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文化遗产的结构特点与历史渊源
——以黔、桂、湘、渝毗邻地区“糯稻文化圈”为例
2020-06-01杨成
杨 成
(贵州省农业科学院农村经济与社会发展科学研究所,贵州 贵阳 550006)
“糯稻文化圈”的概念,最早是由游修龄先生提出。他是在日本学者渡部忠世提出“糯稻栽培圈”的基础提出这一概念的。①渡部忠世发现,在印度东北部阿萨姆、缅甸的掸邦和克钦邦、泰国北部和东北部、老挝、越南西北部以及中国的云南和广西部分地区是以糯米为主食的。在这一范围内的人们主要以栽培糯稻为生,因此,可以把这一区域称为“糯稻栽培圈”。参见渡部忠世:《稻米之路》,尹绍亭译,云南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渡部忠世:《亚洲栽培稻的起源和传播》,《农业考古》1986年第2期。渡部忠世:《亚洲稻的起源和稻作圈的构成》,《农业考古》1988年第7期。游修龄先生认为:“从文化的角度看,糯稻栽培圈内生活的人,形成了他们自己特有的文化现象,这些现象是与糯稻密切不可分的,所以不妨也可称之为‘糯稻文化圈’。”[1]20世纪中后期,渡部忠世在考察印度、东南亚与中国西南地区后,划出了世界上最大的“糯稻栽培圈”(图1),但随着研究的深入,国内外学者发现,糯稻栽培圈的范围可能比渡部忠世划出的更大更广。对一些小的“糯稻栽培圈”也可能会遗漏掉,比如湘、黔、桂、鄂、渝毗邻地区。自古以来,生活在湘、黔、桂、鄂、渝毗邻地区的百越民族后裔一直以糯稻为主食,形成了特征鲜明的“糯稻文化圈”。但它是怎么形成的?其结构特征又怎么样?
图1 渡部忠世划定的糯稻栽培圈
一、黔、桂、湘、渝毗邻地区“糯稻文化圈”的形成
百越民族是长江中下游以南地区的一个古老民族群体。“百越”一词,最早见于《吕氏春秋》:“扬汉之南,百越之际,敝凯诸、夫风、余靡之地,缚娄、阳禺、驩兜之国,多无君。”[2]此处的“扬”可能指的是长江下游的东南部,汉则指长江中游以南地区。百越不单指一个民族,实际上是指使用“戉”这种生产工具(或兵器)的人们共同体,其支系众多,“百”只是一个概数,主要有闽越、瓯越、骆越、南越、越裳、滇越等[3]。后经过不断的融合、分化、重组、迁徙,一部分百越民族定居在湘、黔、桂、鄂、渝毗邻地区,形成后来的壮、侗、布依、仫佬、毛南、黎、水等7个民族。这些民族继承了其先民的“饭稻羹鱼”生计习俗,在新迁居住地开山成田种稻养鱼。《隋书·地理志下》说:“江南之俗,火耕水耨,食鱼与稻,以渔猎为生。”[4]据渡部忠世和游修龄的推测,古百越民族很可能是以糯稻为主食的,①渡部忠世:《稻米之路》,尹绍亭译,云南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渡部忠世:《亚洲栽培稻的起源和传播》,《农业考古》1986年第2期;渡部忠世:《亚洲稻的起源和稻作圈的构成》,《农业考古》1988年第7期。游修龄:《糯稻文化区》,《中国稻米》1995年第1期。因此,他们的后裔大多数仍然以糯稻为主食,形成如今的“糯稻文化圈”。
