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视角下城市与农村社区归属感比较研究
2020-05-11仝秋含
仝秋含
一、问题的提出
所谓的社区归属感,是指社区居民把自己归入某一地域人群集合的心理状态,这种心理既有对自己社区身份的确认,也带有个体的感情色彩,主要包括对社区的投入、喜爱和依恋等情感。(1)单菁菁:《从社区归属感看中国城市社区建设》,《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06年第6期。自19世纪晚期和20世纪早期,一些社会理论家越来越关注日益增长的城市化对社会团结和一体化的影响,齐美尔将城市生活与小城镇或乡村生活进行对比,认为乡村生活是一种在生活节奏上比城市生活更慢更均匀的生活方式。他认为城市中的个体发展出一种冷漠的态度,其实是一种自我的保护,确保自己不受过快的发展带来的一系列问题的伤害。在他看来,这种冷漠的态度表现为一种失去了对这个社会归属的感情。(2)齐美尔:《桥与门——齐美尔随笔集》,上海三联出版社,1991年,第73页。芝加哥学派的代表人物沃思在《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都市生活》中认为,城市具有以下几个特征:规模、密度和异质性,而满足这三个特征的城市居民往往被认为是弱化了血缘关系在凝聚力中的作用,那么由于城市中的群体之间的独立性、匿名性而导致的社区归属感的降低是可能的。(3)Gene L,Theodor I,2009,“Levels of Analysis and Conceptual Clarification in Community Attachment and Satisfaction Research:Connections to Community Development”,Community Development(London).两位社会学家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城市会让居民变得日益冷漠来保护自己,而规模小且同质性高的社区才会有较高的社区归属感。
西方国家的社区与中国的社区存在很大的不同,东方文明与西方文明根本的不同乃是乡村社会与都市社会的不同,亦是农业社会与工商社会的不同(4)吴文藻:《论社会学中国化》,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439页。。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认为,社群的建立是依赖于血缘与地缘(5)费孝通:《乡土中国》,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360页。。然而,在现代工业化社会中,我们与周围的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因此每个人都像是“外村人”,血缘上的紧密性被削弱,地缘上的集中性也不复存在。因此,在费孝通对社区的认识中,农村社区的归属感也是高于城市社区的。
中国在经济飞速发展之下,城市化的水平也随之提高,2018年中国的城市化率为59.58%,虽然与发达国家相比,仍然差了15个百分点(发达国家一般在75%左右),但是从纵向看与新中国成立初已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同样,城市化的进程无疑会带来多种城市问题,社会信任度降低的新闻屡见不鲜,邻里之间互不认识的现象也只是平常,这也在一定程度上符合齐美尔与沃思等社会学家的判断。但是自2001年“社区建设”被写入国家“十五”发展纲要后,2006年,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强和改进社区服务工作的意见》,到2012年党的十八大报告首次把“社区治理”写入纲领性文件,社区的建设与治理已经走过了将近20年时间,城市居民如何看待自己的社区我们不得而知。
如今逃不过城市化影响的农村,与20世纪40年代费孝通笔下的农村不可同日而语,工业化和城乡二元体制改革,使得转型期农民家庭的生计方式变成“半工半耕”的模式(6)夏柱智,贺雪峰:《半工半耕与中国渐进城镇化模式》,《中国社会科学》2017年第12期。。对于目前的农村已有不同于费孝通观点的声音出现,最为人熟知的便是贺雪峰提出的“半熟人社会”(7)王德福:《乡土中国再认识》,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30页。,虽然贺雪峰对“半”字有几种不同层面的解释,但是其概念的提出即足以证明,现在的农村随着进城打工的潮流、城市化与消费文化的入侵,已然不是昔日鸡犬相闻、守望相助的景象了。
