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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新疆境内出土萨珊银币的分期与分类

2020-06-01陈豆豆

黑龙江史志 2020年8期
关键词:科斯埃斯银币

陈豆豆

(黑龙江大学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萨珊王朝(226~651)是继阿赫门尼德、帕提亚之后建立的第三个波斯王朝,与中亚及印度的贵霜王朝、地中海东岸的东罗马帝国,同为当时欧亚大陆上最强盛的帝国。魏晋至隋唐时期,萨珊波斯同中国保持了较为频繁的交往,官方的互派使节与民间的贸易往来,为萨珊货币流入中国提供了客观条件。新疆地处丝绸之路核心地带,是古代中国与欧亚各国陆路交往的最前沿,大批萨珊货币涌入其中,成为新疆地区中古文明的重要组成。

一、萨珊银币的基本特征

结合目前境内外考古发现可知,萨珊货币为打压制造而成,分金、银、铜三种。金币多用于宫廷赏赐,铜币为辅币,流通则以银币为主。银币借用了希腊的货币单位“德拉克姆(Drachm)”,直径约3 厘米,平均重约4 克。

萨珊银币继承了帕提亚银币的特征[1],正面中心为国王戴冠右面半身像(少数为正面像),背面正中为琐罗亚斯德教祭坛,两侧各有一位祭司。银币两面均有联珠纹以及用巴列维字母拼写的波斯铭文。一般情况下,一任国王仅打造一种银币,少数国王(阿尔达希尔一世、卑路斯一世)的银币有两种形式[2]。萨珊银币显示出波斯传统文化的复兴,在古钱学中称为“萨珊式”。

除在萨珊时期波斯本土铸造的银币外,有一部分并非在萨珊时期或波斯本土铸造,称为萨珊银币的仿制品。在新疆境内发现的仿制品有三类,包括嚈哒仿制币、阿拉伯-萨珊仿制币和泰伯里斯坦仿制币[3]。

二、新疆境内萨珊银币的发现

萨珊银币曾在吐鲁番市的高昌故城、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群[4]以及克孜勒苏州乌恰县[5]大量出土,焉耆[6]、库车[7]等地也有零星发现,共计约1128 枚(不包括收购所得及境外流入者),位列中国各省级行政区之首。

(一)吐鲁番地区

1.高昌故城窖藏

高昌窖藏的埋藏年代为十六国后凉至高昌国时期,先后共发现3 处。第三处窖藏内的银币最多,约102 枚[8],另两处分别发现10 枚[9]和20枚[10]。

三处窖藏内的银币包括沙普尔二世、阿尔达希尔二世和沙普尔三世,其中沙普尔二世和阿尔达希尔二世银币占总数的90%左右,因此它们的埋藏年代可能与沙普尔三世的统治时代(383~388)更接近[11]。这些银币大都保存完好,没有太大磨损。另两枚在城址地面上采集的银币属阿尔达希尔二世[12],时代可能与三处窖藏基本相同。结合相关研究,推测这批窖藏最有可能是高昌城佛寺中的供养钱[13],但也不排除为使财富免遭战乱而将其临时掩埋的可能[14]。

2.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墓地

目前该墓群共有22 座墓葬出土萨珊银币,计29 枚,出土位置基本集中在墓主口中[15]。这些银币出土时磨损严重,应经过了长期使用。

3.其他墓地

木纳尔墓地共发现4 枚萨珊银币[16];高昌故城以南的巴达木墓地发现5 枚[17];交河故城附近的交河沟西墓地[18]、雅尔湖墓地[19]各出土3 枚银币。

(二)乌恰县

1959 年5 月,在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乌恰县以西的深山中,于山底部一石墩缝隙中发现大量银币和金条。共出土萨珊银币947 枚,完整者878枚,残损者63 枚,清理路基时又发现6 枚。发掘者推测可能是一位粟特商人路遇强盗而临时将这批银币和金条埋在山间。[20]

三、分期

根据目前已知资料,可按照萨珊王的次序,将新疆境内出土的萨珊银币作如下分期。

表1 新疆吐鲁番地区出土萨珊银币的分期

表2 新疆其他地区出土萨珊银币的分期

四、分类

目前可根据银币正面王冠的形制以及背面祭坛与人物的形象等因素,将新疆境内出土的萨珊银币按照王属由早至晚的次序分为三类。

第一类:沙普尔二世、阿尔达希尔二世、沙普尔三世(图1—图3)。该类银币目前仅见于高昌故城,约134 枚。

银币正面的王冠上为硕大球髻,冠后常有长飘带;王冠主体形状比较多样,沙普尔二世为雉堞冠,阿尔达希尔二世为帽冠,沙普尔三世则为花饰廊冠。国王像外缘的铭文繁琐,为“马兹达崇拜者,伊朗(与非伊朗)的万王之王,神圣的(后接王名)”,铭文外侧有联珠纹一圈。