生活在湘、黔、桂、鄂、渝毗邻地区的不仅仅只有百越后裔的7个民族,还有汉族、土家族、苗族、瑶族等民族。后来移民到贵州的汉族并不以糯稻为主食,他们以种植籼稻为主,糯稻仅作为副食或酿酒之用。而一部分苗族、瑶族可能在百越民族后裔的影响下,也以糯稻为主食,成为“糯稻文化圈”的新成员。如《镇远府志》曰:“黑苗,食惟糯稻,舂其白,炊熟必成团,冷食。……性嗜秫,故种植尤多。”②(乾隆)《镇远府志》卷九《苗俗》,1965年贵州省图书馆据南京图书馆藏本复制。秫即糯稻也。《黔南识略》载:“苗民贫富俱食糯米。”③(清)爱必达:《黔南识略》卷九《丹江通判》,道光二十七年(1837年)刻本。当然7个百越民族的后裔也有可能在汉族的影响下,一部分由以前食糯米为主转变为食籼米为主。因此,生活在“糯稻文化圈”内的人们并不全都是以种植糯稻为主,还有一小部分人以种植籼稻或杂粮为生。把湘、黔、桂、鄂、渝毗邻地区划为“糯稻文化圈”至少有3点依据:(1)该区域的主体民族(7个百越后裔民族)加苗瑶,其人数将近占到全区域的60%-80%,且都以糯米为主食;(2)该区域内的主体民族同属汉藏语系壮侗语族,可以相互对话和交流;(3)主体民族居住集中连片,生产、生活、生态基本一致。如“糯稻文化圈”,其范围包括如今重庆的石柱、黔江、彭水、酉阳、秀山,湖北的恩施地区,贵州东部,湖南西部,广西东部一带。
经过长期社会环境的影响,以及与生态环境的协同演进,湘、黔、桂、鄂、渝毗邻地区的“糯稻文化圈”展现出众多自身的特征来。其中最具特色的就是“人-稻鱼鸭-田”复合生计系统,它已经成为“糯稻文化圈”的标志和文化符号,如图2为这一复合生计系统的组成元素和关系图。
图2 “人-稻鱼鸭-田”复合生计系统的组成元素及关系图
二、“糯稻文化圈”的结构特征及其历史渊源
“人-稻鱼鸭-田”复合生计系统由人、稻、鱼、鸭、田5个要素组成。其中人是整个系统的核心,负责管理糯稻的整个生长过程,控制鱼、鸭的收放,水田的开垦、整理、引水等[5]。稻为系统的主要产品;鱼、鸭的作用主要是提供肥料、清除虫害及杂草;水田是整个生计系统的环境基础,包括水、光、温及一切支持系统的生物和环境。5个组成要素相辅相成、协同进步,缺一不可,形成一个完整的生物链。
这里的“人”主要指百越民族后裔的7个民族以及苗瑶民族。他们以种植糯稻为主,糯米成为他们的主要食物。在种植糯稻的过程中,把鱼、鸭与糯稻结合起来形成一种相互依赖,相互促进生长的关系。经过千百年的相互适应和演化,“人”的生理器官与糯米的黏性达到了一种高度适应。比如,“糯稻文化圈”以外的人,连续吃上两三顿糯米饭后,就会引起肠胃不适及其他症状,但“糯稻文化圈”内的人却不会有这种反应。如民国《息烽县志》载:“糯极糍而不中饭食,粳虽糍性得半,然千百家无一二以之做饭者。或偶有食糯米饭,或粳米者,不过取其香美。若饱食之,间时无不呼闷损者。”④(民国)《息烽县志》卷十八《方物志·植物部·谷类》,1965年贵州省图书馆刻印本。因此,“糯稻文化圈”以外的人只是过年过节用糯米加工成糍粑、汤圆、粽子、甜酒等,不会把糯米当作主食。又如民国《黄平县志》说:“(糯米)性最黏,滞肠胃,久食始惯。”⑤(民国)《黄平县志》卷二十《物产》,民国十年(1921年)稿本,1965年贵州省图书馆复制油印本。“久食”是多久?这就要看个人的体质了。有的一两天,有的1个月,有的也可能1年或2年,甚至10年8年都适应不了。这就是“糯稻文化圈”的特点。
