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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拉班“力效”学说视角看环境对身体语言的影响
——以舞剧《朱鹮》为例

2020-05-08吴思慧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双人舞群舞朱鹮

吴思慧

(湖北科技学院 音乐学院,湖北 咸宁 437005)

一、创作背景

《朱鹮》是一部纯美的舞剧,关注环境保护、关注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追求真善美的永恒价值,正视人类在发展过程中曾经遭遇的问题,呼吁绿色的可持续发展理念,带给观众以情感共鸣和思想启迪。整个舞剧以主要人物鹮仙和樵夫为中心展开,围绕着在不同历史时期朱鹮的生存状态展开一系列人物情感的抒发。舞剧由三个情节构成:第一部分农耕时代朱鹮与人和谐相处;第二部分近代朱鹮灭绝;第三部分现代朱鹮呈现复苏景象。舞剧分为上篇和下篇两部分,上篇主要讲述象征着幸福吉祥的美丽珍禽“吉祥之鸟”朱鹮,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农耕时代,它与人类和谐共处,相伴相生。在人类的记忆深处,朱鹮是一种多情的鸟类,他们矜持、典雅、洁净、高贵,同时也敏感、脆弱和多疑。那时节,朱鹮与人类是多么亲近友善,多么情意绵绵。下篇主要表现内容为不知从何时起“吉祥之鸟”渐渐淡出了人类视线。人类在向现代化与城市化的快速奔跑中,不经意间忽略了朱鹮生存环境的恶化。野生朱鹮繁衍所必须的蓝天净水和宁静自然的栖息生态,已经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险恶了。仅仅不到100年,野生朱鹮种群便已宣告濒临灭绝。1981年5月,中国科学家在陕西洋县意外发现了七只野生朱鹮,一度被宣告濒临绝种的“吉祥之鸟”又重新走入了人类视线。今天,在中国、日本、韩国以及东北亚,在人类越来越自觉的精心保护和悉心爱护下,朱鹮又出现了物种复苏的吉祥征兆。总的来说,舞剧的情节按照时间顺序展开,前后是因果关系。如:第一部分朱鹮与人和谐共处的情节为全剧的铺垫式情节,第二部分朱鹮灭绝的情节为矛盾产生的情节,第三部分朱鹮的复苏现象为编导立意的部分。三个情节的前后是环环相扣且缺一不可的关系。

二、动作力效

拉班认为人体对于空间的态度主要有两种,一是拥抱,一是排斥,从而带来运动是向心力的或是离心力的。借此理论研究成果来看舞剧《朱鹮》舞蹈身体语言编排。按照舞剧《朱鹮》中表现的不同时期朱鹮的生存环境,在古代、近代、现代三个时期的不同环境中,朱鹮之舞呈现出丰富的变化。由此可以看出环境变化对身体语言动作形成过程的影响。

舞剧上篇中,首先呈现了农耕时代,有以下5个场景:万物和谐、朱鹮出现、樵夫与朱鹮相遇相爱、群鹮的世界、朱鹮迁徙。在上篇之前的引子部分,编导并未急于让朱鹮的形象出现,而是以一片羽毛为依托,象征性地引入朱鹮的形象,细心的观众会发现,这一片羽毛不只在舞剧开头出现,它更像是朱鹮的一个象征物反复出现在舞剧中。难得的是,这一片羽毛作为舞剧《朱鹮》的起点,也是舞剧的一条线索,在舞剧的后面部分也多次出现,紧紧与朱鹮的主题相契合,这样恰到好处的表现方法在交代了舞剧主题的同时,给予观众足够的想象空间,更像是一股隐形的力量连接起了舞剧的始终。农耕时代的第一个场景万物和谐场景的舞段,主要起到了交代历史背景、生存环境的作用。这一舞段在一片绿油油的田野中展开,舞台灯光以明亮色为主,群舞演员的服装以绿色为主,出现了一类模拟劳动的舞蹈动作,如除草、插秧、耕地等,都是对劳动动作的象征性模拟。表现插秧劳动动作的群舞动作,在身体直立与弯曲的高度变化和斜线队形的纵横穿插中,准确地体现出了劳动动作中重要的节奏特性。在怡人的大自然环境下,朱鹮的舞蹈身体语言在空间中的占有方式总体呈现着拥抱空间的特点。在场景二朱鹮出现的舞段中,在舞台上只有一棵大树做布景的情况下,编导不仅成功地塑造了朱鹮在整部舞剧中的首亮相,而且通过对称的动态空间安排营造出了中国式的舞蹈和谐美。首先,从动态空间的角度看,场景二开头,首先映入观众眼帘的是舞台上的一只朱鹮和一棵大树。大树的摆放位置在舞台的左斜后方,而第一只朱鹮的出场方式则是从大树斜线上的对角处,以跑动的步伐和展翅状的上身姿态亮相,并且接下来上场的6只朱鹮都是从这个位置出场。再者,这一场景中朱鹮一次出现的数量也十分有趣,分别是1、3、6、7,而无论什么样的舞动方式,朱鹮在舞台上占有空间的方式,总是对称的。由此可见,在诸多艺术门类中不只建筑可以通过中轴线的划分表现出对称均衡的美感,中国舞也能以自己独特的上场方式体现出中国文化中所追求的中庸和谐观念与审美。然后,从“力效”的角度看,在拉班的动作分析理论中“力效”由4种基本要素构成,即重力、时间、空间和流畅度。经过不同的变化组合,形成千变万化的“力效”质感。