背面祭坛与两位祭司的形象比较清晰,坛中圣火呈上升条状,火中偶见阿胡拉·马兹达头像,坛柱上通常有铭文“真理(或译为正直)”;祭坛两侧的祭司相对而立,手中持剑。铭文为“(王名)之火”,外侧有联珠纹一圈。

第二类:分为A、B 两型。卑路斯一世(含仿制币)与扎马斯普②扎马斯普银币正面右侧有储君半身像,在所有萨珊银币中仅瓦赫兰二世币与之类似,故不将该特征作为分类的标准。(图4)为A 型,科斯洛埃斯一世(图5)与霍尔木兹四世为B 型。该类银币数量少,A 型3 枚,B 型7 枚。

银币正面的王冠为帽冠,冠后无第一类的长飘带,改为小型装饰物;帽冠外围有雉堞,雉堞右侧有新月饰;帽冠顶部有短飘带和新月饰,新月上的球髻较第一类偏小。国王像外缘的铭文较第一类简单,一般为王名及“幸运”“繁荣昌盛”等赞语,铭文外侧有联珠纹一圈。

背面祭坛形象仍比较清晰,坛中圣火呈点阵状分布,火中无马兹达头像,坛柱无铭文;两祭司形象比较潦草,不易辨认。背面左侧铭文为打制年代,以时任国王的纪念表示,右侧铭文为打制地点,铭文外侧有联珠纹一圈。

AB 两型的不同之处在于,A 型背面两祭司相对而立,双臂上举。B 型两祭司正面立,手持长杖、B型币缘扩大,正面联珠纹上下左右各添加了一处新月抱星图案(为防止使用者私自剪轮),而A 型则无。

第三类:科斯洛埃斯二世(含仿制币,图6)、布伦女王(图7)、霍尔木兹五世(图8)、科斯洛埃斯五世、耶兹格尔德三世(含仿制币),共713 枚,其中科斯洛埃斯二世669 枚,在吐鲁番的五处墓地及乌恰县均有大量发现。

银币正面的王冠为帽冠,冠后为花瓣形坠饰,冠外围有雉堞;冠顶部的球髻消失,改为新月抱星图案,两侧为显著的鹰翼。国王像外缘的铭文与第二类相同,为王名及“繁荣昌盛”,联珠纹增至两圈,上下左右各有一处新月抱星图案(其中一处与王冠上的图案重合)。

背面的祭坛与祭司形象均比较潦草且抽象,坛中圣火呈塔状,火中无马兹达头像,坛柱无铭文;两祭司正面立,手持长杖或双手上举,左右两侧铭文内容与第二类相同。联珠纹增至三圈,并在其外侧添加了与正面形状、位置相同的四处新月抱星图案。

五、余论

萨珊银币的出土和发现,展示了新疆古代丝绸之路的悠久历史和辉煌,是今天“一带一路”继往开来的古今佐证。萨珊王朝地处古代丝绸之路要冲,银币既反映了商业贸易的繁荣,又体现了一定时期的历史文化。

根据对萨珊银币的分类,不难发现币面上王冠形制的变化是影响银币分类的决定性因素,那么王冠形制嬗变的含义何在?兹选取王冠上的雉堞、鹰翼两种元素作简要说明。

雉堞装饰,是琐罗亚斯德教最高主宰阿胡拉·马兹达的象征。萨珊开国君主阿尔达希尔一世(224~241)在位期间,直至瓦赫兰五世(420~438)即位前的一百余年间,十二任历任萨珊王的王冠上基本均有雉堞。

鹰翼,用以象征琐罗亚斯德教的战争与胜利之神韦勒斯拉纳,而这种鹰翼装饰首见于科斯洛埃斯二世币面,此后的布伦女王、霍尔木兹五世、科斯洛埃斯五世、耶兹格尔德三世币面上均能发现这种装饰。科斯洛埃斯二世是一位野心勃勃的统治者,自称“胜利者”,为了开疆拓土、重建波斯复兴大业,不惜穷兵黩武,任内不断与拜占庭交战,直接导致萨珊中衰。因此在科斯洛埃斯二世币面上出现鹰翼装饰,正是其好大喜功的体现,而这一做法又为之后历任萨珊王所效仿,成为萨珊银币新的传统。

王冠上的其他装饰,如球髻、飘带、新月饰等,因资料不足尚难以做出合理解释,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萨珊银币正面最显著的一部分,王冠形制一直都是国君个人思想和发展轨迹,甚至萨珊王朝历史进程的忠实体现。

附图③彩图均选自伊斯拉菲尔·玉苏甫,安尼瓦尔·哈斯木. 新疆博物馆馆藏波斯萨珊朝银币[J].龟兹学研究,2006(00):114-135+11-12.,线图均选自各出土地点发掘简报或报告。

图1 沙普尔二世(高昌故城)

图2 阿尔达希尔二世(高昌故城)

图3 沙普尔三世(高昌故城)

图4 扎马斯普(阿斯塔那M48)

图5 科斯洛埃斯一世(木纳尔M203)

图6 科斯洛埃斯二世(木纳尔M301)

图7 布伦女王(巴达木M303)

图8 霍尔木兹五世(乌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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