因此,在城市化的大背景下,究竟是城市居民的社区归属感更高一些,还是农村居民的社区归属感更高一些?在上述社会学家的著作中,将农村与城市进行对比的一个共同的特征是,较小的农村社区促进了更高水平的团结、融合,进而提升了社区归属感。滕尼斯认为城市化和工业化的过程改变了社会的本质特征,从基于自然意志的公共依恋转变为基于理性意志的关联依恋(8)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商务印书馆,1999年,第65页。。因此,本文试图采取将城市与农村的社区归属感相对比的形式,验证齐美尔等社会学家认为的乡村生活会有更高的社区归属感的观点。国内虽然已有众多有关社区归属感的研究,但并未有城市与农村的对比研究,已有研究综述将在第二部分呈现。
本文试图回答:在城市化背景之下,究竟是农村的社区归属感高一些,还是城市的社区归属感高一些?本文的结构如下:第二部分为对有关社区归属感的研究所做的综述,随后第三部分介绍研究的数据来源、变量设置及基本变量的描述分析,第四部分对影响因素进行回归分析,最后对分析结果进行讨论。
二、文献回顾
中国的城市化走过了高速发展期,对于城市化的研究逐年降温。以中国知网CSSCI论文为例,以“城市化”为研究主题的文献在2013年达到峰值,一年内发表了相关论文1352篇,但是之后便逐年下降,2018年为697篇。从“高速度”向“高质量”转型的过程中,危机依旧四伏(9)赵燕菁,邱爽,宋涛:《城市化转型:从高速度到高质量》,《学术月刊》2019年第6期。,城市化带来
的诸多问题并未随着研究的降温而获得解决,比如农民工问题、城中村问题(10)踪家峰,林宗建:《中国城市化70年的回顾与反思》,《经济问题》2019年第9期。、乡村衰落问题等。以乡村衰落问题为例,其有何表现呢?姜德波等学者总结其大致存在农村人口失衡、产业发展滞后、农村教育问题突出、传统文化衰败、乡村治理存在隐患、乡村生态环境堪忧等六大现象(11)姜德波,彭程:《城市化进程中的乡村衰落现象:成因及治理——“乡村振兴战略”实施视角的分析》,《南京审计大学学报》2018年第1期。。习近平总书记也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由此可见,乡村衰落现象的确存在,值得持续关注。
在乡村衰败带来的种种问题中,人们对自己居住社区的看法如何,以及在城市化的冲击下是否发生改变,显得“不那么重大”,但却是与居民生活息息相关的方面。目前,有关社区归属感的文献数量丰富,但是并未涉及农村社区的研究。关于城市社区归属感的研究共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对社区归属感概念的测量,学者们在对社区归属感、社区满意度等概念进行区分后,尝试对“社区归属感”进行测量,刘筱等从社区认同感、社区整体荣誉感、社区依恋感、社区参与意识与社区事务关心程度五个方面进行测量(12)刘筱,邹燕平:《深圳公众的社区归属感及其治理意义研究》,《中国软科学》2010年第12期。。第二类是对特殊社区与特殊群体的归属感的研究,比如农民工群体是此类研究最常涉及的对象(13)陈朋:《青年务工人员社区参与意愿及影响因素分析》,《宁夏社会科学》2015年第4期。。另外,对于少数民族聚居区或村改居的社区的关注也是热点之一(14)唐梅,刘昱彤:《少数民族转制社区居民的归属感研究——以北京M社区为例》,《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11期。。第三类是对提升社区归属感的手段的研究,大多是从传播学的角度切入,大多是探讨如何通过建立社区层面的媒体来提升居民的社区归属感,如建立社区网,运用微信、微博等新媒体,创办社区报等(15)周敏娴,严昊,王侠:《社区归属感的建构与社区媒体的发展——北京回龙观社区网的启示》,《中国社区报》2013年第7期。(16)陈福平,李荣誉:《见“微”知著:社区治理中的新媒体》,《社会学研究》2019年第3期。。
