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图时代爱国主义教育话语面临的挑战及对策
2020-05-11荆德亭
在双方的对话中,教育者应鼓励受教育者积极参与讨论,鼓励他们分享观点、发表意见,并不失时机地对受教育者进行有针对性的引导,从而启发他们的思考、触动他们的灵魂,最终达成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目的。
爱国主义教育话语是由话语关系、话语空间、话语形式、话语功效等多要素构合而成的一种符号系统。作为一种符号系统,爱国主义教育话语总是在一定的符号环境中运行,因此,不可避免地会受到符号环境变化的影响。当代符号环境正在发生的一个重大变化是阅文时代向读图时代的转向。在这种情势下,分析读图时代对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影响并探究对策,已成为研究者面对的一项重要课题。
一、阅文时代向读图时代的转向
能够创造符号,并使用符号来表情达意,是人类的本质特征之一,因此,人类总是处在一定的符号环境中。但是,人类的符号环境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而发展变化着的。换言之,当代社会,随着成像技术和视觉传播技术的深入发展和广泛普及,作为一种非语言符号,视觉图像正日益取代语言文字而成为当代社会的主导符号。正因此,丹尼尔·贝尔才断定:“如今,‘主流话语是视觉。”[1]
讀图时代的来临,已在当代社会的多个领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首先,在近年来出版的图书中,插图版图书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插图的数量也越来越多。以李泽厚的《美的历程》一书为例,文物出版社在1981年出版的版本,仅收录了92幅插图,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在2008年出版的版本,收录的插图则达到了214幅,插图的数量增加了132.6%。[2]其次,在大众传媒领域,作为视频图像的主要传播渠道之一,电视正日益广泛普及,业已成为了当今社会最具影响力的大众传媒之一。根据《中国统计年鉴》上的最新数据,2018年我国电视节目的总播出时间已达到了17,935,800小时,而电视节目的综合人口覆盖率更是高达98.86%。最后,在网络空间中,视觉图像也正变得越来越流行:网络上的新闻报道已不再限于纯文字的播报,而是越来越多的以视读新闻的形式出现;在人们的网络会话中,丰富多彩的图像式的表情包,也正成为当代年轻人青睐的话语形式;在微信朋友圈里,人们更是习惯了通过上传一组照片或拍摄一段小视频,再配上寥寥数语的文字注解,来展示自己的生活状态、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甚至,这已成为当代社会人们发微信朋友圈的标准格式。
二、读图时代爱国主义教育话语面临的挑战
在我国当前的爱国主义教育的实际样态中,爱国主义教育话语还主要表现为语言符号的形式,其遵循的也必然是语言符号的运行逻辑。然而,在读图时代,作为一种非语言符号,视觉图像在传播方式、表意机制、存在空间以及价值取向等方面都与语言符号存在着显著差异。因此,在读图时代,爱国主义教育话语正面临着诸多挑战。
1.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关系被解构
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关系是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在爱国主义教育话语交往过程中所形成的一种相互间关系。在我国当前的爱国主义教育实际样态中,教育者和受教育者事实上形成了一种不平等的话语关系:教育者是话语的调控者和解释者,而受教育者则是被动的接收者和倾听者。在读图时代,这种不平等的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关系正在受到解构。首先,语言传播和图像传播的传播方式是不一样的。语言传播是单向线性传播,在这种传播方式中,传播者对传播内容享有调控权,而受众则只能被动地接收传播内容。处于传播链上游的教育者自然就充当了信息调控者的角色,而处于传播链下游的受教育者则成为被动的接收者。而图像传播主要通过新媒体传播,这种传播方式是多向互动传播,受众能够对传播内容进行反馈和互动。这样,教育者失去了话语传播链上游的位置,其话语调控者的角色也就被解构了。其次,语言符号和图像符号的表意机制是不一样的。霍尔认为,根据符号和它们所表征的概念的关系,符号分为索引符号和肖像符号。[3]作为一种索引符号,语言符号和它们所表征的概念没有直接明显的关系,抽象而不易理解;而图像符号则属于肖像符号,这种符号和它们所表征的概念具有直接相似性,直观而容易理解。在理解语言符号形式的话语时,受教育者需要借助于教育者的解释才能理解这些话语所表征的意义,教育者自然也就充当了解释者的角色。在理解视觉图像形式的话语时,受教育者则不需要教育者的解释,就可以直观地理解图像符号所表征的意义,因此,教育者解释者的角色就被解构了。
2.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空间被挤压
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空间是爱国主义教育话语交往发生的场域。在我国当前的爱国主义教育实际样态中,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主要空间依然是教室。在读图时代,随着互联网,特别是移动互联网的深入发展和广泛普及,各种新兴的自媒体日益成为人们表达观点、发表意见的重要平台。在自媒体平台上,人们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制作短信息、小视频、图像等多种形式来感悟日常生活、点评社会热点,甚至讨论国家大事。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最新发布的第4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的数据,截止2018年12月,我国的微信、QQ、陌陌、阿里旺旺、QT语音等自媒体用户规模已达到7.2亿,占总体网民数量的93.3%,手机自媒体用户达到6.94亿,占手机网民总数的92.2%。可见,我国自媒体用户的总体规模和普及率都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可以说,自媒体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自媒体的开放性、平民性、便捷性等特点,为人们提供了发声的机会和条件,极大地解放了人们的话语权,并使人们从好友的围观、点赞、评论中得到了极大的心理满足。因此,自媒体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青睐,已成为当今社会人们,特别是年轻人观点的“发声器”和意见的“集结地”。在这种情况下,教室这一传统的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空间正在遭受着严重挤压。