稻,此处专指糯稻。过去人们对粳稻、籼稻、糯稻分不清楚,这无可厚非。因为,把粳稻和籼稻区别开来并进行植物分类学上的命名,是20世纪30年代的事情。而且这件事还是日本农学家加藤茂苞于1928年通过杂交试验发现籼稻与粳稻的区别,并于2年后的1930年,他把籼稻命名为“印度型”,把粳稻命名为“日本型”,此后,这一命名法得到国际上的认可和广泛使用。从植株形态上来看,粳稻和籼稻基本没有什么区别,因此,过去的人们,只能从口感上来进行区别,以黏和不黏来划分种类,“按稻俗谓之谷,有黏、有不黏者。黏者为稬,俗作糯;不黏者为稉,音庚,稉即秈也,秈音仙,扬子方言。江南呼稉为秈,黔人在洪武初多由江南来,宜其呼稉米为秈米,盖秈为相然,切在江南音原读若仙,在黔省音实读若黏,此水土所习,方音之变,无他异也”。①(民国)《黄平县志》卷二十《物产》,民国十年(1921年)稿本,1965年贵州省图书馆复制油印本。引文在区分糯稻和粳稻的方法无疑是正确的,但把粳稻看作是籼稻却是错误的。亚洲栽培稻有两个亚种,一个是粳稻,一个是籼稻,糯稻是这两个亚种的变异型,即粳糯和籼糯[6]。据冼俊龙、曾晓芳、赵德刚等人的研究,贵州“糯稻文化圈”内栽培的主要品种为粳糯[7]。粳糯又可以根据不同的生长环境,变异为许多生态型糯稻,这是人工选择和生物适应环境条件下演变的结果[8]。光绪《古州厅志》载:“冷水田独宜稬。……苗种秫五月种,十月获。黏性耐旱,高坡宜之。汉种稻水田宜之。”②(光绪)《古州厅志》卷四《食货志·农桑》光绪十四年(1888年)刻本。“稬”,即糯;“秫”原指带黏性的粟,后演变为专指糯稻。由此可知,糯稻可以适应各种恶劣环境,其生存能力远远强于汉族种植的籼稻。
随着人口的增加,“糯稻文化圈”内的人们“迄今为日渐久,生齿渐繁,其中人口稍多者,已不无食指维艰之虑”[9]。为解决生存问题,人们只能开山造田,但原有糯稻品种又不能马上适应新的生长环境,只有通过不断的人工选育,一年又一年的试种,让选出的糯稻品种与新环境达到一个最佳相互适应状态,这样一个新的生态型品种就诞生了。又根据《天柱县志》记载:“天柱县解放前的水稻品种有麻谷、旱谷、红脚谷、白脚谷和糯谷等11种。这些品种耐寒,适宜冷水田、锈水田栽种;但属高杆系列,肥田易倒伏,亩产250-300公斤。”[10]从该段引文我们可知,这11个品种都是生态型水稻,他们适应于冷水、锈水等不同生态条件,且水稻植株较高。选育出这样的品种,其目的就是为了适应高山箐林里开垦出来的梯田。山泉水温一般较低,而水稻又是喜温植物,水稻为了自我生存和延续,它会不断改变自身结构去适应新的恶劣环境。其次,人们选育出来的品种,是为了适应高山梯田经常出现干旱而加高了的田坎。高山梯田的田坎较高,一般在1-1.5米左右,这样才能蓄积到更多的水以便抵抗干旱[11]。最后,选育出来的这些新品种还要适应鸭子和鱼儿的生存,矮秆水稻鸭子容易“偷吃”到谷穗,鱼儿长大后,需要较深的水域才能健康成长。
鱼和鸭是附属产品。在该系统中起到提供肥料、清除虫害和杂草的作用。不过,古代的百越民族一开始可能并不是为了能获得肥料和清除虫害而饲养鱼。他们从事“饭稻羹鱼”的生活,养鱼是为了吃鱼方便。鲤鱼是世界上最早被养殖的鱼类,《诗经》中就记载有周文王凿池养鲤的事情。春秋战国时期,越国大夫范蠡竭力主张发展池塘养鲤,他还专门写了一本《养鱼经》,此书为我国现存最早的养鱼专著,是书提道:“池中九洲八谷,谷上立水二尺。又谷中立水六尺,所以养鲤者。鲤不相食,又易长也。”③范蠡:《养鱼经》(又名《陶朱公养鱼经》)一卷,《古今说部丛书》,清宣统二年(1910年)至民国二年(1913年)上海国学扶轮社铅印本。此处的谷,不是指稻谷,而是指池塘的沟谷,即围水的土埂。后来,人们对鲤鱼的习性逐渐熟悉,知道鲤鱼环境适应性广、生长快、繁殖力强,且鲤鱼属于底栖(水的下层)杂食性鱼类,荤素兼食,常拱泥摄食。人们就利用鲤鱼的这些特点,使其与水稻一起生长。当水稻栽下去10多天后,就可把鲤鱼苗放入田里,利用其喜欢在水下活动以及拱泥寻食的特点,为稻田松土、吃掉一些不利于水稻生长的杂草和水生动物,如螺蛳、黄蚬、幼蚌、摇蚊幼虫等。