上述研究为本研究提供了启发,本文也将在其基础之上进行。但是,需要追问的是,第一,现有的相关研究皆是针对城市社区,为何农村社区缺席了有关社区归属感的研究?农村社区研究由来已久,农村的生活形态一直以来都是学者们感兴趣的领域。但是,农村居民社区归属感的研究寥寥,猜想原因之一是在社会治理中兴起社区制是率先在城市开始,1990年代中后期,“去单位制兴社区制”逐渐成为潮流(17)郑杭生,姜利标:《城市发展与社区建设的实践理念——对杭州市发展的审视》,《科学社会主义》2013年第1期。,因此行政意义上的“社区”是先在城市中出现的;猜想原因之二为我们预设农村是靠血缘关系与地缘关系连接,祖祖辈辈一起生活的形态为社区归属感提供天然的场域。但是,如今在城市化的影响下,农村究竟还是不是这样的呢?猜想需进一步考证。
第二,虽然城市化大潮中的农村已不同于乡土中国中的农村,但是城市社区中的社区服务与治理资源远远多于农村,社区居委会拥有比村民委员会更好的硬件设施,也会举办丰富多彩的居民活动。在这样的背景下,是农村的社区归属感高一些,还是城市的社区归属感高一些?这是本文聚焦的问题。考虑到既有研究和中国的国情,本文假设农村的社区归属感会高于城市。
三、数据来源及变量设置
(一)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在城市化的大背景下研究此问题,因此在选择城市与农村的调查点时考虑城市化的因素。农村社区的调查点为处于山东省经济发展水平末端的H市D县,D县2018年的城市化水平为51.8%,相较于2013年提升了12.2%;2018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为23939元,相较于2013年提升了25.36%。调查选择了位于县城中心周边在近几年将面临拆迁的三个自然村,共收取问卷450份。与之相对比,城市社区选择山东省省会城市中的LX区中的三个小区,LX区是J市各区中发展水平最高、城镇化水平最高、实现城市化较早的区,LX区2018年的城市化水平为67.4%,相较于2013年提升了9.2%;2018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为39470元,相较于2013年提升了22.28%,因此选作与受城市化影响的农村相对比的城市社区的调查点,共收取问卷397份,两者共847个样本。LX区经济发展水平高,城市化进展慢,与之相对的D县城市化进展快但经济发展水平依旧较低,城市与农村调查点之间差异显著,满足本研究对样本点的要求。
(二)变量设置
1.被解释变量
本文被解释变量为“社区归属感”。根据卡萨达、贾诺维茨和格尔森等人的研究,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对居民的社区归属感进行测量:居民是否感觉自己属于这个社区,愿意长久居住并且认同自己是其社区的居民;居民是否对社区发生的事情感兴趣,并认为这些事情同自己息息相关;当居民要迁出社区时,是否会对社区感到留恋和依依不舍;居民是否愿意为社区的建设和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18)单菁菁:《从社区归属感看中国城市社区建设》,《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06年第6期。参照上述研究,将社区归属感分为五个维度,维度名称及对应问题详见表1。填答者选择同意的程度,同意程度分为非常不同意、不同意、一般、同意、非常同意五个,分别赋值1~5分,五题得分相加即社区归属感的总得分。表2为各个维度以及总得分的描述统计表。从社区归属感的得分看,农村的社区归属感的总得分略高于城市社区,除去第一项“社区是我家,建设靠大家”的卡方值不显著外,其余均说明农村与城市间社区归属感的差距能够做推断。
表1 社区归属感维度
表2 社区归属感的得分
2.解释变量
根据以往的研究,影响社区归属感的因素有很多,如有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月收入、婚姻状况、社区居住时间、房子产权、社区内拥有的亲戚数量、亲密邻居数量、朋友数量、参与社区集体活动、加入社区微信群、对社区生活满意度、加入社区组织、对社区十年来发展的认知等共15项。但是,对于解释城乡社区归属感的差异而言,性别、年龄、婚姻状况3项对于问题的解释没有现实价值,因此将此三项作为控制变量,另外的12项分成两类,即个人层面与社会互动层面。