这一场景中,在舞句与舞句间的连接部分朱鹮的行进过程中,舞者的脚后跟从未落下,全都是在立起的半脚尖上完成动作。这样的脚下动作呈现出的力效为:浮动。重力因素为“轻”,空间因素为“流畅”,时间因素为“缓慢”。力效图如图1所示。“浮动”的力效把朱鹮这只鸟的敏感、脆弱、机灵的特点表现得很准确。但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舞台上所营造的氛围的话,那么这个词必然是“仙境”,在这个过程中,编导并没有想尽一切办法为了制造氛围而制造氛围,反而可贵之处在于舞蹈身体语言完成的同时,“仙境”自然而然地呈现了。最后,从服装上,朱鹮羽翼的使用也为营造氛围加了不少分,羽翼既是演员服装的一部分,也作为道具来使用,是一块由演员背在背上从肩部直垂至地面的宽大锥形裙摆,这一布料制地非常轻薄的裙摆,由演员的两只手臂分别握住圆锥母线,当手臂自然下垂时,服装呈一面宽大的圆锥形裙摆环绕在身体周围;当手臂高举至展翅位时,裙摆俨然变成朱鹮的一对羽翼丰满的翅膀在空中飞翔。如此写意的服装设计不仅营造了朱鹮出场时梦幻般的仙境,而且使得观众的想象空间中拉大了现实中朱鹮与舞台上朱鹮的心理距离,所以这就是舞蹈艺术美产生的源泉。在由七人舞构成的场景二中,前半部分是引入朱鹮形象,后半部分则是塑造朱鹮形象的开始,而产生变化的地方在鹮仙带领其它六只朱鹮写下裙摆之后,同样是场景二中的七人舞,前后两部分的舞蹈身体语言却不尽相同,形成了明显的动静对比。和出场时高傲、冷艳的朱鹮相比,后部分的七人朱鹮舞蹈对朱鹮的习性有更多的表现,对观众有了更多的诉说。无论从重力、时间、空间还是流畅度,都有了不同的量度变化,呈现出舞蹈身体语言的较强张力,显现了朱鹮从静到动的内心态度变化。舒适的自然环境下,朱鹮心情愉悦不受外在环境的束缚,适宜于生存。在舞蹈身体语言的流畅度因素上表现为流畅,揭示出朱鹮心理上的自由。另外,在舞蹈的编排上有许多中国文化审美特色,例如:在多处动中有静的朱鹮身体姿态上,上半身与下半身的位置不在一条直线上,重心呈错开的形态,身体躯干和手臂的整体姿态呈曲线形态。在舞蹈动作的重心变化上,频繁打破原有身体重心,重心变化的舞蹈身体语言的参与次数多且变换迅速。在这后半段的七人舞中,跳跃的舞蹈动作占了较大部分,总体而言主要运用了“点打”的力效,形成跳跃、流畅的舞蹈身体语言,表现了在蓝天白云下自由飞翔的机灵、美丽、活泼的朱鹮形象。接下来是场景三,樵夫与朱鹮相遇相爱,这个场景的舞段由双人舞加六人舞构成,编导运用双人舞的编排表现了人与鸟初次相见时的亲近和谐状态,六人舞在此场景中主要起到烘托气氛的作用,在双人舞展开的同时,六人舞主要是两两一组在空中来回交叉流动,没有大幅度的舞蹈动作。