除此之外,鲤鱼的粪便还可以肥田。在“糯稻文化圈”内由于“平衍之区安屯设卫,余皆苗民开垦”,④(清)爱必达:《黔南识略》卷十三《清江通判》,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刻本。苗民耕种的都是山高路远的梯田,制肥和运肥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鲤鱼与水稻的生长期基本一致,不但能为苗民解决肥料问题,还能获得大量的鲤鱼。因此,鲤鱼能够与水稻共生长达几千年,并不是农民喜欢或不喜欢这么简单的原因可以解释的。
在稻田中放养鸭子可能要迟于养鱼。不过,至少在北魏时期,人们就已经认识到鸭子具有杂食性的特点。北魏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就有专门论述养鹅、鸭的篇章:“鹅唯食五谷、稗子及草、菜,不食生虫。鸭靡不食矣。水稗实成时,尤其是所便,噉此足得肥。”①(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卷六《养鹅鸭》第六十,四库全书本。鹅的食谱比鸭子的窄,因此,在“糯稻文化圈”内,人们选择了鸭子。鸭子吃的虫类比鱼类更广,不但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以及寄生在秧苗上的各类害虫,它都能全部吃掉[12]。但要注意放养鸭子的时间点,秧苗刚栽下去时是不能放的,因为秧苗还没长好,如果此时把鸭子放入稻田,容易损伤秧苗,只有等秧苗返青后,才能把雏鸭放入稻田,然后鸭子、鱼儿与糯稻一起“成长”。
田,在本系统中担负着为人、稻、鱼、鸭的生存提供物质基础的作用。由于“糯稻文化圈”的地理位置处于云贵高原与湖南、广西丘陵的过渡地带,“居民多傍山为田,以事耕植,故本省之梯田甚多”。②经济部资源委员会,经济部中央农业实验所,贵州省农业改进所调查编纂:《贵州省农业概况调查》,贵州省农业改进所印行,民国二十八年一月(1939年)。南京市图书馆古籍部藏本。第3页。“山高林密,土质较厚”,是开垦成高山梯田的必要条件,没有森林,就没有水源;此外,还要土层深厚,土层厚才能长出茂密的森林,才能蓄积更多的雨水。田的大小不等,常常是依据山势而建,“黔田多依山麓,故俗曰梯子田。或有夷高培低,合数丘而平为一,则又与由单不符”。③(清)李宗昉撰:《黔记》卷之二,道光十二年(1832年)刻本。为了保证水源不枯竭,农民一般不会把梯田周围的森林砍掉。但如果某一高山适合全部开垦成梯田,农民也会保留梯田上方的森林,水源不够还要从很远的地方引水过来灌田。梯田刚开垦出来是不能种水稻的,因为土壤能力不够,收获太薄,因此,新的梯田一般要养一两年鲤鱼成为熟田后才种水稻。唐代刘恂在《岭表录异》中就有记载:“山田,拣荒平处以锄锹开町畦,伺春雨,丘中聚水,即先买鲩鱼子散于田内。一二年后,鱼儿长大,食草根并尽,既为熟田,又收鱼利,及种稻,且无稗草,乃齐民之上术也。”④转引自游修龄、曾雄生:《中国稻作文化史》,第220页。这时“生田”就变为“熟田”,种植水稻自然就有收获了。
“人-稻鱼鸭-田”复合生计系统是“糯稻文化圈”内的人们与自然环境长期作斗争的经验总结,它体现了农民生存的策略和智慧。总的来看,这样的生计系统具有四大优点:(1)为山区人民提供了更多的粮食;(2)梯田在提供粮食的同时还保护了水土流失;(3)创造并保持了糯稻品种种质资源的多样性;(4)该生计系统生产的所有产品都具有生态、安全、品质等优点,避免了农药化肥的使用,节约了生产成本。
