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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拘格式的诗意书写

2020-05-25王亚文

北方文学 2020年3期

王亚文

摘要:废名在《论新诗及其他》中通过对新旧诗歌的对比分析,完美概括了他的新诗观即“诗的内容”、“散文的文字”,感悟式的分析虽有不足,却给新诗的发展提供了可供借鉴的方向。

关键词:废名;诗的内容;散文的文字

废名在文坛上更多的是以小说家的身份立足,但他独特的诗歌理论在研究界同样备受重视,他的诗歌观念主要体现于他在北大教书时的讲义《谈新诗》中,后来经过重修又出版为《论新诗及其他》(1)。他的诗论观点在吸收佛禅思想的基础上,从温李一派发展演变而来,并加入了自己的思想,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新诗观,即“诗的内容”与“散文的文字”。

一、“诗的内容”

废名所谓“诗的内容”强调的是诗人瞬间情感的真实再现,在评价胡适的《蝴蝶》时废名给予了高度肯定,认为其完美地体现了这一思想,因为作者的情绪完全被蝴蝶带动了起来,因此在作者想要写这样一首诗时,这首诗就已经成功了。虽然旧诗的创作也需要情感的触发,但它更多的时候是有一点感情后用许多与主题无太大关系的事情来补充情感、协调韵律,只有在写完之后才能称之为诗,往往是景生文,文生情,它的内容就不是诗化的,而是散文化的了。

既然是诗人瞬间情感的书写,就要求情感必须是当下的、完全的。所谓“当下”是从诗的情绪传达的角度来讲的,它要求注重诗感产生时间的当下性,强调诗人的直观印象,与旧诗格物而来有所不同,新诗往往来自于意料之外,是当下观物;而“完全”是从诗歌情绪传达的结果来讲的,它要求诗感的饱满完整,情绪表达具有一定的逻辑思维,而不是没有选择的外物的投射与主观印象的叠加,只有当下性与完全性相结合才能表达出真正的诗意。

除此之外,新诗与旧诗在写作的内容、范围上也有所不同。周作人的新诗《小河》之所以新鲜,在废名看来,主要原因就在于它所表现的内容与旧诗完全不同。表现范围与诗意的变化必然会引起诗中情感与表现风格的变化,如:废名认为《蝴蝶》中表达的情感就很“质直”,这与旧诗是截然不同的。这说明废名着力于在旧诗的表现范围以外寻找独特的题材,更加注重将其与诗人所要表达的情感相融合,这样才能达到新诗写作的基本要求。但致力于在旧诗表现范围以外取材时要注意诗歌的真实性,即写实性。废名对卞之琳的《航海》十分喜欢,因为它是写实的,而也正是因为它的写实性使其情感表达上更具神秘性,所以在表现范围上标新立异时,不能忽略取材的真实性。

废名的新诗观是承温李一派发展而来的,在他看来,李商隐运用典故进行自由的想象,并用自己的诗歌来展现自己的个性与理想,使其诗歌看似故纸堆,却能发掘出不一样的诗歌魅力,温庭筠虽没有运用典故,但也是一样在自由地表现自己的诗的感觉与理想,可见废名对新诗表现自我个性的认同。这一观念从他在对冰心诗歌解读时体现得尤为明显。在废名看来,冰心的诗歌做到了情感的瞬间书写,完美地表现了她的个性,这正是她成功的一面。但是她的白话新诗却不能算是成功的,因为它缺乏普遍性,郭沫若的诗歌同样如此。“儿在怀中睡了”(《偶成》)这是一件相对偶然的事情,不能构成诗歌的普遍性,尽管它所展现的情景很好,但在废名看來,也不能算是成功的白话新诗。虽说思想都是个人自己的,但是真实个人的思想亦必是大家公共的,白话新诗之所以能够成功,读者之所以喜欢,就在于它能够将个性与普遍性完美融合,读者能够从中产生情感共鸣,所以在强调新诗个性的同时亦不能忽略其普遍性。因此他提出了诗有时还是需要“做”出来,这与他开始所提倡的瞬间的,当下观物的思想有一定的相悖,可见其思想在不断地发生变化。但不能否认冰心他们的诗歌创作中也有些诗歌达到了个性与普遍性兼具的效果,如冰心《安慰·其二》,在表现作者个性的同时,又有着诗的普遍性。

