下一个春天的情绪

一地大雪

那些污都被覆盖了。那些黑

峭石不再狰狞。鹰稳立在岩石上

雪还在覆盖。沙沙

细微声音里,少数生物蛰伏于梦中

大地一片安详

什么东西可以悄悄膨胀

只是春天有一些返青预想

在灯塔博物馆

我这辈子

也没见过这么多灯

它们一下子

把我照亮

我模糊多年

经常被磕磕绊绊

一些灯年纪已老

一些灯还很年轻

它们一声不响

照入我心灵

我在这里终于心有灯盏

我是明亮了

谢谢这些灯

(选自《作家》2020 年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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