3.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形式被拒斥
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形式也就是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符号呈现方式。在我国当前的爱国主义教育实际模态中,爱国主义教育话语主要是通过教育者的口头语言或思想政治理论课教材上的书面语言来呈现的,因此,我国当前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主要形式依然是语言文字。然而,在读图时代,这种语言文字形式的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却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教育对象的拒斥。米尔佐夫认为:“视觉文化并不取决于图像本身,而是取决于对图像或是视觉存在的现代偏好。”[4]换言之,读图时代的到来,其表象是视觉图像符号日益在当代符号领域取得主导地位,然而,其更深层次的意味,则是当今时代人们日益形成了对视觉图像的偏好、迷恋、崇拜。正是人们对视觉图像的这种现代偏好,在当代人类符号领域,引发了图像与文字的战争,并且,视觉图像正日益在这场战争中取得优势,甚至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霸权。早在1985年,尼尔·波兹曼就观察到了以上这种现象,他指出,“我们的文化正处于从以文字为中心向以形象为中心转换的过程中”[5]。显然,在偏好、迷恋、崇拜视觉图像的时代,语言文字形式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是无法契合人们的心理欲求的,因而,也就会在一定程度上遭到教育对象的拒斥。
4.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功效被消弱
愛国主义教育话语功效是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发挥功能、达成话语目的的程度。在我国当前的爱国主义教育的实际样态中,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功效的达成逻辑主要是说理式的。换言之,我国当前的爱国主义教育话语主要是通过讲道理的方式,来说服教育对象认同这些话语所传递的教育内容的。然而,在读图时代,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这种说理式的功效达成逻辑正遭到消解,其功效正在被削弱。有学者指出:“文字和图像各具特色,图像以其直观性和形象性见长,而文字以其抽象性和联想性著称。”[6]正是文字和图像这两种符号的以上差异,导致了阅文时代和读图时代的文化精神的不同。抽象性的语言文字擅长传递的是可理解的知识,因此,在以语言文字为中心的阅文时代,其文化精神必然是崇尚理性的。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说理式的功效达成逻辑,与阅文时代崇尚理性的文化精神是契合的,这种话语就易于得到教育对象的认同和接受,其功效就能得到一定的保证。然而,直观性的视觉图像则擅长传递可感觉的知识,因此,在以视觉图像符号为中心的读图时代,其文化精神必然是张扬感性的。显然,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这种说理式的功效达成逻辑,与读图时代张扬感性的文化精神是相互抵牾的。因此,在读图时代,这种话语就不易得到教育对象的认同和接受,其话语功效必然会削弱。
三、读图时代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发展向度
在读图时代,传统爱国主义教育话语正面临着诸多挑战,为了有效应对这些挑战,我们就必须从多向度上实现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新发展,使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因时而进、因势而新。只有这样,才能使爱国主义教育话语更好地契合读图时代这一新的时代语境,进而提高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有效性。
1.在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关系上,要用对话弥补独白
米尔佐夫曾经指出:“对视觉及其效果的迷恋孕生了一种后现代文化,越是视觉性的文化就越是后现代的。”[7]据此可知,一个偏好、迷恋、崇拜视觉性的读图时代,其彰显的也必然是后现代主义的哲学精神。与现代哲学的价值取向不同,后现代主义哲学的精神要义之一便是消解权威、去中心化。布洛克曼就指出:“我,主体既不是自己的中心,也不是世界的中心,至今,他只是自以为如此,这样一个中心,根本不存在。”[8]然而,我国当前的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关系却是中心化的、独白式的,即在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话语交往中,教育者成了话语交往的中心,教育者成了独享话语权的独白者,而受教育者则被边缘化为听众。显然,这种中心化的独白式的话语关系与读图时代的消解权威、去中心化的价值取向是相互冲突的,其话语效果也就不可能理想。为了改变这种现状,在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关系上,我们要用对话来弥补独白。在爱国主义教育话语交往中,教育者应由独白者转变为引导者,受教育者应由被动的听众转变为积极的讨论者。在双方的对话中,教育者应鼓励受教育者积极参与讨论,鼓励他们分享观点、发表意见,并不失时机地对受教育者进行有针对性的引导,从而启发他们的思考、触动他们的灵魂,最终达成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目的。
2.在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空间上,要用虚拟弥补现实