二、“散文的文字”

“诗的内容”是对白话新诗情感与内容方面的探索,“散文的文字”则是从形式方面对新诗进行探讨,主要指运用散文的文法,与诗的文字是相对的。可见,在废名的新诗观中,他不仅对诗的内容格外关注,同时也没有忽略对新诗形式问题的阐述。

废名在评价胡适的《蝴蝶》时说新诗与旧诗的区别不在于是否使用白话,虽然新诗应该用白话书写,但是用白话书写不一定就能称之为新诗,因为旧诗中也有一些是用白话写的,但是却与旧诗词中的非白话诗填的是同一谱子,而且用的是同一文法,即诗的文法,如胡适的《一念》、沈尹默的《人力车夫》等只能算是白话韵文,虽然这些诗的句子是用白话散文写的,但是叶韵、诗的情调等却与旧诗一样。

在新诗的发展过程中,关于新诗形式的探索也是多种多样的,尤其是以徐志摩为代表的新月派提倡的格律说,产生的影响很大。废名却对这一形式探索在总体上给予了否定,他认为新月派完全不懂新诗,他们对格律的探索是新诗发展的曲折,因为在他看来,新诗本无形式,只要坚持“诗的内容”和“散文的文字”就可以了,哪怕有形式也就是分行而已,不必在其上面花费太多的精力。在后来的发展中,冯至采用十四行体进行诗歌创作,废名指出他选择十四行体为的只是自己个人的方便,只是因为自己能力有所欠缺,投机取巧罢了,而不懂新诗的人反而认为这种形式是非常好的。在他看来,“新诗本不必致力于形式,新诗自然会有形式的”,哪怕他在一定程度上对冯至采取十四行体进行创作取得的成绩给予了肯定,但是却否定了十四行体本身的作用,更多的将其归功于诗人自身的创作能力上。废名对格律说和十四行体的全面否定无疑也产生了一些消极影响,例如,他就没有正确地认识到新月派的格律说其实是对早期新诗探索过程中出现的对直抒胸臆、极端感伤主义滥用的局面,提出自己独特含蓄、多元化的唯美主义特色等。

对于诗歌中的音乐性,废名也做了深刻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对康白情诗歌的考察研究中。在废名看来,无论旧诗,还是民间歌谣,都具有很强的音乐性,而新诗的音乐性从新诗的本质上就是有限的,所以,像这样一种音乐的快感却是奈何它不得,只好说不出。好比有些旧诗单从字里行间来看是没有什么意思的,但是其中具有强烈的音乐性,使我们读起来觉得它就是诗了,康白情的诗歌正是以音乐性见长的,也正因此废名认为他依旧是旧诗的一派。除此之外,废名认为康白情诗歌中的纪游诗同样是完全失败的,因为在他看来,纪游诗用旧诗写才可以写的是诗,康白情则是滥用白话文的自由,所以其纪游诗是完全失败的。总体上可以看出废名对新诗与音乐性之间的关系的看法过于绝对,有一定的偏颇。

废名在其诗歌理论的初期对于传统的旧诗中的内容几乎是完全排斥的,但是随着新诗的不断发展,其诗歌理论也在不断地得到完善,如在提及《冰心诗集》时,他认为新诗已经发展到了第二阶段,即新诗已经逐渐获得了大家的接受与认可,使得作新诗的人更加自由,可以尽情地用旧诗的词句进行新诗的创作,甚至可以自由地写几个蟹行文字,哪怕是新诗的“无治状态”。同时他还对冰心诗歌中过于散文化的写法提出了质疑,因为新诗虽是“散文的文字”,但其写法终究与散文不同。

废名的新诗观整体上可以用“诗的内容”“散文的文字”来概括,“诗的内容”主要是说诗意、诗感,不仅要求诗意、诗感的当下、完全,还必须是真实的,“散文的文字”即要求用散文的文法对新诗进行写作,对于形式的其他方面则不予以过多要求,只要能做到“诗的内容”与“散文的文字”就是新诗。虽然废名的这一新诗观有一定的偏颇之处,但是其在新诗的发展过程中的影响是不可忽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