其中,个人层面的影响因素包括6项:受教育程度(1=小学,2=初中,3=高中/中专,4=大专,5=本科,6=研究生)、月收入(1=2000元及以下,2=2001~3000元,3=3001~4000元,4=4001~5000元,5=5001~6000元,6=6001~7000元,7=7001~8000元,8=8001~9000元,9=9001~10000元,10=10001元及以上)、社区居住时间(1=少于10年,2=11~20年,3=21~30年,4=31~40年,5=41~50年,6=51~60年,7=多于60年)、房子产权(1=自己的,2=租来的)、对社区生活满意度(共20个题项,最后加总,涉及对社区内的上学、就餐、医疗等方便程度,每个题项设置五个选项,1=很不满意,2=不满意,3=一般,4=满意,5=很满意,满分为100分)、对社区十年来发展的认知(1=差很多,2=不如以前,3=差不多,4=好一些,5=好很多);社会互动层面的影响因素包括 6项:社区内拥有的亲戚数量(1=1~5人,2=6~10人,3=11~15人,4=16~20人,5=21~25人,6=26~30人,7=多于30人)、社区内拥有的朋友数量(1=1~5人,2=6~10人,3=11~15人,4=16~20人,5=21~25人,6=26~30人,7=多于30人)、社区内拥有的亲密邻居数量(1=1~5人,2=6~10人,3=11~15人,4=16~20人,5=21~25人,6=26~30人,7=多于30人)、参与社区集体活动(1=有,2=无)、加入社区微信群(1=是,2=否,3=社区没有微信群)、加入社区组织(1=有,2=无)。表3为分析中用到的所有变量的描述分析。
表3 解释变量描述统计
从表3中我们看出,农村与城市的差距体现在方方面面。从样本分布看,城市样本中平均数高于农村样本的变量包括:受教育程度、月收入,是否加入社区的微信群三项;农村样本的平均数高于城市样本的变量包括:居住时间、社区生活满意度、住房产权、对社区十年发展的认知、亲戚数量、朋友数量、亲密邻居数量、是否加入集体行动及是否参加社区组织9项。这基本符合在成文前的预设。在样本中,城市样本中受教育程度与月收入明显高于农村,农村社区中的社会互动水平要高于城市,也说明样本的质量能更好地回应研究问题。
四、数据分析
表2显示,除去社区归属意识这一维度在城乡之间的差距不显著外,其余四个维度均是显著的,因此下文便不再去探究社区归属意识的影响因素,而是对社区归属感的其余四个维度分别进行影响因素分析,试图回答:一是考虑所有因素后,农村与城市之间社区归属感的差异是否显著;二是若该差异显著,影响因素主要是什么。在表4至表7中,模型1是城市与农村因素对社区归属感维度之一的影响,模型2是在前者的基础上纳入控制变量,模型3是在模型2的基础上纳入个人层面的影响因素,模型4是在模型3的基础上继续纳入社会互动层面的影响因素。
表4 社区认可程度影响因素回归结果
注:***、**、*分别表示p≤0.001、p≤0.01、p≤0.05。
在四个表格中,模型1的系数都为负数且达到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且都是以农村为对照组,因此,社区归属感的四个维度均是城市比农村低。在模型2中,表4加入控制变量后,城乡之间居民对四个维度的认知间的差距依然是显著的,且依旧是负向关系。其中,仅仅只有年龄对社区眷恋水平产生影响,三个控制变量均未对其它维度产生任何显著影响。但是,很明显的一个问题是,在四个表格中,前两个模型的R2值都非常低,因此解释力也非常低。
在模型3中,加入了个人层面的影响因素,从模型解释力上看,模型3均实现了极大的提升。首先,加入个人层面影响因素后,城乡因素均未对社区归属感每个维度产生影响。居住时间、社区生活满意度以及对社区十年发展认知三个因素对社区认可程度和社区居住意愿有显著的影响,且系数均为正,居住时间越长,社区生活满意度越高,对社区十年发展认知水平越高,这两个维度水平便越高。对于社区眷恋水平,居住时间失去了影响力,社区生活满意度和社区十年发展认知影响依旧稳健。而对于社区维护态度,居住时间、住房产权、社区生活满意度以及社区十年发展认知都呈现与之较强的相关关系。
表5 社区居住意愿影响因素回归结果
注:***、**、*分别表示p≤0.001、p≤0.01、p≤0.05。
表6 社区眷恋水平影响因素回归结果
注:***、**、*分别表示p≤0.001、p≤0.01、p≤0.05。
在模型4中,加入了社会互动因素,模型解释力较模型3又有所提升,但是除去社区眷恋水平,城乡因素均未对其它因变量产生影响。在社区认可程度的回归结果中,社区生活满意度以及社区十年发展认知持续保持相关,而在社会互动因素中,只有亲戚的数量呈现显著;在社区居住意愿的回归结果中,社会互动因素均未显著,社区生活满意度以及社区十年发展认知持续相关;在社区眷恋水平的回归结果中,社区生活满意度与社区十年发展认知同样对其显著影响,而在社会互动因素中,在社区中拥有朋友的数量与因变量间呈现正向的相关关系;对社区的维护态度的回归结果中,在个人层面因素中,居住时间、住房产权、社区生活满意度以及社区十年发展认知均在“社区出现困难,居民愿意参与社区集体行动”中影响到居民的选择,而在社会互动因素中,亲戚的数量也会对其产生影响。