在读图时代,自媒体平台搭建了一个影响力与日俱增的虚拟话语空间。因而,要提高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影响面、影响力,在话语空间上,就必须用虚拟弥补现实。首先,要精心打造话语平台。要根据互联网、自媒体的特点,面向用户需求,打造一批网络社区、微信公众号、新浪微博等形式的虚拟的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平台,并精心设计界面和应用,以吸引用户入住,提高用户黏度,扩大话语平台的受众面。其次,要科学设计话语内容。人们在虚拟空间中的话语大多关注的是个人的“小确幸”,因此,在虚拟空间中,爱国主义教育话语也要融入生活,通过讲故事,说明大道理,通过微关注,展现大情怀。再次,要适时转变话语风格。“教室”一词,在语义学上就隐喻了教师的威权,因此,教室中的话语往往是居高临下的规训式的风格。而虚拟空间中的话语交往则是隐匿身份的交往,因而,失去威权的教育者就必须采用和风细雨的教化式的话语风格,只有这样,这些话语才能入教育对象的耳、脑、心。最后,要准确把握话语时机。教室中的话语交往是共时性的,教师讲,学生就只能听。而虚拟空间中的话语交往则是历时性的,教育者发布了内容,教育对象却未必会看。有调查数据表明:“大学生更新微博的第一高峰时段集中在18点之后,在22点到23点之间达到顶峰,第二高峰时间段集中于中午12点到13点之间。”[9]因此,要提高虚拟空间中话语的分享量和点击量,就要准确把握话语发布和推送时机。
3.在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形式上,要用图示弥补言传
正如霍尔所言:“任何具有某种符号功能的,与其他符号一起被组织进能携带和表达意义的一种系统去的声音、词、形象或客体,都是‘一种语言。”[10]因此,视觉图像也是一种语言,也可以成为呈现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一种形式。在读图时代,为了契合人们对视觉图像的偏好,在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形式上,就更需要用图示来弥补言传。从传播角度讲,视觉图像主要依靠电视、网络、自媒体等大众媒介传播,与传统的语言传播相比,这种传播方式的传播速度更快、覆盖面更广,能够将信息传递给更多的受众。从接受角度讲,正如麦克卢汉通过实验所证明的那样,在书面传播、口头传播、广播传播和视觉传播等这四种传播方式中,视觉传播的接受效果是最好的。[11]因此,用视觉图像来呈现爱国主义教育话语,既可以拓宽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影响面,又可以提高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接受度。在实践中也不乏成功的例子,例如,“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最近,这段短视频可以说在微信朋友圈里火遍了大江南北,它用轻松活泼的歌词、富有节奏感的旋律和颇具感染性的视觉效果,表达了祖国人民对祖国的热爱之情。因此,用视觉图像来呈现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可以促使爱国主义教育话语既有意义又有意思,能显著提高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有效性。
4.在爱國主义教育话语功效上,要用动情弥补说理
麦克卢汉认为,“深入一种文化的最有效的途径是了解这种文化中用于会话的工具”[12]。换言之,会话的工具,也就是语言,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文化的精神。随着视觉图像日益取代语言文字而成为当代社会的主导符号,当代社会的文化精神也日渐由崇尚理性而趋向张扬感性。为了与这种张扬感性的文化精神相契合,具体在爱国主义教育实践中,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功效就应在动情上着力。当前的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在功效上过于追求说理,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爱国主义的道德情感在人的爱国主义行为的形成和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思想道德情感是思想品德形成的强化剂,它加深思想道德认识,坚定思想道德信念和意志,推动思想道德行为。”[13]爱国主义教育话语要取得效果,还应着力激发教育对象的爱国主义的道德情感。而视觉图像这种符号,由于具有直观性、形象性等特点,正好擅长调动和激发人的情感。用视觉图像来呈现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必将在激发人们的爱国主义道德情感上大有可为,可以弥补说理式爱国主义教育话语的短板,使爱国主义教育话语实现晓之以理与动之以情的结合。例如,当人们看到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阅兵的雄伟壮观的视频画面时,作为一名中国人,怎么可能不生发出强烈的作为一名中国人的自豪感和浓浓的爱国之情呢?!
参考文献:
[1]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M].严蓓雯,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109.
[2][6][11]周宪.视觉文化的转向[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178,179,126.
[3][10]霍尔.表征:文化表象与意指实践[M].徐亮,陆兴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20,19.
[4][7]米尔佐夫.视觉文化导轮[M].倪伟,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6.
[5][12]波兹曼.娱乐至死[M].章艳,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9,9.
[8]比洛克曼.结构主义[M].李幼蒸,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24.
[9]闫方洁.自媒体时代大学生的媒介话语机制解析[J].思想理论教育,2015(4):78-82.
[13]陈秉公.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118.
【荆德亭,复旦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张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