三、关于农业文化遗产利用的思考
农业文化遗产是在特定环境、特定人群和特定历史时期生产生活的产物。它有其特殊的生态作用、经济效益和历史贡献。随着人们对全球农业文化遗产申报热情的不断高涨,农业文化遗产的利用也引起了学界、政府与社会的高度关注。但由于普通民众不清楚农业文化的结构特征与历史演变,因此,在引进和扩大利用时存在着诸多错误的做法,导致引进和扩大规模时多次失败。比如贵州某一新区,在考察丹寨县“稻鱼鸭复合生计系统”后,觉得这种生态种植系统是一种脱贫致富的好办法。在种植水稻的同时养鱼,可以增加农民的收入。于是,由政府统一采购鱼苗免费提供给农民放养。但是由于该区属平坝农业区,种植的水稻品种全部都是“矮化”后的杂交稻,其田埂一般较低,蓄水深度不高,在5-6月的丰雨季节,水漫过田埂,鱼苗被雨水全部冲走,导致引进稻鱼鸭复合生计系统失败。第二年,当地政府吸取上一年的教训,发动农民加高田埂,才能领取到免费的鱼苗。但由于上一年的失败,只有部分农民愿意修葺和加高田埂,并领取了政府提供的鱼苗。然而结果却令人尴尬,鱼苗倒是存活下来了,但由于养鱼,稻田长期蓄水,而“矮化”后的杂交稻不能长期在高水位下很好地生长,水稻出现大面积倒伏,使得水稻产量下降,养鱼的收入无法低偿水稻的损失。第二次引进又以失败告终。这就是不清楚农业文化遗产结构与历史渊源导致的失败。
笔者以为,要利用好农业文化遗产,比如稻鱼鸭复合生计系统,至少要明白以下几点之后,才能考虑其后续事宜。
第一,农业文化遗产一般是一个整体,且由多个系统组成。而系统又是由多个元素组成并相互协调和相互制衡,每个元素的功能在整个系统中都有其特殊的作用。如果你只抽取系统中的某一个元素,比如稻鱼鸭复合生计系统中的“鱼”这个元素引进到其他地区,不能说百分之百失败,但至少整个系统的功能和效果是无法体现出来的。
第二,生态环境问题。一般情况下,农业文化是在特定生态环境下衍生出来的生计系统,因此,具有一定的地域特征。在引进或扩大规模时,一定要考虑生态环境的相似性。如稻鱼鸭复合生计系统中的“山、水、林、田、气候、降雨、日照”等环境因素。尽管相同的环境并不一定能衍生出相同的文化模式,但是在引进和扩大规模时,环境问题是首先要考虑的。
第三,产品消费问题。稻鱼鸭复合生计系统中,不管是主产品—糯稻,还是副产品鱼、鸭等,主要供百越民族自己消费,基本不进入市场。如果你引进其中一个元素,而又不是自己消费,那么就必须考虑市场销售问题。即使用于自我消费,也要考虑生活习惯问题,如笔者就无法忍受一天三餐全部食用糯米。
第四,技术问题。农业生产技术是人类长期生产实践活动经验的总结,是历史积淀的结果。可能我们许多人都会认为,农业生产没什么技术含量,人人都会。但是,要真正熟悉掌握稻鱼鸭复合生计系统的种植技术、饲养技术并协调好各种环境因素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在引进稻鱼鸭复合生计系统时,一定要考虑普通大众对技术的接受、消化和熟悉的时间差问题。
第五,经济效益问题。目前大多数引进和扩大农业文化遗产时,都是从经济利益的角度出发,因此,市场需求是引进者第一考虑的问题。稻鱼鸭复合生计系统中的主副产品市场需求如何?年销量有多大销售地区在哪里以及消费对象的划分、价格的定位、竞争情况等都是在引进之前就必须考虑清楚的。盲目引进或者头脑发热的决策,只会劳民伤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