表7 社区维护态度影响因素回归结果
注:***、**、*分别表示p≤0.001、p≤0.01、p≤0.05。
五、结 论
本文是受齐美尔等社会学家理论的启发,认为人口规模较小,经济发展较慢的乡村的社区归属感会高一些。因此,本文选取两个调查点:一个经济发展水平较高,较早实现城市化并城市化水平较高;另一个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正在逐步提高城市化水平,并特地选取了受城市化冲击较大面临拆迁的村庄,对城市和农村的社区归属感进行对比的研究。研究假设在城市化的冲击下,农村的社区归属感会高于城市,并在此基础上寻找可能会影响其差别的因素。研究有以下几个结论:
第一, 研究结果未能充分证实农村的社区归属感高于城市的假设。在考虑到所有影响因素之后,农村与城市之间社区归属感各个维度的差距并不显著,因此不能下结论证明农村的社区归属感高于城市。由于本文欲证明城市化对农村的社区归属感的影响,因此农村的调查点的选取侧重城市化进程,农村再也不是生、老、病、死才会实现人口流动的生活形态,因此农村的社会归属感更不是依靠血缘和地缘联结的那般坚固。在不可逆的城市化进程的面前,农民对自己社区的情感也会逐步变得“城市化”。这与美国Theodori的研究结果保持一致,其研究是选择四个农村进行对比,假设受城市化影响越大的社区,社区归属感越低,但是研究结果同样没有证实其假设,虽然两个研究的假设并不一致,但是其证明城市化的影响对城市与农村的社区归属感的影响并不像预设的那样大。
第二,在个人层面的因素中,社区生活满意度以及社区十年发展认知对社区归属感中的社区认可程度、社区居住意愿、社区眷恋水平以及社区维护态度都呈现显著影响。本文中的社区生活满意度主要是生活方方面面的便利程度,包括对上学、医疗、水电、就餐等事项的满意程度,社区生活满意度越高,社区归属感便越强,这说明社区归属感的影响因素中最重要的还是生活的基本层面。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农村的社区满意度的平均分是高于城市的,由于选择的农村调查点是在城市附近并可能拆迁的村庄,因此在生活便利性上是很高的,但是平均分高于城市这一点值得进一步研究;另外,让居民对自己生活的社区有切身的发展变化的认知是另外一个重要影响因素,认知感越强,社区归属感也越强。从样本描述表格中可以看出,农村居民的社区发展认知比城市居民高,由于城市调查点实现城市化较早,已经进入稳步发展阶段,十年发展不如农村发展那样日新月异。
第三,在社会互动因素中,朋友和亲戚的数量也会对社区归属感的个别维度产生影响。出乎意料的是,社会互动因素并没有个人层面因素对社区归属感的影响程度强烈,参与集体行动、加入社区微信群以及加入社区的社会组织等社区治理常见手段的采用,并未对社区归属感的高低有显著影响,说明对于社区归属感来讲,影响最大的方面仍然是个人层面的因素。这个结论对于社区治理与建设的种种尝试来讲并不乐观。
齐美尔在书中认为,城市居民的冷漠是由于外界环境的潮流使人失去依靠感而产生的防御机制,这就要求他们做出社会性的消极行为,邻里之间互不相识便是其表现。另外,社会分工越来越细,对人的个性要求愈发单一,人的个性丧失殆尽,种种这些仿佛都在为本文的假设做支撑。然而,社会并没有朝向冷漠发展,而是通过社会制度设计与之对抗,以不断进步的社区建设为居民提供方便的生活。于中国而言,城乡二元体制不断深化改革,城乡之间的差距逐步缩小,因此对于社区归属感而言,本文给出了一个乐观的回答。
当然,本研究还存在诸多不足之处,突出的一点体现为调查点的选取问题,由于本文应突出城市化对农村的影响,因此理应选择一个未经城市化影响的调查点,才能体现出城市化影响下社区归属感的下降。由于选取的困难,并不能找到合适的未经城市化影响的地方,虽然在耕地面积等指标上能够佐证其城市化进程,但是城市化对农村的渗入是方方面面的,即便是在客观指标上能够证明其未受城市化影响,但是经过大众传媒的传播,消费文化等城市文化已经影响到了绝大部分区域。因此,本文未能通过两个农村样本的对比充分证明城市化对农村的影响,只是证明了城市化影响下的城市与农村之间的对比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