生动地渲染了樵夫与鹮仙相遇的氛围。而在鹮仙与樵夫相爱的爱情双人舞舞段,鹮仙与樵夫的感情进一步升温,樵夫对鹮仙的感情由初次见面时的惊奇到现在的喜爱,樵夫的内心世界正在慢慢地发生变化,在爱情双人舞里,鹮仙的舞蹈占主动地位,樵夫被鹮仙深深吸引着,频繁的双人舞托举便应运而生。但尽管如此,双人舞的力效色彩依旧和谐,因为樵夫和鹮仙这两个角色之间没有内在的矛盾冲突,所以彼此间的冲力方向是一致的,因此无论在两人身体的小空间还是舞台的大空间里,力效都是呈现顺应色彩的。在场景四群鹮的世界中,舞段由群舞、双人舞和五人舞构成,这一段场景的舞蹈是整部舞剧中本人最喜欢的桥段,整体的舞蹈身体语言编排与设计很好地回归到了舞中,由24人组成的群舞片段里,不乏个体丰富的舞蹈语汇同时,完美呈现了舞台画面的整体美感。无论群舞的节奏是统一还是分组变化,朱鹮的形象始终都未曾离开过舞者的身体。群鹮出场时,24只朱鹮在统一的节奏下,以朱鹮独特的造型排列成一横排,从舞台的右后方挨个出场。横排上的舞蹈动作为集体舞,行进过程中的舞蹈动作参与进来的身体部位主要有头、手臂和胯部,分别完成转头、划手和胯部划圆等动作,可贵之处在于群舞动作的准确性,换句话说,也就是对朱鹮的动态形象表现得非常准确,尤其是头部和手臂的运用,头部灵活的转动和五指伸直并拢搭在头上或放于身前身后,丰富和发展了朱鹮的魅力。群鹮的动态空间经由横排变到左侧竖排、横向三角形、圆弧形、分组小圆形等。对舞台空间的占有面积较大,队形变化较多,但在变换的队形中又能找到有序的群舞形式。紧接着,鹮仙与樵夫的双人舞进入,群鹮逐渐演变为双人舞的衬托背景,只在特定的时刻有少量的动作和空间变化。五人舞主要演绎五只朱鹮和樵夫、鹮仙嬉戏的场景,直到鹮仙带领群鹮向樵夫展现朱鹮的美才又成为这一群鹮之舞的高潮点。在这里,人类和群鹮在平等的位置上,没有心理上的隔阂,没有贵贱之分,都是地球上的生命体并且和谐共处。上篇的最后一个场景为朱鹮迁徙。鸟类到了要迁徙的季节了,鹮仙把自己最珍贵的一片羽毛交给了樵夫,随着姐妹们一起离开。鹮仙由于马上与樵夫分离,心中非常不舍。她的舞蹈身体语言主要运用“滑动”的力效,重力因素为“轻”,时间因素为“慢”,空间因素为“阻塞”,揭示出了鹮仙与樵夫离别时刻内心的纠结与不舍。力效图如图2所示。而与鹮仙的“滑动”力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姐妹们催促她迁徙的急促动作,其力效为“砍动”,以“强”或“重”的重力因素,“延伸”或“流畅”的空间因素,“快”或“迅疾”的时间因素形成的具有反抗色彩的动态效果。揭示出鹮仙的姐妹们急于迁徙的迫切心态。力效图如图3所示。在睡梦中醒来的樵夫发现朱鹮已迁徙,唯有身上鹮仙留下的那一片珍贵的羽毛。

图1 图2 图3

在舞剧下篇中,有近代和现代两个历史时期,近代主要表现了两个场景:场景一工业革命;场景二朱鹮面临灭绝。和古代相比,近代的舞台色调有了明显的转变,灯光不再是古代时期世外桃源的明亮色彩,而是工业革命时期的灰暗色。在舞蹈身体语言尚未出现之前,舞台灯光和色调抢先一步向观众预示了工业革命时期的环境恶化。场景一工业革命是整部舞剧矛盾冲突产生的转折点,舞蹈编排由群舞、独舞和双人舞组成。群舞部分没有角色设定,主要是对工业革命所带来的周遭环境变化的表现。独舞部分由两个角色的舞段:一是古代樵夫在近代的第二世是一名记者,二是鹮仙。双人舞是记者与鹮仙身体不接触的一段舞蹈。表现工业革命所带来的环境污染的舞蹈身体语言,主要运动“冲击”的力效,各因素均呈抵抗色彩,其中重力因素为“强”与“重”;空间因素为“直接”或“阻塞”;时间因素为“快”或“疾”。这组动作质感机械且僵化,也折射出工业革命所带来的人的肢体与精神的麻木。力效图如图4所示。接着是记者的独舞,他接住了被众人肆意玩耍后丢弃的那一片朱鹮羽毛,冥冥之中对它的前世记忆逐渐涌现,开始焦急地找寻与它相关的一切线索。接下来是鹮仙拖着沉重的身体上场,在之前的群舞演员背景中挣扎地舞动。最后的双人舞前半段是一段互相之间不接触的舞蹈,鹮仙与记者在舞台上的两个不同空间中找寻着彼此,前面的工业革命男子群舞在舞台后方起着烘托气氛的作用。后半段双人舞是彼此身体有接触的舞段,当记者发现自己身上的那一片羽毛是属于鹮仙的时候,他把那一片羽毛戴在了鹮仙身上,于是鹮仙复苏了。开始了一段凄美的爱情双人舞。此时的鹮仙已经身心交瘁,和上篇中的爱情双人舞相比,此时的双人舞力效色彩减弱了许多。有时是同样的双人舞身体语言,在只改变重力因素,从“强”与“重”到“轻”与“弱”的改变,呈现出的是不一样的身体动态色彩和内心世界。此段双人舞鹮仙的舞蹈动作似乎柔弱到只剩下呼吸,气息奄奄的她表达着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和无奈。场景二的结束部分群鹮挣扎舞段,主要以“强”和“重”的重力因素,“阻塞”的流畅度,“快”和“疾”的时间因素构成“冲击”的力效,显示着群鹮内心的痛苦与愤怒,以及受限制的内心想要冲破束缚的渴望。最后,鹮仙带着幸存的几只朱鹮离开了,它告诉记者它们要离开这个地方,它们要去寻找那份干净的乐土。

图4

接下来,时间轴转到现代,有这样几个场景:场景一朱鹮之死、场景二博物馆里的朱鹮标本、场景三环境的苏醒。场景一的朱鹮之死是由鹮仙演绎的独舞,是全剧的经典舞段,以“浮动”的力效表现在生命边缘垂死挣扎的奄奄一息的朱鹮,在诉说式的慢板中,表现受到环境伤害的脆弱敏感的朱鹮对命运的无能为力。当鹮仙在挣扎中、绝望中哀伤地死去,最后,一个巨大的玻璃罩罩在了鹮仙身上,鹮仙变成了博物馆里的标本,于是场景二慢慢地展开,鹮仙站在博物馆里安静地看着眼前来自然博物馆参观各种各样鸟类标本的游客、老师、学生们。后来,樵夫的第三世是一个博物馆的管理员,那时的他已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了,他一边擦着玻璃一边看着玻璃罩里的鹮仙标本。他又下意识地拿出身上的那片曾经的羽毛,戴在了鹮仙身上。这时,鹮仙复苏了,接下来是场景三,环境的苏醒,由昔日的爱情双人舞和群鹮的世界群舞组成。最后一段群舞是在对曾经逝去的美好,呼唤人们共同去珍惜的主题中走向尾声。

舞剧《朱鹮》把舞蹈演员的身体语言发挥到了极致,在准确把握形象的同时,生动地表达了舞剧的情感主题,对于不同环境中舞蹈身体语言的变化编排得合情合理,成功地让舞剧摆脱了叙事的牵绊,真正回归到了舞蹈的原点。

三、结语

由此,环境对身体语言的形成有塑造作用,身体语言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环境。在人、事、物等全部社会存在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中,人的需求、心理动机和目标受制于客观现实因素作用于人的强烈程度,其亦引导和制约着人产生什么样的身体语言。所以,舞剧的创作应从关注环境开始,在环境的大背景下观察身体,充分利用环境中积极向上的因素,使舞蹈艺术创作源于环境,贴近生活,走进人民的心中,美化人民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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